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他才发现，秦母早已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停留在近期通话页面，三秒之后，黑屏，光源彻底消失。
扔掉手机，秦牧川身体向后，让自己的背部完全贴合椅子，就这样松散下来。
这一刻，他破天荒地感到疲惫。
还有，他很想念温惟夏。
-
江城。
一连几天，来自Merlin的早间咖啡都没有断过。
终于到了年终会议正式开始的时候。
温惟夏在定机票的时候，特地将各地区销售团队的到达时间安排在了同一个时间段，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接机次数。
实习生们起了个大早，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放好签到桌，立起带有意风和Tasty LOGO的快幕秀，在酒店门口等显眼位置摆放了指引易拉宝。
推算的接机时间一到，Ryan带着一批人出发了，温惟夏则留在酒店，和July一起整理入住名单。
经过漫长的拉锯战，July终于和酒店协调出了单独的check in通道，为了防止入住时出现错误，温惟夏提前向酒店方拿到房间号和门卡套，在门卡套上写下姓名与房间号，让工作人员到时候根据这些信息来安排入住。
半小时后，大部队抵达酒店，一行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向签到处走来。
汹涌人潮中，温惟夏一眼就看到了秦牧川的身影。
他身材高大挺拔，极为出众，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在温惟夏视线传递过去的下一秒，他就顺势望过来，眼睫轻微颤了颤。
温惟夏捏着他的房卡套，快步走过去递给他，小声道：“Merlin，给你留了风景最好的房间。”
“好的，辛苦。”秦牧川伸手接过。
门卡套太小，在交接的时候，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轻碰了下，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电流。
秦牧川一怔，微微用了力气，将卡套一把抽走，向签到处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温惟夏心想，一定是自己太久不近男色，连带着指尖都敏感了。
直到所有人都办完入住，实习生们才歇了下来，还好，事先准备充足，并没有出差错。
Tasty众人将会在房间一直休息到下午一点，一点之后，大巴车会接他们去江城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用餐。
用餐结束，就是紧张的会议环节了。
会议就在酒店举行，时针指向一点的时候，Freya带着其他人前去用餐，而其他实习生则留在酒店会议厅里布置会场。
他们只来得及吃两口盒饭。
温惟夏将所有PPT都导入到连接大屏幕的电脑里，按待会儿的发言顺序，给PPT编号，方便快速查找。
确保不会出错之后，Ryan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趁现在赶紧睡一会儿，养好精神。
5个小时的会议，只有中途20分钟的休息时间，实习生们需要做全程的会议记录，必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才可以。
再次睁眼的时候，Freya已经带着人回来了，众人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实习生们则坐在侧边一排，拿出办公电脑，准备进行会议记录。
上半场是各地区销售团队老大的年度汇报，温惟夏一边听，一边记录，觉得当初秦牧川说得真对，每个区域的主要客户群体都不一样，Tasty各单品的销售成绩也不一样。
这意味着，同一个销售策略不适用于全国所有地区，还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进行相应的调整。
很快，上半场会议结束，温惟夏手上不停，脑中也不停，很快就感到了精神不济，大脑胀得不行。
秦牧川再次买来咖啡，分发给众人，表示慰问。
温惟夏喝了一口，眉头紧皱，往日熟悉的口感竟在此时显得格外苦涩。
也许是精神太过疲惫，她亟待补充糖分。
她向酒店工作人员要了几袋白砂糖，想要倒在咖啡里。
可就在打开杯盖的一瞬间，她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光影交错下，一个心型拉花跃然于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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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居然还是个青春少年郎◎
棕色的咖啡液体上, 点推心拉花边缘泛着细腻白沫。
因为已经喝了一口，这颗心看起来并不完整，甚至已经接近龟裂, 可它却在此刻激活了温惟夏的心脏, 扑通扑通，与它一起同频共振着。
“Summer，你在干什么呀？”见温惟夏站在岛台一直没动, July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
闻声，温惟夏微微侧身抬头，反应迅速地用手握住咖啡杯盖, 轻轻掩住杯口，将拉花图案遮住。
“咖啡有点苦, 我加一点糖。”温惟夏出言解释，她目光瞟向July手中的咖啡杯, 随即话音一转, 提议道，“我这里还有几包，需不需要给你也加一点？”
July摇了摇头：“谢谢Summer, 不过我快喝完啦, 味道刚刚好呢。”
“哦，好。”温惟夏面上不显，内心却划过一丝失落的情绪。
无法验证什么了。
二人一齐向主会场走去。
中场休息间隙，秦牧川座位旁围满了人。
温惟夏走进会场的一瞬间,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视线穿过堆叠的人群, 朝这边扫射而来, 但不过一秒，他就淡漠地收回目光，泰然自若地和他人攀谈，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温惟夏的错觉。
不知那人讲了什么，人群爆发一阵笑声。
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秦牧川坐在正中央，却只是仰头勾了下唇角，像是配合。
温惟夏跟在July身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放空大脑一分钟之后，她打开电脑，继续整理乱成一团的会议记录。
得知今天要做全程会议记录的时候，她提前将收集的PPT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保每部分都烂熟于心。
本以为这样就能跟上思路，可谁知道，区域销售团队老大们的汇报各有风格，都不是一板一眼地按照PPT的内容顺序来，而是思维发散、想到哪里讲哪里，她来不及记录，只好手忙脚乱地将录音笔打开。
白砂糖终究没有，但温惟夏却觉得，咖啡比刚才甜了一点。
就在温惟夏的咖啡杯快要见底的时候，一旁的Bruce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你们说，四轮课题的意义是什么啊？”他伸出手指掰扯着，“旁听大会、做会议记录我还能理解，但像安排酒店、规划行程路线、订机票这种工作，在我之前的公司都是由行政秘书统一负责的，为什么到了意风，就成了我们业务部门的活儿了？”
“意风就这个风格，专员做的杂活比较多，更别说我们实习生了，要不，你向老板们反馈一下意见？提倡各司其职？”Freya吸了一口手中的冰美式。
Bruce顺势瞥了眼坐在第一排的老板们，当即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我可以。”
听到这番对话，Ryan笑了，手上敲击电脑的动作不停，然后抛出一个问题：“你们不觉得，四轮课题有点太简单了吗？”
众人静默一阵。
温惟夏也跟着Ryan的思路思索着。
年终会议准备工作确实繁琐，细节很多，需要尽善尽美才不会出错，但是，相比起之前紧张焦灼、可以把人累到晕厥的对抗赛，它确实是当得起“简单”这个形容的。
“之前都是对抗赛，或许，四轮课题是为了锻炼我们团队协作能力？”温惟夏猜测。
Ryan点点头：“也许是。”
“哎呀，说不定就是让我们休息一下，准备迎接压力更大、难度更高的课题。”Freya道。
听到“压力更大、难度更高”八个字，在场每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一齐向Freya看过去。
感受到周围刀一般刺向她的视线，Freya抿了抿唇，缩起身子，低声道：“我嘴欠，大家就当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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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下半场会议开始。
两个多小时过去，主会场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了，台下众人的精神明显没有上半场要好，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
秦牧川的坐姿也开始散漫起来，两条长腿不安分地敞着，他屈起手指抵在下巴上，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气场，让正在台上汇报的人摸了一把冷汗。
虽是如此，但温惟夏总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
——眼神虽然黏在PPT上，但双目空洞，就像是透过大屏幕，看向了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直到所有人汇报完毕，Kevin才微微侧过身子，在秦牧川耳边提醒了一句。
下一刻，秦牧川回过神来，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领带，不紧不慢向台上走去。
会议压轴环节，秦牧川发言。
他调节了一下话筒角度，扫视了一圈底下众人，看到所有人都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之后，他才开口，泉水般清冽的嗓音透过扩音设备，在主会场回荡。
“大家好，我是Merlin，新年伊始，我们迎来了Tasty在意风生根发芽的第二年，在这里，我对各位去年的辛勤付出致以最真诚的感谢。”
“Tasty从濒临灭亡，到现在市场占有率第二，并且很快就要超过竞品，成为当之无愧的新的第一，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奔波在一线的销售人员功不可没。Tasty入驻意风的第二个月，我们成立四个销售大区，组建了几十只区域销售团队，在座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我亲自挖过来的，这证明，我看人的眼光确实很准。”
话音刚落，台下爆发阵阵笑声。
温惟夏也情不自禁勾了唇角，这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自夸？
“我不喜欢说什么虚伪的空话，未来一年，还请大家继续携手和Tasty并进，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对待下属，我不会小气，只要业绩拿得出手，我一定会厚着脸皮，为大家争取最可观的薪资和最贴心的政策支持，谢谢大家。”
“靠你买房了老板！”台下，Kevin激动地叫了一声。
秦牧川正移开话筒，准备下台，听到Kevin的这句呐喊，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头顶灯光照射下，他的眼睫微微颤着，胸腔震动，声音也闷闷的，嫣红唇色下藏着好看又洁白的牙齿。
“好。”他收起笑容，语气缱绻而悠长，“反正意风不是我家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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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行程定在江城海边的特色风情街，离酒店10分钟车程，圣托里尼风，江城不冷不热，天气适宜，所以，小巷里也开满了各色鲜花。
历经五个小时的会议，很多人直接回房休息，不愿再出来。温惟夏原本也想回房整理会议记录，议程太密，她有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记，只能依靠录音，但July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居然一心想着工作？”July抱着温惟夏的胳膊，将她拖向大巴。
温惟夏只好乖乖就范。
也是，江城是她当初指定的地方，虽然现在和秦牧川生疏了，但并不妨碍她对江城的喜爱，来都来了，窝在酒店算怎么回事？
由于人数不全，这次只派了一辆大巴，温惟夏登上台阶，一眼就看到了秦牧川的身影。
他换下了会议时的正派西装，转而穿了一件没有logo和花纹的长袖T恤，纯白色，有水洗磨浆的痕迹，手腕上绑着一个紫白交织的编织绳，抵在下巴上，看着窗外。
最简单的衣服，往往最能展现一个人的气质，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没了正装扮成熟的皮囊，清爽又干净，这样的场景，她自回霖城以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好看吗？”突然，Kevin凑了过来。
温惟夏被这声音吓到，迅速扭头，看清Kevin眼底的笑，她的脸“蹭”一下红了。
被发现了？
是自己盯着秦牧川的眼神太过□□了？
“Merlin手腕上的编织绳好看吧？”见温惟夏一副木讷的表情，Kevin又问了一声。
“啊。”温惟夏反应过来，笑着缓解尴尬，“好看，好看。”
原来是在说编织绳。
她松了一口气。
“我送的乔迁赠礼，很适合吧？见惯了Merlin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才29岁呢，啧啧，居然还是个青春少年郎。”Kevin感叹了一句。
温惟夏在周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坐稳之后，她才注意到Kevin话里的关键词。
“乔迁？您搬新家了？”
“嗐，未来的，刚刚大会上，老板不是说要带我买房吗？这是为了防止他后悔才送他的。”
本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秦牧川回过神来，睨他一眼，冷酷道：“别贫。”
Kevin立刻不说话了。
July坐在温惟夏身旁，看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交锋，没忍住笑了，她戳了戳温惟夏的胳膊，窃窃私语道：“没想到，老板们私下里，还挺活泼的。”
谁说不是呢？
温惟夏再次将目光投射在窗边的秦牧川身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窗外，江城夜晚的灯光不停闪过，自上而下，在他高挺的鼻子轮廓蒙上一层光影，清冷又温柔，简直就像刚刚从漫画中走出来一样。
第72章
◎连对视都让人脸红心跳◎
穿过一个桥洞, 大巴拐了个弯，停在风情街附近的停车场。
温惟夏向司机师傅交待了大概的停留时间，便跟随众人下车, 她的脚刚落在地面上, 就被温热的清风拂面，进而听见一阵喧嚣。
南方城市，冬天的白昼比北方更长, 这个时间点，在霖城本该黑天，但此刻的江城天光依旧大亮，只在地平线交界处泼了一抹淡淡的粉紫色。
比起上次踩点, 现在的风情街更热闹些，温惟夏跟着人群向前走, 道路两旁全是商贩小摊，有卖特色小吃的, 也有卖饰品香水的, 整条街道人声鼎沸，稍不注意，原本结伴而行的人就走散了。
原本被人潮包裹着的秦牧川不知何时落了单, 不紧不慢地走在温惟夏前面, 他头顶悬着一丛旺盛的三角梅，艳丽的红色映照在白色T恤上，显得他的背脊更加挺拔。
“Merlin，我们一起逛吧。”温惟夏稍一愣神, 快步追了上去。
秦牧川脚步缓了缓, 侧过身来, 低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不过，不说话便是默认。
风情街很长，身旁的男人个子高，腿也长，但温惟夏依然可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曾刻意加快脚步，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秦牧川一眼，锋利瘦削的下颌线引入眼帘，下一刻，秦牧川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也低头看了她一眼。
二人对视的瞬间，嘈杂霎时消失，天地回归静谧。
也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行为，但每次与秦牧川对视，温惟夏都感觉自己被一道雷电击中，脸红心跳，下意识想要逃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