宋溪亭不知何时转了身,整个人挡在了洞口,山洞里忽然暗了不少,他也仿佛置身在黑暗之中,单纯的面容覆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梅雪嫣心跳突然漏了几拍,手不自觉抓着铺在地上的锦帕,奇怪,眼前的宋溪亭怎么又有几分像现实里的宋溪亭了。
宋溪亭声音像是涌动着蛊惑的暗流,低了低。
“怎么不回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好似只能听见风的流动声。
梅雪嫣抓着锦帕的手略微收紧,长睫轻颤,看向隐在暗处的宋溪亭,他眉目清朗如山间落雪,本该干净的容颜,此时却好似掺着几分危险的魅惑,梅雪嫣心跳莫名加快了些:“我……”
可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到头了吗?会有人走到这里吗?”
是庆田的声音。
梅雪嫣小脸一白,身子往后退,抵在山洞的内壁,而宋溪亭却在这时,整个人钻进洞内,两只手一左一右地罩在梅雪嫣身子两侧,高大身影将梅雪嫣挡得严严实实。
梅雪嫣咬紧下唇,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溪亭,手不自觉压在身后湿冷的泥土上,似有话说,宋溪亭却对梅雪嫣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面色冷峻,对着口型道。
“庆田在搜身后的草丛。”
果不其然,山洞外很快传来一阵摸索的声音。
梅雪嫣心跳更是鼓燥,只是她不知是因为怕被发现还是……
温热的气息突然袭向梅雪嫣,宋溪亭又逼近了梅雪嫣几分,他整个身体压住了梅雪嫣。
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被梅雪嫣感知。
反应过来现在两人是什么姿势的梅雪嫣差点失声尖叫,她身子骤而僵硬,耳侧,宋溪亭呼吸拂过她小巧的耳垂,白皙的脖颈。
他轻声道。
“别动。”
像是被浸透在温热的泉水里,梅雪嫣身子一颤,只觉一阵酥麻从后脖而下,延至尾椎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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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晋江文学城独发◎
言情小说里, 如果男女主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是会发生一些观众们喜闻乐见地“意外”。
譬如意外的“亲亲”。
可梅雪嫣的后续是——
她被惊醒了!
刚醒的梅雪嫣腾一下起身,半边脸被日光灼得有点发疼, 她下意识用猫爪爪给自己顺着气。
胸腔急促地咚咚声,从梦里带到了现实。
梅雪嫣仿佛一闭眼, 宋溪亭那张令人心悸的面容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脑海一顿, 心里快速默念道。
“吊桥效应!”
“对!梦里的是吊桥效应!”
“这是一场误会。”
她没有……
后面的念头还没冒出, 就被梅雪嫣扼杀到摇篮里。
过了会, 梅雪嫣余光瞄向垂下藏青色床幔的雕花架子床。
宋溪亭…还没醒吗?
想起先前宋溪亭在梦里的问话,梅雪嫣倏而心跳又漏了几拍,然后赶忙抬爪子捂住猫脑袋摇了摇。
宋溪亭当时问的, 定然是主子对下人的喜欢,她可不能多想。
宋溪亭这么谨慎的人, 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一个根本不怎么了解的女子呢。
“可梦里的宋溪亭不仅不谨慎,还有点过于单纯呢。”另一个声音悄然从梅雪嫣脑海里冒了出来。
“喵——”梅雪嫣抓狂地叫了一声,猫爪爪把猫毛都抓得乱蓬蓬。
出声后,梅雪嫣下意识紧张地捂住嘴, 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床幔, 见没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快速掀开身上的小被被, 打算今天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宋溪亭这个干扰源。
哪知,她跳下床刚绕过垂帘,就见宋溪亭迈着步子进了门, 携着一阵风雪的冷意。
【!!!!】
【宋溪亭不是在睡觉吗?】
梅雪嫣猫猫眼骤而放大, 有心想挪动脚步, 可又不由想到梦里也是自己先跑的。
梅雪嫣顿住了脚步。
【我不怕,我可以!】
然而宋溪亭目光扫过之时,只看见一个低垂的猫猫头。
呜呜呜这宠物她就非当不可了吗?
宋溪亭忽而凝眉。
梅雪嫣不想当他的宠物了?
宋溪亭薄唇紧抿,走过去抱起来地上的梅雪嫣。
梅雪嫣也不像先前那般乖觉,宋溪亭一抱她,她就开始挣扎。
耳边宋溪亭还没说话,齐管家先出了声。
“今日雪胖胖怎生这般焦躁,可是因为早上肚饿难耐?”
“小祖宗,你可别抓着王爷,咱们王爷一大早上就惦着你呢,你瞧,这新衣刚至,王爷就去帮你取了过来。”
梅雪嫣正闭着眼张牙舞爪地在同宋溪亭做对抗,听见齐管家的话,她收起了差点能让宋溪亭见血的利爪子。
梅雪嫣慢慢睁眼,这才注意到齐管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一个大红的锦缎棉袄,只有婴儿般大小,看着应该是一件连体衣,背上绣着元宝纹,四个袖口也滚着金边,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大红圆帽,系带处挂着金贵莹亮的白玉珠,圆帽左右缝制了两个尖长的耳朵,红底白毛,像两只灵巧的兔子耳朵。
看着十分喜庆可爱,梅雪嫣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齐管家的声音又是响起。
“早上那鹊桥坊的绣娘来的早,王爷见你还在贪睡,便没让我们吵醒你,䧇璍而是亲自过去仔细帮你挑了衣裳,就怕那绣娘做工不精细。”
齐管家在“亲自”二字上落了重音。
“雪胖胖,你瞧瞧咱们王爷对你这么好,起床气有没有消一点。”
像是应着齐管家的话,宋溪亭的手落在了梅雪嫣的头顶,轻轻摸了摸,梅雪嫣仰头看他。
现实里的宋溪亭漆眸冷淡,周身依旧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息,但摸她头的动作却是温温柔柔的。
梅雪嫣猫爪爪蜷了蜷。
也是,宋溪亭不会记得梦,她没必要反应这么大。
宋溪亭眉心又加深了几道褶皱,想起刚刚梅雪嫣的抵触。
因为梦被吓着了?
还是,她不喜欢他的亲近?
宋溪亭眸光一沉。
【回归现实,宋溪亭依旧是我的老板,我可得好好打好这份工,至于那个梦,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反正宋溪亭也不会记得梦境,这事到此结束了。】
这厢梅雪嫣自我开导得很顺畅,不一会心情便平复了下来,她对新衣服十分感兴趣,伸长了脖子想凑过去看看。
这回宋溪亭也没箍着她,而是将她放到了八仙桌上,由着她围着那个装有衣裳的棕木托盘转来转去。
不过,就在梅雪嫣想让齐管家给她试一试时,身后的宋溪亭却突然开了口。
“齐管家,一会去请永净道长来府。”
齐管家应下,掐算时日问道:“王爷是担心河北道大旱?”
永净大师颇通天象神鬼玄术,在上京极为有名。
宋溪亭轻轻摇头:“是本王的一点私事。”
齐管家闭了闭嘴,王爷的私事,他可不好多问。
哪知,宋溪亭这次却像是来了兴致,主动提起:“昨夜,本王做了一个梦。”
彼时,正玩着白玉珠的梅雪嫣一顿。
宋溪亭余光扫过,唇角微翘继续:“本王在梦里,遇到了一名女子。”
梅雪嫣手里的白玉珠“扑通”一声掉回了托盘。
不过声音极小,并没有引起齐管家的注意,而齐管家也露出了讶色。
“王爷,这梦中女子是有什么异常?可是要驱邪?”
梅雪嫣的猫耳朵也竖了起来,猫脸皱成了一团。
完了完了,她在梦里也算是整了宋溪亭,梦里的宋溪亭单纯,现实中可不是,说不准宋溪亭还记恨她呢。
可哪知宋溪亭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烟岚云岫,闭月风华。”
齐管家和梅雪嫣同时一愣,但两人的愣怔的事又不太一样,齐管家是诧异宋溪亭竟然能说出这样语出惊人的话,而梅雪嫣却是诧异,宋溪亭居然对她的评价这么高。
梅雪嫣猫眼划过些许羞赧,小尾巴不好意思地甩了甩。
而宋溪亭的话也还没有说完。
“本王对她,一见钟情。”
梅雪嫣身子不稳,往后一扬,瞬间栽到在了地上。
***
后面宋溪亭讲述寻永净大师来,是帮他瞧瞧他这梦中的心上人是否真的存在这个世上,若是真在这世上,又如何才能寻到。
瞧着宋溪亭越说越认真,被齐管家心疼地抱着揉脑袋的梅雪嫣却越来越不敢置信,直至宋溪亭离去,她都还晕晕乎乎的处在呆愣之中。
宋溪亭真喜欢她?
梅雪嫣顶着发痛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看来她果然还是在做梦。
接着她晕乎乎地爬回了婴儿床,盖子一蒙头,再次睡了过去。
下一息,屋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
扶风榭。
扶风榭在静王府东院,临水而建,檐上雕松,颇有诗情画意。
扶风榭延展而外的水台上,此时正有一青年和一老者执棋对弈,两人身后的小厮不住地银炭炉里添炭,以此为两人驱寒。
而事实上,似乎是这两位小厮更需要驱寒,青年和老者均是着衣单薄,可面色却是如常。
两个小厮暗道自家王爷有武功护体便罢了,这永净道长上了年纪,还如此精神矍铄,不畏风寒,看来传闻中永净道长修行通天,乃是仙人下凡,或真能信上几分。
两个小厮添完炭,便退下了水台,水台之上只剩下宋溪亭和永净道长两人。
永净道长手里的拂尘微摆,随意下了一子白棋,抬了抬眼睑,同宋溪亭道。
“这是这盘棋上,静王下错的第三步棋,想必静王今日所要问之事,颇为要紧。”
宋溪亭执黑棋的手微顿,看向永净道长。
“看来今日本王不能让道长尽兴而归了,不若封棋,改日再行切磋。”
永净道长微微颔首,二人将棋子放回棋罐,用瓷盖封住。
永净道长捋捋白须:“静王但说无妨。”
宋溪亭眸光微沉:“本王想问,如若人之魂灵寄于外物,可还能回归人的身体?”
永净道长动作一停:“静王为何如此询问?”
宋溪亭抿唇。
永净道长继续:“放心,贫道不是话本子里的坏道士,命由天定,修行人尽量不沾因果天道。”
宋溪亭还是抿紧唇,不愿说,永净道长心里多了几分诧异,他同宋溪亭忘年交多年,他竟还如此防备他。
永净道长倒不是怀疑宋溪亭对他的情谊,而是觉得他口中所言之魂灵,定然对他十分重要,才让他万分小心。
永净道长眉梢微挑:“贫道可以告诉您。”
“魂灵若是三魂七魄没有全部飘离原本的身体,自是能魂归自己本来的身体,只是时日长短而已,早先工部尚书云大人家的千金便是这个情况……”
“若是三魂七魄都飘离了呢?”宋溪亭同永净道长相交已久,知道只有三魂七魄都容在一个肉身里,此人才能是个正常人。
字面意思,行为举止的正常。
显然,梅雪嫣是个正常人。
永净道长微愣:“三魂七魄均是离体,那她的肉身恐怕早就……”
永净道长倏而瞪大眼:“你是想将这三魂七魄放在一个新的肉身里?!”
宋溪亭薄唇紧抿,没吱声。
永净道长腾一下起身,拂尘扫过棋盘指着宋溪亭,声调拔高道:“糊涂啊糊涂啊!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芸芸众生,命自出生起便有了上天定数,静王您如此做是要逆天改命,乱人因果,沾染杀孽,届时业力缠身,不坠轮回……”
“所以,有法子吗?”宋溪亭平静打断。
永净道长噎住,看着宋溪亭冥顽不灵的模样,一时无言,过了会,他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但又摇摇头。
“有法子,但极不容易成功,且您已然这般年岁,便是修行得法,也早已深陷黄土,又有何用,而且,此事虽是您的想法,那个魂灵也会沾上因果业力,您忍心让那个魂灵也跟着入不了轮回吗?”
宋溪亭漆眸微顿。
***
宋溪亭处理完公务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
他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有丫鬟高喊道。
“雪胖胖,你小心点,别摔着自己个儿。”
宋溪亭脚步加快了些,走到院门时,就瞧见一道橘色的身影攀爬在院子里的栾树上。
底下丫鬟又道:“雪胖胖,我那小球不重要,我再重新做一个就好了。”
回应她的是窜上窜下的身影,底下丫鬟的心也跟着梅雪嫣窜上窜下,但很快梅雪嫣圆乎乎的猫猫头从一片树叶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小球连着的流苏挂坠,冲着底下的丫鬟们骄傲地摇了摇。
丢球的那个丫鬟眼露欣喜,但还是担心道:“好了好了,既然球找到了,雪胖胖你快下来,一会你要是磕着碰着了,我们都得心疼死。”
梅雪嫣点点头,三步两步沿着树攀爬而下。
众下人们这才松了口气。
齐管家跟在宋溪亭身后,也注意到这一幕,他似有回忆,笑道:“王爷,早先您让我们静王府里的下人照看雪胖胖的时候,我们同样也担心她哪里磕着碰着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大多是担心触怒了您被责罚,眼下这府里的下人们倒是真心喜爱着雪胖胖。”
“哦?”
“王爷您白日时常不在府内,我们做下人的每日皆是重复,难免会有些单调,但雪胖胖却总爱同我们一起玩躲猫猫,虽我们是陪着她玩,却也为这日子增添了不少趣味。”
“还有啊,老奴瞧着这雪胖胖不只通人性,还颇有同理之心,早先府里有个小丫鬟好似家中母亲去世,没忍住就躲那假山后面哭,雪胖胖听见了,四脚一蹬,就跑到假山后面去陪那小丫鬟,任由那小丫鬟抱着,她还伸出猫爪给她小丫鬟擦泪,一直围着小丫鬟亲近打转,想让那小丫鬟开心一些。”
“还有先前……老奴回忆起兄长,一时感慨,雪胖胖也把她宝贵的金珠子分给老奴,安慰着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