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杠!”
池伟诚皱起眉头,一阵心烦。
他很爱打牌,牌技不好不坏,但运气非常差,常常输多赢少。
这段时间,池伟诚已经输去了几千元,本来就烦,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找云知洵要钱之后,便更恼火了。
“一会儿喝酒不,老池?”旁边的老爷子问道。
“喝!怎么不喝!”池伟诚语气里有些恼怒。
这局麻将他又输了。
一老人:“老池啊,最近怎么回事啊?你这是给我们送钱啊?哈哈哈哈。”
另一个老人:“这有什么!我们老池有的是钱!前孙女婿可是大总裁呢!”
池伟诚此刻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当初吹牛,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了。
如果不是池有余,他现在怎么可能被其他人嘲笑!
池伟诚越想越气,把麻将一推,“不打了!不打了!喝酒喝酒!赢的人请!”
“好好好,老池还开不起玩笑呢!”
四人起身,朝着旁边的小饭店走去。
酒桌上,池伟诚边吃着小菜边喝着酒,听着其他几个人聊自己孙子的事情,一直皱着眉头。
“诶,老池,说说你孙女的事情呗。”
池伟诚唾弃一声,“女儿家,有什么好讲的,又不像你们,个个都是孙子。”
“诶,老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男女,那都是自家孙儿,老池,思想在变迁啊!”
“切,你们啊!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池伟诚闷了一口酒,有点晕乎乎的,“那孙子能和孙女一样?池有余她生再多个孩子!那都不姓池!”
“看看,这老池,比我还老古董!”
池伟诚又闷了一杯酒,“你们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第65章 车祸
池伟诚听着他们的道理,全部都不放在心上,心中只觉得恼怒。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回到家中。
池年年在学校,家里只有池胜和沈言。
池胜刚洗漱好后,便看见醉醺醺的池伟诚。
“爸!你少喝点酒!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池胜皱着眉,将池伟诚扶坐到沙发上,“爸,我去给你倒点蜂蜜水。”
池伟诚捂着肚子,眼神空洞看着前方,想着今天几个老爷子说的话,拳头便不自觉捏紧,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呐,喝点蜂蜜水吧。喝完就去睡觉了。”
池伟诚恼怒推开池胜递过来的水杯,“不喝!池有余呢?池有余呢!”
“爸,你喝醉了!”
“我没醉!池有余呢!”
“有余在云知洵家,这么晚了,你问有余干什么?”
池伟诚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阴戾。
对啊,云知洵。
她和云知洵复合了。
池伟诚忽然站起身,朝家门走去。
池胜拉住他,“爸,这都九点了!你去哪儿?”
“我下去看看!”
说完,池伟诚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池胜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沈言从卧室里走出来,“刚刚吵什么呢?我整理衣柜,听见你们父子嚷嚷着。”
“不知道。”池胜坐在沙发上,“爸喝醉酒了,发疯呢。”
“人呢?”
“出去了。”
“这么晚,去哪儿啊?”
池胜没有回答,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起身穿上外套,追了出去。
“诶!问你话呢!”
沈言在身后,懵然看着池胜离去的背影。
-
白天下午,云知洵准时来学校门口接池有余。
池有余上车便问:“我们去哪儿?”
云知洵拉过池有余的手腕,将手里的镯子给池有余戴上。
池有余认得这镯子,是云知洵奶奶给她的。
离婚后,池有余还是悄悄将镯子留在了云知洵的家里。
今天,它又重新戴在了池有余的手上。
“物归原主。”云知洵抬眸看着她,“今天,我们去看奶奶。”
池有余杏眸闪烁,怔怔看着他,微笑着点头,“好。”
约一个小时后,云知洵带池有余来到墓地,手里抱着花束。
二人站在墓碑面前,云知洵蹲下身子,将花束放在墓碑面前,讪讪说道:“奶奶,你看谁来了?”
“是你最最喜欢的有余。”云知洵蹲着身子,用手轻轻扫开墓碑上的叶子,“我们复合了,现在她是我女朋友,你老啊,就在天上好好和爷爷相会吧,你别啰嗦了,我肯定好好待有余。”
池有余站在身旁,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安静听着云知洵说话,眼中有些动容。
渐渐的,她杏眸湿润,模糊了视线。
待云知洵说完话后,池有余吸了吸鼻子,浅浅笑着,“奶奶,你看。”
池有余将手腕的玉镯露出来。
“我可能不是你的孙儿媳,但我愿意一直做奶奶的孙女。”
云知洵听到这番话,站起身,牵着池有余的手,“奶奶,你别听她胡说,她啊,还是你的孙儿媳。”
池有余转头看着他,“你说是就是了?”
云知洵垂眸,“那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池有余别回头,看着墓碑,“我愿意。”
两个人在墓碑地待了一会儿后,一同鞠了个躬,随后离开了墓地。
十指紧紧相扣,池有余边下着台阶,边问:“你怎么想到带我来看奶奶的?”
“她啊,一辈子念念叨叨的,要是不知道我和你和好了,不知道要在天上和谁说我的不好呢。”
池有余噗嗤一笑,紧紧握着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
晚上,两个人在餐厅吃完饭后,准备一起回家。
刚出餐厅,池有余的手机便响起了电话铃声。
池胜打来的。
池有余接过电话,“喂?爸。”
“有余!你爷爷出车祸了!”
池有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表情僵住。
“你快来中心医院看看吧!”
“嗯,好。”
池有余挂掉了电话,头脑一片空白,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云知洵牵着她的手,语气温柔,“怎么了?”
池有余抬起头,看着他,愣愣答道:“我爷爷,出车祸了。”
“哪家医院?”
“中心医院。”
“我们现在就去。”
池有余拉住他的手,没动,目光空洞。
云知洵见她不动,轻轻抱住她,“别怕,有我在呢。”
不,她不是怕。
她只是内心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绪。
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有情绪,或者说,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
二人抵达医院时,已经十点了。
池伟诚还在抢救室里。
池胜眼泪纵横,一字不发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沈言面上忧心忡忡,走过来,走到池有余旁边。
“怎么样了?”池有余小声问道。
沈言拍了拍池有余的背部,小声说道:“你爷爷今晚喝醉了酒,跑了出去,等你爸爸再追出去时,已经倒在了马路中间,躺在了血泊里。”
池有余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坐在长椅上,看着父亲的背影。
云知洵看着沈言,轻声问道:“伯母,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言摇摇头,“不用,你陪着有余。”
“好。”
说完,云知洵站在池有余的身旁,陪她静静等着结果。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牌终于暗了,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谁是池伟诚家属?”
“我是!我是!”池胜立马上前,眉眼焦虑。
“病人还在昏迷之中,并未脱离生命危险,现在转移病房至ICU,你们去前台支付一下费用吧。”
池胜脚有些发软,沈言搀扶住了他,池胜像是丢了魂。
说完,护士推着池伟诚从抢救室走了出来。
池有余看着池伟诚的衣服血迹斑驳,手臂上的伤口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云知洵抬起手,挡住了她的双眼,将她转过身来,护在怀里,“乖,别看。”
直到护士将池伟诚推走,云知洵才放下手,看着怀里的女孩。
池有余面无表情,目中无泪,抬头看着他,“我没事。”
“嗯。”
随后,二人跟着护士,一同去到了病房。
第66章 灵堂
“有余,知洵,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你们明天都要工作,早点休息吧。”池胜皱着眉头,又转身看着沈言,“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去学校照顾年年呢。”
池有余看着自己的父亲,眉间的皱褶始终没有松开,“爸,你学校那边……”
“放心吧,我已经请假了,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云知洵开口说道:“伯父,不如我现在让人过来看着爷爷吧。”
池胜欣慰从眼角挤出一个笑容,摆摆手,“知洵,好意心领了,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看着心里踏实啊……”
说着,池胜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池伟诚。
沈言拉着池有余的手,“走吧走吧,让你爸爸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池有余和云知洵跟在沈言身后离开。
云知洵先将沈言送回了家中,又开着车朝自己的别墅开去。
“有什么困难,开口跟我说。”
池有余发呆着,没回应他。
她回想起她自己的奶奶死去的时候的场景。
两个人思想观念根深蒂固,直到池有余奶奶去世的那一刻,嘴里都在说着:“儿子啊,儿子啊,池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啊……断了啊……”
“有余?”
“嗯?”
池有余回过神,偏头看着他。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累了吗?”
池有余摇摇头,“没。”
“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云知洵声音虽沉,但和池有余说话时,永远都是温柔的,“别担心,有我在。”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冷血?”
云知洵皱起眉头。
池有余看着前方的马路,街边的灯泛黄,“看到我爷爷伤成那样,我竟然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刚刚忽然想到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是一滴泪未落。”
正是因为如此,池家那边的不少亲戚便议论,池胜的两个女儿,一个痴傻,一个冷血,造孽啊。
女孩想到这里,笑了一下,眼里有些苦涩,“总觉得,人活一世,就这么过去了,也挺没意思的。”
云知洵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将车开快了些。
很快,两个人回到了别墅。
洗漱好后,池有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安静睡了过去。
她脑海里全是池伟诚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样子。
池伟诚不停骂着她,用最难听的语言戳着池有余的心尖,池有余只觉得害怕,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忽然,有一个人捂住了她的耳朵,身后一阵温暖。
她蓦地睁开眼睛,额间冒着汗珠,呼吸急促。
身后的温暖感是云知洵从背后抱住了她。
“做噩梦了?”云知洵抵在她的耳边,轻轻问道。
池有余侧躺着,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云知洵将她抱在怀里,一字一言说着:“我从不觉得你是冷血的人。”
“你懂是非,清黑白,什么样的人该爱,什么样的不该爱,你或许心里是有答案的,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支持你。”
云知洵说着,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继续开口说道:“而我就是那个人,我会永远支持你,永远站在你的身旁,无条件信任你、爱你。所以,有余,别害怕,好吗?”
池有余侧躺着,泪水落在了枕头上,她翻转身子,一头埋进云知洵的胸怀之中,轻轻回答道:“好。”
云知洵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背,“睡吧,宝贝。”
-
池伟诚的状态很不好,直到第二天,池有余和云知洵晚上去医院看他时,他仍然在昏迷。
池胜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池有余知道,纵使池伟诚有多不喜欢她和池年年,他都是池胜的父亲。
“爸,你回去休息吧。”
“你们回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爷爷。”
池有余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是劝不动的。
忽然,池伟诚的手指动了一下,池胜抬眉看着他,上前喊着,“爸?爸!”
池伟诚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和周围的人。
直到他看到池有余和云知洵站在一起,他眼睛瞪大,眼白变得猩红,想要抬起手,却不断颤抖,无能为力。
他嘶哑着费力着喊着她的名字,“池、池!池有……”
“爸,你感觉怎么样了?”池胜按下床前的按铃,“医生马上就来了!爸!”
“池有余!”池伟诚费力喊出了她的名字,眼里充满阴戾。
池胜转身看着女儿,将她拉了过来,“在的,爸,有余在这里。”
池有余看着池伟诚狰狞的表情,内心是害怕,甚至空白。
“池有余!你!你!你这个畜牲!”
“爸!你刚醒来!骂有余干什么啊?”
“畜牲!畜牲!”
池伟诚骂着,心电图上的线路波动起伏很大,声音也在变化着。
“爸,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医生!医生!”池胜大喊着。
医生感到了病房,三人退到后面去,开始检查池伟诚的一切指标。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说着,“池家……断了,断了……”
池有余听到心电图机的持续的“滴”的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
池胜早已是老泪纵横,背过身默默流着泪。
尽管医生尽全力抢救,池伟诚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
云知洵将受惊的女孩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摸着她的头。
池伟诚死了。
用余生二十几年的时间都在咒骂着池有余和池年年,甚至去讹钱闹事的池伟诚,死在了寒冬的某一天。
池有余在云知洵的怀里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身体软弱无力。
这一刻,她的脑袋和心都无比空白,她不知道如何描述现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