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老师，等吃完今天这顿饭我们就是朋友了，下次有机会我们三个人再一起聚个餐，既然是朋友，那就可以放心让我们两位女士埋单了吧？”
秦以秋只是腼腆地轻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苏婷就当他默认了。
至于下次这个“机会”是在什么时候，谁都无法确定下来，可能是几个月之后，也可能是明年，又或者明年也找不到一个聚餐的机会。
她是随叫随到，哪怕与友人隔得再远，只要和她说一句，她不是不能飞去对方城市，只为与对方短暂聚一次，所以主要还是看简岁月与秦以秋他们二人有没有那个时间了。
这一顿火锅三人吃得很愉悦，尤其苏婷，想必是其中最满足的那一位。
秦以秋也满足，只是他与苏婷不一样，他的满足更多，或者说全部都源自内心深处，而非只是胃肠满足与味蕾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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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简岁月回到酒店，独自坐在沙发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那些场景一路顺下来，在自己几次握住秦以秋手时都忽然停下，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让她有机会长久地回味，手悄悄抚上心口，感受心脏跳动的节奏。
掌心之下心跳有些快，肌肤的温度似也骤然上升，手掌有些发烫，越靠近中心的位置灼热感越强烈。
她忽然又回想起自己在火锅店里看到二维码后下意识去看秦以秋的那一幕，心口忽然一闷。
她忽然后知后觉，以秋心思敏感细腻，或许自己那一个动作在自己看来没什么，以秋却会被刺痛。
她并非是觉得以秋有别于他们，她只是想他能更便捷，但是否，大大方方点才是最好？
“电影”的最后一段，是她与秦以秋沿着街边在夜色中走动，两个人手里都拿了一袋东西，步伐轻松。
近看，在半透明的塑料袋中，装着热腾腾糖炒栗子的棕色纸袋若隐若现。
苏婷与他们两个人所住的酒店不在一个方向，在岔路口不得不与他们分别。
离别时，苏婷望着简岁月，不知道怎么就鼻子一酸，她随即张开怀抱，委屈地向简岁月索要拥抱。
“简岁月……”
一到用情处，苏婷总忍不住喊简岁月全名，收敛起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想到这次出差回去后，下一次与简岁月见面就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她就下意识想要叹口气。
简岁月笑着回应，一声“诶”轻快响起，随即抱了苏婷一个满怀，她知道，苏婷开始走心了。
“你说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过年的时候陪你多玩两天，怎么样？”
“很好，就等你这句话了，那就这样约定好了。”苏婷放开简岁月，笑容爽朗，斜眼看向静悄悄站于一侧的秦以秋，又添上一句，“一丘老师如果有空的话也一起来呗，咱仨再一起聚一下，今天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都别客气。”
简岁月也偏头看向秦以秋。
秦以秋回看简岁月一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对朝苏婷点了头。
“那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秦以秋看来是答应下来了，简岁月却不能替他擅作主张，之后的一切都视情况而定，随后她又转向苏婷，让她回去注意安全，到酒店了说一声。
与苏婷分开，留下秦以秋独自陪伴在简岁月身旁，与她一路向前走。
他们不是不记教训，只是想再走走逛逛，就当消食，而简岁月也有话要对秦以秋说。
是一些在剧组时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黯淡的路灯光洒下，落在简岁月身上，落在地上，她低着头，踩着大小一致的石砖，似是只在看自己走路，实际也时不时瞟向秦以秋的步伐。
他今天这一身白T与薄衬衫外套的搭配衬得他气质更温柔斯文，脚上穿的依然是双白色板鞋，鞋面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沾染灰尘。
后来简岁月抬起头，又朝前看去。
这条行人街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能看见路灯在视野里逐渐缩小，变成极小的一个点。
不断有车辆在路中央穿行，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时发出低闷的轰鸣声，简岁月却根本不受影响，她只坚定地看向秦以秋，在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
“以秋，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与此同时，她也停下脚步。
有些话，是时候该说出口了，她的心思，不可能永远藏着掖着，而刚才与苏婷的分别也稍稍触动到了她。
当然她与苏婷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但与秦以秋……她不想等到两个人从剧组分离时才将心里话道出。
人总该学会抓住机会的。
见简岁月停下，秦以秋也随之站定，侧过身正对眼前的人，眼神里是疑问。
简岁月用力看进他的眼，总觉得能在更深处看到暗藏着的些许忐忑。
她当然没有看错。
对于简岁月接下来所提的问题，正因为未知，正因为对方是简岁月，而不是其他任何不那么重要的人，秦以秋才会下意识产生这样的情绪。
“这个问题你要认真思考之后再告诉我答案。”简岁月深吸一口气，随着问题将要被提出，她心情越发紧张起来，不由自主抿了一下唇，又迅速松开。
就像下午时那样，简岁月态度与以往的放松平和极不一样，她很认真地望着秦以秋，又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秦以秋重重点头，手在外套口袋中摸索到手机，不急着拿出来，只是用力握紧，等简岁月先发问。
在微凉的夜晚，简岁月目光灼热，心脏也灼热。
秦以秋也端正站立，呼吸有些不可控。
“以秋……你喜欢我吗？”
简岁月的声音飘飘悠悠传来，缕缕轻风忽然在这时停了下来，世界以外的声音统统消失，只余下呼吸声变得沉重，一声声近在耳畔。
以及，不断加速的心脏跳动声。
这呼吸声与心跳声有简岁月的，也有秦以秋的，两个人分明离得不算多近，深重的呼吸却仿佛交|缠在了一起，周遭氛围渐起暧|昧。
喊过秦以秋多次“以秋”，每每简岁月的语调都朝气蓬勃，轻快又明朗，这一次出口时，她却能感知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发着颤。
这个问题自己之前提过一次，她当然还记得，秦以秋是什么反应她也记得。
但此时她所问的喜欢，与彼时截然不同，那时她有逗秦以秋玩的成分在，当下的她则捧着一颗真心去问，不掺半分玩笑意味。
她想在今夜就得到秦以秋一个郑重的答案。
本就沉默的秦以秋在夜幕下更加沉默。
他拧起眉心，眼里的哀伤突然就不由他控制倾泻而出，尽数落入简岁月眼中。
简岁月左胸口处蓦地一抽，鼻尖没来由泛酸。
她将双唇抿成一条薄线，又再强调，“以秋，想好了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不要你打字告诉我，喜欢你就点头，不喜欢你就摇头……以秋，喜欢就点头。”
“以秋，我问的，不是喜不喜欢你小月姐，而是——喜不喜欢简岁月。”
“喜欢就点头”这句话她有意多说一遍，只希望秦以秋能正视他自己的心。
而当说到自己名字时，简岁月一字一顿，从姓到名每个字都极有力度，重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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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岁月情书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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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简岁月吗，对简岁月有没有任何感情？
秦以秋心中有声音想要冲破桎梏，呐喊出声，将最为明确与坚定的答案告诉简岁月。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呼吸急促，感觉浑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简岁月的问题秦以秋听懂了，他知道她问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藏在口袋里的手，他胸腔下那颗心脏，才会颤抖得那么严重。
手机被放在最顺手的右手口袋，为迫使自己稳住心神，他一把握紧手机，不断加重力度。
隐于口袋中的五指指尖因而充血，也因用力，掌心已经结疤的伤口又一次传来钝痛，不至于崩开溢血，痛意却能迫使他保持清醒。
简岁月静静等待，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秦以秋脸上、眉眼之中不肯松懈，试图捕捉秦以秋每分每秒的微表情变化。
秦以秋神色变化难得那么丰富，惊讶、欣喜、纠结、懊恼、悔恨、厌恶、悲伤……无数种负面情绪几乎都在他脸上呈现，与低落相对的情绪则只在她开口那一刻才堪堪出现一瞬。
简岁月忽然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一抹眼神。
是在那次秦以秋的画展上，当她还不知道秦以秋是秦以秋时，秦以秋看向她的那一抹让她有些费解的忧郁眼神。
“以秋……”
简岁月张了张嘴，双唇嗫嚅着，从齿缝间轻钻出秦以秋的名字。
她声音几不可闻，好像仅仅是动了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以为自己或许很难得到秦以秋的答案了。
她的态度的确很坚定，但现在看来她的坚定不一定有用，对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思考，可能喜欢，只是有不少顾虑，也可能不是那种喜欢吧。
可她还是不信，如果不是喜欢，秦以秋又怎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来，如果不喜欢，他表露更多的只该是震惊，再之后是平和的笑意，温柔地向她解释，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秦以秋这样的反应，明显就是喜欢的。
但就在下一刻，秦以秋没有再让思维开始发散的简岁月多等，终于做出回应。
上一秒简岁月视线无意扫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知他此刻呼吸急促必然是因为自己那番话，那个答案应当已经呼之欲出了。
随后她视线上移，竟看到秦以秋忽然在这时点了头。
她身子一震，本以为自己会保持最平静的状态去面对秦以秋的回应，无论这个回应是什么。
可真正当事情发生时，她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镇定，当得来秦以秋的答案时，她根本不够冷静。
相比简岁月外放的紧张，秦以秋的紧张则相对内收，他面部紧绷，嘴唇隐约仿佛在打着颤。
许是觉得自己这一次点头太没有力量可言，他紧接着在简岁月灼热的视线中又重重点了两下头，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度。
那个懦弱的他，终于在今天，终于在此时此刻承认下来自己对于简岁月的喜欢。
他曾以为这个秘密将会在自己心底深埋一生，直到他在新闻里，又或者是在简岁月的微博上、朋友圈中看着简岁月得到幸福，直到他死去。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离开剧组之前，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告诉简岁月自己喜欢她。
可他到底还是懦弱的，竟要简岁月主动来问他，他才犹豫着将爱意宣之于“口”。
给了简岁月回应之后，秦以秋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今夜分明不热，他背后汗水却已浸湿大部分衣物，额上也沾了层细密薄汗，额前碎发被濡湿。
他的心一紧一松，情绪大起大落，微风一吹，竟脆弱到连浑身骨头都跟着在隐隐发疼。
只以点头作为对简岁月的回应，秦以秋觉得这样远远不够，他还有很多话想对简岁月说。
他不能确定简岁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她也……对他是那种喜欢，可他既然已经点了头，承认了对简岁月的喜欢，无论之后的方向偏向哪一侧，他都已无怨无悔。
伸在口袋里攥紧手机的手缓缓松开几分，他将手机取出来，默默解锁屏幕，视线却始终不离简岁月。
他忽然释怀了许多，轻松了许多，才知有些憋在心底已久的事，真的需要破开那扇门，把它用力推出来，让它往前迈开一步，被完全堵住的心口因而终于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他好受些了，同时却又有其他情绪攀爬上心头，换作他来等待简岁月。
除了秦以秋，同样需要冷静的还有简岁月，她也用了一点时间来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以秋，你害怕了？”
可稳定后的第一句话，又是一声向秦以秋的询问，明丽柔和的声线里竟也有些抖。
她没能忍住鼻酸了一下，问秦以秋，“如果你不提，我也不说，我们是不是就要这样错过了？”
“以秋，你会觉得遗憾吗？”
起伏相对平缓的两句问话，不是反问，不是质问，只像是一种平静的随口一问，得不得到答案都无妨，于秦以秋而言，却似直击心头的重重一拳。
一个“害怕”一个“遗憾”，短短四字，却最能刺痛人心。
秦以秋将头深深低了下去，拿起手机开始敲字，尽可能加快动作，却反而忙中出乱，打出来的尽是错字。
简岁月看他几乎快要飞起来的指尖，又见他不断摁下删除键，知道他心急，不由伸出手去。
忽有大片阴影遮挡秦以秋视线，同时又有微凉的触感攀上他指背，他眼前一恍惚，视线模糊一瞬，再聚焦时看到了简岁月轻覆于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
他慌乱的打字动作在这时停下来，仓皇的情绪却并未得到丝毫松懈，依旧绷紧了那根弦。
“别急，想告诉我什么，可以慢慢打字。”
简岁月知他急切成这样，一定有许多话想对自己说，她向前望去，又回头看了眼，都不见路边有可以坐下供他们谈心的长椅，于是指向花坛边沿的石砖，“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没关系的以秋，今晚时间还有很多，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二人走到花坛前，简岁月从包里拿出纸巾分别替秦以秋与自己铺在石砖上，让秦以秋跟自己一同坐下。
两张纸巾的位置被她放得很近，坐下时，两个人手臂碰上手臂。
他们恰好坐在路灯下，光影洒下来，勾勒出秦以秋精致的侧脸弧线。
简岁月偏着头，静静注视着他的侧颜，以眼作笔勾勒描摹出他的画像。
前方大马路上车辆依旧来往急速，都在为目的地而奔波，与时间竞速，去往各种不同的远方。
只有这条不知名的小街上，不知名的花坛前，不知名的路灯下，简岁月丝毫不被时间束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哪管车来车往，在黑夜里狂奔，哪管一辆车从身前过去了是否还有第二次再见的可能，她只管路灯照下来的光给自己与秦以秋营造一种暖融融的氛围，只管身后花坛里的无名野花散发淡淡香味，只管身旁坐着一个笨笨的傻傻的，却又是最温柔的最让她感到温暖的秦以秋。
秦以秋心情还未平复下来，他一心只扑在打字上，并未注意到身旁简岁月已注视他许久。
她逆着光，神色中的柔情被掩去不少，笑容也被藏匿一半。
可这样似乎刚刚好。
当秦以秋终于将消息一条条发送出去，抬头看向简岁月的那一瞬间，他从昏暗的夜色中得见晨光熹微，照进他平淡无味的人生，仿若久旱逢甘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