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大人严重了。”
“无关惩罚。”
“但孤,几次三番地故意不见,甚至让你二人足足等了两个月之久,确是有些私心。”
“虽然知晓夫人思女心切,但,四年过去了.....”
“这十年来,她经历了很多,再没感受过亲情,虽孤感受得到她也渴望,但她还会不会与亲人相处,如何相处,孤皆不知。皆需你二人多多爱护于她,多多包涵于她...”
“是以,孤若不确定你二人的诚心,恕孤直言,孤,断不敢把人送回...”
卫国公当即便携妻再度跪了下去。
“小女能得殿下如此深爱,乃她之洪福!”
“臣与妻子定然会爱护她一世,不让她再受到半丝伤害,不会让殿下失望。”
裴承礼应言:“好。”
*********
当日下午,庄园
艳阳高照,青草茵茵,柳媚花明。
芝芝看着小猫玩乐,时而抬眸,转盼流光,笑吟吟地与宫女太监说话,小嗓子娇娇滴滴。
然前一瞬还在说着笑着,后一瞬突然思绪便有了些飘忽。
她,又想起了那辆马车,愈发地确定了它是谁的。
归回三日,加之沿途二十一日,她想过她,但并未与裴承礼提及。
自然,裴承礼也没与她相提此事。
但她又隐隐地知道,他为她操劳了这事。
从在秦同,他逼问廖氏道出真相的话语,便知他早已把一切都查得清楚了。
想了许久,小猫“喵”地一声跳跃,把她拉回了现实,也正是这时,远处跑来了一个小太监。
太监气喘吁吁,笑道:“良媛,殿下来了。”
芝芝闻言一怔,小眼神微亮,只因这个时辰不是他往昔会来的时辰,但也没多言,起了身去,朝着远处望了望,这般将将一看,正好看到了裴承礼的身影。
芝芝也便迎了过去。
没一会儿,俩人便近了。
小姑娘笑着相询,“殿下怎地这个时候来?”
裴承礼瞧见她也缓缓露笑,进而低语:
“有事与你说。”
芝芝好奇起来,“什么事?关于我的么?”
裴承礼点头,“是。”
小姑娘连连,“那、殿下快说快说。”
裴承礼也没卖关子,抬手为她摘掉落到发上的一片花瓣。
“你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孤与你二下扬州前对你说过,回来后有一个惊喜给你。”
芝芝点头应着,“自然记得,惊喜,惊喜来了么?是什么?”
裴承礼应声,“是,来了。”
他说着便把去扬州前唤了卫国公到书房,只言片语地点他了知晓她的存在与卫国公夫人曾哭着前来相问数次,他皆未见人,及着回来这两日,他夫妻二人左一次右一次地前来求见,到今日适才,他方见了二人,与他二人想要认回她的种种,及着那最最关键的一事:此卫国公非当年的那个男人,都和芝芝说了一遍。
小姑娘听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仰着小脸,眼中水光盈盈。
她好似早料到了是此事,却又好似从未想过会是此事。
他果然,什么都为她铺好了...
甚至一直在帮她解开她对母亲的心结。
是的,即便在秦同知道了母亲曾去找过她,知道母亲还是爱她的,她也从未想过要认回她,从未想过要入郭家。
因为那个间接差点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直到此时,她方才知道,原来,此男人非彼男人。
原来果然,她的母亲也和她有着一样的命运,曾又被那个男人献给了别人。
她想哭,因为裴承礼为她做的种种,也因为她的母亲。
男人瞧出了她的心思,摸摸她的头,弯身笑道:
“哭什么,嗯?去吧......”
芝芝忍着忍着,眼泪还是要落下。
她使劲儿眨了下眼睛,将泪水驱散。
早在十年前,她就不怎么哭了。
小姑娘眸子缓缓地转了转,终是破涕为笑,使劲儿地点了下头。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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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认亲③
◎“且是,迫不及待地想当一个禽兽...”◎
揽月堂
郭操坐于椅上, 喝茶静等,然张婉若却根本坐之不住。
她的手紧攥着,时而站起, 于屋中徘徊,时而有些忍之不住, 去朝窗口张望。
待回来之际, 郭操握住她的手。
男人抬眸, 美妇含泪低眸相望。
俩人目光相对。
郭操没有言语, 只朝着她缓缓摇头安抚。
张婉若点头,咽下泪水。
直到一炷香后,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立于屋外相守的太监缓声拜见, 旋即那房门便被推了开。
张婉若当即便起了身去;在她之后,郭操亦站了起来。
俩人的眼睛皆直直地望向门口。
亦如门口的那个绝美的小姑娘.....
********
门被打开, 芝芝抬眼望入的第一瞬间,鼻息便是一酸,心紧紧一缩。
她的视线并非定在了母亲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屋中的那个男人......
虽然彼时只有六岁, 但芝芝怕是也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男人的相貌。
不从旁处说, 便是这体格上就相差甚多。
那是一个同他父亲类似,长得文质彬彬的男子,断不是眼前卫国公的这般模样。
确是如裴承礼所说, 卫国公不是当年的那个男人。
心口疼得慌,眼泪再也止不住。
一切的一切,隔在她与母亲之间的那个心结,在这一刻似是全都解了开。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以, 她, 其实是五年前才苦尽甘来的么?
“芝芝!”
小姑娘顷刻泪如雨下。
也几近与此同时,张婉若肝肠寸断,双目滂沱,猛然而来,颤着双手,一把将芝芝拥入怀中。
“芝芝,芝芝!!”
她紧紧地抱住了她,紧紧的。
小姑娘一动未动,娇泪涟涟,终是怎么也控制不得,抽泣出声。
张婉若痛彻骨髓,心如刀绞,几近痛不欲生。
“娘终于找到你了,芝芝!”
“娘的错,是娘瞎了眼,竟未曾将你认出!芝芝!”
“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这十一年来,娘没有一刻不想你、念你!我的孩子!”
她抱着她,呜呜痛哭。
十一年的惦念,十一年的心疼,十一年的爱。
确实如她所说,十一年来,张婉若没有一刻不想她,念她。
芝芝刹那,仿若孩童回到了幼时,娇柔的缩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之言,更心疼她不知经历了什么,眼泪从无声到有声,小声到大声,渐渐地第一次由着性子,真正的任性,“呜呜”大哭,仿佛是释放了曾经所有的委屈,又变回了那个有人撑腰,有母亲疼爱的六岁孩童。
“娘!”
她哭着喊了出来。
张婉若更是摧心肝的滋味,一颗心仿佛被成千上万条细线牵扯般疼痛。
“芝芝!”
她紧紧地抱着她。
俩人皆嚎啕大哭!
********
郭操不知何时早已适时出了去,此时与太子共立在雕栏之外的河边。
“这么多年来,内子念极了这个女儿,常常以泪洗面。”
他说到此笑,“便是当年同意嫁于臣为妻,也是因为臣答应了为她寻闺女,接她闺女入国公府,入郭家族谱,与柠儿同位。岂料,遇上了那个恶妇。”
裴承礼听得此,微微挑眉,似笑非笑,沉声:“哦?这个新鲜,想不到国公爷还用求人相嫁。”
“唉!”
郭操叹息了一声。
继而,两人好似心照不宣,皆缓缓而笑。
********
揽月堂
转眼已是黄昏。
母女二人哭了许久,哭完笑,笑完哭,最后手拉着手,坐到了椅上,你给我擦泪,我给你擦泪,说起了话来。
“你小的时候就是个美人坯子,小脸肉乎乎的,说话奶声奶气,别提多可爱,多好看了,娘知你必会出落的极好,但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这般倾国倾城...娘,都没有认出来....”
“娘倒是没变,还和二十出头的时候一样好看,声音也没变...娘没认出我,不奇怪,她们都说芝芝变化甚大...”
张婉若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她只听女儿说话都心疼,看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更是如此,再度哽咽。
“这回,娘和芝芝再也不分开了...”
俩人毫无知觉,这般一聊,竟是便聊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太子与郭操返回,她二人才惊觉竟是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俩人一个清丽,一个偏媚,生的并不相像,只偶尔一瞬有着那么几分神似,不过眼下倒是甚像,娇颜皆是哭的花里胡哨的。
郭操先开了口:“今日便先这样,适才已与太子商量,回去挑个好日子,这几日就接女儿回家。”
张婉若泪光盈盈,望着丈夫点头,这会子也起了身来。
芝芝亦然。
张婉若福身,朝向裴承礼。
“谢过殿下,殿下的大恩大德,臣妇不知该如何报答,来生愿做牛做马...”
妇人说了一半,被裴承礼缓声打断。
“国公夫人严重了,孤所求回报很简单,愿来日能迎娶令爱,做今生唯一妻子。”
“啊...”
张婉若轻声,先是一怔,旋即早已咽回的泪水再度朦胧了双眼,但确是笑的,笑的很是开怀,很是欣慰,很是舒畅,再度福身而去。
“小女盛福。”
********
转眼,卫国公夫妇离去。
裴承礼靠近那哭的如同小花猫一般的小姑娘,笑了声。
“欢喜么?”
芝芝毫无隐瞒,点头。
“嗯。”
裴承礼摸摸她的头,拉缓了声音,哑声问道:
“孤,有没有奖励?”
芝芝还尚且有些懵,但自然也听懂了。
然,还没待她说什么,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
“殿下,宫中来人,唤殿下入宫一趟。”
裴承礼垂眼“嗯”了一声,视线未离身前的小人儿,这时,展颜笑了起来,又揉了揉她的头,扬声,唤了宫女过来,陪着芝芝回房。
临行之际,听得她唤了他。
“殿下...”
裴承礼转身。
芝芝开了口:“谢谢殿下...”
男人微怔一下,而后笑出了声,又走了回来,缓缓揽住她的腰肢,语中尽是哄意。
“和孤说什么谢呢,嗯?”
芝芝泪光盈盈,虔诚相望,许久,“嘻”了一声.....
裴承礼摸摸她的头。
********
当夜,男人有事,未能归来。
转眼隔日下午,郭家便来了人。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婉若本人。
这庄园原是除了太子之外谁也进之不来。
但眼下自然,明显是对张婉若开了特权。
美妇极喜,整个人瞧着更美了几分似的,亦极为有精神,进来便快步朝前,半丝停留都无。
身边丫鬟笑着唤着:“夫人,慢着点。”
张婉若并未。
直到再见到女儿.....
“芝芝...”
“娘...”
芝芝也显然很是欢喜,一夜睡醒,昨日如梦一般。
张婉若进来就握住了女儿的手,迫不及待与之说话。
“芝芝...日子算好了,找的佛寺大师,根据的你生辰八字。六月二十便是一个极好的日子。国公已同殿下说了,殿下点了头...”
小姑娘重复:“六月二十,还有一日...”
张婉若笑着连连应声,“对,明日过后,便是后日。后日清早,娘,娘亲来接你!”
芝芝瞧着母亲,有些期待,又有些本能的胆怯。
张婉若自是看出来了。
女儿从小胆子便小。
她笑着摇头,拍着她的小手安慰:“芝芝莫怕,郭家的人都极好。老夫人和蔼可亲,别说是待孩子们,待娘也是极好的..”
“其它的人,大小姐,柠儿,你认识她的,她喜欢极了你,昨日听她爹爹说此事,她,她差一点大晚上的跑来找你。”
张婉若说到此掩嘴笑了起来。
“把她激动的...便别提了...”
芝芝也莞尔而笑,听母亲继续:“再旁人,轩儿,你的弟弟,虽然只有五岁,但或是血浓于水,虽只柠儿生辰那日见过你,但他、竟然记得你!”
“真的!”
张婉若点头,“嗯!”
“还有国公爷的长子,柠儿的亲哥哥——祈年,年年轻轻,京兆府尹,人谦和守礼,也是个极好的孩子。”
“最后一个,词安,国子监祭酒。他不是国公爷的儿子,是国公爷的外甥,老夫人长女之子。姓顾,全名叫顾词安。小姑去的早,老夫人念这孩子,是以词安十六岁起便一直在国公府了。亦然,状元郎出身,也是一个年轻有为,温文尔雅的好孩子。”
芝芝听得都惊呆了,也确是长了见识。
名门不愧是名门。
当爹的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
儿子是三品京兆府尹。
外甥是从三品国子监祭酒。
一家子高官。
芝芝怯怯地问着,“还有旁人么?”
张婉若摇头,“没有了。”
芝芝恍然,国公府,竟然没有姨娘?
她着实为母亲高兴。
张婉若继续:“唯独,芝芝开始可能会对家中的两个哥哥感到生疏,不甚自在,但过几日,也便熟络了。至于国公爷,他很喜欢你,芝芝不要怕。”
小姑娘缓缓点头,皆听懂了。
张婉若又坐了一会儿,也便急着走了。
终日打理国公府,执掌中馈,她亦甚是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