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现在,她不能坐下来喂奶,一坐下来他就不吃了,在她臂弯中蠕动着闹,闹到她不得不重新站起来走来走去。
让她不能同时喂两个,只能叫褚翠喂蓝蒂。
褚翠三魂七魄都要被电视剧中的古装男神郑少秋吸走,看着剧,眼皮可以做到长时间不眨一下。
“哎哎哎,小姐,你奶嘴对准一点,都喂进我女儿鼻孔里了。”杨思情受不了她的花痴,“我说,你不是喜欢跳芭蕾舞的美少年吗?瞧小郑同志把你给迷的,真没出息。”
褚翠把奶嘴重新对准干女儿的小嘴:“我没出息,你一胎双响才有出息。北京军院所有人都知道蓝家媳妇生了双响炮,都夸你呐,你声名远扬了都。”
杨思情轻骂:“就你嘴巴最损,好事被你一说就变味儿了。再不积嘴德,早晚被你爸抓回北京关起来。”
后知后觉自己冒然提到褚爸爸很不妥。
翠儿年初被爸爸打过,父女俩为她退伍的事,至今还在冷战中。
却听褚翠一哼:“我爸瞧不起我,说我丫头片子干不成大事,叫我赶紧像你一样嫁人,也生对双响炮。我偏要干成大事给他看!”
听听她说的。
杨思情不用担心自己一时口快的话刺中人家心上的痛点了,因为人家马上也用一时口快的话反将了她一军。
她穿越过来选择相夫教子,这样的人生在褚家父女口中得到两极分化的评价,你想像不出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两极分化。
褚翠同样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很不妥,有点心虚、有点歉意地看向她:“不是,我不是说你早早嫁人生娃不好……我要是跟你一样早早遇到蓝哥这样的好男人,我也早早嫁人了……我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嘛。”
“是啊,都是你蓝哥耽误了我。我要是没遇到你蓝哥,我这两年兴许就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现在又哪里会一生就生了俩,被压在尿不湿堆成的五指山下翻不了身。”
“你听听自己说的话,赌气了不是。”
杨思情绽开少女般俏皮的笑:“我反正是嫁鸡随鸡了。你不一样,你不是跟你爸立下豪言壮语要干大事,你到底有想法和规划了没有?我看你天天出去当街溜子,玩得不亦乐乎。你想做什么生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我还等着拿钱投资你呢。”
褚翠看她的目光变得八卦起来:“蓝哥又跟你说了什么国家政策上的动向?”
“嗯,说了。说北京今年要开重要的全国大会,会上会对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做出重要指示。我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不过你想做什么应该都可以去做了,所以你要早做准备。”
这回真是蓝巍说的,杨思情不是在拿他当自己未卜先知的掩护。
她之前有跟蓝巍剧透过1978年12月会召开一个对国家未来影响深远的重要会议,让蓝巍一定要好好领悟这个会议的精神,这是他事业上的一次风口。
蓝巍从近几个月中央不寻常的动态中推测,A时空1978年才会召开的会议,在B时空可能要提前到1977年就开了。
他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给了杨思情。
杨思情现在才会如此督促褚翠不要光顾着玩。
褚翠说:“当街溜子这点我承认,玩得不亦乐乎这点我可不承认,我是有做准备的。”
杨思情欣慰:“说说看你的准备。”
褚翠声音干劲十足:“我准备去香港人开的服装工厂当女工。”
杨思情听懵了:“蛤?”
褚翠干脆把电视机关了,认真跟她说说自己的打算:“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偷偷在房间里穿在外面不能穿的时髦衣服,我就想做服装这方面的买卖,这样我以后就有穿不完的时髦衣服。我先去香港人开的服装工厂打工,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产和卖衣服的,弄明白后我自己也开个服装工厂做衣服、卖衣服。”
杨思情万万没想到:“翠儿,你生意不做则已,一做就要开工厂,你真有胆量啊。”
褚翠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你抬举我了,我只是因为喜欢时髦衣服才萌生卖衣服的想法。”
杨思情继续吹捧她:“可是你愿意为了实现想法,去工厂打工学习人家的经验,这就已经比很多空有想法、没有行动的人高出一大截。”
这里的“空有想法、没有行动的人”暗指她自己。
她之前要卖的DIY彩绘鞋包,其实跟翠儿要卖的时髦衣服差不多,都属于服贸类生意,但是看看人家!
看来当女首富这种苦力活,还是应该让翠儿这种有想法又肯为了实现想法而吃苦的人去当才合适。
她就纯投钱蹭点翠儿的肉汤喝,似乎也挺滋润的。
算得可真精。
褚翠没过几天,果真跑去蛇口香港人开的服装工厂当女工。
彻底跟吃喝玩乐的潇洒挥手说拜拜,切换成早出晚归的生活模式。
而且也没见她哥嫂有来宝安叫她回广州,应该是她来宝安之前就做好了哥嫂的思想工作。
反而是史云,不理解和心疼她去那种脏乱的破工厂当工人,史云自己可是一辈子对工人阶级敬而远之的。
褚翠早晨牵自行车出门,她要说一句“你赶紧把那个破工作给辞了”。
褚翠傍晚牵自行车进门,她还要说一句“你赶紧把那个破工作给辞了”。
褚翠每次都潇洒地回眸逗她:“哎,明儿就辞。”
B时空的1977年12月,国家召开第三次全体会议,做出改革开放的重大决定,正如蓝巍预测,比A时空整整提前了一年。
宝安有电视机、收音机的家庭,以及挂在高空上的大喇叭,全天循环播放会议重要讲话。
这时候的宝安尚未被国家公开宣布设立为经济特区,不过宝安政府应该提前收到了北京那边的指示,深圳镇已经动工拆房子了。
然后,发生了新一轮的逃港浪潮。
国家宣布工作重心转到经济建设上面,一些人就错误地认为边境开放了,更到处散播这种错误认知。
结果很多人信以为真,收拾家当,纷纷涌入边境前沿要去香港。
前几天堪堪在街口发生了逃港大暴动,边防部队、公安、民兵,三方联合出动了很多人去劝阻和教育想去香港的民众。
年关将近,宝安这边的社会又不太平,史云就问他们夫妻要不要回北京过年?也把双胞胎抱回北京见见他们的太爷爷、爷爷。
蓝巍部队的工作太忙,哪里会有年假。
但是杨思情和孩子们,他这回改变了口风,很支持他们回北京过年,甚至支持他们三人在北京呆上一年半载。
杨思情上次被绑架的事件,把他吓得不轻。
老婆回北京和他小别,总比待在混乱的宝安又发生什么意外,和他变成永别来得好多了。
杨思情没明确表态要不要回北京过年,每次问她,她每次都欲言又止,似乎依然不愿意和丈夫分居两地。
史云母子俩就开始里应外合。
史云白天给她吹耳边风,蓝巍晚上给她吹枕边风。
坚持几天下来,成功把她忽悠得松了口,答应带着孩子们回北京过年。
第一一五章 前方传来战报
◎杨思情,从此人间蒸发。◎
罗湖火车站, 杨思情和来送行的蓝巍站在月台上话别。
该说的,其实夫妻俩夜间在床上耳鬓厮磨的间隙就说得差不多了。
蓝巍主要是跟一双儿女话别。
一手抱一个孩子,不舍地对他们亲了又亲。
出生半年, 早产的他们被全家细心养育, 已经长成正常婴儿。
鲜润粉嫩, 虎头虎脑,充满婴儿的娇态, 煞是可爱。
蓝巍重复念着“爸爸”给蓝天听,希望蓝天在离开前能再说一次“爸爸”给自己听。
他在做出让老婆孩子到北京长待的决定后, 就争分夺秒和儿女们腻在一起。
前几天蓝天无意识发出一声类似“爸爸”的声音,把他高兴坏了,满世界逮人炫耀。
打那以后,他就锲而不舍哄着蓝天再叫一声爸爸,可惜蓝天无论如何都没有下文了。
杨思情恋恋不舍看着丈夫:“你就别费劲哄他叫你了,你看他搭理你吗?”
蓝天把手指含在嘴里吸吮, 沾在手指上的口水亮晶晶的, 可见跟他复读机一样的爸爸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蓝巍轻轻叹气,放弃了,向老婆摊开手。
杨思情意会, 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大手。
蓝巍拢起她的手,与她四目含情相望:“舍不得你离开我。从我带你回军院那天起,你就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舍不得我,你还这么早就赶我回北京。”
1978年的农历春节在二月初,现在才一月初。
杨思情的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娇嗔, 让蓝巍更加舍不得这样可爱的老婆离开自己, 美人膝既是英雄冢。
“就是因为离春节还有一个月, 火车上不会那么拥挤, 你们两个女人带着两个婴儿坐火车,我心里才能踏实一点。你记住了,在火车上没事别出车厢。想出车厢也别一个人独处,一定要待在有人的地方。”
最后的话他不知道叮嘱过多少遍。
他们不知道一直不露面的小陈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的他们身无长物自保,老婆坐火车回京,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男人会再次出现。
他不厌其烦地叮嘱,杨思情也不厌其烦地答应他:“我在火车上会多加注意的。”
火车即将启动的预备铃响了。
早进车厢的史云在车窗内喊道:“思情,该上车了。”
杨思情瘪着嘴,眼泪流下脸颊。
蓝巍低声劝慰,陪着她走到火车门。
杨思情站到门内,接过丈夫手中的儿子。
蓝巍抱着女儿,要把女儿从窗口.交给史云。
蓝蒂在月台话别时始终显得很状况外,对跟她说话的爸爸也没有反应。等到真的要和爸爸分开,两条胖胖的藕臂牢牢箍住爸爸的脖子不肯放开。
女儿拥抱的力量似乎全部压在蓝巍的肺上,让他呼吸困难,鼻腔发酸,眼睛模糊了。
“蓝蒂,爸爸在你出生那天不该在心里说你是红薯精,爸爸跟你道歉,你是爸爸的小仙女,爸爸永远把你含在嘴里。”
最后亲她一下,硬把她与自己分开,递给车窗内的史云。
蓝蒂坐在史云手臂上向窗外的爸爸伸长两条小胳膊,着急地咿咿呀呀叫唤,似乎和爸爸分开,她也很难受。
刺耳的汽笛响了,火车轮轴咋呼呼转动起来,从缓慢到风驰电掣。
杨思情双手撑着窗台向后看被远远抛下的月台,月台上挺拔的军装男人从看不清面目到变成一个小绿点。
还没完全离开他,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杨思情暗自决定只在北京待三个月就回来和他在一起。
天有不测风云,日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的小别离无限期延长下去。
老婆和儿女回京以后,蓝巍为完全投入工作,直接搬到部队生活,住在部队当初发给他们夫妻的那间平瓦房里。
家里的猫狗也跟他一起到部队生活。
两个女人路上要照顾两个婴儿,再带两只动物太勉强了,这次就没带它们回京。
沙头角镇上的小院如今只剩下褚翠在住。
她是北京部队大院出来的高干子弟,从小的生活环境和接受的教育程度让她头脑灵活、思维敏捷,配上军人的坚韧意志,因而在服装厂干得相当不错。
香港老板赏识她,陆续带她去香港那边的公司接洽业务。
她现在是内地、香港两头跑,忙得透不过来气。
就杨思情回京这天,她人都还在香港回不来。
穿着打扮也越来越媲美港剧中的港风美人,就是本性一点都没变,狗脾气还是狗脾气。
四天后,火车平安抵达北京火车站。
浙江人杨思情和北京人蓝巍,在广东生了对双胞胎,现在携双胞胎班师回京了。
来接他们四人的依然是万年不变的蓝家警卫员小何。
小何年纪比杨思情小,自己都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单身汉,看见双胞胎,只当他们是新奇好玩的活玩具。
吉普车开上路。
北京的马路比起宝安,夸张一点说,真是显得无边无际。
史云在北京住了大半辈子,离京半年再回来,对她来说不痛不痒,一点重温车窗外北京楼房街景的欲望都没有,坐上车后一直在问小何蓝家半年以来发生的大事小情、那个丑保姆的工作表现等等。
杨思情则左右抱着儿女,手指指着车窗外经过的各类景物,用亲昵的惊奇声音跟他们说话,吸引他们去看。
经过天安門广场,“看,天上飞的是风筝。”
经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大楼,“看,挂在上面的人是主席爷爷。”
经过一辆加长的双节公共汽车,“看,长长的车车在长长的路上跑。”
她让自己的一双儿女看上去就像农村人进城。
军院这边,蓝贵从小何开车去火车站接人开始就一个人在铁栅栏门外,背着手走走停停张望。
保姆喊了他好几次:“天冷,老将军进屋里等吧。”
他次次都回:“我不冷。”
之前他只见过两个娃娃的彩色照片,等下终于要见到活人了,他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掩不住地兴奋。
冷什么冷,热情的沙漠就是他此时此刻的身体温度!
所幸在热情的沙漠快被北京一月份的气温冻结之前,吉普车千呼万唤驶出来。
车子在蓝贵身前熄火,他弯腰迫不及待往车里瞧孩子。
杨思情打开车门,先把不怕生的蓝天传给外面的老人家抱,好让等了许久的老人家解解渴。
手中动来动去的婴儿给蓝贵八十岁的心灵注入一道甘泉,老树发芽,焕发新的生机。
杨思情把蓝蒂也抱出车。
蓝贵的眼睛在双胞胎之间来回打量、比较:“蓝天怎么看着比妹妹大这么多?”
杨思情引老人家往屋里走,笑着大声说:“蓝天太能吃了,体重都超标了,大夫让我控制他的食量。”
老一辈的人不懂科学养娃,蓝贵颠着重孙说起鼠来宝:“能吃了好,能吃了好……”
杨思情把孩子们丢给太爷爷带,自己跑去给宝安的丈夫打电话报平安。
史云像个出差半年回到公司的领导在挨个部门巡查,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时问话保姆。
保姆跟在她身边,忐忑地接受她的问话。
这个月的工资可还没结呢,她担心女雇主要是哪里不满意,会扣她的工资。
史云女士到底比家里两个大军官有震慑力,奏就是排面。
杨思情回京期间就住在蓝家蓝巍的房间,不回家属楼住了,不然她每天还要带着两个孩子东西院来回跑,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