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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借宿
◎“他很年轻，我很老？”◎
“我像你爹？”
芝芝早便看出了他的怒火, 连连摇头又摇手。
“不是，不是。”
继而磕磕巴巴地赶紧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误会了。是那个小孩，你没听他说, 他想念他爹, 他爹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 他心里念着他爹, 所以多半会对为爹爹讨水喝的人很友善，我这般说，他帮我们, 给我们水喝的可能性便会更大.....”
裴承礼狠声，咬牙切齿：“要个水而已, 他不愿，便再问旁人，这点小事，你也要弯弯绕绕地谎话连篇？沈芝芝......”
男人说着一把捏起了小姑娘的雪腮。
“你当真是一句实话没有！”
芝芝唇瓣轻颤, 嗫喏两下, 要说话，还没来得及，听得脚步声返回。
男人也便松开了她。
芝芝揉了揉脖子, 小眼神抬起，瞄他两眼。
转眼男童端着两个水碗，奔了回来，一碗给了芝芝, 一碗给了裴承礼。
“姐姐。”
“叔叔。”
裴承礼听得那“叔叔”二字刺耳得很, 沉着脸面, 一言没发，只接过水碗，抬起手腕，一饮而尽！
芝芝小心地喝着，抬头偷瞄了那老男人几眼，而后转过了头去，也便不再看他，这时，朝着那小童问起了正事：“小弟弟，这是何处？我们从前面的山中来，是被河水冲过来的，出了山林，走着走着就到了这...”
小童答道：“姐姐，这里是丹枫谷。你们适才来处是丹枫山与丹枫林。”
芝芝恍然，“怪不得那林中长满了红枫，那怎么出去.....？”
裴承礼道：“你家大人呢？”
芝芝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声打断，回头瞄了一眼，也没敢多说。
小童转了视线，朝向了裴承礼。
“叔叔，我娘在屋中做饭呢！”
裴承礼又道：“家中可还有其它人。”
小童回答：“还有舅舅，但舅舅近来不在家。”
裴承礼道：“唤你家大人出来，我有话与她讲。”
“行。”
小童应声之后便转身拔腿跑了回去。
芝芝再度要回头瞄人，然刚转了一半，也没瞄到人，但觉脖颈一热，却是被那男人从后一把掐了住。
“啊啊啊！”
小姑娘小声呻-吟，又缩起了小脑袋，听裴承礼道：
“和他娘说，在此借住一日，给她五两银子。”
“成成成！”
芝芝连连答应，只盼他能松开她，然还没待人松开，小眼神一转。
银子？
而后便抬了眸，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问他要钱：“银子在哪？”
裴承礼切齿沉声：“你不是装起来了！”
芝芝明白了他这是让她掏银子，心里头叫了娘！
让她钟妩小姑奶奶掏银子当真是跟要要她的命一样让她难受！
但眼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力量悬殊，她当然也不敢多言。
裴承礼松开了她。
这之际，那房屋中也走出了人。
妇人三十四五岁出头，穿着淳朴，相貌姣好，只是常年做农事，脸上有些许岁月痕迹，刚一出门便朝外四处张望，最终视线落到了芝芝两人处。
打眼一瞧，这两人虽然看起来衣服有些脏，但却不难看出料子皆很名贵。
尤其俩人相貌，女孩稚媚，极美，仿若个小狐狸一般；男人伟岸瘦削，俊朗至极，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那架势倒是带着几分贵气。
妇人在孩童的引领下奔了过来，没待说话，小童先言：“娘，这位姐姐叫于芝芝，那个叔叔是她爹爹，他们是顺着河流飘过来的。”
裴承礼听得“爹爹”二字便咬了牙。
芝芝小手轻攥，自然感觉得到他的反应，尴尬地笑着，立时纠正：“啊，不不是爹爹，是，是叔叔，我...我叔叔和我爹爹长得像，刚才...呵呵...”
“啊。”
妇人笑了笑，点头，显然没大当回事。
芝芝赶紧继续：“婶婶，是这样，我和...嗯...嗯...叔叔遇上些意外，落水被冲到了这，眼下还不知要怎么回去...今日天色不早了，瞧着又有点阴，仿若要来雨，我二人又饿又累，想寻个落脚之地，不知能否在婶婶家借住一日，...嗯...嗯...叔叔说一日给婶婶二两银子，以表谢意，我们，我们是好人！不知...”
“二两？！”
那妇人听得这数目顿时呆住。
即便芝芝按照裴承礼之意，少说了一大半出去，这数目也足矣让一个农妇震惊。
“二两银子一日倒不必，眼下家中耳房正好空着，二位若不嫌弃，我这就打扫出来，供二位住，给我十贯钱便可。 ”
“成成成！”
芝芝立马应了声，一见少掏了银子，心里当然乐开了花。
那妇人显然也很欣喜，应声，“好，那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芝芝连连：“嗯嗯嗯！”
转头母子俩人便快步回了去。
芝芝朝着院里张望，见俩人很快端了盆水，拿了抹布，去了一旁的耳房忙碌了起来。
天更暗了一些，一面时辰确实不早了，一面起风，有乌云飘过，瞧着是要来雨。
小姑娘小脚在地上画着圆圈，时而灵动的小眼神抬起，瞄一下那老男人，其面色冷沉如故，比之先前在林中还要阴沉许多。
芝芝不没事找事，惹不起，躲着，绝不相惹。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那妇人满头是汗地过了来。
“芝芝小姐，于公子.....耳房已收拾妥当......”
男人抬步进了院子，朝那房屋走去。
芝芝最后进去，待关了门，耳边便响起了裴承礼冷的发狠的声音。
“过来！”
“啊！嗯...嗯...”
小姑娘心肝乱颤，赶紧应言去关了门，而后揉揉手，又攥了攥，朝桌旁立着的男人走去。
将将接近，还未到，她便感觉手腕一紧，一把被那男人抓了住，继而娇柔的小身子，很轻松地就被他扯了过去，抵在了桌前。
“我是你爹是吧！”
俩人顷刻咫尺距离，近到呼吸交缠，芝芝的手一只轻轻推到他的胸膛上，一只向后，紧扶着桌案，眼中含着水儿，磕磕巴巴地连连张口：“不是不是，我我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解释了么，我就是...灵机一动，为了要水喝，本来咱们喝完水走了也便结了，是是...是你让我唤人，要住这的！再说，我不是改了么？叔叔，叔叔......”
“是么？倒成了我的错？”
芝芝暗道：可不就是你这个老男人的错！
但面上怂的要命，哪里敢说，连连摇头。
“我的错，我的错。”
裴承礼死死地盯着她，越看她那张脸，越是有气，再接着便又想起了卢池，更是心中蹿火。
“他很年轻，我很老。”
“他是你哥，我是你爹，嗯？”
芝芝慌乱不已，一下子并未反应过来裴承礼口中的“他”是谁。
“说话！”
待得人厉声再问，她方才脑子一下子通透，明白了他说的是卢池，连连摇头。
“不是，没有，你，你不老，我没说你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芝芝还欲再张口，脑勺被裴承礼的大手一下子箍住，转瞬离他的脸甚近。
男人狠声，咬着牙，命令道：“吻我。”
“啊......”
芝芝紧攥着柔荑，脑勺被他箍的死死的，除了向前，一动动弹不得。
她怂的只好凑了过去，扬起小脸，蜻蜓点水一般，去亲了亲他的唇。
男人厉声：“不够！”
芝芝红着脸，只好又去亲了他几亲，这次，略微深了一点，但也没甚深。他的胡子扎人的很。
裴承礼面色依然冷沉，没完，继续命令：“叫哥哥！”
芝芝一怔，唇瓣嗫喏半晌，没说出话来。
裴承礼声音不大，但却更狠了几分。
“我让你叫哥哥！”
“是，哥，哥哥......”
“换个声音。”
“啊？”
芝芝满脸通红，茫然无措，小眼神战战兢兢，又带着明显的湿漉与着急。裴承礼靠近，幽深的眸子中充斥着浓浓的侵占欲。
“别跟我装糊涂，我让你叫哥哥！怎么唤卢池，就怎么唤我！叫！”
“啊...”
芝芝当真是被他弄得懵了，脑中不断在想，她什么声唤卢池？不都是一样的。
这般正失神之际，听得他再度咬着牙槽道：“叫！”
芝芝被逼无奈，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亦是一连唤了好几个语调。
“哥哥，哥哥，哥哥......”
一声比一声嗲，一声比一声甜，混着不自觉的喘息之声，酥人筋骨也紧张急迫至极......
正这时，外边响起了小童的敲门声。
“芝芝姐姐？”
“在在在！”
芝芝水灵灵的眸子紧紧望着那还不松开她的男人，急的轻轻推了推他。
裴承礼又束缚了她好一会，方收回了目光，慢悠悠地让了开。
芝芝得了自由，马上理了理衣衫，跑去开了门。
小童送了一壶茶水，和四个热腾腾的馒头过来，接着是两盘普普通通的小菜。
“姐姐和叔叔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唤福儿就好。”
芝芝笑着应声，待小童走了，马上关了门，转而去瞄那男人。
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侧身坐到了这房中的梳妆台前，此时转头深邃的眉眼正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冷着脸，盯了许久许久，皆未动身，亦是一言没有......
半晌，方才开口，冷声朝着芝芝命令道：“去向那女人借剃刀。”
芝芝：“啊，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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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月令
◎“我说了要跟你一起睡？”◎
“去向那女人借剃刀。”
“啊, 是......”
芝芝赶紧依他之言，跑了去。
所幸家中还真有。
小姑娘没一会儿就回了来，用水冲洗, 给他擦的干干净净，小狗腿一般, 给人递去。
裴承礼接过, 对着铜镜, 一点一点, 把冒出的胡茬剃的干净。
芝芝坐在桌前，状似无意，实则一会儿一偷瞄他。
不时, 一不经意间，对上了他冷眼瞟过来的目光, 做贼一般，立马移开，小手揪着馒头，往嘴里一点点送去。
那男人刮完之后又静坐了许久, 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许久, 半晌方才起身，去了桌前。
他一过来，芝芝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 眼睛转来转去，继而马上站起，殷勤地给他盛汤，摆好碗筷, 递过馒头。
裴承礼接了, 但一言没发。
不时, 夜幕彻底降落，外边起风，雨滴终于落下。
屋中甚静，除了俩人吃饭之声，再无其它，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毕了，男人冷声开口。
“此处虽四面环山，感觉闭塞，其实不然，谷中百姓日子不错，且商路颇好，一定有方便出山之路，你去把那妇人请过来。”
“啊是！”
芝芝当即应声，但颇好奇，多问了一句。
“怎能看出商路颇好？”
裴承礼眼睛朝床榻上的被褥扫了一眼。
芝芝也随之望去，恍然。
那被褥不旧，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颇新，且一摸便能摸出里边是白叠子。
若非颇富有，且容易出入，容易换新，一个闭塞山村的村民家怕是不会是这样的。
小姑娘应声，猫着小腰，出了去。
外边小雨细如牛毛，她头上顶着披风，刚一出门，眼睛瞄了一眼大门，心里头有那么一瞬，冲动，想干脆跑了算了，但忍了住。
那老男人的那双眼睛怕是正在屋中盯着她呢！
芝芝作罢，抬起小手，叩响了妇人和孩童的房门。
没一会儿，母子俩人被请了过来。
芝芝笑着解释道：“我叔叔不好意思入女子卧房，只好劳驾了婶婶。”
妇人很是朴实，“什么劳驾不劳驾的，于小姐客气了。”
她和孩童坐了下，显然猜到了他们请她过来的用意，没用人问，很是热心，自己便笑着张了口。
“能出去，能出去，本想着今日太晚，明日在与你们说不迟。咱们这丹枫谷啊，你别看它四面都是山，但正东一座，乃是有着一条宽宽大大的出山之路。只是王家管制森严，谷中三村的百姓不可随意进出，得有‘月令’方可行。”
“王？”
芝芝美目睁圆，悄悄地扫了裴承礼一眼。
男人平平淡淡，“此处乃鄯城，你说的是那个——常陵王？”
妇人应声，“啊，是常陵王陛下。”
裴承礼“嗤”了一声，没接下去。
芝芝眼睛转了转，不知道裴承礼是怎么通过那妇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出此处为鄯城的。
她也不知道什么常陵王，但看裴承礼嗤之以鼻的模样和只言片语，也猜了个大概。
怕是个不服天-朝管的异姓王。
且胆子也够大的，倒是山高皇帝远，竟敢自称陛下！
裴承礼继续：“说说‘月令’，如何能得到？”
妇人张口：“月令，每家每户每月可得一次，也便只有那时，才可出去。村中人平日里在这谷中种地劳作，每月便靠着出山，去鄯城换些东西，买些东西，顺带着能卖，再卖些东西。”
芝芝小声朝着裴承礼道：“每月方能出去一次，这商路也没见多好呀！”
裴承礼没言。
但听这妇人叹了口气。
“唉！这三年来还有什么商路不商路的，谷中三村的百姓能活着，有口饭吃也就不错了。三年前，倒是好的。那时候还没有‘月令’一说，百姓可随意出入。”
“公子与小姐也看到了。咱们这丹枫谷呀，四季如春，种什么得什么，原谷中居民，不说各个富裕，倒也是丰衣足食，但现在，唉，收割的粮食，有时候百姓见都见不到就被收走了...就真的，能填饱肚子，也就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