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要在医院住三天观察。
蒋灵杰原本不打算让贺莹出钱。
贺莹看出他是想通过她去跟褚方拉关系,她还是先交了一部分钱,褚方那个人,她还有些摸不透,不敢欠他太多人情。
她手里一直存着一笔应急的钱,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
只是之前攒下来的钱一下子全花了个精光,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处理完医院的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又坐上学校老师的顺风车一起去了学校看贺康。
为了不吓到贺康,她戴了个口罩,肿起来的那边脸被口罩磨得火辣辣的疼,也只能忍着了。
贺康早忘记了自己推了人,正在开开心心的玩积木。
贺莹没叫他,而是先跟老师去看了监控。
监控里就看到贺康和那个叫蒋文博的小孩坐在一起玩拼图,一开始两人还玩得好好的,玩着玩着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先是吵架,吵着吵着蒋文博就站了起来,朝贺康吐了口口水,贺□□气的推了他一下,但并没有怎么用力,他就用头去撞贺康的肚子,贺康开始只是推开他,是他一直用头去撞贺康,看起来像是把贺康撞痛了,他才生气的用力推了蒋文博。
蒋文博一下仰躺着摔下去,后脑勺磕在地上,就不动了。
小文老师小声说:“贺康平时从来不打人的,这也是蒋文博先动手他才推的他。”
她平时负责照顾贺康,和贺康关系亲近,看到监控更是替贺康委屈。
贺莹倒是松了口气。
之前老师说的不清不楚,她就怕贺康无缘无故伤害别人,出现了暴力倾向。
现在看完监控,知道贺康是事出有因,她就放心了。
贺莹已经把监控内容都拍了下来,又问老师:“监控对方家长看过了吗?”
老师顿时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看。”
当时事发突然,再加上蒋文博当时看起来很严重,在场的老师也只说就看见贺康推了蒋文博,就没顾上查监控,先通知了双方家长到医院。
贺莹说:“那请发给他们一份吧。”
老师立刻保证会给对方看的。
贺莹就去看贺康了。
小文老师把他安抚的很好,他看起来已经忘记了自己推人的事了,只是高兴那么快又看到了贺莹,他很好奇贺莹为什么要戴口罩,贺莹骗她是自己感冒了。
见贺康没什么事,贺莹就走了。
前几天才刚交完学校的钱,现在又交完了医院的钱,贺莹手里就只剩下一千多块了,现在只能指望这个月的工资了。
多干几个月,她就能缓过这口气来。
现在她是真庆幸裴邵没有直接开除她了,心里甚至一阵后怕。
像她这样的人,想要挺直腰杆做人,是件奢侈的事。
今天这样的事,如果不是褚方刚好路过帮了忙,她还不知道要被怎么为难。
只不过现在实在缺钱缺的厉害,平时都舍不得打车,今天就更舍不得了,虽然外面雨下得不小,贺莹还是走路去坐地铁回去。
走的时候小文老师好心借了把雨伞给她,让她不至于被淋湿。
她冰敷了一下午,脸上倒是消了一点肿,但是巴掌印却从红色变成了淤青,看着挺吓人的,戴口罩又磨得疼,坐地铁的时候就没戴口罩,倒是引来不少人惊讶的视线,贺莹只当看不见。
坐完地铁又转坐公交,贺莹在车上累的睡着了,结果醒来的时候,发现挂在前面横梁上的雨伞居然被人拿走了。
她的心情诡异的很平静,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愤怒和怨气,只是疲倦又麻木,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
从公交站台走回裴家大门,足足有近两公里的路。
雨下的不大,她就淋着雨走。
她在医院跑了一下午,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已经很累了,越走步子越沉。
她真是.....太累了。
虽然她一直试图忽略右脸的疼痛感,但是那种疼痛感却仿佛蔓延开来,连太阳穴都开始隐隐胀痛起来。
她机械麻木地抬起步子,想着自己那个小房间里的浴缸,想象着自己回去就能好好泡个澡,然后再睡一觉。
可她抬头往前看,眼前只是漫漫雨幕,裴家的大门仿佛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驶过,贺莹抬眼一看,看到熟悉的车牌,认出那是裴邵的专车。
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眸,继续往前走,没察觉车子在开出十余米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倒退回来。
司机小王撑着伞从车上下来,急匆匆跑到她面前。
一看清她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他是裴邵的专职司机,平时跟着裴邵一起早出晚归的,跟贺莹算不上熟,也没说什么,只忙把伞撑到她头顶上来替她遮雨,随即说:“快上车吧。”
贺莹实在是走不动了,想着大概是小王好心,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就跟着一起到了车子边上。
小王下意识替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贺莹上车前却忽然犹豫了,抬头看小王:“弄湿了车,没关系吗?”
想到裴邵那个人看着那么冷血,要是弄脏了他的车,只怕小王不好交代。
小王愣了一下,刚要说话。
车里就传出了一道熟悉而又冷酷的声音。
“上车。”
贺莹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弯腰看进去,就看见车后座的另一头,端坐着一尊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裴邵。
她只迟疑了一秒,就坐了进去。
“谢谢裴先生。”
贺莹把自己湿透了的风衣衣摆从座位上拨弄下去,小声道谢。
她本来以为是小王开车路过,好心载她。
万万没想到,裴邵居然在车里。
他不开口,小王肯定是不敢自作主张载她的。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裴邵没说话,眸光似是不经意斜扫过来,却扫到她满是雨水淤青的右脸,黑眸瞬间一凝:“谁打的?”
她皮肤白,那片淤青就刺眼得很,隐约还能看出指印,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了巴掌。
小王也从后视镜里偷偷往后看。
贺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戴口罩,她下意识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右脸,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索出口罩戴上,见裴邵还在看着自己,默了一默,说:“我可以不说吗?”
裴邵却想起葬礼上那一巴掌,看她的反应,无非又是招惹了什么是非,被打了都说不出缘由,他侧过脸去,脸色渐冷,不再说话。
贺莹也安静下来。
小王只觉得车里的温度突然骤降了好几度,默默地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调。
贺莹却还觉得冷,她身上都淋透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随即一件西装外套从旁边丢了过来,砸到她的膝盖上。
她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西装,愣愣地转过脸去看裴墨。
裴墨冷冷地说:“别病了传染给顾宴。”
作者有话说: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第22章 好心
◎“那你怎么跟我哥一起回来了?”顾宴顿了顿,有点别扭的问:“还穿着他的衣服。”◎
贺莹管他说什么, 默默把自己身上淋透了的风衣脱了,披上了他看着就很高档昂贵的西装外套。
她先前怕把车弄湿,是怕给小王惹麻烦, 但既然是裴邵授意的,她也就不担心了,西装也是一样,他给的,她就接着, 穿的十分坦然。
西装内衬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倒是没那么冷了, 车里的温度也调高了,缓过来一点,贺莹就有力气腹诽,还以为裴邵是冷血动物,没想到身上还挺暖和。
车里很安静。
司机小王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 平时也爱说爱笑的, 但是给裴邵开了几年车, 知道裴邵喜欢安静不爱说话, 所以开车的时候绝对不会多嘴。
虽然他真的很好奇贺莹怎么会弄得那么狼狈,但还是一句不敢多问。
同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老板看起来很讨厌贺莹, 说话的语气都不大对。
可要说讨厌, 又特地让他把车倒回去载她,更离奇的是,居然还把那件新定制才第一次穿上身的西装都脱给她穿了。
老板平时可是最爱干净的。
小王忽然迷惑了。
老板原来是这么有同情心的人吗?
·
车停在大门口。
小王拿着雨伞下车, 刚想去替裴邵开车门撑伞, 就见裴邵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也没撑伞, 淋着雨大步走进了大门。
他愣了愣,忙又绕到另一边,把伞撑到贺莹头上,把人送到了门檐下。
“谢谢。”贺莹说。
“嗨,别谢我,要谢就谢老板。”小王说,说完看了看贺莹被口罩遮住的右脸,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口:“那我走了。”
“等一下。”贺莹叫住他,然后就要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交给他:“衣服请你帮我还给你老板吧。”
小王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连连摆手,一边摆手一边退,像是生怕她把衣服丢给她:“哎,别,老板给你的,你自己还吧,对了,这衣服可贵,还是新的,老板第一次穿的,可别丢洗衣机啊。” 他一边交代,一边往车那边走了。
贺莹顿时觉得就批了下裴邵的衣服,就去了一笔干洗费,算是亏大发了。
这么一想,她又把西装穿上了,小王说这件衣服很贵,多穿一会儿,心疼的就没那么厉害了。
贺莹刚进大门,就看见大厅里裴邵正在和顾宴说话。
她本来想悄悄地从旁边回房间。
却没想到裴邵和顾宴同时都转头看了过来,她只能站住了,对顾宴说:“我回来了。”
顾宴看到她浑身湿透的同时,也看到了她身上披着的西装,愣了愣,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只穿一件白衬衫的裴邵。
很明显,贺莹身上那件西装就是裴邵的。
他们一前一后进来,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裴邵的衣服,看着像是一起回来的,
他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裴邵在这儿,他也不好问什么,只皱着眉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贺莹只想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却还是不得不耐心地回答:“我回来的时候把伞弄丢了。”
裴邵的视线掠过她还在滴水的发梢和从西装袖口探出来微微蜷缩着发着抖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去把衣服换了,别弄湿地板。”
贺莹如蒙大赦,几乎有些感激,忙说:“那我先走了。”
顾宴也才反应过来,外面那么冷,她全身都淋湿了,肯定很冷,看她嘴上说着要走,眼睛却还看着他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心里揪了一下:“快去吧。”
贺莹这才匆匆一点头,连忙走了。
·
贺莹回到房间,立刻往浴缸放热水,裴邵的西装她脱下来后好好放在了床上,至于身上的其他的衣服就只是脱了丢在地板上。
全身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她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开始庆幸幸好坐上了裴邵的车,不然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再加上今天在医院也是他的朋友帮了她。
她是个务实主义者。
不管他们是怎么看自己的,也不管他们平时怎么居高临下,但是他们帮了自己,她确实得了好处,她就领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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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莹泡完澡,站在镜子前,右脸还是肿,她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右脸肿起来和左脸的对比很明显,更明显的还是上面的淤青,她本来就是容易留印的体质,经常不知道在哪儿撞一下,都要淤青好几天,只是没想到这回淤青上脸了。
最少一个星期,她都只能戴着口罩不能露脸了。
贺莹别过脸去仔细观察自己脸上的淤青,因为皮肤白,衬得淤青的颜色很深,边缘处还有些深紫色,看着很吓人,而且比起在医院的时候,淤青还扩散了一些,都快到颧骨了,她现在只希望明天不要继续往外扩了,不然连口罩都遮不住了。
她可不想一直解释自己为什么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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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戴口罩干什么?”顾宴之前就觉得奇怪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我感冒了,戴个口罩免得传染给你。”贺莹说着,假装咳嗽两声,却没想到喉咙一阵发痒,居然真的咳嗽了好一阵。
顾宴立刻皱起眉:“快去喝口水,你怎么那么笨啊,伞弄丢了不会打车回来吗?淋成那样。”
贺莹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妙,不会真的要感冒吧,嘴上跟顾宴解释说:“那个地方很难打到车。”
而且刚开始她看雨也不大,谁知道后来越下越大,而且她也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走着走着就没力气了。
“那你怎么跟我哥一起回来了?”顾宴顿了顿,有点别扭的问:“还穿着他的衣服。”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了,他们怎么会一起回来,贺莹身上还穿着哥哥的衣服。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裴先生路过,可能看我可怜,就让我上车了。”贺莹说:“衣服也是他好心给我的。”
顾宴从小就崇拜裴邵,自然也认为自己的哥哥很厉害有很多他难以企及的优点,但唯独跟“善良”“乐于助人”“好心”这样的词汇不沾边。
更别说裴邵从小就很注重隐私,他的房间从不会让人进,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喜欢被人碰,更别说是自己的衣服了。
可他不仅让浑身湿透的贺莹上了他的车,居然还会把衣服脱给她穿。
他大哥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
贺莹又补上一句:“裴先生说是怕我感冒传染给你了。”
“哦,难怪。”
顾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以前总觉得哥哥讨厌自己,但是自从自己出车祸以后,他才发现哥哥其实还是关心自己的。
贺莹又总是跟自己形影不离的,担心她把感冒传染给自己也很正常。
他马上就关注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话怎么怪怪的?”
“嗯?什么?”贺莹装懵。
其实她也感觉到了,因为脸肿了,说话都有点张不开嘴,黏黏糊糊的,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了。
顾宴说:“像含了什么东西在说话。”
贺莹借口自然也是张口就来:“唔,牙有点疼,可能有点发炎肿了。”
顾宴倒也没怀疑什么,哦了一声,又问:“你那件急事处理好了吗?”
贺莹敷衍的“嗯嗯。”了两声。
顾宴盯了她两眼,忽然问:“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
贺莹愣了下:“你给我发微信了吗?那可能是我在医院,我没看到,可能是我没注意,是有什么事吗?”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