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是小时候搬过来栎城的。”刘清萍大概在许家做事有二十年了,对过去事情都比较了解,“最开始不太适应这边水土,有段时间身体不太好。那会儿,明川先生和太太刚分开不久,状态也不好。”
言月意识到,她说的明川先生,应该是指的许明川,许映白的父亲。现在许家帮佣嘴里的许先生都只特指许映白一个人。
言月点头。当时,心里却默默觉得不对劲。
她为什么不记得,许映白搬来这里的事情?她印象里,好像一直以来,许映白就是在栎城出生长大的。
她想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却越想越觉得奇怪。
言月翻了个身。言高咏以前说她记性不好,没继承他的脑子,做不来舞文弄墨的事情。言月当时没做声,高三一年,却下了苦功,后来考上了礼大。
她闭上了眼,模模糊糊想着,以后一定要弄明白。
大不了……找许映白问问。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应该会告诉她的吧。
*
那天去堵言月失败之后,工作也遇到了些不顺的事情。
秦闻渡慢慢等着,数日子,等言月回来找他,迟早的事情。或者,等哪天他放出口风,他即将找新女友,他不信言月还坐得住。没了他,她还有谁能依靠?
秦闻渡去祝青雯那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需要一个温柔乡,可以尽情削减自己的压力。
祝青雯性格很温柔,比言月好多了,不需要他哄着护着。
这才是女人,秦闻渡惬意地想。
这天,他正抱着她,却见祝青雯说,“我想去考研究生。”
秦闻渡懒懒散散,朝她脸上喷了一口烟,意味深长调笑道,“来我这里考,都给你满分。”
祝青雯咳嗽了几声,眉头都没皱,“我想考礼大的研究生。”
见她来真的,秦闻渡皱眉,“好好在家照顾你妈不好吗,忽然要考什么研?还要考礼大的?”
以为礼大的研究生是菜市场的大白菜,能随便拿一斤的?
半晌,祝青雯说,“你老婆都考了礼大。”
当年高中时,祝青雯成绩算不得最拔尖的一波。但是和言月比起来,当然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高三家里骤然出事,她成绩下滑很厉害。祝青雯最后高考只考了一个很普通的二本,她一直很不甘心。
既然言月都可以考上礼大,她为什么不可以?
见秦闻渡紧锁眉头。
“阿渡。”祝青雯柔声说,“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大部分和你有关。”
“我不可能一辈子靠你养着,那样我心里也过不去。我本科学校普通,专业也不好,假设能考上礼大研,以后我也可以出去找一份好的工作。”她说,“我想给你减轻一些负担。”
秦闻渡脸色好看了些。
祝青雯靠在他怀里,“我也不一定可以考上,我可没有你们这些本科就能考进礼大的人那么聪明。阿渡,就让我试试呢?”
言月从不会用这种温柔细软的声音和他说话,更不会恭维奉承他,秦闻渡心里舒坦了,又恢复了笑,在祝青雯脸上亲了一口,“行,你要什么都行。”
翌日,礼大开学典礼。
因为是名校,来了不少记者和学生家长。
对于刚考进礼大的大一小朋友来说,开学典礼当然还是挺有激情的,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大三了的,基本上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礼仪部今天被指派了任务,言月早早起床,画了点淡妆,换了衣服便赶去礼堂。
她虽然脸蛋嫩嫩,性格天真,让人很有保护欲,但是裸足身高却有167,腰细腿长,身材婀娜有致,和脸完全不符。
今天穿着部里发下来的衬衫和一字裙,加上高跟鞋,更显身材。
言月忙了大半个上午,基本连轴转。
“月月你喝口水。”学姐李由莉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你可真是我们部的顶梁柱,当年我眼光可真好。”
原本言月是陪着黄娆去看看的,却被李由莉一眼看中,好说歹说非要她加入礼仪部。
“对了,月月,你这边接待差不多忙完了的话,于老师那边缺人,想叫你过去帮帮忙,可以吗?还差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李由莉双手合十,“是我们学院正在谈的一件比较重要的商务合作。”
今天是分外繁忙的一天,哪里想到会和开学典礼撞上时间,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人手不够,只能借借外援。
李由莉和她关系不错,对她也照顾良多。
言月虽然已经很疲惫了,最后,还是心软下来答应了。
……
众人从会议室出来。
那个高挑英俊的男人走在最后,海椿忙跟了上去,她刚看了他很久很久。
“请问,可以加您微信吗?”海椿鼓足勇气,“刚才听您发言受益良多…不知道以后还可以有向您交流学习的机会么。”
她很紧张,等着男人回应。
他冷淡地说,“已婚。”视线看向的是另外一个方向,落在一个熟悉的婀娜影子上,英气的眉微微皱起。
竟然已经结婚了。
海椿明明刚才观察了很久,他手指干干净净,并没有婚戒。
海椿神情一下落寞了下去。果然,这种优秀男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流通到婚恋市场上来,都是早早被预定了的。
言月和乔岸一起往法学楼会议室方向去。
乔岸长得很帅,个头也高,今天也是一身正装。
“言月,你吃饭了吗?我看你也忙一上午了。”乔岸以前对她有点意思,但是碍于她有男朋友一直没能进一步表达感情,眼下被临时指派了任务,他倒是一旦也不觉得累。
言月摇头,就喝了几口水。
“那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乔岸热络地说,“最近南门外新开了一家日料。”
言月刚拒绝完,两人已经到点了。
言月看到许映白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在人群中非常惹眼,和许映白重逢后,言月和他独处得多,这才是第一次见在人群里的他。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他无论在哪里,都属于可以第一眼看到的男人。
这次谈的商务合作项目院方很重视,因此推进也比较谨慎缓慢。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锤定音的环节了。
“小言,你等下去接待一下许先生。”带她来的老师笑眯眯的,“有需要的话,等结束了,再给他宣传介绍一下我们校园环境。”
在场约莫有二十多人,屋外人更多,慌乱之中,言月却忽然镇定了下来,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标准笑容,“您好。”
许映白沉默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许映白在外时和在家时是两种不同的模样,工作时,他心无旁骛,冰冷,强势,理性。是个很有压迫感的合作者。
事情差不多聊完,言月没怎么听他们谈话内容,只知道约莫应该是谈拢了。
她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介绍环境,帮忙倒倒水,分发资料。
散会后,大家都在往外走。
言月匆忙躲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还好……她高高悬起来的一颗心放了下去,没有什么狼狈或者丢脸的地方。
从洗手间出来,言月走着,余光忽然见到一个高挑颀长的影子,落在走廊里。
她有点心虚,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
前面是一间漆黑的办公室,门还开着,她陡然被拉了进去。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或许是因为刚才给她的印象还没消退,言月总觉得,他给她的压迫感似乎比平时要强许不少。
黑暗里,她心扑通扑通,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怎么会来这里?”不等他说话,言月心一横,索性先发制人。
许映白垂睫看着她,隔得近时听,他嗓音有种分外冰凉的质感,“改时间了,临时过来的。”
言月完全理解,她也是临时被从开学典礼那边抽调过来的,也不知道会遇到许映白。
走廊里又过来几个人,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独处,她十分紧张切羞耻,即使什么也没发生。
她想跑。
许映白却似乎不准备这么快放她走。
“一天没见面了。”他淡淡说。
言月一愣,才想起,他指的应该是,她昨晚没回家这件事。
昨天一大早出发,没回去,今天差不多中午才见到,所以说是一天?
回想起来,他们领完结婚证之后,好像确实每天都会见面。言月自己没有仔细思考过,没想到,许映白居然会都记得。
他会在意这种事情?言月陡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要求。
第二条是,希望他们保持一定的独处时间……和一定的交流。
言月耳尖发热,抿了抿唇解释道,“今天确实很忙。”
从早上开始忙到现在。
她忽然觉得很羞耻不自在,穿着及膝的裙子在许映白面前,而且离他那么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挨得那么近了。
言月退无可退,一仰脸,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眼角下那颗泪痣。
不知为何,以前看他,只觉得清冷孤峭,神龛之上的人。他天生也是这般清雅秀致的长相,俯瞰众生苦心汲汲,不似红尘中人。
如今,明明还是那副长相,她看他所有地方,甚至那颗眼下的泪痣,意味好像都变了。
神佛与妖魔,无欲和溺海,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她发现自己已经迷惑了,羞耻,又有深深的背德感。她似乎被引诱了,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许映白那双薄而漂亮的淡红色的唇,生得很清正,可是,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情,她玉白的耳尖又染上了一层红。
许映白垂目看向她,没动她,却忽然问,“那个男生是谁?”
言月错愕地抬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许映白说的是乔岸,乔岸进门前便和她分开了。
他看到她,莫非比她看到他还更早?
“一个不熟的同……”言月小声说。
不熟……说出这个词后,她想起自己对许映白说的那句‘您好’,慌忙住嘴,正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狭长黑眸,掩在浓长的眼睫下,安静深湛凝着她。
他的占有欲好像……比她曾以为的的要强很多很多。对她的在意也是……言月心怦怦直跳。
“我想公开。”他看着她,直截了当说。
“言月,你是我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要名分来咯!!因为迫不及待想当老公
这个男人会的很,占有欲又强又不择手段(有八百种还没施展的手段子)
么么,今天v啦,发红包包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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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培养夫妻感情◎
和许映白结婚其实并没有多久。
言月是个温吞、保守、慢热的性子, 原本,她以为,和许映白结婚之后, 两人的生活轨道也只会像是两条平行线一般完全没有交集。但是, 婚后生活似乎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许映白的性格,也和她曾以为的很不一样。
她也没想到, 许映白会这么快速且主动地推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着许映白的注视,她心乱如麻,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来。
她发现自己完全拒绝不了他。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以前唐姜总说,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 说她又是女人里最好骗的一种。
她不应该这样的。
言月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可以一眼看穿。
许映白静静问, “为什么不行?”
女孩发丝垂在瓷白的面颊边,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他喜欢这样, 一点点,在她的生活里留下印记。
许映白是个恋旧,而且不喜欢改变的人, 十年前喜欢什么, 如今也一样。
不愿意公开?是因为心里想着的还是别人?
许映白是个很直接的人。
对着那双清冷漂亮的眼,言月心越跳越快,忍不住移开视线,心里忽然又涌出丝丝缕缕的难受。
在许映白面前, 她会忍不住想, 她现在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有资格享受许映白给的好吗?
言月是个很知恩图报的人, 喜欢谁, 就会尽力对谁好,只有她付出了,收到对方的回报时才会安心。
可是,她没为许映白做过什么。
对于和许映白的这场婚姻,像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巨大馅饼。
经常让她很惶惑。
为什么许映白会选择她?真的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
言月避开他的视线,“……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等她整理好心情,可以站在他身边时。
“我……对不起,我没法那么快展开一段新的感情。”她低声说。
她怕他们感情破裂,怕他们最后走到让她崩溃的下场,怕很多很多的意外…
许映白没说话。
或许过了很久,也或许还没有一分钟,言月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然后,她听到许映白声音,依旧听不太出情绪波动,“回家。”
言月嗯了一声,又有点难受,直到她肚子忽然咕了一声。
这一下,适才暧昧的氛围一下被毁了个干净,言月耳朵瞬间通红。
许映白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她感觉到他黑发擦过她的面颊,耳后更红了。
车发动后,他说,“午饭已经做好了。”
言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喔。”
吃完饭,许映白并没有回公司工作。
“有件事。”许映白说,“原本打算之后再和你说,但是提前谈妥了。”
他推来一叠文件,“需要你作为共有人在转让合同上签名。”
言月翻开合同,惊呆了。
是谈家老宅属于言高咏那部分的产权转让书。
和许映白领证结婚之后,她第一个办的就是这件事情。
谈珊琳留下的遗嘱没有经过公证,而且里面许多条款言高咏并不认可,尤其关于谈家的老宅产权的,他主张自己原本就拥有一半所有权,谈珊琳无权处分。律师说要她做好打算打长期官司的准备,言月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现在,看着那份合同,言月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声音有些发涩,问许映白,“你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