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拿着勺子的柔荑一哆嗦,继而也抬了眼眸,与他终于对上了视线。
小姑娘唇瓣颤颤,“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裴承礼沉沉地道:“只有死人才最安稳,你不是怕我得了自由后再报复于你?”
芝芝嘴唇嗫喏两下,“我,我不杀人....”
裴承礼慢慢起身,朝她探身而去,目光直逼着她。
“你不用动手,不给我吃喝,不给我医治便可,保不齐过几日我就死了,嗯?”
他虽动作徐徐,但反常地靠了过来,语声也怕人,芝芝自然吓了一下,手中的药碗轻轻一晃,汤药差点溅之出来......
小姑娘明显慌张了去。
“我...我不是说了,你要是不乖,我就不给你医治了,但你很乖,我也得守信用...”
“哦。原来,你是个守信之人。”
他目光灼灼,更靠近了她几分。
芝芝小桃尻连连微微后退。
不时,见那男人微微挑眉,带着几分挑衅一般,眼眸渐渐猩红,再度怂恿。
“来...杀了我...”
“那有把剪刀,你用它、杀了我...”
“像你利用我杀了赵粟一样...”
“反正,我们都一样,来...”
芝芝被他吓得一下子站起了身去,碗中的药到底是溅出去了些。
她盯了他好半天。
他上身下身都被束着,尤为双手双脚,瞧着倒是也不能怎样,但他语声发狠,眸色有变,还一直让她杀他,像极了疯了。
对视半晌后,芝芝小心翼翼地上前了两步,抬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触觉温凉,人早退了烧。
小姑娘倒抽一口冷气,立马将药碗放下,转头便着急忙慌地去开了衣柜,魂飞胆颤地去拿出了另一条绳子,而后朝床榻奔来。
只见裴承礼低声“呵”笑了出来,良久良久.......
芝芝见到鬼了一般,当即从他的腿开始,又给他绑了一层,捆好之后,爬上床榻,再一次坐到他的身上,一点点向上缠。
这期间,裴承礼竟是一直在低低的沉笑。
芝芝给他又绑了一层后,跳下床榻,战战地看他,听裴承礼开口:
“我不会让你跑了,除非我死,你可以现在就给我一刀,杀了我,来呀,杀我啊....”
芝芝更加后退,紧紧攥着手。
正这时,正房突然传来罗氏的连连叫喊,伴随着小童福儿“哇”地一声哭泣。
孩童的话语之声隐约从外传来。
“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娘!放开我娘!”
芝芝心口一沉,大惊,人当即便乱了,那女人哭嚎的声音让她心中有着一种极其熟悉,且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家母子本分善良,是她短短的十七年岁月里遇上的为数不多的对她颇好之人。
或是一种本能反应,芝芝小手颤动,慌张地开了门去,直奔那正房救人,到了之后小脚一下踹开房门。
短短须臾,触目惊心。
房中已不再是之前的模样。
座椅已乱七八糟,小童被绑在了凳子上。
屋中床榻之上,妇人的衣衫已被撕扯的狼狈不堪,裙子亦已被扯碎。
男人压在其身上,口中污言秽语。
“这兔儿真白,真大,真软啊!没枉老子昨夜想了一宿!”
“你弟说你年近不惑了,不像啊,这也太白嫩了!”
“你丈夫不是好几年都没回来了么?”
“你想极了了吧,别装了!老子今儿个让你舒服个够!”
芝芝顿时呆住,吓得双腿颤动,当时便软了。
然,却是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那妇人撕心裂肺一般地喊叫与哭声,让她瞬时仿若是想都没想便一把抄起了门口的棍子,跑之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朝着那男人的背身砸去。
“你放开她!”
郑姓男子吃痛,一呆。
小姑娘倒是力气不济。
男人被打的只懵了一下,旋即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但刚要发怒,破口大骂,眼睛一下子便直了,直直地定在芝芝的身上,被勾魂了一般,瞬时瞳孔发空,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般要人命的小东西....
本就滚烫,色-欲当头,男人当即便奔芝芝扑来,发出淫-笑。
“小美人,你是何方来的仙女....!”
身后妇人哭喊着大叫:“于小姐快跑!”
芝芝惶遽,自然意识到了事态,危险转而到了她的身上。
她抄起那棍子再度猛地朝那男人砸去,但被人一把拽住。
芝芝美目睁圆,当即松手,而后转身就跑。
小姑娘牟足劲奔出正房,直奔耳房,跑回之后,急速关门插门,心中暗想:若那婶婶此时也插了门,她俩就姑且都得救了!
然,小手颤动,她将将进来,纤柔的身子倚住门,还没等插上,外头已经传来了撞击之声。
“仙女,美人,小狐狸,你开门,哥哥给你看样好东西。”
“哥哥给你银子,你要什么哥哥给你什么,哥哥能带你入王城,入王宫见大世面,你开门!”
他说着,人如同疯了一般,力气越来越大。
芝芝终究是力气小的可怜。
门栓不断晃动,她小手也不断颤抖,怎么插也插之不上。
亦就算插了上,以对方那般大的力度,怕是也很快就会被他给撞开。
突然,不知哪一下,小姑娘一下子便没堵住,人“啊”地一声,发出极其娇柔的声音,转而便被推的摔倒在地。
转眼,男人便冲了进来。
郑姓男子赤红着眼睛,进屋之后,第一眼视线落在了那慌张的小狐狸身上;第二眼自然是落到了床榻上的男人身上。
亲眼所见,人浑身被捆,男子当即大笑出声。
“且不知为何,但还真是天助我也!老子艳福不浅!”
说完便直奔地上的小姑娘扑去。
芝芝一声惊呼,当即转头连滚带爬。
然正在这时,只见那床榻上的男人不紧不慢地猛然一挣,绳子顷刻断碎一地,继而,千钧一发,一把银色小刀旋即飞出,直直地朝着郑姓男子的头颅飞去。
须臾,“噗”地一声,正中他的额心。
人当时便定在了原地,眼睛睁圆,瞳孔发散,死死地盯着那投刀之人,也显然从色-欲中清醒了过来,睁圆的眼睛更加裂眦,死死盯着,倒下之前,抬手指向对面,口中喃喃:
“裴——承——礼——”
“轰”地一声,人倒将下去。
芝芝浑身战栗,转瞬抖如筛糠,觳觫不已。
三重惊恐。
一重:裴承礼竟能轻易挣断绳子!
二重:死人了!
三重:这死了的人,竟叫出了当朝太子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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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发疯⑤
◎“你...就放了我吧!”◎
几近与此同时, 外头脚步嘈杂。
罗氏解开了旁屋被绑的弟弟阿牛,与其齐来救人。
然将将赶到...
骤然瞧之眼前画面,皆大骇, 怔住,姐弟俩双双惨白了脸。
妇人只随便裹了件袄衣, 头发尚且乱七八糟, 脸上眼泪未干。
那阿牛亦然, 嘴角被绳子勒过的痕迹甚是分明。
俩人肉眼可见地汗洽股栗了去, 皆惊惧到了极点,吓的动都不会动了。
“快...把人埋了!他...死有余辜!”
说话之人是芝芝。
她清楚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件多可怕的事!
自己虽也吓得浑身直哆嗦, 但不得不说,东宫之中的这段日子, 习惯了。
她知道什么是皇权至上;更知道什么是当权者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别说这恶徒从今日之行上便能断出,平日里必然就是个祸害,当真是死有余辜, 就算他罪不至死, 裴承礼想让他死,他也得死。
阿牛应声,“啊, 啊...”
旋即罗氏也颤抖着连连点头。
“好,好...”
转而她便跑回了房间,寻了麻袋。
姐弟俩将人装进袋子中,姑且丢在了柴房。
眼下正时早上, 好在是早上, 刚才的动静未引人注意, 但也坏在是早上,短短不一会儿,便有农夫陆陆续续地出来,此时,是决计埋不了尸体的。
柴房上了锁后,姐弟关了门,皆入了耳房。
阿牛哭着,尚未言语,直接便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子。
“都怪我,带了这畜生回来!但他非要跟随,我...”
“我实在是不敢相拒!”
“他...他是王宫的人!”
他说着便简单地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山谷之中,也有人能出入自由。
这批出入自由之人,能有机会到外做些小本买卖,添补家用。
虽也没什么可能挣得太多,但眼下三村几近民不聊生,王家压迫的厉害。
是以,这般机会甚是难得,乃三村百姓皆心之所盼之事。
那郑姓的男子是王宫中的一个护卫头目。
虽不直接掌管此事,却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丢了这机会。
罗氏姐弟原是有着手艺的,酿得一手好酒,以此为生,小日子过的也算红火,直到三年前,王令颁布,什么都断了。
最初被囚之时,三村百姓反抗过,起过一次小小的暴动。
然数百来人死的死,伤的伤,被王军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下去。
她丈夫便是失踪在那时。
有人说他被乱棍打死了,也有人说他被大水冲走了。
总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那之后,便再无人敢反抗。
两年前罗氏姐弟好不容易得了这机会,阿牛出山,在鄯城支起个小酒馆,勉强维生。
这姓郑的王城护从,人人唤他郑六,平日里欺压百姓,喜逛花楼,数月前逼着阿牛欠下他子钱,酒馆月月所获,皆要交予他七成。
近几个月来,他常来酒馆,一次无意间瞧见了阿牛袖口上绣着的青竹,打趣问他妻子,阿牛实言了自己并未成家,此乃家姐所绣,后这郑六便常问他家姐之事。阿牛虽又怕又反感,却也不敢不答,但断没往这处想......
“我...该想到的...”
阿牛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然就是再悔,便是重来一次,他又能怎么反抗?
罗氏几乎未言语,一直在哭,偶尔轻抚弟弟的背脊,安抚一句。
阿牛红着眼睛,紧攥着手,愤愤道:“我真的早恨不得杀了他!杀了常陵王!”
他话虽如此说,但人哆嗦的厉害。
一面是气的,一面是惧怕。
芝芝瞧得出,眼下这郑六死了,阿牛虽确实恨透了他,巴不得他死,但恐惧显然。
罗氏更是立马捂住了弟弟的嘴,哭着摇头。
“阿牛,别...”
芝芝知道,于这对姐弟而言,他们杀了郑六,是摊上大事了。
芝芝道:“可有人知道他同你一起回来?”
阿牛摇头。
“应该没有,昨日,他知晓我要回来,便在酒馆一直未走,意欲同来,我特意耽搁许久,等到了很晚,可他便也跟着等到了很晚,仍非要跟随,我不敢相拒...”
“走时馆中早无他人,应该是没人知道...除非,他曾与人说过...”
芝芝听罢安抚:“那还好,没人知道的可能性大...今夜,你二人把他埋得远些,千万莫要给人看见,事情尽量的拖延...其余莫怕...你们不会有事...会有人为...为你们撑腰...”
她说着瞅了一眼裴承礼,但也只是一眼。
一眼亦足矣。
那男人倚靠在床榻之上,闭眸,面色深沉,一言没有。
罗氏姐弟也都战战地朝他看去...
床榻与地上绳子七零八碎。
他二人过来之际,皆听到了震碎响声。
眼下亲眼瞧见这满地的断绳,也便知道了是什么。
为何虽很难猜透,但任谁也都瞧得出:这少女曾缚了她叔叔。
且,他姐弟二人隐约间皆听到了那郑六倒地之前唤了一个名字。
具体未听清楚,但姓氏却听了个十有八九。
那是一个“裴”字。
“裴”,乃国姓。
加之这人竟能轻而易举地震碎绳索....
无论是哪一点,皆让人敬畏。
过多未敢想,只是本就对这对叔侄很是和善,此时更甚,且更明显地增添了恭敬。
姐弟连连应声,微微俯身,再接着也便退了出去。
屋中转眼便只剩了芝芝和裴承礼两人。
从那屋门被关上起,芝芝便紧攥上了手,胆颤地头都不敢回。
比之一日前,她显然更是罪加一等。
且完整地暴露了最最真实的自己。
事到如今也显而易见。
昨日裴承礼突然不舒服了或是不假,但除此之外,皆为假。
他根本就不曾虚弱!
半晌,屋中皆阒然无声。
俩人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离着不远,皆一动未动。
芝芝就在他床边。
伪装多年,她好像已经不认得这个真实的自己了。
亦是不知,原本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没摊牌前,她或是还可继续伪装成需要的样子。
眼下不然,一种完完全全被扒干净了的感觉。
她,有太多的难以启齿,太多的不堪,太多的不光明。
这些,好像都不能见人,不能见光.....
沉默良久,她好似才缓过神来,小脚轻动,小心口“噗通噗通” ,又起了心思,而后牟足劲儿,拔腿便直奔房门跑去。
然方才刚刚起步,身后衣衫便一把被那男人拎住。
芝芝慌张开口,小脚直蹬:“你..放开我,放开我...”
对方当然未放,非但未放,只一拉一扯,便很是轻松地把她甩到了床榻之上,欺身压下。
小姑娘转眼便换了地方,仰面在榻,双腕受缚,被他掐住压在头上。
芝芝不断挣扎,小脸冷落,微微苍白。
男人近在眼前,但她的眸子却偏偏一眼都未看他,一面挣扎一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