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宝儿踮起脚尖,闭上眼睛飞快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然后飞快低头,心剧烈跳动着,声音也发抖:“这就是昨晚我的答案,让你加深下印象。”
谢淮序显然是被她这样的热情主动震住了,震住之后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了,只剩下炙热,在宝儿想要转身逃跑时,忽然将她拉了回来,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的腰肢,扣进怀中,低头重重吻了下来,立刻卷进了唇舌,从湿冷到温热。
宝儿的体温瞬间达到了鼎沸,晕头转向,只能攀着他的肩支撑自己已经发软的双腿。
他纠缠着她,将她抵上墙壁,炙热的吻移到她的耳边,宝儿觉得陌生而强烈的感觉快要将自己吞没,无助地唤了一声:“兄长......”
她的气息不稳,让谢淮序更加不稳,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宝儿轻微吃痛“嗯”了一声。
谢淮序震惊于自己冷静自持了二十四年,从前也不是没有绝色姑娘投怀送抱,大胆妩媚,可他依旧能坐怀不乱,冷心冷情,可没想到如今宝儿只是轻轻一吻,低低一唤,就让他理智全无,溃不成军。
“侯爷......”外头婢女颤颤巍巍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宝儿猛地回神,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落到了肩膀,她腾地一下脸烧了起来,谢淮序已经帮她拉好,沉着声音压住声线中的不稳:“何事?”
“太太夫人有请。”外头的姑娘看着荷花站在门外,禁闭的门,想起昨晚的情景,害怕的说话也吞吞吐吐。
宝儿一听太夫人,脸上的红晕瞬间尽褪,白了一瞬,谢淮序心疼地抚着她的脸,又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两下,她的唇已经比刚刚凉了许多,他低声宽慰:“别怕,我会与外祖母说清楚。”
他昨晚虽醉的厉害,意识却是十分清醒,既当着众下人的面将她抱入怀中,就没想过要瞒着太夫人,何况,他也不想瞒。
虽有他的安慰,可宝儿还是忍不住心凉,满脑子都是她母亲进府那日,明氏的死,小时候谢淮序的森冷厌恶,她失魂落魄坐上床,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想让自己暖和一点,也驱散一点恐惧。
***
太夫人一早就听到了侯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知道谢淮序昨晚在叶宝儿的房中留宿了,她顿时气凝一处,愤然扯断了戴了时间的玉串,可还是神思清明的将她的警告传给了漪兰居的下人,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
谢淮序过来时,已经预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所以看到太夫人怒气沉沉的面容时,依旧镇定。
“你好!你好!你父亲当年被叶氏迷的鬼迷心窍,如今这叶宝儿的手段当真比她叶氏还要出众,竟将你拿下了!”
面对着太夫人劈头盖脸的震怒,谢淮序淡然道:“昨晚孙儿只是在宝儿房中睡了一晚,并无其他。”
太夫人见他这般解释,还是存了一丝希冀的:“你敢说你没对她动心?”
谢淮序正视太夫人,朗声坚定:“孙儿要娶她为妻。”
“你,你,你......”太夫人脸色煞白一口气不来差点厥过去,徐妈妈紧张地连忙扶住。
“您消消气......”
谢淮序眼中也闪过一抹焦灼,扶着太夫人关切道:“外祖母。”
太夫人一把推开他:“你别叫我!当初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吗!难道你母亲的死你也忘了!”
谢淮序凝视着她,好一会,才道:“此次离京赈灾,孙儿特意去见了周妈妈。”
太夫人身形一抖,徐妈妈顿时大惊失色。
谢淮序看着她们的神色,攥紧了拳,终究没再说什么,后退一步:“孙儿先告退了。”
太夫人起身追了两步,终究踉跄着后退,倒在徐妈妈怀中,紧紧抓住了徐妈妈的手,嘴唇发抖:“他见到了周妈妈,他见到了周妈妈,他已经知道他是足月生的,而非早产......他也知道了,他的母亲不是被谢家和叶氏逼死的......”
徐妈妈心疼地看着她,只听她哭将道:“我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女儿的清誉......”
徐妈妈不顾尊卑地捂住她的嘴:“您小点儿声......”
有些事自欺欺人的时日久了,连太夫人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或许她更愿意相信她的女儿是被叶氏和谢家逼死的这个版本。
如今一旦揭穿,她承受不住地倒在徐妈妈怀里痛哭,哭了好一阵,徐妈妈才替她擦了脸,又重新帮她上妆,此时太夫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看着镜子,沉声道:“即便他和叶宝儿没有父辈的隔阂,但叶宝儿生父不详的身份,也配不上序儿,也不配做侯府的主母。”
徐妈妈梳着她的华发担忧道:“可我瞧着侯爷是真对宝姑娘动心了,他那样的性格,您是了解的,怕是不会放手的。”
太夫人闭了闭眼:“我知道。”
屋子里静了下来,直到徐妈妈插上最后一支赤金扁簪,太夫人在镜中望了几眼,才道:“去把行曦喊来。”
作者有话说:
假期最后一天有点偷懒*^_^*
第38章 筹谋
◎“你觉得配淮序如何?”◎
太夫人看着眼前的行曦, 虽没有惊人的美貌,但也是清秀怡人,堪堪往那一站, 端庄娴雅又秀外慧中,从行礼到落座,都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确是当家主母的首选。
她不由想起去年太子还未禁足时,甄氏便是依照宫规训练的行曦, 想要送入东宫, 虽是秘密进行, 可这大宅内的事又如何瞒得过她。
太夫人悠悠叹了口气,唠家常事地歪靠在扶手上,问道:“如今你已到了定亲的年岁, 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行曦面色淡淡:“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孙儿不敢擅专。”
太夫人轻轻一笑:“祖孙闲话罢了, 你倒也不必拘谨,你们三姐妹的婚事今年也都该定下来了, 玉鸾她身子一向不好,暂且不谈, 玉李也不必多想, 我瞧着三皇子对她十分中意,怕也是轮不到我们明家的长辈管。”她顿了顿,见行曦听到三皇子时,神色微变, 很快恢复如常, 才道, “至于你,我想你的阿娘也跟你提过,我有意将你许配给序儿。”
行曦猛地抬头,做出十分震惊的模样。
“怎么,你看不上序儿?”太夫人忽然问道。
行曦又是一怔,她刚刚的震惊不过是装装样子,如今萧霜序回京了,若是她直接拒绝,恐怕就将这件事说死了。
“表哥位极人臣,一表人才,只怕孙儿配不上他。”她谦虚地低头,“二妹妹一向体弱,祖母多心疼她些,左右嫁出去祖母也挂心,何不让二妹妹嫁与表哥,既还在祖母身边,府中中馈也不必二妹妹多烦心。”
太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神色,这个行曦,先是不表态,再来试探她的真实心意,当真有想法。
“我心疼玉鸾,但也不好偏心太过了,序儿的婚事,只怕圣人也挂心,若我一味让玉鸾嫁过去,只怕惹得圣人不满,你却不一样,皇后娘娘不止一次夸过你贤良淑德,堪为正妻。”
行曦含笑:“是皇后娘娘谬赞了。”又迟疑道,“只是,我一直以为祖母属意的是萧大小姐。”
太夫人笑出了声,露出一片慈爱:“这孩子,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霜序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况且序儿对她也没有求娶之心。”
行曦在她的笑容中,提着几天的心都放了下来,她怕的不过就是谢淮序对萧霜序有那层意思。
太夫人朝她伸出手,行曦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她一向守礼,似乎从来没有和祖母这般亲近过。
“你的性子沉稳内敛,是个靠得住的,平时循规蹈矩是应该的,但男女一事,还是该放开些,多去侯府走动走动,别觉得不好意思,序儿不过是性子冷些,你多走几次也就熟了,玉李当初不也是如此,你们彼此熟悉些,等入了秋我就将你们的事定下来。”
行曦的脸颊不由浮上一层绯红,起身告退了。
徐妈妈将她送出院子才折回来担心道:“大小姐清高,只怕放不下身段。”
太夫人慢条斯理道:“行曦的那份清高与霜序不同,霜序表里如一,而行曦却是为了维护她那颗女儿心罢了,她喜欢序儿,你看不出来?不过是序儿的冷漠让她伪装起来,不想叫人看轻了罢了,如今给了她一个台阶,即便她做不到像玉李那样主动,但那颗心思总是不好藏了。”
“太夫人想利用大小姐去对付宝姑娘,可若是到时侯爷怪罪起来,只怕大小姐承受不住。”
“到时我自能保她无虞。”
徐妈妈面露担忧,欲言又止,太夫人睨她一眼,冷然道:“你觉得我狠心?不心疼这个孙女?”
徐妈妈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太夫人的话。
她们自小一块长大,陪伴了几十年,在外虽是主仆,可早已是亲人的关系,太夫人自然不会怪罪她,只是道:“只当是当年甄氏做下的罪孽,她却冷眼旁观该付出的代价好了。”
徐妈妈面色一紧。
行曦从太夫人那儿出来时,步履轻盈,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但举止仍旧大方得体一丝不苟,优雅地看着所有从她身边经过的下人。
“大姐姐有什么喜事吗?”玉鸾从一旁走来,“如沐春风的,看着喜庆极了,说出来,让妹妹我也沾沾喜气。”
行曦看着玉鸾俏皮的模样,已经不似以往那般介怀,摊手玩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不过是无聊之人自娱自乐罢了。今日有新的画纸送来,我要去审查,就不和妹妹多聊了。”
肯定有事。玉鸾看着她的背影,十分笃定。
她没有回房,转身往大公子行止的院子走去,院子里竟然没人,她走进去,却听到里头有争执声,她猛地一个转身绕到了长廊下,轻手轻脚走到窗下。
行止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不过是一件氅衣损坏了,扔了就是了,何必还费那个劲修补,如今你是明家的少夫人,不是什么太夫人身边的小丫鬟,怎么这么多年在行曦身边也待的久了,还一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朝露手里的氅衣被她拧成了花,唇瓣苍白睁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谁知她这模样更惹得行止不快:“当年你十五六岁,眼泪汪汪煞是有几分可爱惹人怜惜,如今已然二十有二,还如此,便是不庄重,没得寻人晦气!”
行止重重拂过袖子,跨门而出,正对上玉鸾笑意盈盈却含着冷意的面容,他微冷之后,不耐地撇过了眼,语气生硬:“你怎么来了?”
玉鸾轻笑着:“自然是来看看哥哥和嫂嫂,没想到看到这一出好戏,刚刚见了大姐姐,她倒是清风拂面的,大哥哥这里愁云惨雾。”
行止哼笑道:“大概喜事将近,快得偿所愿了,自然高兴。”他不过是听了一嘴甄氏和行曦的谈话,此时不想其他的说了出来。
玉鸾暗自震惊,竟是这件事,她突然想到那日行曦出人意外地送谢淮序出行,又这般喜庆,难不成竟是谢淮序不成?
“我还有事要出门。”行止道。
玉鸾笑道:“大哥哥自便,我陪陪嫂嫂。”
一提朝露,行止的面色又不佳了,转身跨步离开。
玉鸾瞪了他两眼,走进屋里,朝露已经将眼中的泪水擦干,笑着迎她坐下。
朝露拿着行止的那件绣了翠羽的氅衣,正是那件氅衣上的翠羽开了线,朝露大概不想让玉鸾看出她眼中的伤心,专心地盯着。
玉鸾问道:“嫂嫂愁眉什么呢?”
朝露道:“这翠羽绣法繁复,我竟有些应付不来。”
“不如找宝儿帮帮忙?”
朝露意外:“宝姑娘擅长刺绣?”
玉鸾笑道:“这我不知,只是她糕点做的精美,画技又十分精湛,或许刺绣她也略懂一二呢?你左右是一筹莫展的,若是宝儿也不成,那便依大哥哥的话弃了就是。”
朝露听了,惊喜的同时又晦暗下来,苦笑道:“宝姑娘那样的总是让人自叹不如的。”
玉鸾瞧着她,眨了眨眼:“怎么了?突然伤感的妄自菲薄起来了,你也是我见犹怜的啊。”
朝露抚着那翠羽:“只道当时心意变,你哥哥他也变了......”尤其在见到宝儿后,他越来越不愿意维持表面的和平,可这些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有些话当着朝露的面,玉鸾不好说,当年行止那般强硬的要娶朝露,自然有年少无知无谓,情意发昏冲昏头脑的举措在,但朝露也是下了手的,以退为进的柔弱最是让血气方刚的少年心疼。
玉鸾没有瞧不上她,朝露虽用了心机,但她也堵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她以为当时年少的情爱就是永恒了,殊不知那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罢了,如今行止年长,入了仕途,看着同僚好友们尊贵大方的妻子,娘家的助力,他心里又如何能痛快呢,如此一对比再看朝露,已然是热情褪去后的厌烦,甚至是一颗绊脚石,即便休了朝露,那些有名望的世家女也不会做继室。
她想朝露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这些年在这个家几乎要成为一个隐形人了。
这个话题不好再讲,她拉着朝露道:“我们去找宝儿吧。”
***
相比于明府和侯府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上元宫中圣人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也是一筹莫展,愁的却不是棋局本身,而是萧霜序。
“萧家那丫头进京也有好几日了吧,最近如何了?”圣人捏着手里的黑子无从下手,随口问道。
高公公道:“二皇子和三皇子倒是去拜访过几次,也约着萧小姐出游过几次。”
圣人有些惊讶:“老三?他不是对明家那三丫头情有独钟吗,怎么,在利益跟前也起了别的心思?”
高公公感受到圣人的冷意,说道:“三皇子似乎只是正常拜访,倒也没什么其他的。”
圣人抬眼看向高公公:“那你觉得这萧家丫头和哪位皇子最为相配?”
高公公笑眯眯道:“老奴瞧着都很配。”
“哦?太子也配?”
圣人挑眉,高公公冷不丁一震,依旧笑道:“三位皇子继承了圣人的优良血统,哪有不配,是萧家小姐高攀了才是。”
本就是闲聊,圣人道:“也无甚高攀。”他又低头去看棋局,不由骂道,“这淮序的棋局是越来越古怪刁钻了!”
高公公笑着应和,忽然听圣人道:“你觉得配淮序如何?”
绕是从小在圣人跟前的高公公都怔住了,怎,怎么是侯爷?萧家小姐那身份那身后的萧家军,怎么也不该轮到谢侯爷才是啊!如今谢侯爷如日中天,反倒该忌惮不是吗?
他一向知道圣人宠谢侯爷,可这次,他觉得圣人宠谢侯爷宠的有点没边了。
圣人看着他怔住的模样,笑骂一句:“不中用!”
高公公立刻回神,提醒道:“只是谢侯爷似乎对府中的那位妹妹有点不一般。”
圣人听了,皱了皱眉,换了个姿势,扔了棋子,半晌才道:“那姑娘身份太低,配不上淮序,若是淮序实在喜欢,到时娶了萧丫头,再纳入房中做个贵妾就是。”
高公公再次震惊,这不是在考虑?难道圣人已经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