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秋面无表情低下头去,又给白易程发了一句。
——我自己可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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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岁月情书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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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里,宋然午休时总见不着简岁月,最初他确实不清楚简岁月去了哪里,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只是简岁月,一丘也不在剧组。相较于简岁月的只是中午时不在,一丘则是一整天都不在,而这样的情况已持续整整一周。
他很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简岁月午休时人总是不在,等到结束一日的拍摄后也是匆匆忙忙就离开片场,多一秒也不愿停留。可以说,这种现象非常奇怪。
一周下来,宋然终是按捺不住,首先去问了午休时距离他最近的男主演谢乘风,然而对方对此也同样是一无所知,他索性在一次午休之前直接询问了简岁月本人。
这是上午的最后一场戏,等到一下戏,简岁月如往常那样与大伙儿道一声“辛苦了”,随即立刻往休息室走,行色匆忙。
宋然视线始终跟随简岁月,见状也赶紧跟上去,简岁月脚步轻快,他却比她更快,没几步便走到她身旁,与她打了声招呼。
简岁月转头看向他,只是朝他淡淡一笑,轻唤一句“小然”后没了声音。
宋然也不犹豫,直截了当地开了口,问她要去哪里,问她这几天怎么一直没跟大家在一起吃午饭。
之前是别人不问,简岁月也不会特意去与别人讲,这次既然是宋然问起来,她也就没有隐瞒,直说是一丘老师住院了,她去看望他。
宋然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此前也根本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此刻一听简岁月说起,不自觉露出诧异表情,“一丘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啊,那他已经住院一周了?”
“是啊,一周了,上周受了一点伤。”简岁月脚步缓下来,但也没停,回答完宋然的问题,她径直进入休息室中,将剧本暂放于茶几上,一把拿起自己挂在沙发上的风衣外套,穿上后又拿起旁边的小包。
很快她又埋头在手机上轻点几下,宋然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问了个实际问题,“月月姐,你要怎么去?”
“我开倩姐的车,过去不是很远。”
之前阮倩的意思是让简岁月直接开她的车过去,反正中午她也不会离开剧组,用不到这车,简岁月却没有答应,总觉得过意不去,想付阮倩油费,阮倩不接受她就不会答应,无奈之下阮倩只能接受了她的转账。
给白易程的消息已经发送出去,简岁月将手机往风衣兜里一揣,正要与宋然告别,宋然的反应却先她一步,“等我一下月月姐,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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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二十分钟后,简岁月开车带着宋然抵达第一人民医院,在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停下。
见她这副轻车熟路的状态,再结合她这一周以来的情况,宋然不用多想,也知道绝对只能是来的次数多了,才会如此熟练。
他一路沉默着紧随简岁月往住院楼里走,心中在想一丘究竟受了什么伤,怎么还会严重到直接住进医院里来了。
在没见到一丘之前,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也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两点一线,平日里除了画画也没什么事干的人究竟是怎么受的伤,是不小心摔了,还是在酒店与剧组来回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
他并没有诅咒一丘的意思,但这就是目前他仅能想到的两个原因。他并不会为一丘的住院感到心疼或是悲伤,但也不可能会因一直以来对一丘的厌恶而幸灾乐祸。
病房的门敞开着,简岁月敲了敲门,也不等屋内的人开口说一声“请进”,径自走了进去。
宋然当即跟上,视线早已黏在正站于床边的秦以秋身上,目不转睛死死盯着他的脸瞧,好半天才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向他垂于身侧的右手。
他看到秦以秋手上缠着的纱布,在他整只手掌上绕了几圈,除此之外,他没看见对方身上有任何伤处,又或许是被衣物藏住了。
秦以秋脸色有些苍白,人原本就高高瘦瘦,一周没见看起来好像又消瘦不少,整个人单薄得就像一张随时能被微风吹跑的白纸。
宋然进来的那一刻秦以秋也看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他从宋然眼中没能看出任何情绪,不过正是宋然的面无表情,也让他意识到,对方对他的敌意似乎有所减少,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烈。
对于早已下床,换好衣服并且收拾好东西站在那里听白易程说话的秦以秋,简岁月并没有表现出多大惊讶,尽管要出院的事情秦以秋并没有与她讲过。
反倒是秦以秋,当他迅速从宋然身上移开视线后,他热切关注的眼神便始终停留在简岁月脸上,努力观察她哪怕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他知道简岁月会来,也在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仅是因为手上隐隐传来的痛意让他像之前每一个夜晚那样无法睡着,更是为了思考今日该怎么去与简岁月解释这件事。
后来他也已经想好了该说些什么,可即便如此,看似做足了功夫,真正当简岁月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仍会不由自主心慌意乱,对于没提前将情况告知简岁月,他像是个做错事,并且也愿意认错的孩子,歉意写了一半在脸上。
只是,简岁月的态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她走到他身前站定,并不急着说什么,而是先静静打量他一会儿,几秒后忽将眉心一挑,终于开了口:“以秋,你这是?”
在面对简岁月时,秦以秋神色始终温柔,眉眼间却又不自觉微微拧着,看起来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简岁月也在其中看到一抹淡淡的自责。
其实秦以秋的心思很好猜,简岁月好像已经猜到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了,多半是因为没有将提前出院的想法事先告诉她,现在被逮了个正着,因而有些无措。
似乎每一次,秦以秋的纯情都在刷新着她的认知,每每总让她动容,她一直觉得,这样的纯粹是很宝贵的。也正因它弥足珍贵,才更需要好好珍惜。
秦以秋在低着头打字,简岁月静静等待他,看他用单手拿着手机打字,虽已快要习惯他这样,却仍逐渐失了笑容,而白易程在旁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对于接下来的“剧情”颇感兴趣,只有宋然忍不住皱眉,不明白秦以秋到底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简岁月与他说话,他却将头垂下去,在手机上不知道点击什么,也不正面回答简岁月的问题,这样不尊重人的态度让宋然恼火。
在宋然记忆中,这早已不是一丘第一次这么做,已经有太多次了,别人与他说话,他却从来置之不理。下意识的,宋然想冲上去好好大骂一丘一场,所幸他忍住了,没有冲动行事。
今日他又一次忍下,权当是当着另外二人,且有一个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的面,以及还是在一丘受伤住院的情况下给一丘一个台阶下。
他没有声张,只继续在一旁静观其变,试图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一丘现在这种情况,包括已被收拾干净的包裹与病房,估计是要出院了。
秋:岁月。
很快,秦以秋打完了字,将手机屏幕朝向身前的简岁月。
只有两个字吗?而且还是自己的名字。简岁月有些忍俊不禁,心想自己分明眼睁睁看着以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数次,结果到最后其实就只有这两个字吗?
既然如此……当着宋然的面,有些驳秦以秋面子的话简岁月不可能说,她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也用文字形式给秦以秋发了条消息过去。
此刻,两个面对面站立的人不直接口头交流,而是开始费事地互发信息,在旁围观的宋然目瞪口呆,但随后就想到一种最大的可能——大概他俩是在说一些不能被旁人听去的话题吧。
可那究竟是什么话题,宋然强烈的求知欲在不断狠狠抓挠着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跟着简岁月一同前来,来了也只能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他将视线投向另一侧似乎从他进来到这一秒身形始终一动未动的那个人,微眯起眼来悄悄打量着对方。
那人尽管也是位旁观者,却实在比他要淡定很多,他自己有些迫切与急躁,那人则在轻轻笑着,眼里泛着期待的光。又一次,宋然深切觉得,自己绝对是来错了地方,这间病房里的人似乎都有点不对劲。
岁月简:叫姐姐。
看着简岁月发来的这三个字,秦以秋眸光一顿,咽下忽然翻涌的淡淡苦涩,重新开始打字。
白易程曾让他鼓起勇气去与简岁月表白,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当时他的回答是不用,就这样挺好。彼时他回得淡然,内心实际却是白易程无法想象到的慌张。
有一句话白易程说得很正确,他很怂,怂到连拼尽全力去尝试一次都做不到。
但那正是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与简岁月注定没有可能。或许简岁月也是喜欢他的,却只可能是像疼爱年幼的弟弟那样去喜欢。
秋:我准备出院了。
秋:姐姐。
再回过去消息时,秦以秋又一次顺着简岁月的意,打出那一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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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岁月情书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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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简岁月就早已从白易程口中知晓秦以秋要出院的情况,她自然尊重秦以秋的意愿,不过也必须得先查看他伤口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她知道秦以秋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想待在医院里,他始终认为这只不过是轻伤,无需住院,但那段时间她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人待在酒店里,哪怕有白易程的陪同,伤口若是出了问题,也远没有在医院来得方便。
来之前白易程给简岁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手续都已办妥,医生也说没有问题,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来医院复查,简岁月这才稍稍宽心下来。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此刻,面对着面色依旧苍白的秦以秋,简岁月语气不自觉轻柔几分。
秦以秋没有急着打字,如果要解释,不可能只打几个字出来,而打一长串话来向简岁月解释,对于现在这种情况的他来说又太耗费时间,更何况,这个原因他暂时也无法解释得清。
也因此,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安静注视着身前的人,极轻地摇了摇头。
简岁月觉得自己应该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没有再去追问,慢慢将目光从秦以秋身上移开,环顾四周,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她所表现出的轻松却并没有让秦以秋紧绷的心松下来,但这一次,她还是得来秦以秋第一时间就给出的回应,是两下轻柔的点头,淡淡的笑意总让她如沐春风。
可她知道,秦以秋本身不是春天,他不像春日,总富有生机,万物都在这个季节里高声颂歌,他其实更像春与秋的结合。
以秋。
不自觉在心底念起秦以秋的名字,简岁月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生日,不过,听秦以秋这个名字,再结合他哥哥秦以夏的名字,她几乎可以笃定他生于叶落无数,踏着叶子一路前行却也能感受到另一种烂漫的秋季。
简岁月曾走过一段两侧铺满火红色枫叶的路,那并不是一次悠闲的散步,只是为了拍戏,可惜当时时间也紧,那片浑然天成的美景她并没有来得及欣赏,便跟着剧组匆匆转场,去另一个地点拍摄下一场戏。
之后,因为路途遥远,她也并没有再从酒店折回去过,再后来,她就杀青离开了那座城市。
如今想来,这几年工作期间,她自身的确收获颇丰,却也同时失去了很多次暂时停下来欣赏美景的机会。
她一直在空想着未来不久后的安排,想着以后闲下来就去旅行,而这个“以后”一直被拖到现在,也拖了有几年,始终没有真正去实现过。
在工作上,简岁月自认一直都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却在这种事上坠了马,拖着拖着,每每想起来就会再安慰自己一句“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等闲下来就可以了”,于是就此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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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宋然坐在副驾驶上,秦以秋与白易程坐在后排。有白易程帮忙看着秦以秋,简岁月也能放心点。
秦以秋坐于后排右侧,恰好在宋然视线范围之内,他时不时从后视镜中,透过副驾座位与车门之间的空隙偷偷去瞄秦以秋的动静。
只是秦以秋自始至终不见有什么动静,从上车起他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窗外,看起来像是在欣赏路途中的风景,但从他许久才眨一次的眼来看,宋然并不认为他只是单纯在看风景,更像是心中有事,总在走神。
当然,关于一丘心不在焉的原因,宋然丝毫没有兴趣知晓,他只在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一丘的手究竟为什么会受伤,第二,月月姐与一丘如今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一丘不过是伤了点手,看起来并不怎么严重,她却日日前往医院探望一丘。
他俩的关系……除非真的好到一定地步,否则宋然不认为简岁月纯粹只作为一丘的同事能做到这份儿上。
稍稍偏过头去,从余光里,简岁月隐隐能看到秦以秋将头转向窗外,半晌没有回过头来的身影。
她本想轻唤他一声,问他在想什么,但想想此刻在这车上秦以秋除了看自己一眼外,也确实做不了其他,也就将话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前往酒店的路程中会路过影视城,简岁月中途停了车,将宋然放下,载着白易程回了她与秦以秋一同居住的那家酒店。
宋然下车之后,秦以秋主动坐上副驾,许久未言的白易程才也终于在这时开口,向简岁月询问宋然的身份。
“剧组一位同事。”简岁月的回答言简意赅,到此为止,没有再继续展开去说。
倒是白易程并没有点到即止,又好奇嘟囔了句,“看他年纪,感觉跟未成年似的。”
“对,小宋今年才只有十七。”
“难怪……”白易程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然往座位前端坐了点,轻拍两下秦以秋的肩膀,故作伤春悲秋状,“我说秋子,看看人家,才十七岁啊,正是青春年少时,而我们呢,估计早就从小鲜肉的行列中被踢出去了吧,都已经晋升为‘腊肉’了。”
他本想仰头长叹一句“岁月无情”,但现在这车里有另一个岁月在,这话说出来难免有点奇怪,他便及时打住。
秦以秋没搭理他,也没多看他一眼,只扭过头来,终将目光落至简岁月身上,看她正专心在驾车,侧颜精致,长睫划出一抹弧度。
他之所以不理会白易程,并不只是嫌白易程话多,更是因为他并不认同对方的话,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小鲜肉,腊肉也更不可能,各阶段有各阶段的益处,他们如今都是二十多的年纪,都很年轻。
岁月也是如此,她的未来,可能性无限。
想到自己这两年所看到的简岁月的成长,秦以秋忽觉美好,不由无声轻笑,心间悠悠荡开涟漪,眼底亦浮起一片柔和,月光照在海面上,深色的海被洒上一层薄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