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颐德无奈看着她，皱着眉毛没说话。
雯雯张嘴嚎了一会儿，看这个哥哥不像舅舅一样哄着她，任性跺脚，“我不管，我要舅舅来！”
说着，她就要往地上躺，被秦颐德手疾眼快一把抓住。
“雯雯！你可以哭可以闹，但不能学大街上的人撒泼！”秦颐德看着妹妹这个样子，眼睛里含着怒气，整张脸也一下子冷下来。
他虽然不是雯雯的亲哥哥，但大家都姓秦，他作为秦家的下代掌门人，一点儿也想自家有个一不如意就喜欢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孩子！
雯雯看着秦颐德的脸色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哥哥真生气了，小鼻头一酸，哇一声哭出来，“哇呜呜呜……哥哥讨厌！哥哥坏！哥哥不帮雯雯！雯雯要告诉舅舅，让舅舅揍飞你！”
要被揍飞的秦颐德：“……”
“你少拿你舅舅出来做挡箭牌。”秦颐德咬牙切齿，“你信不信，他要是知道你在学校里撒泼打滚，也得揍你！”
雯雯的哭声一顿，看了看被周煜和陆宴抱着的虞良、清丞，含着泪憋住，心虚哼哼，“我……舅舅才舍不得揍我呢……”
眼看她止住眼泪，秦颐德叹口气，抱起雯雯对周煜点点头，“不好意思，是我家孩子任性了。”
周煜看了眼一旁想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园长，问秦颐德：“良良说，这家幼儿园是你开的？”
“是……”
他话没说完，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白子儒推开门，虞缘站在旁边，正静静看着屋子里。
虞良和清丞眼睛顿时一亮。
“妈妈！”
“爸爸！”
两个人噌噌从抱着他们的周煜和陆宴怀里下来，分别向虞缘和白子儒跑过去。
秦颐德听见两个孩子叫爸爸妈妈，扭头看过去，若不是虞缘长得和陆家人很像，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虞缘。
相较于之前大闹陆景曦生日宴的虞缘，现在的虞缘身上少了两分戾气，多了几分慵懒，站在那里时并不会立刻吸引人的眼光，但当人注意到她后，视线就很难轻易移开。
雯雯的眼神跟着清丞移动到白子儒身上，看到白子儒的一瞬间，她嘴巴微微张大，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等看到站在白子儒身边的虞缘时，头上的小羊角辫都跟着颤了好几下。
难怪虞良和虞清丞都这么漂亮，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很好看！
“哥哥……”雯雯眼神落在虞缘的头发上，明明她妈妈也烫发，可她突然觉得虞清丞妈妈这样的大波浪好看得不得了。
她摸了摸妈妈给自己梳得羊角辫，眼睛一眨不眨落在虞缘的头发上，眼睛闪闪发光，“我要留长头发，以后要和虞清丞的妈妈一样，烫成这么好看的卷发！”
“……”
她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听到秦颐德说话，嘟嘴扭过头，就见她哥哥看人家妈妈看得比她还入迷！
“啪！”
屋子里突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虞良和小狐狸应声看过去，就见抱着雯雯的秦颐德呆愣在原地，白皙的脸上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秦颐德：“……”
他目瞪口呆看着被自己抱着的雯雯，嘴唇颤了颤，感觉到一屋子人的眼神都落到自己身上，尴尬混着脸上的刺疼顿时一股脑传过来。
“你……”
雯雯歪歪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看着他，奶声奶气道：“清醒了吗？”
“……什么？”
“我说！”雯雯趴在被扇傻了的哥哥耳边，一字一顿大声道，“你清醒了吗！”
秦颐德：“……”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余光瞄到身边的几个人，耳朵尴尬地通红。
“小祖宗啊，”他咬牙切齿，“清醒什么啊清醒，我什么时候不清醒过！”
“哥哥不仅坏，还骗人！”雯雯撅起嘴，小手指着虞缘的方向，“你刚刚看人家小朋友的妈妈，眼神都直了！我妈妈说了，男人这样就是不清醒，多扇两巴掌就清醒了！”
她费劲巴拉撸了起袖子，“哥哥，你清醒了吗，我爸爸通常要被扇好几巴掌才能回神……”
秦颐德：“……”
社死瞬间！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用得最顺手的助理在外面等着他，不然他还得换助理！
粘上这小祖宗，果然没有好事！难怪小叔叔不来，让他来！
“我……”
他深吸一口气，把涌上来的尴尬压下去，刚抬起头就见屋子里几个人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陆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眼，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垃圾，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终死死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关晓丰眼神更是复杂，嘴唇动了动不知道骂了句什么。
白子儒站在虞缘身边，上前一步挡在虞缘前面，眼神冰冷看向秦颐德，跟防贼似的。
“我……”秦颐德把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硬着头皮解释，“不好意思，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人有忌。”白子儒低沉出声，“秦总还是要管好自己眼睛，不然没准儿哪天就真地没用了。”
被人用各种眼神看是一回事，被人点破又是另一回事。
秦颐德脸色一下子冷下来，抬头看过去，跟白子儒的眼神在空中相撞。
他怀里的雯雯用小脸儿贴着他的脸，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沉默吓到了孩子时，雯雯愣愣看着白子儒的脸，奶声奶气问秦颐德，“哥哥，你这么盯着虞清丞的爸爸看，是不是也觉得他好看呀？”
小家伙吐出一口还带着奶味的叹息，咂咂嘴，“我也觉得他好看，比我舅舅还好看。”
秦颐德：“……”
陆宴、周煜两个人到底是年轻，一个没忍住顿时笑喷。
关晓丰在旁边死死抿着嘴，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挨个回忆了一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三个人压抑着的笑声中，秦颐德的脸色越来越黑。
“林特助，”他抱着怀里的雯雯站起身，冷着脸吩咐在外面等待的助理。“下午公司还有个会，雯雯跟我回公司，你安排一下开会事宜。”
站在门口的助理重新看了一下自家领导的日程安排，皱了皱眉，又看了一遍，“秦总，你最近的一场会议在明天，今天下午已经没有别的安排了。”
他迷惘看了眼秦颐德，就见自家老板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
终究是老板身边的心腹，助理反应过来，“是我疏忽了，半个小时后您还有一个董事会要开，距这里比较近，咱们要现在过去吗？”
秦颐德抱着雯雯，妆模作样点点头，“嗯，先去安顿一下雯雯。”
雯雯看了看抱着小狐狸的白子儒，趴在哥哥怀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哥哥自己去，雯雯要留下来跟良良还有清丞玩！”
秦颐德抱着这小祖宗咬牙切齿，“你刚刚还欺负人家呢！”
“雯雯错了！”小家伙笑出一口小米牙，“雯雯去跟清丞和良良道歉！”
不等哥哥把她放下来，雯雯就对着清丞拍拍手，“虞清丞，我们一起玩儿吧！”
小狐狸对她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园长出来当和事佬，“清丞，下来和雯雯一起玩吧，还有虞良!”
小狐狸瞪了她一眼，小脸儿紧绷，“你最讨厌了，请你别说话。”
园长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但摸打滚爬这么多年，她很快重新换上笑容，“清丞怎么了，不开心啦？”
“看见你怎么开心得起来。”小狐狸窝在爸爸怀里翻了个白眼。
白子儒看了眼虞缘，见虞缘没有出声制止，自己便也没有出声妨碍儿子发挥。
“对了，师父。”周煜凑近虞缘耳边，把她和白子儒来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总结，“这家幼儿园的园长看碟下菜，要不咱们给良良和清丞办转学吧……”
听到虞良两个人可能要转学，雯雯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后连忙跑过去，踮起脚抓住白子儒上衣的衣角。
“叔叔！不要让清丞转学好不好！我再也不说清丞头上有狗狗耳朵了！”
白子儒眉毛动了动，一言不发看向儿子。
小狐狸用别人看不见的尾巴勾住爸爸的手，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上午的时候就是一激动……谁知道耳朵自己就蹦出来了……
而且明明是这个雯雯太霸道了，还用耳朵的事情威胁他！
“那你想不想转学？”
小狐狸看了眼虞良，虞良拨弄着胸口的装饰品低下头。
良良在这个学校有很多好朋友，肯定是不想转学的。而且……
小狐狸扭过头看向门外都期待看着他的一群人类小豆丁，想了想，摇摇头，“爸爸，我在这里有好多朋友，我不想走。”
“但是……”
他小手指向松了口气的园长，“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雯雯看见清丞要留下来，赶紧去抱哥哥的大腿，“哥哥！你给舅舅打电话，让舅舅换个园长，清丞和良良就都留下了！”
秦颐德叹口气，对孩子一会儿喜欢一会儿讨厌的善变感到无语，但为了快点离开，他只能跟小叔打电话。
秦博楠那边刚刚散了会，接到侄子的电话时看了眼时间，“你今天很闲吗，这么长时间还没把雯雯的事情处理完？”
秦颐德叹了口气，把在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秦博楠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文件，“园长想换就换吧，雯雯开心就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哥哥，”雯雯踮起脚扒着他的衣服，“我舅舅怎么说？”
“你舅舅说园长换就换吧，你开心就行。”
“良良和清丞能留下，雯雯就开心！”
见这个小祖宗脸上的笑容没心没肺，还好意思抬着小脸儿蹭到虞缘身边要摸人家头发，秦颐德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蹦。
“雯雯。”虞缘蹲下身，平视着雯雯。
这个孩子的面相不差，人也不算坏，但是需要好好教导，不然以后善恶只再一念之间，不好好拘束会酿成大错。
雯雯伸手摸了把虞缘的脸，活泼偷笑，“虞良妈妈，你长得好漂亮呦~”
虞缘抿唇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
虞缘：“那雯雯能告诉阿姨，你为什么要欺负清丞和良良吗？”
根据中午时虞良告诉她的事情，他们两个孩子上午和雯雯相处地还是很好的。
雯雯嘟嘟嘴，看了眼清丞绷着的小脸儿，“嗯……因为清丞好看！良良也好看！”
“我想让他们都跟我玩！”
虞良听到雯雯的话，小耳朵红了红，奶声奶气道：“但是，你那样是不对的！掰别人的脸不对！”
小狐狸对这样的理由一点儿也不满意，窝在爸爸怀里没说话。
雯雯见小狐狸不说话，想上前拉他的手，被小狐狸不耐烦地躲开。
雯雯锲而不舍，直到把清丞追到院子里。
他们两个一走，其他小朋友凑过来，拉着虞良一起去玩。原本满满当当的办公室，转眼就只剩下了几个大人。
秦颐德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房间，“换园长的通知明天就会下来，我先走了。”
“哦，对了。”他走了一半又折回来，看了陆宴一眼，叮嘱道，“你姐现在还在医院，她挺想你的，有时间过去看看她。”
陆宴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虞缘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问一边的陆宴，“他是谁啊？”
陆宴奇怪看了她一眼，“姐，你把他忘了？他是秦颐德啊！”
当时他跟虞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陆景曦的生日宴会上。当时的虞缘撒泼，说什么陆景曦今天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家庭、事业、爱情balabala……
听说后来虞缘还纠缠过秦颐德几次，当时陆景曦和秦颐德因为这件事情差点分手……
虞缘倒是没回忆起陆宴想的那些，她只注意到了一点，“你说，他姓秦？”
“是啊，秦颐德嘛。经常上财经新闻的……”
*
自从知道了陆景曦的未婚夫，秦颐德姓秦之后，虞缘一整个下午都过得晕晕乎乎，连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瓜瓜都注意到了。
【宿主，】它把大脑袋放到虞缘腿上，嘴里叼着一只炸鸡腿，【清丞爸爸做的炸鸡腿出锅了，你不吃吗？】
它扬起狗头给虞缘看，【清丞爸爸炸得鸡腿和外面卖的那些都不一样哦！】
巴掌大的鸡腿被从中间剪开，舒展成一张肉饼的形状，上面的鸡骨头依旧没有掉，炸得金黄酥脆，瓜瓜每嚼一下，都有清脆的嘎吱声。
虞缘轻叹了口气，“你吃去吧，我没胃口。”
【啊？怎么会没胃口，这可是清丞爸爸特地做的！】瓜瓜嘎吱嘎吱吃下了大半个，【清丞说，他长这么大，他爸爸第一次炸炸鸡腿！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哦。”虞缘无精打采。
瓜瓜：【……】
【宿主，】它快速把一根鸡腿干完，毛绒绒尾巴晃晃，【你怎么了？又头晕了？】
虞缘叹口气不想说话，直直看着头顶上枝繁叶茂的菩提树。
现在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但还存留着一点点的光，整个天空泛着轻微的墨蓝，而没有了阳光的映衬，反倒是平常青绿的菩提树散发着一种近乎于黑的黛青色。
白子儒把炸好的鸡腿拿过来的时候，虞缘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十多分钟了。
“虞缘，吃晚饭吗？”
“不了，谢谢。”虞缘摸了把身边的瓜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她的皮肤是冷白色，在沉寂发蓝的夜色中，一张明烈的脸清晰柔和，愈发与他记忆中的重合。
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虞缘皱了皱眉，睁开眼睛，“你看什么？”
“没有。”白子儒眼神落寞收回眼，摇了摇头。“我在想，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虞缘想都没想拒绝，“没有。”
白子儒：“……”
他感受到虞缘话中的不愉，垂下眸，“我听良良说，你挺喜欢吃炸货。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炸鸡腿？”
“这些鸡腿肉是我特地让一些成了精的鸡族搜寻送过来的，味道比一般的鸡腿要好……”
虞缘看了眼石桌上炸得金黄的鸡腿，笑道：“成了精的鸡送过来的？”
“嗯，他们知道什么样的鸡肉最好。”
虞缘看了看桌上的鸡肉，笑了两声却没有吃。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站在夜色中的白子儒。
狐狸一族本就样貌出众，白子睿这只公狐狸亦然，加上本身超然卓越的气质，放在人群里也能一眼让人注意到。
他换下了之前那身白色的高领毛衣和白色长裤，依旧身着长袖长裤，好像自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便一直如此。只是以往身上清冷的香气现在则是混合了油烟，让他从超然世外的地方一下拉进了烟火人间，跟往常有些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