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黑月光——请叫我山大王【完结】
时间:2023-05-25 14:38:07

  贺莹看了一眼时间,10:38分,并不算太晚。
  【就下了一会儿棋。】
  顾宴:【……】
  他发了一个撅着嘴的小猫表情过来。
  贺莹忍不住轻轻笑了声。
  裴邵盯着她被子缝隙透出来的那一线光亮,捕捉到她细微的笑声,胸口忽然无缘无故地滞闷起来。
  他知道她在和顾宴聊天。
  之前顾宴在电话里提起她的时候态度也黏黏糊糊的。
  裴邵原本称得上愉悦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闷,甚至有些厌烦,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心底的某个角落,嫉妒正在黑暗中扭曲滋长。
  贺莹等了十几分钟,一直留心听着裴邵那边的动静,估摸着他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掀被坐起来,拿上手机,准备出去跟顾宴打电话。
  然而她的腿刚放到地上,就听到病床上传来一道冷冷地声音。
  “你去哪儿?”
  贺莹一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愕地看向病床上的裴邵。
  她干咽了一口口水,干巴巴地问:“你还没睡着啊?”
  裴邵声音沉冷:“等我睡着了,你想去哪儿?”
  带着莫名其妙的质问语气。
  贺莹哪敢说实话,语气微弱:“我上个洗手间……”
  裴邵沉默。
  贺莹默默穿鞋,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后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差点被裴邵吓得心脏骤停,缓了缓才给顾宴发微信。
  【打不了电话了,你哥还没睡。】
  顾宴:【……】
  【你管他睡没睡,你不在病房里给我打不就行了。】
  贺莹心想,裴邵本来就盯她盯得紧,她哪敢这么明目张胆,正准备回消息,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顾宴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贺莹惊了一惊,下意识挂断。
  顾宴:【???】
  紧接着又打过来。
  贺莹无奈,只能接了。
  电话那头的顾宴很不高兴:“你挂我电话?”
  贺莹:“……”
  顾宴躺在床上,手机贴在耳朵上,有点闷闷不乐:“你现在在哪儿?”
  贺莹压低了声音:“我在洗手间呢。”
  顾宴更不高兴了:“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贺莹心想,她的确是个贼,裴邵正在防着她把他的宝贝弟弟给偷走了。
  “让你哥知道了不好。”
  顾宴反问她:“有什么不好的?”顿了顿,他闷闷地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
  本来他跟林宙他们玩的挺开心的,谁知道忽然发现她不见了,问了玲姨才知道贺莹去了医院。
  他不知道裴邵是怎么想的,他只是不高兴,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可她却不能陪他过完这一天。
  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对她的依赖性,知道她去了医院以后,他整个人就跟灵魂抽离了一样,林宙他们叫他干什么他都提不起兴趣,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和焦灼。
  贺莹轻声说:“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顾宴声音也低下来:“不关你的事。”又嘟囔一句,“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
  贺莹放柔了声音: “没关系的,我们明天就见到了。”
  话音落地,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骨节叩门,发出冷硬的脆响。
  紧接着,是裴邵同样冷硬的嗓音:“好了吗?我要用洗手间。”
  贺莹:“……”
  ·
  贺莹拉开门出去,就看见裴邵就站在洗手间门口,高大的身体犹如阴影一般笼罩下来,面容冰冷阴郁。
  “我好了,你用吧。”贺莹说着就要从他身边溜走。
  冷不丁被抓住了手腕。
  她惊地抬头。
  裴邵攥着她的手腕,冷峻的脸转过来,深浓的眉眼一半隐没在暗处,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贺莹被他盯的面皮发麻,只是面上却强作镇定,露出疑惑的神情。
  半晌,裴邵冷冷开口:“贺莹,我希望你和顾宴保持距离,维持护工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不要越界。”
  贺莹因为这段时间和裴邵的相处,对他已经大为改观,甚至于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上来看,对一个处心积虑觊觎他弟弟的人,他的“警告”绝对称得上客气了。
  贺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换做是她在他的位置上,大概是不会这么“平心静气”地对待如她一样的人的。
  明明谎话和借口对她而言都是张口就来的东西,可是被裴邵那双仿佛能够洞悉她所有谎言的眼睛紧盯着,本应该说出口的借口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明明谎话和借口对她而言都是张口就来的东西,可是被裴邵那双仿佛能够洞悉她所有谎言的眼睛紧盯着,本应该说出口的借口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裴邵依旧攥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反而随着她的沉默越来越紧,似乎一定要从她的嘴里听到保证。
  贺莹感受到手腕上渐渐加重的力道,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抬起眼,看着裴邵,然后认真的说:“抱歉,我做不到。”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加重,几乎让她感受到疼痛,裴邵眼神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冷的吓人。
  但贺莹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退缩,依旧直视着裴邵越发冷凝阴沉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抱歉,我做不到你的要求。”
第51章 喂食
  ◎掌心有冰凉的湿意。◎
  贺莹说出这句话, 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但也并非全然是百分百的冒险。
  她能够感觉到顾宴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有些离不开她的地步。
  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敏锐的发现裴邵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冷酷不近人情, 对她的几次施以援手和放纵都让她有了得寸进尺的底气。
  她是在赌,也是在试探。
  赌顾宴对她的在意。
  试探裴邵对她的底线。
  裴邵深浓的眉眼低垂着,眼底压抑着浓烈的情绪,眼神却越来越冷:“为什么?”
  贺莹敏感的察觉出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度危险的气息,预感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尤为关键。
  “因为我是人, 不是机器,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感情, 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每□□夕相处,我不可能只把他当成普通病人看待。”贺莹在裴邵越来越冷的目光中,眼神坚定,语气镇定地说道:“对我而言, 顾宴就像我的弟弟。”
  空气静默半晌。
  “弟弟?”
  裴邵皱眉, 看起来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眼神依旧带着冰凉的审视。
  但贺莹却敏感的察觉到手腕上那只手攥着的力道轻了些, 她心里定了定,随即垂了垂眸, 露出几分失落的神情, 有些自嘲的轻声道:“我知道,大概在你看来,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把顾宴当成弟弟来看待的。”
  裴邵被她低垂的眉眼间拢着的淡淡失落刺痛了一下, 罕见地, 有了那么一丝慌乱, 皱着眉解释:“我没有这种意思。”
  贺莹还是垂着眸不看他, 甚至连头都往下低了点,只留给他乌黑的头顶。
  裴邵唇角微抿,面对贺莹的沉默和低落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做出妥协:“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贺莹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意外裴邵居然那么轻易就被她哄过去了,但她依旧装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盯着自己的手腕。
  裴邵忽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攥着她的手,他不动声色地松开她,垂回身侧时,下意识想要重新攥紧,却只攥到一团冰冷的空气。
  贺莹默默揉着被他攥麻了的手腕,还是低着头:“那我先上床了。”
  裴邵低声回应了一声。
  贺莹心里自然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躺回床上还有些心有余悸,又暗自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不过裴邵的反应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看起来精明强势又冷酷,但好像每次都能被她糊弄过去。
  今天的态度尤其。
  是因为生病了,心也变软了吗?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裴邵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床上,没有弄出多少动静就安静地躺下了。
  很多时候,裴邵都很安静。
  贺莹并不认床,而且但是因为在医院,她睡不着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就想起之前看的那些关于裴家的那些八卦新闻来,裴邵总是被拼凑塑造成一个高贵冷酷的继承人形象。
  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爷爷虽然从小把他带在身边教养,但是却仿佛生怕略微放松就会让他变成另一个裴行正,所以总是吝啬于表达爱,却过分严苛的管教他。
  偏偏,他还有个弟弟。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毫不费力地得到了他曾经渴望得到却一直没有得到的。
  顾文君的爱,爷爷的宽容慈爱。
  他不用承担继承裴氏的责任,所有人都肆无忌惮的宠爱他,让他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
  贺莹代入了一下裴邵,如果她是裴邵,大概会觉得很不公平吧。
  贺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病房里的仪器指示灯亮着幽亮的光,她偏头往病床上望去。
  已经是深夜了,裴邵大概已经睡熟了,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一片寂静,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病床边上。
  裴邵的睡姿都像是刻意矫正过的,睡的很端正,只有两条手臂压在被子上。
  她弯下腰去,用指背轻轻触了触他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于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臂,掀开被子,把他的手收进了暖融融的被子里,又细心地把被子盖好,然后才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陪护床躺下。
  病床上。
  裴邵鸦黑浓密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偏头往陪护床的方向望去。
  ·
  贺莹熬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雨声,还是因为在医院过夜,她睡的很不安稳,刚睡着就做起了噩梦。
  她梦到了父母去世那晚。
  梦里没有贺康,只有她自己,浑身湿透的站在如同冰窖的停尸房里,警察掀开了父母脸上的白布,让她辨认那两具尸体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可是记忆里两张惨白的脸却变成了一片模糊,怎么都辨认不清。
  她越想看清越看不清,手脚冰冷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
  裴邵觉浅,贺莹嘴里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就醒了,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贺莹并没有回应他,呓语不断,声音并不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有些变调,嗓子紧绷着,听不清说的什么。
  裴邵彻底清醒了,叫了她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随即毫不犹豫地掀被起床查看。
  贺莹蜷缩着躺在陪护床上,眉头紧皱,睫毛轻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安的滚动着。
  裴邵在床边蹲下,蹙眉叫她:“贺莹,醒醒。”
  但贺莹毫无反应,神情痛苦。
  裴邵正准备把她叫醒,贺莹的手却忽然抬起来,在空中摸索着,做出抓握的动作,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满脸惶恐不安。
  他犹豫了一瞬,忽然抬起手,递了过去,被贺莹一把抓住了。
  裴邵的心脏仿佛也在这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握紧了,胸口一阵陌生的心悸。
  贺莹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随即抓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
  掌心有冰凉的湿意。
  裴邵怔了怔,才发现贺莹的眼尾莹亮的泪光,她抓着他的手,用自己的脸紧贴着他的掌心,仿佛带着无限的依赖和信任。
  裴邵有些怔愣地看着贴着他的掌心安心下来的贺莹,掌心濡湿温热的触感生出细微的麻痒感。
  他自记事起,就开始要学着独立,不能依赖谁,也没有谁让他依赖,更从没有被人需要和依赖。
  可此时,他却感受到了被强烈的需要和依赖,对他而言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塌陷下去,又生出一些陌生而又柔软的东西。
  他的神情是罕见地柔和,手指微动,指腹在她湿滑软腻的脸上轻轻抚了抚,像是在抚摸一只在他掌心安稳睡去的小动物。
  动作笨拙又生涩,却又带着十足的温柔和小心,生怕惊动她。
  ·
  第二天,裴邵可以进食了,但是因为胃出血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只能吃些流食。
  粥是家里周阿姨熬的,让司机送过来。
  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里面的虾肉也都是打碎的。
  贺莹倒了一碗,用勺子一边搅一边吹,吹凉了一些才放到床上的小桌上,体贴的嘱咐道:“吃的时候再吹一下,有点烫。”
  裴邵坐在病床上,左手又吊上了点滴,他费力的抬起右手,拿起勺子,动作肉眼可见的吃力僵硬。
  贺莹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舀粥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小声说:“要不我来吧?”
  实在是因为裴邵的手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裴邵坐在地上靠着陪护床歪着头睡着了,而他的整条小臂都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时的震惊。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个魔幻的梦。
  直到护士突然敲门进来,裴邵被惊醒,视线从他被她整个环保在手里且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再到她的脸,眼神迷茫了几秒,然后清醒而又沉默地看着她,贺莹也沉默着松开他的手臂。
  护士惊呼着“大清早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走过来。
  裴邵抽回自己的手臂,什么也没说,依旧沉默地从地上起身,坐回床上,动作明显带着一种艰涩僵硬感。
  整个早上,贺莹都看到他没有使用他那条右臂,安静又无力地垂在身侧。
  而此时他的左手上扎着针,右手明显还没恢复过来,使用的十分吃力,贺莹实在顶不住良心的谴责,开口请求让自己帮忙。
  裴邵看她一眼,随即慢慢松开勺子,收回酸痛的手:“好。”
  贺莹连忙端起桌上的粥,舀了一勺,先递到嘴边吹凉,才故作镇定地递到裴邵嘴边。
  裴邵微微一顿,然后低头,张嘴,把勺子含进嘴里,腾着滚滚热气的粥被她吹凉了,温度刚好可以入口。
  刚吃下一口。
  她又吹凉一勺,默不作声地递过来。
  裴邵依旧只是低头,张嘴,吞咽。
  一个喂,一个吃。
  一口接一口,没有多余的话。
  褚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贺莹吹凉了粥把勺子递到裴邵嘴边,而他那位小时候都没被人喂过食的好友,如今极其自然地张开嘴,把贺莹喂到嘴边的粥吃了进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