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惟夏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她的追问，秦牧川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后斟酌着说：“意风总部来人了，明天召开高层会议，我不能缺席。”
不对劲。
温惟夏内心疯狂叫嚣着。
“这样啊。”她面色不显地点了点头，压住内心涌现的情绪，故作轻松开口问道，“那你现在就要出发去机场吗？要不要我送你？”
秦牧川默不作声摇摇头，他看着温惟夏电脑上的PPT资料，转而问道：“想出了什么另辟蹊径的好方法？”
话题跳转幅度太大，温惟夏微微皱眉。
更不对劲了。
“怎么愣住了？”秦牧川侧身，轻声询问。
“啊？哦，没怎么，其实是这样的——”
“这次去参观红帆工厂的最大收获，就是得知了他们之前并没有自己的原料生产线，而是一直向其他商家进货，直到供应商出问题，他们才准备开辟自己的原料生产线。”
“而且，他们的原料生产线，问题很大，并不成熟，尚处于雏形阶段。”
“所以？”秦牧川问。
“所以，我想做他们的原料生意，让这个最大的竞品品牌，变成我们的客户。”温惟夏沉声道。
秦牧川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评价道：“很大胆的想法。”
“你也觉得很大胆，所以，我不确定是否可以这样做。”
“想做就去做吧，斯蒂芬·茨威格说过，只有一件事会使人疲劳：摇摆不定和优柔寡断。”
“哦，原来你也看鸡汤。”温惟夏断言。
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秦牧川情不自禁笑出声，他的身体贴得很近，笑起来的时候胸腔震动，连带着温惟夏与之相贴的肩颈都酥麻了。
“嗯，这是身为男朋友的建议。”他承认。
“那作为导师的建议呢？”
“以导师的视角来看呢，这是个很创新的想法，如果能成功，的确可以用其他产品的销量去弥补龙虾料理包销量的不足，但是，这个想法落地很困难，红帆已经开辟了相应的原料生产线，投入了成本，就算不成熟，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放弃，而且，你看看今天章成山对我们的态度，他不会给你阐述想法的机会，只会认为你是别有用心。”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啊。”
秦牧川用极其简洁的话语为她分析了利弊。
连他都说“很困难”，那就是真的很困难了。温惟夏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所以，你之前就已经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放弃了？”
秦牧川摇了摇头：“我之前并没有收集到这方面的信息。”
“怎么会？”温惟夏惊呼。
她的反应再次逗乐了秦牧川。
他将头埋在温惟夏颈窝，脸颊在她下颌角处轻蹭了下：“怎么？你想说，在你眼里，我无所不能？”
温惟夏默然，还真被他说对了，在她的潜意识里，秦牧川好像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
“天才有很多，可惜我不是，勤能补拙啊，妹妹。”他点了点温惟夏的鼻尖。
妹妹。
温惟夏顿时收起了鼓励他的心思。
这人今天偏不正经。
“老婆和妹妹，你喜欢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
……
夜幕渐沉，月亮也慢慢爬上树梢，客厅里灯光昏暗，白墙上放着一部老旧爱情电影，温惟夏没有拉幕布，冷色调的画面中掺杂着白墙上的浅浅刮痕，别有一番风味。
距离返程还有几小时的最后时光里，秦牧川安静地陪在温惟夏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起初还有说有笑，但很快就因为睡眠不足，沉入了梦乡。
平稳规律的浅浅呼吸声从耳侧传来。
秦牧川歪着脑袋，眼眸紧闭，纤长的上下睫毛并在一起，被眼皮向下压，变得直愣愣的，像极了某种被满满安全感包裹的可爱小动物。
此刻的氛围太好，温惟夏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次清醒的时候，秦牧川已经离开了，但身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背脊依然暖烘烘的。
温惟夏锤了垂麻掉的双腿，茫然地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
周围都是暗的，只有餐厅所在的位置亮着一盏白射灯，如同海边灯塔一样指引着她。
温惟夏缓步走过去——
只见餐桌上放满了食物，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诱人，细细一看，都是她爱吃的。
洇着秦牧川龙飞凤舞字迹笔墨的小纸条被压在一个珐琅盘子底下。
【别饿着。】
温惟夏伸手拿过字条，随后抬眸看了眼挂钟。
九点半了，今晚庄城飞往霖城的飞机，起航时间正是九点半，此刻的秦牧川已经登机了。
这么着急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所谓的高层会议？
温惟夏坐在椅子上，缓了好长时间，直到把食物全吃完、填饱肚子之后，她才摸出手机，给Cathy发了一条信息。
温惟夏：【Cathy姐，听说意风总部来人了，明天要召开高层会议，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时间不算晚，Cathy很快回复。
Cathy：【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总部高层的行踪可是保密信息。】
温惟夏：【哎呀，您就别管啦，告诉我嘛，拜托，回去请您喝咖啡！一周！】
Cathy：【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透露点口风给你。】
温惟夏：【乖巧点头.jpg】
Cathy：【总部确实会来人，也要召开高层会议，不过不是明天，也许是下周，也许是下下周。】
温惟夏叹了口气，向Cathy道谢之后，便放下了手机。
还真被她猜对了，秦牧川飘忽的眼神，突然被转移的话题……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说谎。
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怎么偏偏说谎漏洞百出？就不能使一些高级手段，彻底将她欺瞒吗？
……
秦牧川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不是说好了，永远不会对她说谎吗？
作者有话说：
“只有一件事会使人疲劳，摇摆不定和优柔寡断。”——斯蒂芬·茨威格《人类群星闪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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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二更）
◎这次，我们可能需要硬闯◎
温惟夏的心仿佛坠入深海, 一点一点沉沦，又一点点溺亡……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凝结、身体麻木，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
又来了, 这种陷入消极沼泽的无力感觉。
自从狗仔唐持被捕事件发生之后, 她打开了陈年往事的枷锁，便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情绪。
今时不同往日，秦牧川这段时间算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让温惟夏痛心之余又幡然醒悟，也许，她该多给秦牧川一些信任，不能再误会他第二次。
算着他落地的时间, 温惟夏犹豫着给他发了消息。
温惟夏：【平安落地了吗？】
刚发完，她内心就生出一丝隐晦的抗拒, 这样去试探，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
可是, 秦牧川没有给她撤回的机会, 几乎是秒回。
现男友：【刚落地，醒了？吃东西了吗？】
温惟夏：【吃完了，你今天都没怎么休息, 明天开会没关系吗？】
现男友：【没关系, 我刚刚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小陈来接我了，你快去休息吧，晚安。】
话题结束, 提到“开会”这个关键词, 秦牧川再次躲避, 直接结束了话题。
现在, 温惟夏是真的相信他之前从没对她撒过谎了。
痕迹简直太过明显。
温惟夏身体陷在柔软的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一眼不眨，等它自动息屏，她又立即打开，再次对着聊天界面发呆。
已经凌晨一点，她没有一点睡意，干脆起身坐在电脑面前，继续扎进五轮课题里。企图通过卖力工作的方式来阻止自己多想，同时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毕竟，身为导师的秦牧川只说了“落地非常困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行，而在前往红帆、说服章家兄弟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说服庄城销售团队的老大——戴海。
她需要他的配合。
第二天一早，温惟夏准时到达庄城销售办公室，趁着销售们早会结束，和戴海约了一个短暂的会议，讨论了自己的想法，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戴海很快应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他眼睛一亮。
戴海这么爽快，倒让温惟夏不自在了。
“……您不需要质疑一下吗？问我一点后续落地的问题？比如，用什么方法说服红帆？或者，打算和他们合作哪些产品？PPT需不需要先看一看？”
“都不需要。”戴海摆摆手，“我呢，喜欢有想法的人，问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有心做，你就直接说，需要我提供什么？”
温惟夏咋舌，应他要求，简洁明了地摆出自己的需求：“好吧，那我需要一名销售人员跟随，还有庄城销售团队样品和礼品领用的权限。”
“可以，那就让温鸣继续跟着你吧，样品和礼品直接去仓库领，有他签字就行。”
“好，谢谢海哥。”
……
本以为要持续一个小时的会议，居然只用了十五分钟，简直魔幻。
温惟夏抱着电脑出了门，脑海里便只剩下一个想法：早知道戴海这么好说话，她就不连夜做PPT了。
路过办公区，温惟夏冲温鸣招了招手。
温鸣刚收到戴海的通知，正在端杯子喝水，看到温惟夏之后，他小跑过来，一脸激动的模样。
“Summer姐，咱们去哪？现在就出发吧？”
温惟夏不答反问：“你怎么这么兴奋？”
“你不知道，今天是换榜日，不用拜访客户，办公室里气压实在太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能出去当然开心了。”温鸣暗暗指了指一旁墙上的光荣榜。
温惟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和霖城办公室如出一撤的“销售之星”排行榜。
温惟夏：“……”
看来，无论身处的团队再怎么佛系，职场压力还是无孔不入啊。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带着温鸣向外走：“我们先去仓库，领一些样品和礼品。”
样品和礼品都堆积在一个小仓库里，就在庄城销售办公室楼下不远，由负责快递收发的阿姨看管。
鸡油、鸡精、辣椒酱、白砂糖、食用盐……
几乎所有龙虾料理包可以用到的原料，温惟夏都让温鸣帮忙领用了一份，连带着礼品，鼓鼓囊囊塞满了一个大背包，随后，二人来到停车场，温鸣将背包放在了车后座上。
“然后呢？咱们去哪里？”他问。
温惟夏系着自己这边的安全带，下意识回答道：“去红帆工厂。”
“又是红帆工厂？上次咱们不是被赶出来了吗？”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上次，我们是通过预约进去的，而这次，我们可能需要硬闯。”
正在系安全带的温鸣手一顿，安全带立刻迅速回缩，带起一股力气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背很快泛起一片红色，但温鸣却丝毫没有感觉一样，不可置信地惊呼：“哈？硬闯？”
-
真的别怪她，现如今想见到章家兄弟的面，便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温惟夏本想以真实身份重新预约进入工厂，走正规渠道，可申请一经提交，就立即被驳回。
一看就是章成山的手笔。
“Summer姐，你确定要硬闯？”温鸣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温惟夏点了点头：“确定。”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上次来红帆工厂的场景，温鸣似乎是比较胆小的，于是，她继续补充道：“没关系，和上次一样，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那怎么行？”温鸣当即反驳，“我待会儿是不是要直接把车开进去？就像游戏里的那样，用车把门撞开？”
温惟夏：“……”
这人怎么前后反差至极？
这会儿倒是不怕“内有恶犬”了。
她无奈开口：“咱们是去合作谈生意，又不是当恐怖分子的，再说了，咱这车经得起撞吗？说不定连红帆工厂的大门都没撞坏，咱们两先GG了。”
“这样啊，那我下次和海哥申请，让他给团队申请配一辆越野，这样就不怕撞了。”温鸣一本正经道。
温惟夏再次沉默，无奈扶额：“求求你了，还是少打点游戏吧。”
-
受到了某种温惟夏不理解的“鼓舞”，温鸣这一路上将车彪得极快，几乎只用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就抵达了红帆工厂。
在温惟夏义正言辞、强烈要求下，他最终还是乖乖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下车的时候，他居然还一脸失落的模样。
正事当前，温惟夏没空再管他，绕到后车座将背包拿下来，率先往工厂大门走去，来到保安室窗口，向里面看了一眼。
门卫室坐着的不是上次那位保安大叔，而是一个稍微年轻点的面孔。
本来还在害怕上次的保安记得她，直接不给进呢，真是天助她也。
“预约参观的？叫什么名字？”保安大哥看到来人，放下报纸，带上了眼镜。
温惟夏看了温鸣一眼，佯装惊讶道：“啊，我忘记预约了。”
保安立即摆了摆手，拒绝道：“没有预约就不能进。”
“是这样的，这位大哥。”温惟夏赶忙解释，“我前不久来过的，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和章老板达成了初步合作，今天过来是要和他进一步协商的。”
“来过也不行，必须要预约，而且我没接到老板的访客通知。”保安依然态度强硬。
温惟夏无法，只好将手机摸出来，将手机屏幕对着保安晃了一下：“你看，我给他发了短信了，他一直没回，也许是在忙，要不，保安大哥，您行行好，去帮我问一下？”
也许是看温惟夏面相不像个坏人，小姑娘被挡在门外也比较可怜，一番周折之后，保安大哥终于松口。
“行吧，你要找的是哪位章老板？”
“章成平。”
比起章成山，还是他哥哥更好说话一些，于是，温惟夏不假思索地报出了章成平的名字。
……
保安大哥刚刚态度坚决，但到底还是信了他们三分，没把他们当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