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偏要把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孤的小姑娘,就要拥有这世上最高贵,最美好的东西。”
芝芝平复颤抖的身子不知何时又颤了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满眼噙泪,早已泪流满面。
花言巧语,说过爱她的男人很多。
她确实如他所言,并不相信男人口中的爱。
从她爹对她娘,到宋安对她...
再到那些个想要收她为外室的男人....
她小小年纪,曾经竟是的的确确的不信情爱。
直到这一刻...
她一直在哭。
从六岁以后,其实她便从不敢哭。
因为她知道,哭也没用,除了惹人厌烦外,没有任何作用。
没人允她任性,亦没人会心疼她,人们只会骂她辱她。
此时不然,她一边哭,他一边给她擦泪,深邃的目光很珍视地看着她,而她,还欺骗过他....
良久良久,她抬起衣袖,抽噎着,凑近他的额头,用袖口给他轻轻地拭了拭额角上的汗珠。
俩人四目相对,一个低头,一个仰头。
一个目光坚定,一个泪珠盈盈。
一个长在杂草之中,曾不信爱与光明。
一个长在黄金之中,亦曾不信爱与光明。
而这一时刻,于他们而言,却好似重生。
哪怕见过你最狠辣最无情的一面。
哪怕知道了你最不堪的过往。
我也只会心疼于你,更加珍视这个特别的你。
夜幕不知何时早已降落,夜风卷落树叶在地上急速地打了一个璇儿,凉凉地吹入院中,滚着石子打响了耳房的门。
差不多与此同时,旁屋突然传来妇人罗氏几不可闻的一声惊呼。
“啊!”
芝芝当即吓得小手一抖,眼睛也更落到了裴承礼的眸子上。
然对方镇静如常,只在她突然吓了一下之际,大手箍住了她的腰,把她搂入怀中,护在了怀中。
芝芝小猫一般缩着,抬起潋滟秋眸,唇瓣微张,紧张地小声发问。
“怎么了?”
裴承礼没答,但视线落到了耳房的小窗上。
芝芝随之转过了头去。
夜光下窗上人影渐渐映出。
小姑娘亲眼所见:对方衣着利落,头发高束,持刀,正小心翼翼地徐徐前行。
芝芝大惊,眼中尚含着泪水,声音极小:“他...他是谁?”
裴承礼缓缓抬头,微微眯眼。
从他的面上,看不出半丝慌张与惊乱,犹若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控一般。
他唇角轻动,慢慢开口:“不是他,是他们...别怕...”
芝芝更惊,“他...他们...?”
旋即忆起旁屋的罗氏,“那个婶婶...”
裴承礼慢慢摸了摸她的头,还是那句,“别怕...”
芝芝这时心方安稳下来,小脑袋转而又一次朝着窗子望去。
人影确是从一个变作了两个,甚至三个四个...
这时!房门霍然被一阵类似疾风一般的力量袭开。
芝芝猝不及防,“啊”地一声,一下子转过了头去,脸埋到了裴承礼的怀中。
一名持剑黑衣人陡然旋转,陀螺一般,飞入屋中,直朝俩人刺来。
然尚未到地,“嗖”地一声,男子骤然眼睛睁圆,鲜血涌出口中,人摔落而下,背心赫然插着一把羽箭!
芝芝小手紧攥,早已面无血色,但自是听得了异常,蓦然回首。
几近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急促而匆匆地脚步之声,夹杂着铠甲与兵器撞击的杂声。
那声音甚是熟悉。
接着芝芝美目便一下子睁圆了去,只见前方四敞的屋门之外转眼间已被士兵团团围住。
院中十多个蒙面黑衣男子不时便皆汇集一处,背部相靠,围做圈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皆持刀相护。
而后一道熟悉之音自篱笆之外响起。
“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那赫然是七卫之首虞越的声音。
转眼芝芝便看到了久柒等七卫随之而来。
裴承礼搂护着小姑娘缓缓站起,眸色晦暗阴沉,语声更沉。
他冷声开口,只一句话。
“剿灭邪-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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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剿灭①
◎“事关国公大人的夫人.....”◎
从山间到这村庄, 为今俩人流落在此一共十一日。
自初入这山谷,从那孩童口中得知名字的那一刻起,裴承礼就知道了此处乃常陵王所辖的鄯城。
当夜, 他让芝芝叫来了那妇人询问事情。
妇人三言两语,裴承礼便有了怀疑。
为今是秦王死后的第四年。
天阁起于三年前, 壮于两年前。
这山谷自三年前开始囚-禁三村百姓种植粮食, 与天阁出现的时间正好吻合。
奴役三村百姓没日没夜的耕作, 常陵王一为钱财, 二为屯粮。
若没断错,此乃天阁最大老巢,亦或是说, 这鄯城是天阁的发源之地。
然那常陵王却非天阁之主。
两人各取所需。
他,是那天阁之主拉拢来的同伙。
昔年, 秦王裴景温在民间是有些声望,但绝没这般大的力量。
四年来,天阁已形成一条暗线。
有人在背后暗中操控,借势造势, 信-徒遍地。
其一部分人确为裴景温的旧人;一部分乃是被惑了心智的;最后一部分不过是为财而已。
那大量的黄金白银从何而来?
其根本, 就是这小小的山谷。
借宿的前三夜,裴承礼皆趁着芝芝睡着之后,出去过。
果然不出所料, 他在这小小的村庄之中,农家后院发现了大批紫菱花。
紫菱花为何物?
其是逍遥散的最根本原料。
至此,裴承礼也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到了第四日,他的暗卫冥易寻到了他。
夜晚, 月下, 俩人于暗中而立, 一个背身,一个躬身。
裴承礼只交代其三件事。
其一,飞鸽传书于虞越。
其二,让虞越亲去见拢右军统领。
其三,他要他入王城绑一个人。
鄯城所属陇右道。
见拢右军统领何意可想而知。
这要绑的人是谁?
所谓擒贼擒王,其乃常陵王座下第一将军——兵权在手的冯誉。
他,要逼他叛变!
而他自己,裴承礼依然继续每日入林,伐木造舟,向外传信。
从始至终,他的木舟皆不是只为传给他的部下,亦是在传给那天阁之主。
试问,沈芝芝暴露,卢池被俘,他随她跳崖。
哪样能瞒得过那暗中之人?
既然瞒不过,不如他就顺势,告诉他他在哪,保不齐,能见上一面,一举将天阁连根拔起。
到了第六日,冥易带回消息,已联络上了虞越。
第十日晚,裴承礼便看到了虞越。
那郑姓男子的出现倒是个意外。
且,他恰是个天阁人。
裴承礼料到了,这个天阁人一死,很快就会引来其它人。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般快。
当日下午,他便看到了这农妇家附近出现了两个不是农夫之人。
想来,是来认脸的。
果不其然,晚上,杀手便来了......
******
月黑风高,冷风簌簌,院中十几个杀手背身相靠,持剑相护。
一声令下,弓-弩-手齐声放箭,数百支羽箭,如林如雨,中箭之声不绝于耳,短短瞬时便血流成河,血-腥至极。
芝芝背着身子,缩在裴承礼的怀中。
男人为她堵住了耳朵。
她耳边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得。
这般之景,她何时见过,人吓傻了一般。
过了良久良久良久,裴承礼方慢慢地松开了手。
芝芝也方才能听见声音。
小姑娘泪盈盈的抬眸,恰对上他垂下来的眼睛。
这时七卫中有人入内,给太子披上了披风。
裴承礼很自然地裹了她进来,朝下微微扬声:
“清理了。”
却是直到那地面恢复如常,他方才放开了她。
芝芝回过头去,亦是这时,听得旁屋的门声开响,罗氏姐弟携着小童脚步连连地过来,到了门口便皆跪了下去。
不止他三人。
远处门外,各家各户村民皆急着奔出,家家男女老少,上到古稀老人,下到襁褓孩童,人人皆出,跪于院外,匍匐满地。
罗氏姐弟第一个颤声带头张口:“求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
外边村民哭喊着,一呼百应,一时之间声震云天,久久未停...
*******
黑夜
七卫当头,其后裴承礼一袭玄色披风,怀中抱着那个纤柔的小姑娘,身后三百精兵,精兵之后是数千百姓。
三村村民几近人人尽在,擎着火把,沿途一路直出山谷。
山谷与外,连绵群山之间赫然呈着一条长长的平坦大道。
大道尽头立有高大城门。
原守于此条路上的鄯城百余名士兵各个持刀于身前,但却连连后退,无一人敢前行一步。
城门之外,喊杀连连,越是逼近,声音越大。
这百余名士兵陡然间更皆惨白了脸。
正这时,高大的城门从外被士兵撞开,呼喊之声直冲云霄。
一骑悍将引车,自后而来,见到裴承礼后,顷刻下马,单膝跪地。
人正是陇右军主帅。
*********
一夜之间。
刺杀储君未遂;座下第一将军冯誉携兵叛变;陇右军自鄯城之外攻来。
内外夹击,加之行刺大罪,于常陵王而言,猝不及防,更无力招架,早携王军落荒而逃。
五日后,大军彻底剿灭此处天阁。
然,军令“活捉常陵王”却未能实现。
虞越久柒等七卫赶到之时,人已被其贴身太监一刀刺死。
而那老太监当着大军之面,狂笑后自刎。
此为保谁?
那天阁之主.....
又三日。
旧令废除,太子下令焚烧紫菱花。丹枫谷三村百姓重获自由,鄯城由冯誉将军代管,等待下派官员就任。
至此,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
这日,归程马车已备,停于外头。
几个新买来的丫鬟正在车中打理。
从房中议事后出来,久柒吊儿郎当地道:
“嘶,你说那个天阁之主到底是谁?连常陵王身边的老太监都给他收买了去,常陵王嚣张了一辈子,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死在贴身人的手上吧!”
七卫中的另一个笑,更是没得正经。
“许是想:反正也是死,横竖拉一个黄泉路上做个伴,省着寂寞!”
“哈哈哈...”
*******
后院
芝芝也早已穿戴妥当,一切就绪,就准备着离开了。
一连六日,裴承礼皆甚忙,她几近未见得其人。
但那男人给她买了十多个丫鬟,会变戏法的、会唱戏的、会讲乐子的,都很活泼,总归人人皆变着法哄她高兴。
这会儿收拾妥当,她正欲与人出去,眼见屋外来了人。
丫鬟们见得,齐齐躬下身去。
人正是裴承礼。
芝芝抬眼与他对上了视线。
只一眼,那一贯冷面的男人便笑了声,继而朝她走来,到她身前,摸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垂眸眯着她,盯她许久。
小姑娘眼波缓缓流转,明眸善睐,小脸一如既往的狐媚,但没说话,收回了视线,微微红了脸,略显拘束。
裴承礼又不禁沉笑出来,弯身。
“你怎么见了孤,还害羞?”
芝芝未语。
裴承礼第三次笑了下,而后拉着她坐到了椅上,问起了别的。
“这两日感觉如何?”
芝芝知他问的是什么。
八日前,旧伤被揭,即便现在再盖上,她也依然有些不同。
虽然面上时时挂着笑意,但明显不如以往活泼。
那些个不好的画面,那个男人,她还是能时常想起,甚至噩梦缠身。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此时脸面上虽带着一抹淡淡浅浅的笑意,眼神也甚是灵动,但声音很小很小,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
“挺好的。”
裴承礼怜爱的摸摸了她的头。
“以往每次这样,要多久?”
芝芝摇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日便好了;有时候可能便要久一点,不过会好的。”
她软声软语,甜甜糯糯地说着,但再怎么,眼中都始终噙着一汪泪一般。
裴承礼扶住她的脑勺,慢慢靠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下。
“你让孤心痛。”
芝芝“嘻”了一声,软软地道:“过几天就好了,可能现在有人疼,就娇气了点,没事没事。”
裴承礼展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待回了长安,孤处理完一些事情,带你出去散散心。”
芝芝摇头,“殿下会很忙,不用了,我挺好的,不用管我...”
裴承礼拍拍她的小手,哑声:“用的。”
********
转而半月,马车沿途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归回了长安。
待到了地方,裴承礼姑且未带芝芝回宫,将她先安置在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庄园。
除了那十个丫鬟外,又调了三十几个宫女太监,每日伺候她的衣食寝居,哄她玩乐。
他回到宫中,除去见了父皇、母后之外,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叫来了人,去给他查事,转而第二日,听得回报后,便传了卫国公郭操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