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匹浅金色母马,在工作人员的细心饲养下,肌肉隆起,线条优美,显得十分健壮。
“谨轩小时候特别喜欢马,这是我们在他八岁的时候给他送的生日礼物。这匹马几乎和他一块儿长大。它的血统很纯,被称作阿哈尔捷金马。”
詹太太怕江惜听不懂,还仔仔细细地和她说了,“这种马属于热血统,很容易亢奋冲动,性情烈。短距离奔跑起来很快。为了能好好骑它,谨轩才去上的马术课。”
马的威武健壮,是一个国家战力的体现。
这说明这个国家很强大。
江惜心想。
古国征战末年,已经很少有那么厉害的马儿了。
江惜转头问:“我能骑吗?”
詹太太刚想说不行,怕摔到她,但蓦地又想起来这位可不是一般人。
詹太太立马改了口:“能。”她让人把詹谨轩的护具拿过来了。
“还是新的。”詹太太说。
因为詹谨轩每次靠近这匹马,都会碰上尥蹶子。
江惜看了看护具,说:“不用。”
还没等工作人员把马给她牵过来呢,她自个儿就翻过了围栏,身轻如燕,姿态优美。
“她叫什么?”江惜突然转头问詹太太。
詹太太愣声说:“玛丽。”
这名字好奇怪。
江惜心里嘀咕着,然后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工作人员猝不及防,喉中发出了惊呼声:“不行!不能骑。”
但江惜轻轻一拽缰绳,马儿就跑出去了。
这匹母马正当壮年,她屈腿,踩地,奔射出去。
马背上的少女没有扎起来的发丝被风拂动,连裙摆也飞扬起来。
工作人员怔怔望着她的背影。
她骑了一圈儿回来,在詹太太的紧张之中,缓缓抵达她跟前。她侧身低头,问詹太太:“你要骑吗?”
詹太太那股子担心的后劲儿都还没过,嘴唇动了动。
“你可以和我一起骑。”大巫决定赏赐她。
这是万分的殊荣。
詹太太否定的话一下吞了回去。
她点点头,心想万一摔了……一会儿老祖宗回来也还有个交代。毕竟是一起摔的嘛。
詹太太头一回这么失了风度气质,她艰难地踩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坐上了马背。
少女纤细的手臂环过来抱住了她。
然后她轻轻低呵了一声:“驾。”
像是古装片里演的那样。
狂烈的马儿在她的驱使下,乖巧极了,听从命令奔了出去。
狂风拂脸,还裹着点附近桃花树的花瓣。
詹太太麻木地想。
当年詹总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种浪漫情景呢。
今天倒是叫一个小姑娘把她搂怀里双人共骑了。
等骑完马都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詹太太两条腿还有些抖。
但身边的少女还是姿态优雅,乖觉地坐在摆渡车上,轻轻掰手指。
詹太太问:“阿惜在想什么?”
江惜:“我在想你们这里真好。”比江家好玩多了。
詹太太听见她的夸赞,只觉得今天真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不知道多少次。忍不住一下抿唇笑了,连腿抖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他们回到家,就看见詹老爷子和屠维回来了。
屠维看见江惜很高兴。
“大巫喜欢我送的礼物吗?”屠维问。
詹太太心说果然!
老祖宗还真是大手笔。
谁知道江惜只说了句:“还不错吧。”
詹太太一时间都难以想象,这位大巫曾经在古国过的该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坐一起吃了饭,没有等詹总和詹谨轩回来。
吃完饭后,詹家就又来了两个客人。
一个眼角带着伤疤,一个眼珠子是金色。詹太太觉得又可怕又奇怪,没等她上前,詹老爷子就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用去招待了,那些……”詹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眼底透出点敬畏,“都是魔王。”
詹太太也倒吸了一口气,心跳怦怦,坐回沙发上,腿更软了。
詹太太一早就为江惜安排好了房间。
江惜也不扭捏,她大大方方地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领地。
她躺在房间里,一个给她擦脚,一个给她端牛奶。而柔兆正准备开口给她讲睡前故事……
江惜突然出声说:“我觉得詹太太很好。”
大巫的前半生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女性。
毕竟在她的眼底,大部分人是没有性别的。
“如果她是我的妈妈就好了。”江惜说。
屠维毫不思考:“那去杀了江太太就可以了。”
江惜说:“不要了,她死了,江茉会伤心的。”
屠维几人不知道江茉是谁。
或者应该说,他们看见了也没记在心上。
不过大巫说不要,那就不要吧。
江惜又问他们:“你们有母亲吗?”
这话听着怪像骂人的。
但魔王们还是认认真真地答了:“没有。”
都没有。
柔兆说:“我是海底最深处的恶意与诅咒化成的。”
屠维说:“我的母亲知晓我是极恶之后,剃去了我的血肉,将我葬入土中。等我再爬出来,她已经死了三百年了。”
阏逢说:“我的母亲吃掉了我的父亲,然后死在了黑水旁。”
大家都没有妈……
江惜说:“我们可以认詹太太当妈。”
屠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么干,詹老爷子会不会当场吓死的问题。
柔兆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阏逢问:“多个妈有什么用吗?”
江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她顿了下,“所以我才想要有。”
阏逢温柔地提议:“那我们先杀掉那个詹谨轩吧。”
作者有话说:
詹谨轩:?
这章的电视剧是现实里没有的,纯属杜撰。对不起大家今天有事耽搁了更新,现在身体没以前好了,也不敢熬夜加更啦。明天加更。
第22章
◎降温神器(1+2更)◎
詹谨轩上了一天马术课回来, 还不知道他妈已经和江惜培养出了多么“深厚”的感情。
“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詹谨轩看了看詹太太,她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没有咖啡也没有茶水, 她像是在深思什么, 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太反常了。
詹太太抬起头, 却没有回答詹谨轩的话。
她惊愕地盯着詹谨轩的脸:“怎么受伤了?”
詹谨轩尴尬地别过头:“没什么,今天撞树上了。”
詹太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她又问:“没穿护具?”
詹谨轩:“……穿了。”
詹太太不解:“那怎么还……”
詹谨轩觉得詹太太好像仿佛从最开始的担心,转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但他也拿不准那是一种什么情绪。詹谨轩要面子,咬咬牙,挤出声音:“跑太快,护具撞上去就硌出印子了。”
詹太太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个小时前,她才有幸见证了少女纵身一跃, 轻松制服了那匹阿哈尔捷金马, 还带着她跑了几圈儿。
年长的儿子上的这个马术课,嗯……嗯……
詹太太拍拍他的肩,怎么也说不出安抚心疼的话了。
“去洗洗睡吧。”
詹谨轩:“……?”
詹太太不问也就算了, 问完就这么结束了,反倒让詹谨轩有点如鲠在喉。好像亲娘都觉得他挺废物的。
“对了,江惜呢?”詹谨轩转头问。
詹太太说:“睡下了。”怕詹谨轩不知轻重,她还又嘱咐了一句:“不要去打扰她。”
“……知道了。”
此刻的詹谨轩还不知道他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另一头的江惜和大魔王们进行了认真的普法教育,结束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 詹谨轩下楼的时候, 江惜已经坐在主位上了。
没错, 是主位。
她左手边是詹老爷子, 右手边是那个高大而脾气怪异的“老祖宗”。
江惜正在和詹老爷子说话,她开口说:“詹太太坐这里。”
詹老爷子马上让出了位置。
詹太太推拒不了,当然只有落座。她还是第一次坐在这儿。
气氛还挺好啊……詹谨轩想。
这头詹太太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詹太太脸上顿时又是一抹惊讶闪过:“谨轩,你昨晚没睡着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是生病了?”
江惜也抬眸扫了他一眼。
这一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詹谨轩这会儿的脸色岂止是叫难看,应该说是相当糟糕。他眉心的纹路加深,眼底带着血丝,唇发白。
像是在噩梦里,被猛鬼街的弗莱迪追杀了八层楼。
詹家人看着他的模样,都一致地心想。
“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詹谨轩说着拉开了椅子,挨着父亲坐下。
只是坐下之后,他才感觉到不对劲。他怎么像是……被排在了最后?
全家上下,他地位最低是吧?
连江惜都比他高?
詹谨轩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只觉得没睡好的脑袋突突地跳着,更痛了。
詹太太还是关心他的。
吃完饭后,拿体温计来给他量了量,确认他确实没什么毛病之后,才放他走了。
詹太太转过身:“谨轩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眉心都长皱纹了。”
江惜咬了一口虾饺:“那叫悬针纹。”
詹总忙问:“那是什么?”
詹老爷子见多识广,脸色沉了下来:“悬针纹就是代表这个人马上要经历大凶大险,祖荫都难以庇佑他了。好好的,怎么突然长这么个东西?”
詹总:“卧槽!”
他赶紧站起身,顾不上别的了,先准备去把儿子抓回来。
詹太太反应很快,连忙转头看向了江惜:“阿惜,那个……那个东西怎么才能解决掉啊?”
江惜摇了摇头:“不是诅咒,不是降头,没有鬼神上身。倒像是……和什么大凶物撞上了。”
说到这里,江惜一顿,若有所思。
詹太太一愣,心想……老祖宗算大凶物吗?可他们都没什么事啊。
“没关系的。”江惜安慰她,“顶多只是摔一跤,跌破头,或者断条腿。”
詹太太:“……是、是吗。”倒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惜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无效安慰。
那边詹总追出去,詹谨轩人影早没了,给他打电话也没接,把詹总气得够呛。
只好回头来求老祖宗。
屠维掀了掀眼皮:“你确定找我?”
詹总又不笨,一下听出了屠维的弦外之音。很明显找这位……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这下詹总也没往江惜的身上想了,在他看来,女巫,沾了个巫字,应该也是杀人比救人利索吧。
宫家给宫决特地从京市请来了个大人物,来解决他身上的怪异,这事儿詹总也有耳闻。
于是他琢磨着马上去给宫家打个电话。
此时的宫决也刚刚抵达了江家。
他立在那里,抬手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江岐。
“宫决?”
“……你谁?”
“……”
大家都是一个上流圈子的,虽然有高低的分别。但家里的小孩儿基本上都叫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彼此都有点来往。
江岐的性格有点独。
而宫决性格是又独又傲。
俩人小时候打过架,宫决踩着江岐的背,直把他脑袋往水里踢。
江岐高中是在外省念,所以后来大家见面不多。
这会儿突然一见,江岐的脸色就沉下来了。
“江惜呢?”宫决哪管他什么表情,直接了当地问。
江岐:“不在。”
“你们把江惜卖了?”
“怎么可能?!”
“那就让开。”
江岐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连宫决都来找江惜了。
等等……以宫决的脾气,也有可能是有什么事要找江惜算账吧?
江岐这才侧过身子,动了动唇:“二楼右拐第一个房间。”
宫决踏进门。
江家的佣人都见过这位大少爷的脸,立马恭恭敬敬地和他打招呼。
江茉从楼上下来正好和他撞上。
宫决看也不看她,径直越过去,就往楼上走。但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又退了回来。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像个规规矩矩的客人。
他问佣人:“江惜呢?”
闯女孩子的卧室……反正是不太合适。
佣人:“二小姐没在啊,她没和您说吗?”
宫决:“……”真没在?
他又没有江惜的联系方式。
江茉马上说:“她去舅舅家了,我们正要去看她呢。”
站在门口的江岐变了点脸色:“江茉,哥哥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带你去公园玩吗?”
江茉小声说:“我想先去看江惜。”
舅舅家?
宫决的表情一下变得古怪了起来。
如果他跟着过去……自我介绍是江惜的新家教,也太奇怪了。
宫决给江博打了个电话,开口就问:“江总,江小姐不知道我要来吗?”
江博接到他的电话也很惊讶。
这位公子哥儿认真的?
“不好意思,我以为江惜今天回来了。她还没回家吗?”
“没有。”
“我等一下通知她。”
“麻烦江总。”
宫决挂了电话,又觉得江博那句“通知”,显得没什么亲情味儿。
江惜在江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这头江茉听完宫决和江博的对话,忍不住问:“你来这里找江惜是为了……”
宫决:“给她补课。”
江茉结巴了一下:“补、补课?”
江岐脸上的怪异表情再也掩盖不住了。
宫决这样的人,亲自来给江惜补课?
江岐没忍住问:“江惜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分?需要你来补课?”
宫决这张嘴,冷冰冰的讽刺人从来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