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虞缘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出去，“一晚上没睡，我有点不舒服。你也早点睡,九点之前记得起床。”
师父这话一出来,周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一点点变重。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那师父，我送送你。”
“送就不必了。”虞缘摇头，“我和你只隔着良良的房间，你先回去睡吧。”
几乎把人压垮的睡意弥漫上来，周煜打了个哈欠躺回去，呼吸当即绵长平稳下来。
*
【宿主！宿主！】
瓜瓜负责带着良良买了早餐，又叼着小书包把良良送上校车，看到时间快到九点才去叫虞缘。
【宿主！时间到了，你该起床了！】
晚上消耗太大，虞缘破天荒没有在祖师爷面前打坐休息，而上躺上了床。听到瓜瓜的小奶音，她翻个身睁开眼，眼神无神盯着天花板。“已经九点了？”
【对啊对啊！】瓜瓜前爪搭在床上，吐着舌.头，【良良在学校都上完第一节 课了！】
虞缘原本想告诉它幼儿园小朋友的主要任务就是玩，基本不用上课，但话到嘴边，干疼的嗓子又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瓜瓜很有眼色地把虞缘的水杯叼过来，一杯水下肚，虞缘穿上鞋往外走，“周煜醒了吧？”
躺在床上的周煜早早醒了，而且精神状态格外好。
他乐呵呵清点着自己收到的见面礼，没忍住跟自家老姐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周煜一股脑：“姐，你猜猜我昨天……”
“周煜！周煜！我升职了！梁凌被带走调查，她的位置现在我的了！”
周煜还没有说完，那边姐姐兴奋的声音就顺着手机传了过来。
周熙：“还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
她尾音飞扬，“梁凌被带走了以后，公司把虞大师交给我带了！我现在是虞大师的经纪人了！你知道吗小兔崽子，我现在是虞大师的经纪人了！”
周煜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清清嗓子打算把自己已经拜倒大师为师的事情宣布一下，床边的窗户突然被敲了两下，师父的声音从外面穿过来。
“跟你姐说一声，我过两天要参加一档玄学综艺，那边已经谈好了。”
想说的话再次打断，周煜：“……”
他趿上鞋爬出去，“师父，你要参加综艺？”
那边正在美滋滋敷面膜的周熙一愣，“师父，什么师父？你又把游戏捡起来了？”
周煜没说话，她从电话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你师爷给安排的，是个玄学综艺，到时候会来很多玄师，你跟我过去见识见识。”
“……”
周熙眨眨眼，直到脸上得面膜“啪”的掉下来，她才回过神。
这……
她家小兔崽子叫大师……师父？
听到师父要带着自己去见识玄学中的新天地，周煜激动得直接把手机扔了。“真的吗师父！咱们是什么时候出发呀，要去哪里？是有人来接还是咱们自己开车去？要是开车去，我得去弄个房车来……”
他兴奋地开始考虑各种细节，直到空气中传来两声腹鸣。
两个人沉默一瞬，虞缘清咳，“我饿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点外卖。”
“不不不，我出去买！”昨天师父好像很喜欢美食街那家烤土豆片，是时候该他周煜表孝心了！
*
云城特殊事件调查局
各位成员起了个大早，早早坐上车往山城的方向走。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早餐味，负责开车的华楠叮嘱他们：“咱们这次的特殊顾问不一般，你们都给我放尊重点。要是被收拾了，可不算是工伤！”
后面正在涂指甲油的御姐冷哼一声，“华局，今年的经费还没申请下来啊？”
“啊，不会吧？”她旁边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探出头，一脸绝望，“华局，咱们下个月的工资还是发得起的，对吧？”
“想什么呢！”华楠一下子被踩到了痛点，“咱们特殊事件调查局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怎么可能发不起工资！”
“那可不一定。”御姐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小六你忘了三年前了，过年连瓜子米面都没发……”
华楠嘴硬：“那不是经费出了问题吗，平常局里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有之前那么一位白顾问就挺亏待……”后座传来有些虚的抱怨，“也不知道这次的顾问性格怎么样，我听说这个虞缘以前在片场还打人呢……”
“……”扯到顾问上，华楠彻底没话了。
有上面那位白顾问“珠玉在前”，他想为这个虞顾问找什么借口都显得底气不足。
御姐拨了拨自己酒红色的卷发叹息，“好不好相处没关系，武力值低点就行。”
要是像白顾问那么嘴欠还难打，那才是他们云城特殊事件调查局的灾难。
扯上这个话题，车里一下子陷入诡异的寂静中，一直到这位新顾问的住所，华楠才喊了句下车。
眼前的房子前有六七个工人在忙碌，两个工人把朱底金字的牌匾挂上去，阳光下“天元观”三个字格外苍劲有力。
“天元观……”调查局的第二辆车上下来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对着牌匾上的字念出声。“队长，咱们这位新顾问，还是为位道士啊？”
他们声音不小，正在一旁建工的周煜敏锐转过头，和说话的墨镜男对上目光。
他不着痕迹皱了皱了皱眉，暴脾气当场就想发作，但想到早上师父的叮嘱，他硬生生把脾气压下去，对那边招招手：“几位是云城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吧？”
不等那边回答，他侧过身对着院里刚摆好的大香炉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师父已经在等着了，几位跟我来。”
看着率先转身进去的周煜，一边的墨镜男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气音，“竟然还有徒弟，这位虞顾问的生活挺多姿多彩……啊！丹姐！”
他怒气冲冲看着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红发御姐，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你干嘛用这么大力气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丹姐甩了甩自己打疼的手，“在人家的地盘还敢嚼人家的耳根子，小心人家拿扫帚把你打出去！”
“我……”墨镜男看着局里的几个人都看热闹一样从自己身边笑嘻嘻过去，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跟在后面不情不愿进去。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四不像的道观里竟然还有香客。
远处，“寻女十三年”带着瘦弱的女儿上完香，双手合十对着旁边的虞缘作揖颔首。“虞大师，我们一家能够团员，真是多亏了你。”
她旁边的丈夫拿出来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双手诚恳递给虞缘。“这里是二十万。当时找孩子的时候我们夫妻两个就承诺过，能帮助我们找到孩子，这二十万就是报酬。虽然不多，但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请您务必要收下。”
虞缘垂眸望着那张银.行卡没用动。
银.行卡崭新，看起来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没多久。但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张银.行卡中却包含了很多东西：感激、愧疚、不甘、高兴、叹息……
种种不同颜色的情绪灵光交替出现在这张卡上。
“这20万是你们花费了很长时间筹来的吧。”她突然开口。
“……”夫妻两个相视一眼，丈夫平静点点头。“确实拜托了很多人，但是二十万能把我女儿完完整整的换回来……没有比我们女儿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们旁边明显营养不.良的女孩儿红着眼圈抓住父母的手，脸上肌肉抖动半晌，终究化成了对虞缘的一句话：“大师，这钱您收下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还能挣更多钱，一定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因为从小营养跟不上，相较于旁边身材高挑的父母，她的身高明显矮上一节。整个人套在新衣服里像无意被塑料袋笼住的芦苇，风轻轻一吹就弯了腰。
但就在这样一个命途多舛孩子额心的命宫位置，却透着一股晶莹通透、如水一般缓缓流动的蓝色——那是文曲星君灵光相，她是被文曲星相中庇佑的孩子。
而在这样剔透的蓝色中间，还有一股极具灵气的白色在缓缓流动——这个孩子的未来竟然还能和国运扯上关系，并且未来很有可能会决定国家走向。
虞缘拿过那张卡，却将其放进了女孩儿掌心。“再找到你的当天晚上，你妈就已经给我刷过嘉年华，仔细说来，你们给我的报酬已经远远超过我的要求。”
“从你脸上的灵光颜色看，你是个学习的好苗子，不仅很小的时候成绩就名列前茅，而且很轻易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你一直希望高考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参加高考。”
“现在回到父母身边了，也不想试试吗？”
女孩儿脸上皮肤苍白，头发枯黄，耳朵位置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眼神却异常坚定：“以前年龄小有些偏执，现在长大了。我爸妈这么多年为了找我不容易，现在终于能回到他们身边，我想帮他们分担一些。”
说着，她想把掌心的银.行卡推回去，却被眼前的大师强势握紧手腕。
她抬头望过去，只看到一双有些惺忪的双眼，还有隐藏在眼底朦胧后的笑意。
“如果我说你去参加高考，能挣更多钱呢？”
女孩儿：“……”
想想曾经在物理中畅游的日子，她内心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连带着掌心的银.行卡都仿佛突然升温。可仅仅一瞬间，她就亲手掐灭了那点火花。
“我不行的。”
她已经离开学校两年多，很多知识都忘光了。重新把知识捡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已经四月份，距离高考连一百天都没有。而且父母年纪大了，为了找她不知受了多少罪，她不能再自私地让父母帮她解决学费的事。
虞缘却强硬地把银.行卡塞进她掌心，“你的人生还很长，能不能成总要试试再说。这钱你拿去参加补习班，等大学毕业工作了，再用自己挣的钱报答我。”
“……”
在“寻女十三年”一家人地坚持中，虞缘始终没有接受那笔报酬，最后还以天色太晚作为赶客理由。
一家告辞离开道观大门时，头发枯黄地女孩儿忍不住回首。
在那颗刚移植来的菩提树下，一身宽松衣服的虞缘神色平和，肩膀以一种格外放松的姿态站在那里，头顶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落下一层跳跃的光斑，灵动落在大师肩上。
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回头，大师对她点了点头，眼神淡然如同望着世间任何一个过客。
女孩儿强忍的泪水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妈，我想参加今年高考……”
*
“二十万……那可是二十万啊！”
眼睁睁看着虞缘拒绝了那家人地馈赠，站在原地的特殊案件调查局全体成员目瞪口呆。
“……正常。”丹姐沉默过后出口安慰，“听说那些女明星的出场费就得大几十万，可能那二十万人家看不上吧。”
一边的墨镜男搓搓手，“哎呀，不知道虞顾问身边还缺不缺保镖，要是咱们特使时间调查局倒闭了，咱们完全可以去给虞顾问当保镖啊……咱们这些人可不必那些喝蛋白.粉的肌肉男好使！”
看着一圈人突然燃气熊熊斗志，周煜嘴角抽了抽，送“寻女十三年”出去。
“恭喜你啊大叔，这么多年女儿终于找回来了。”
卖炒饼的大叔看到周煜那头耀眼的银色短发一怔，随后惊喜笑起来，“原来是你啊小周！你怎么在这儿啊？”
周煜抿唇笑了笑，语气中带了点炫耀，“虞大师是我师父，我们都住在道观。”
“原来你是虞大师的徒弟啊！”大叔笑着直点头，“难怪当初你帮了我们夜市那么多人，原来是虞大师带出来的徒弟。”
大叔已经忘了当初周煜向他打听虞缘的事情，周煜挠了挠头也没提醒。
“大叔，我记得当时你们说要回家开店……”
“不了不了。”大叔含着笑意打断他的话，女儿决定重新去读书，他眼角眉梢全是喜悦。“我们家孩子打算在山城复读，我和老婆打算继续卖炒饼。”
周煜眼睛一亮！
大叔家的炒饼很有特色，师父一定喜欢！
“大叔，我记得咱们这边有个高中师资很厉害，周围的店铺客流量也很大，你没有想过来这边开个小店啊……”
顺利得到大叔的联系方式，旁边的特殊事件调查局已经看得直皱眉。
墨镜男看出了他的目的，却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他家的炒饼很好吃？”
好吃到想让人家在这边开店？
周煜得意哼哼，“好不好吃不重要，我师父觉得好吃才最重要！走吧，我带你们过去找我师父！”
*
客厅里已经摆好茶水。
虞缘坐在主座的太师椅上，周煜小丫鬟一样站在一边，看着下座的六个人。
几个人已经一一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即使已经从师父他老人家那里知道了他们特殊事件调查局阳间部成员的生活不太好过，但没想到会不好过成这个样子。
整个阳间部除去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殊顾问，满打满算一共6个人，十分不清楚地分成了外出行动组、文员和后勤组。
包括局长华楠在内，外出行动组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个是红发丹姐金竹丹和墨镜男。文员组则只有一个，还是今年刚加入进来的，是个叫李娟的应届毕业生。最后的后勤组则是负责打扫的郑越和沈责，他们两个干着后勤组的活，偶尔也会兼职外出组的任务。
虞缘揉了揉额头，看过几个人面部不同颜色的灵光，就知道他们不是有钱的人，事业线还岌岌可危。
也就是说，要不是有虞缘这个变数，他们几个未来很有可能失业——吃公家饭还能失业，大概就是特殊事件调查局倒闭了。
“你……”
“我……”
虞缘和华楠同时开口。
虞缘点头，“你先说吧。”
望着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华楠狠狠松了口气。
没表情也比前面那个喜欢臭着脸损人的白顾问好多了！
华楠：“我这次来的目的除了带着组员拜访一下顾问您，就是接到上面的命令，给您科普一下《妖玄诡事》这档综艺的各个嘉宾。”
他拿出两份文件，一份递给虞缘，另一份则是留给了自己。
“这次的节目上，除了代表咱们地府参加比赛的您，还有天师堂的四大族长的继承人，以及几位妖族推选出来的大妖。”
这一次的节目，原本是天师堂提出来，把玄学放在普罗大众面前，用来给自己下面的天师镀金增加信力的，结果后面妖族过来横插一脚，就变成了双方竞争的节目。
但她们两方谁也没想到，之前闹的动静实在太大，还惊动了地府，现在的地府也参与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