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川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
“有什么区别吗？”
“大有区别。”
Frank：“……”
不知道该作何回应，Frank无奈地摊开手，恼怒地点了点头，一阵沉默之后，他拍案而起，指着秦牧川，怒吼道：“你就是个不顾大局的恋爱脑！你别忘了，你当初承诺了我什么？”
“我当然记得。”
秦牧川捏着玻璃杯，将它举着放在高处，瞬间，玻璃杯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垂死挣扎罢了，既然他们急了，那我当然要顺他的意，退一步也没什么不好，暂时退场，才能由明变暗，伺机而动，放心，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将杯子放在唇边，喝了口水。
“你最好是！”
Frank见他依然一派自信的样子，最终还是妥协，甩袖离开。
推门的力气太大，坚固的玻璃门晃悠了两下，这下是真的摇摇欲坠了。
“都说了轻点关门。”秦牧川皱了眉头。
重新回到办公桌前，他看到了半小时之前、戴海给他发的Teams消息。
戴海：【Merlin，抱歉，我们没看住Summer，她现在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看到这句话，秦牧川立刻失去了刚刚运筹帷幄的姿态，叹了口气，静坐了半刻钟之后，他拎过衣架上的外套和围巾，搭在手臂上，出了门。
-
另一边，温惟夏乘坐的航班终于起飞，两个小时之后，平安降落在了霖城机场。
刚恢复通信，她的手机就叮咚作响，收到了大量信息。秦牧川的声明一经发出，意风公关立刻出手，发布了律师函，对造谣的主力军提出了严肃警告，随后，霖城警方也发布声明，称意风方已针对此事报警，他们找到了那个散布谣言的贴主，证实了她在说谎。
一切问题都在最快的时间内被解决着，虽然网上依然存在怀疑的人，但舆论风向还是调转，几乎没什么人继续攻击温惟夏了。
微信最顶上的消息来自温鸣。
一共有两条，彼此相隔半个小时。
温鸣：【。】
温鸣：【你回霖城的消息没瞒住，Merlin已经知道了。】
看来，第一条是他看到了秦牧川的声明，得知自己在车上的猜想有误，所以用句号来表示尴尬，第二条则是向温惟夏通风报信的。
秦牧川知道了？
全副武装的温惟夏跟随人群向前走动，下意识看向接机口——
因为霖城大雪的缘故，很多航班都延迟到了这个时间，接机口乌泱泱的满是人，有举着牌子不停张望的，也有因为等了太久，脸上写满疲惫、倚靠在墙上的……
温惟夏将每个角落都寻了个遍，都没有看到秦牧川的身影。
他也依然没有给自己回电。
……
霖城，还真是冷啊。
化雪的时候，比降雪的时候更冷。
越往机场外走，寒丽嘉风就愈加刺骨，温惟夏不自觉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却无济于事，回来得太过匆忙，她没有带随身衣物，身上穿的是适合庄城温度的衣物，怎么能抵御住霖城的寒冷？
温惟夏决定先找个避风的角落躲着，然后赶紧打车回家。
可就在这时，一个柔软触感的东西从后向前围住了她的脖子，与眼前白茫茫雪景特别相配的乌木香调随之涌来，萦绕在她的鼻尖，裹着清冷的外衣，内里却隐藏着惊人的炽热。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温惟夏瞪大眼睛，赶忙回头，果然看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脸——
秦牧川扯着嘴角，弯唇冲她笑着。
他的身上满是冰晶，头发湿漉漉的，就连睫毛上也沾了白色的雪花，他似乎是跑过来的，急速呼吸间喷撒着白色的雾气，随后很快消散在风里。
还没反应过来，温惟夏就在他双臂的环绕下，被他披上了厚重的大衣、围上了羊绒围巾。
四肢缠绕的冰冻开始逐渐被暖意瓦解……
“不听话。”秦牧川低头捉住温惟夏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咬着牙，恶狠狠地搓了搓。
看他无可奈何的模样，温惟夏不自觉笑出了声。
“机场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穿着不合宜的衣服，带着帽子口罩，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是某位‘大明星’，还能是谁？”秦牧川调侃道。
温惟夏了然，确实，她今天的打扮，和寻常路人格格不入。
可是，她全副武装，秦牧川却没有，就在这时，和温惟夏同一趟航班的那两位小姑娘走了过来，看到秦牧川二人的互动之后，其中一人窃窃私语道：“那个人怎么这么像Merlin？该不会是本人吧？”
“他旁边那个好像和我们一趟飞机啊……”
听了她们一路八卦的温惟夏心里一惊，赶紧拉着秦牧川，头也不回向出口走去。
外头依然在飘雪。
温惟夏停下脚步，向秦牧川摊开手掌，勾了勾手指。
秦牧川自然地将手覆了上去，十指紧扣。
“不是这个，伞呢？”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伞的人吗？”秦牧川挑了一下眉头。
温惟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来时一身风霜，外衣被浸湿了一大片，竟是因为这个。
“某些人二话不说就要回来，我得知消息的时候，飞机都快落地了，哪有时间准备那么多？”
“谁让你不接我电话。”她埋怨道。
“嗯。”没想到，秦牧川却坦诚地点了头，继而抬眸，勾住温惟夏的眼神，继续道，“我只是害怕，我会太听你的话。”
说到这个，温惟夏心底就蹿出一股无名火，她想甩掉秦牧川的手，却因为他握着她的力气太大，没有甩开，这一情况像是挑动了她的神经，给她撕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什么叫‘听我的话’？你觉得我会说什么？不该牺牲自己保全我？”
“我告诉你，我才不会！”
可话说得越狠，她心里的酸涩就越发汹涌，眼眶里快速聚集泪水，就要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的时候，温惟夏赶忙转身，冲进雪幕里。
街边的积雪已经融化了一小部分，冰冷无比，透过鞋底，直接传到温惟夏的脚底。
然而，还没走几步，秦牧川就紧随其后跟了上来，将人拉住，然后箍在怀里：“不接电话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是夏夏，你要明确一点，发布声明对我来说，并不是‘牺牲’，反而，我很高兴，并且期待已久。”
温惟夏俯在他怀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紧接着，头顶传来秦牧川的一声叹息：“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职级地位，只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可以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
第95章 （三更）
◎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秦牧川的声音嗡嗡的, 温惟夏贴在他的胸前，只感觉他的胸腔也在随之震动，隔着冬日里厚重的衣物, 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突然, 她回想起了江城团建那一天，他们在山间凉亭里说过的话。
——“我女朋友这么好，可不得昭告天下才行？”
——“等节目结束, 就给你这个机会。”
原来，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可她却做了什么呢？
拒绝公开，甚至，为了掩饰二人的关系, 不惜让他陪自己作秀，上演分裂不合的戏码,
自己这么做，对于常年得不到情感回应的秦牧川来说, 无异于一种酷刑。
他会怀疑自身, 会自卑敏感，可在面对这些无理要求的时候，他依然乖乖配合, 只敢在最后的声明中, 加上一句独属于他的私心。
——“再没有理由推开我。”
温惟夏头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机场人来人往，无数行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但温惟夏却在此刻, 感觉天地之间, 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浪漫的风雪里、在昏黄的灯光下, 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直到细密的雪将两人的头发染成花白，秦牧川才松开了环抱温惟夏的手臂。
她仰着头，摸了摸秦牧川的脸颊，认真道：“秦牧川，我不会再推开你了，永远不会了。”
“嗯。”秦牧川鼻腔发声，声音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他再次将温惟夏拥住，将头抵在她的颈窝，良久，才说了句“我相信你。”
他像一只小狗一样，不停用脸颊蹭着温惟夏的侧边头发，似乎对这个动作极为依恋。
温惟夏脸色涨红，打岔道，“但是，你放弃了意风的职务，真的不会后悔吗？”
秦牧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呢喃道：“我一开始来意风，本来就是有目的的，现在，这个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也应该离开了，我可不想再帮Frank打白工。”
令人垂涎的意风中国副总裁职位，在他嘴里倒成了一种负担，连“打白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温惟夏失笑。
“目的快要达到？是指帮Frank扳倒钱伯中吗？”她思索了一番，问道。
温惟夏记得，不久之前，在温宅书房，秦牧川曾向她坦白，他来意风是有目的的，只不过，对付钱伯中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什么，秦牧川至今都没有告诉她。
听到她的发问，秦牧川突然有些尴尬，他向后退了一步，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急着赶飞机，一定没吃饭吧？”
温惟夏：“……”
秦牧川没在意她扫射而来的犀利目光，反而伸手，三两下将她头发上的雪花拍掉，喃喃道：“连头发都冻得发白了，一定很冷很饿吧？走，我们先回家，李阿姨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温惟夏：“……”
他强制地伸手握住温惟夏的肩头，将人搂住，往停车场带。
-
竹溪路63号已经修缮好了，随时可以搬迁，但是，由于造谣人在网上曝光了这个住址，那儿并不安全，秦牧川还是将温惟夏带回了秦宅。
刚进门厅，温惟夏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饭香味，肚子也很诚实地叫了一声。
从上午9点多到达红帆工厂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就没有再进食过了。
原本，在精神高度紧张下，她早已忘了吃饭这件事情，可一回到温馨又熟悉的氛围，她的精神一松，身体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
因为是晚上，李阿姨并没有准备特别丰盛的餐食，只煲了一个老母鸡汤，炒了两三盘家常菜。
兔子听到餐厅这里的动静，也从窝里钻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围在温惟夏脚边打转，还用上肢扒在温惟夏的腿上，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温惟夏只好弯下腰，将兔子抱起来，放到餐桌上。
“姐姐回来了，你就那么高兴？”秦牧川戳了戳兔子的耳朵，质问道。
像是应答他一般，兔子立刻竖起了耳朵，跳进温惟夏的臂弯里。
温惟夏却有点懵，问道：“她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也许是感谢你帮她做了好看的窝，她可喜欢了。”
“是吗？”
“是啊，小白眼狼，我每天喂她，不给我好脸色，你帮她做个窝，她就高高兴兴的。”
“女孩子嘛，都喜欢好看的东西。”
就在温惟夏逗弄兔子的时候，厨房的李阿姨关了火，将饭菜端了上来。
看着面前精致的饭菜，温惟夏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将自己的嘴巴填得满满的，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突然，耳边传来秦牧川一串笑声。
温惟夏一个眼神扫过去，只见他托腮望着她，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笑什么？”她不解。
“没什么，只是看你吃饭，吃得很香。”
“怎么，我狼吞虎咽你也喜欢啊？”
“嗯，很喜欢。”秦牧川点了点头。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温惟夏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放缓了自己进食的速度，学着秦牧川的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刚刚在机场，你说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牧川一愣，放下托腮的手，轻咳一声，给温惟夏夹了一块鸡肉：“多吃点。”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肉，温惟夏干脆扔了筷子，秀眉微蹙道：“秦牧川，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挂相？”
“‘挂相’？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辈子和剧本杀、狼人杀这种游戏无缘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听到这里，聪明如秦牧川，自然猜出了这个词的含义，他只好放弃了无谓的动作。
“好吧，我坦白，其实，在江城的时候，我骗了你。”
他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惟夏的脸色。
温惟夏一脸自然：“嗯，继续。”
“你一点都不惊讶？”
“我都说了，你很挂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在骗我了。”
秦牧川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无奈道：“其实，Frank叫我回来，并不是因为什么总部有高层过来开会，而是因为钱伯中那里，有了新的动作。”
“什么新动作？”
“故技重施，伙同林志宽一起，盯上了一家生产便携茶料包的企业，想要复制当年收购Beauty的方法，将这家企业收入囊中。”
果然和钱伯中有关系！
“然后呢？”温惟夏迫不及待问。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家便携茶料包企业，是我和Frank故意放给他们的诱饵，鱼儿上钩了，发现自己被骗了，疯狂挣扎想要逃脱，却还是被钩子撕下了一大块皮肉。”
“这块皮肉……”
“这块皮肉，就是林志宽，他现在进退两难，因为收购花费了大量资金，现在却无法出手，眼看就要砸在手里了。”
“按照他们的手法，林志宽将企业搞到手之后，会再次转卖给钱伯中的，这次剧本不一样了？”
“这家企业有隐患，过不了意风的收购审查，再说了，狼狈之间，能有什么情谊？钱伯中眼看事态不对，就赶紧将自己撇清了，现在，只剩下林志宽一个人还在火坑里。”
“原来是这样。”温惟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灵光一闪，“所以，我们恋爱的事情被爆出来，并不是巧合，而是和林志宽有关系？他希望用这个方法威胁到你？”
“很聪明。”秦牧川肯定了温惟夏的猜测，“所以，这件事情说白了，算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温惟夏摇了摇头：“才不会，看到林志宽即将倒台，我比谁都高兴。只可惜，钱伯中逃得太快，这次不能一并拖他下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再怎么洗，也是洗不干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