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越再度开口:“大人,刺客如何解决?”
裴承礼声音依旧凛冽。
“喂狗。”
接着,芝芝便见那男人用长剑撩开车帘。
外头一名护卫立马抬手扶住帘子,再接着芝芝便见裴承礼丢出一个半身虎形之物,隐约间可见其上刻有错金铭文及着淮南二字。
便是再孤陋寡闻,芝芝也猜了出来,此乃淮南虎符。
小姑娘缩在他怀中,哆嗦的更厉害了几分。
那接住东西之人将其物交到虞越手中。
裴承礼下令:“现在。”
本还能再多活个十天半个月,奈何那赵粟他找死。
虞越躬身领命,立刻前去调兵。
芝芝缓缓地攥上了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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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赵粟正在悠闲品茶,外头小厮明路匆匆而来。
“爷,那姓姜的没死,从长春湖回来了,咱们的人不知去向...”
“回来了?!”
赵粟端茶的手蓦然滞住,明显难以置信。
明路颤声答道:“是,回来了。”
那便意味着杀手失败。
可那派出去的杀手乃他赵粟的得力干将,身手了得,为他解决过不少的人,怎么可能失败?人不知去向又是何意?
赵粟气急败坏,“什么叫人不知去向?嗯?”
明路立刻回口,“他的几个住处小的皆派人查了,都没人,如何也联络不上!”
他的话仿是刚说完,书房之外突然响起“咣”地一声很重的闷声,随着那声音,一声划破天际的女人尖叫响彻云霄。
赵粟虎目睁圆,立马起了身去,连同小厮急切奔出。
而后出来,俩人皆是骤然间眸光碎裂,当即就傻了眼。
院中,且恰是他书房前不远之处。
只见一个敞着口的麻袋,其内外皆鲜血淋淋,里头装着一个人,人已血肉模糊,脸上身上尽是或狼或狗的獠牙之印,从衣着上瞧,正是他派出去的杀手!
“快,还不快,抬走!”
赵粟跌跌拌拌,人瞬时便吓的脸色惨白,吐过之后,眼眸猩红,紧紧攥住拳头,当即便去了平阳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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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
等了许久后,那赵伯爷方才慢悠悠出现。
赵粟开门见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伯父,那姓姜的,欺人太甚,一个从五品小官,狂妄自大到了骑到了侄儿和伯父的脖子上了!侄儿奉伯父之命,给他又加了五百两,哪知几次三番的登门,皆被他拒之门外,根本不见。今日侄儿派人给他送去,岂料,他不收银子也便罢了,竟然直接把侄儿的人喂了狗!”
“嗯?”
那赵伯爷本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直到这句,脸色一下子变了。
赵粟添油加醋,“侄儿倒是无妨;然伯父不同,试问整个扬州,乃至整个淮南,谁人敢不敬伯父三分?他一个区区从五品小官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加之‘逍遥散’一事,这姓姜的若是如何也不结案,非要揪出幕后,他就只能去死.......只要伯父一句话,明日我便集结弟兄,把他暗中做了,让他有来无回,尸骨无存,彻底消失在扬州! ”
赵伯爷沉着脸面,显然也极为愤怒,然想了一会儿,抬手。
“明日不可,你且等我消息,我先详查查这人的底细。”
赵粟躬身,表面答应,然出了平阳伯府就变了脸。
底细?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细?此辱不报,他赵粟誓不为人。
明日,他他娘的就当着他的面儿抢了钟妩,亲自送他去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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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返回荷苑,直到到了地方,芝芝也未完全从惊吓之中彻底恢复过来。
裴承礼几近一言未发,将她从车上抱起,且沿途一路,一直把她抱到了卧房床上。
“去请大夫。”
苑中宫女看得如此情况,皆被吓破了胆,立马应声,出了去。
芝芝小脸煞白,到了床榻上便缩进了被衾之中,身子还是不住哆嗦,浑身发冷,眼皮发烫,不一会儿她便意识到自己怕是又发了烧。
裴承礼坐在床边椅上,大手时而伸过,摸她的额头。
芝芝虽然预感到自己眼下是被吓得生了病,但与上一次感觉全然不同。
她不糊涂,相反脑子极为清醒,耳朵亦然。
她清晰地听到那男人开口问了话,“吓成这样,还敢挡箭,不怕?”
芝芝说不大出来话,牙齿打颤,小猫一般,“怕...怕...”
裴承礼身子微微前倾,继而继续。
“那...为什么?不怕死?”
芝芝几乎带着哭腔,“怕...怕死...”
裴承礼镇静的可怕,“所以,为什么?”
芝芝:“本..本能...芝芝什么都未想....什么都不知道...”
裴承礼眼眸悠悠,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沉沉地盯着她,缓缓重复。
“本...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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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转变①
◎感觉心口有些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感..◎
没什么比危险来临之时的本能反应, 更能体现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爱慕。
芝芝接着便不再说话,喘息甚烫。
一来她确实发了烧,身子骨虚的很, 精神不足;二来她怕极了出错,所以便不如不说。
这般没多久, 想说也不能说了, 人失去了意识。
“沈芝芝.....”
“沈芝芝.....”
“沈......”
裴承礼起身, 一连唤了她两次, 人都没答应。
待那第三次将将出口之际,男人突然止住话语,感觉心口有些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感......
正这般之际, 宫女请来了大夫。
裴承礼缓缓站直了身子。
锦儿将纱幔落下。
大夫来过一次,还是上次众仁堂的当家老神医, 卑躬屈膝,人很是客气。
待到瞧完之后,道了话:“大人,小娘子是惊吓过度导致, 吃几副药, 好好休息,很快便能复原。”
裴承礼拖着长音“嗯”了声,待大夫退了, 眼睛又重新落到了榻上的美人身上,目光若明若暗,不时,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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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别院
赵粟连日召集了一百多个打手及着十几个杀手。
“子时行动, 要活的, 把人, 给我带这来!”
说罢给那十几个杀手一人一锭金,眸光森森,“事成之后,双倍。”
待黑衣人皆出去,小厮明路颤声道:“爷,伯爷说等等,咱们这就...?”
赵粟冷哼,“等?让他活过今日,老子都他娘的牙痒的慌!俗话说得好,强龙亦压不过地头蛇,何况他他娘的算是个什么阿猫阿狗!有何可怕?往昔,扬州没死过来查案的官员?老子今夜抓了他,明日便找人扮他乘车跌入悬崖,做的干干净净!至于伯爷,他高兴还来之不及。不止是他,你以为李知府不心悦?呵,逍遥散,这两年孝敬了他多少银子?这么一块大肥肉,他舍得丢?千怪万怪,怪他是个短命鬼,谁让他得到了钟妩!”
钟妩已经答应了跟他,为了那个小狐狸,杀两个人算他娘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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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苑,侍卫来报。
“殿下,那边集了一百多人,雇了十几个杀手,欲要今晚动手,瞧样子是想深夜潜入。”
裴承礼动了下唇角,面上浮现一抹轻蔑。
身旁在香炉中添香的护卫久柒亦笑。
“殿下便是不调五千精兵,我等打他,亦如同玩乐。”
裴承礼笑的荒芜,“兵不是为他而调,他还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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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芝芝迷迷糊糊地被喂过粥和药后慢慢退烧。
临近子时,她悠悠转醒,除了体力,人已恢复大半。
屋中燃着烛火,微亮,旁屋隐约有宫女的说话声,不仔细听不甚清楚。
芝芝凝神,只言片语也便飘了进来。
“第几个了?”
“不清楚,似乎三个了。”
“这个赵粟当真是胆大包天,胆敢暗杀朝廷命官。他又岂知,他欲杀的哪里是什么朝廷命官?”
芝芝听得这些字眼,当即下了床榻。
旁屋宫女听到她的动静,急忙奔来。
“昭训醒了!”
芝芝一面穿着鞋子,一面迫切发问:“什么时辰了?大军可到了?外边怎么了?”
宫女答话:“昭训,马上子时了,淮南军尚未到达,没那般快,怎么也得天亮吧,外边是那赵粟派来的杀手。昭训莫怕,什么杀手?哪里会是七卫的对手。进来一个被擒一个,那赵粟还不知晓,以为守卫咱们荷苑的不过是普通护卫,殊不知是太子座下七卫,整个大梁怕也找不出几个能强于七卫之人吧,自己的脑袋都掉了一半了,怕是还在家中飞扬跋扈呢!”
芝芝心中打鼓。宫女为她披上了衣服,她立刻跑去了窗边相望。
外边很黑,往常每日都会点灯笼,但今日并无,明显是裴承礼特意为之,仔细聆听,隐约确是可闻刀剑之声。
两名宫女在一旁相陪照顾。
其一道:“也不知这赵粟的脑子怎么会这般浑,之前来的两次不都是点头哈腰的,对殿下一直很是奉承,如今跟受了什么蛊惑似的。”
芝芝一言未发,小眼神儿紧盯着外头的动静,如此足足瞧了将近半个时辰,被宫女劝了回去。
返回榻上,她自是也未再睡,唤来宫女。
“你将窗帘拉开一点,我感觉闷的慌,喘不上气,也睡不大着,想看看星星...”
宫女应声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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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粟别院
一夜,赵粟只前半夜睡了两个时辰。
彼时还颇为悠闲。
原以为会在后半夜被人唤醒,岂料一直无消息回来。
寅时,他突然转醒,唤来小厮,“明路,明路!!”
小厮从旁屋应声,急忙过来。
“爷...”
赵粟没好气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爷,已过四更了。”
赵粟:“外头没动静?”
明路:“爷,没有,没人回来...”
赵粟心底蓦地打了个激灵,眸光定住,第一次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子时到寅时,两个半时辰了,竟然一点动静没有?”
明路应声:“是,爷,确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念,“小的这就派人去看!”
赵粟抬手,让他快去。
明路答应一声,立马动了身。
赵粟没了睡意。
他所雇佣的这批杀手,是一批极为厉害之人。
他看出了那姓姜的身边应该是有个厉害人物,然,终归一两个人,寡不敌众,厉害又能多厉害,能怎样?
便就是因为道理如此,他的人竟然再度音信全无,赵粟方才初次有了心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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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明路安排了两人去荷苑。
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动静,别院大门被敲得“咣咣”直响。
明路本就担惊受怕,心中有些发慌,就在司阍房中等着没走,一听得这声,突然之间,更是吓了一跳,亲自奔去开了大门。
“干什么?!慌张个你奶奶!要把门敲碎?”
两个小厮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人人脸色惨白。
“哥,糟了!”
明路心一沉,压低了声音,拽着那两个人的衣衫,把人扯了进来。
“什么糟了?”
其一气喘吁吁,“我二人应吩咐去了荷苑,还没到地方,看到了...看到了...”
明路眼睛睁圆,“看到了什么,快说呀!”
另一个接话:“...哥,看到了淮南军!!”
明路腿脚一软,当即声音也颤了几分。
“什么意思?淮南军怎么会到这来?”
之前的第一个小厮咽了下口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接着道:“不不不,不清楚,那领军之人,其一不认得;另一个,另一个竟是那姜大人身边的虞姓护卫!”
明路瞳孔猛然放大,双腿顿时更软了下去,一个踉跄,被身前之人一把扶住。
“哥!”
若无虎符,谁能调动淮南军?
反之,谁手上能有虎符?
无非二人:当今圣上与当朝太子!
他便说那姜姓公子看上去非普通人,竟然是...是太子么?!
转瞬小厮便全部参透,一把抓住身前小厮的手臂,目眦欲裂,“去通知爷!去通知爷!”
而他自己可谓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去。
树倒猢狲散,官商勾结、贩卖禁-品、卖官鬻爵、贪墨受贿、谋害官员、最最关键,行刺储君!
赵家完了,连着平阳伯赵伯爷,乃至李知府,连根都完了。
他当然是逃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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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后,赵粟房中。
男人坐立难安,在屋中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时而朝着房门瞧望,烦躁地大喊:“明路,明路!”
没唤来明路,不时,倒是听得了急促的奔跑声。
“爷!”
所来之人乃另两名小厮。
赵粟:“明路呢?”
小厮急道:“爷,明路让小的俩来告诉爷,淮南军,淮南军...”
他说着便将之前同明路所言与赵粟重述一遍,然话未说完,将将一小半,外头便突然一片嘈杂,脚步与铠甲同佩剑撞击之声当院响起,没一会儿窗外便见人影憧憧,短短须臾,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之所在房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粟当即背脊寒凉,裂眦嚼齿,浑身战栗,亦是当即顿悟。
不仅悟出了那姜姓之人乃当朝太子,更悟得自己中计!
他中了钟妩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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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苑
芝芝醒后便再未入睡。
她小手紧攥,让宫女将窗帘拉开条缝隙后便一直瞧着外头的天。
眼见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即将亮起之际,小姑娘浑身颤栗,算着时辰,牙齿打颤,终是心一横,鼓足勇气,亦是用了全部气力,闭眼,突然大哭不止。
“殿下!殿下!殿下!!”
锦儿等两名宫女听得这边动静,立马皆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