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如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李骁直接气吐血了。
这男人倒还挺斯文的,知道要吐血了把头偏过去,没有吐到她身上。
如霜好心劝他看开一点:“你气什么,你又没吃亏。我可是清白之身,没有辱没你,你可是我第一个男人。”
“那顾郎是谁?!”李骁嘴角带血咬牙问道。
第59章 你现在抱着的人是谁?
如霜瞬间变了脸色。
见状,李骁勃然大怒,手指用力,几乎有种想将她掐死的冲动。
耳畔听到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后,立刻就松了力道,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说啊!顾郎是谁!你不是一直喊着要和他私奔吗!”
她沉默良久都没有开口,李骁怒气已经像燎原大火烧得自身遍体鳞伤,明知她嘴里说不出好话,却仍然想听。
搬起石头也要砸到自己脚上。
“快说――!”
他吼完后,见她仍不开口,逼问声音近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刚才不是很猖狂吗?怎么不敢说!”
“我不想说。”如霜垂眸,低声道:“你也别问了。”
“不!我要听,你说不说!”李骁双目猩红如血,几缕发丝散下来,却不显狼狈,反而一脸孤傲,让人自惭形秽。
接连逼问下,如霜难掩愤怒不甘的情绪,气焰嚣张道:“你有什么资格逼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你男人!”李骁说得掷地有声,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盯着如霜,理所当然地说:“也是你将来的丈夫!”
如霜:“……”
一点都不好笑。
厚脸皮的人见多了,如霜还真没见这么不要脸的!
她都承认骗他了,他居然以她丈夫自居。
李骁哪里看不出如霜的鄙夷轻视,早就痛到麻木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爆炸了一样,痛至极致。
拿她却毫无办法。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她是督公派来的,难怪她会不知廉耻,千方百计地勾引他……
李骁丢下剑,扣住如霜脖子的手松开,紧紧地将她抱进怀里。
如霜推了几下没将他推开,反而让他抱得更紧,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他骨血里一样。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他脸深埋在她肩窝脖颈处,说话声音都带着细微的哽咽,“我们不吵了,以后也不闹了。”
如霜突然僵住。
这个男人,战场上刀剑穿身都未曾流过热泪,目睹至亲好友惨死,也未哭过。
如霜轻轻地闭上眼。
真真是造孽啊,早知如此,她耍什么心机,玩什么手段啊。
他想听,她说便是。
“三年前,我在京郊一处山崖下看到昏迷不醒的少年,我瞧他长得面如冠玉,便将他救起放到山中猎户的草棚里,替他接骨疗伤。他醒后,我便假称是猎户之女……”
“别说了!”
李骁抬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红着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听!”
如霜仰头看他,语气缓缓地说:“年少慕艾,我想与他春风一度,他婉拒了。他说他要娶我,我不肯。他就说要放下一切,带我远走高飞……”
“闭嘴!别说了!”
李骁又一次打断了如霜的话,目光灼灼地瞪着她,伸手捧住她脸,吻了上去。
他学不来温柔,只会蛮横掠夺。
如霜没有挣扎反抗,随便他怎么亲。
整个人如木头般僵硬没反应。
李骁的胸腔早就被名为嫉妒的怒火牢牢占据,亲到最后,狠咬了她一口,发泄心中的怨恨。
等如霜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微微蹙起眉,他才放开她。
“我不管你这个骗子骗过多少人。”李骁垂眼,声音低哑地骂道:“到我这里就算结束,我不会再让你去骗人了。”
“顾郎,单名一个F,字卿识。”
李骁曾经说过的话,如霜原话奉还,报仇雪恨。
话刚说完,李骁猛地一震,瞳孔剧烈瑟缩,脸上血色全失。
虽然隐隐已能猜到,听到她亲口承认,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如霜继续讥讽他:“兄弟妻不可欺……”
“别说了!!!”
如霜冷冷一笑,抬袖擦嘴。
这一幕看得李骁目眦欲裂,他又一次抓住如霜的脖颈:“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如霜眼神凉薄地看着他。
要杀早就动手。
废话那么多……
就是不敢!
良久之后,李骁颤抖地收回手,垂头丧气,张嘴欲言,却不知要说什么。
骂她负心薄幸?还是恨她隐瞒欺骗?
就在李骁犹豫时,如霜将他扑倒。
哄男人还不简单嘛。
她学的“本事”终于到了用武之地。
李骁手都已经抓住她的双臂,不用费力就能将眼前这个虚弱苍白的女子推开,却反被她扣住手掌。
双手紧扣,十指相缠。
温柔缱绻的吻,是克制,是小心。
浅尝辄止。
此刻的她好像君临天下的女皇,他却比男宠还要卑微。
“我是谁?”
男人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压抑的哭腔和隐忍的渴求。
如霜心都被他的声音撩软了,从骨缝里泛起的酥麻让她眼睛都变得水润。
她那双眼睛本就生得艳光逼人,泛起水光时,如梨花带雨,摄魂动魄。
李骁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继续问:“……回答我,你现在抱着的人是谁?”
如霜莞尔,漫不经心地喊出他的名字。
“李,骁。”
李骁望着那双漂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缓慢闭上眼。
没有反客为主,任由她高高在上。
她的眼睛看到的是他。
她还愿意骗他。
这样就足够了。
*
下午,宋大夫上门复查,诊完脉后,咳嗽两声,道:“贵夫人病体虚弱,公子应当节制些。”
“……”
李骁垂头不言,双耳发红。
宋大夫是个正经的老实人,没有出言调侃,他也很尴尬。
也怕这李公子暴起威胁他,前两日这李夫人已经是半只脚都踏进棺材,药石罔效了。
宋大夫当时就害怕得想要提药箱回去关门跑路,哪敢提醒李骁准备后事了。
当大夫就要有眼力劲,知道病人亲属不好惹,就不能将病情如实禀告。
幸好他夫人吉人天相,熬过来了。
宋大夫真是恨不得谢天谢地,感谢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保佑。
“贵夫人已无大碍,切记不可再劳累,也不能动肝火,将养两三个月。我开几个药膳方子,慢慢调养进补,不可一蹴而就,否则虚不受补反而有害。”
宋大夫写了几张药方后,提起药箱便火速往外跑。
“大夫,你慢点走。”于白送他出去:“小心别摔了。”
“留步,留步,老朽还赶着去见下一位病人。”
于白羡慕地望着这宋大夫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也好想跑啊……
第60章 不放她走
睡着后的如霜温顺无害,肌骨莹润,透着几分清冷。
只是嘴唇红得有些异常。
李骁躺到如霜身侧,小心翼翼地将脸颊放到她的手心里,闭上眼幻想她在安慰他,企图用自欺欺人来抚平心中的悲痛。
他胸腔里好像掉进去一颗酸到发苦的杏子,不疼不痛,就是难受。
很苦,很苦……
这次他没有抢夺过主夺权,全凭她做主。
她累得睡下后,他也不敢再放肆,替她擦洗后,换了干净的衣服。
其实,她对他也不是没有说过真话。
比如她曾说尝过她滋味后,别想再清心寡欲。
的确如此。
她就像一朵伪装出来的毒花,外表艳丽,却能装得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不断散发着美好的香气,引人去触碰,去闻香,直到误食后便无药可救。
没有人抵得住这种诱惑。
她也确实是有本事,平时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故意嫌他脏和臭,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明明她的嘴那么小……
李骁不敢去深想她是如何学会的,嫉妒的火已经烧得他失去过理智,他不想再伤害她。
过往种种,如云烟散去。
往后余生,才是最重要的。
李骁自有记忆以来,母亲从未亲近过他。
无论他如何哭闹,母亲都冷眼旁观,看他的眼神不是像在看孩子,是在看怪物。
只有等母亲睡着了,他才敢小心翼翼牵她的手。
父亲只会喝酒玩女人,仗着祖父的蒙荫,混了个守城卫。
祖母脾气很不好,一天到晚都在咒骂。祖父去世,更是对他母亲动辄打骂。
李家……哪里像个家。
父亲和祖母所作所为是咎由自取,他全部看到了,他们把母亲绑起来,押进轿子里,送给御前红人,一个太监。
李骁永远记得那一日,母亲手握着一把锃亮昂贵的匕首,在父亲的喉咙上轻轻地划了一刀。
父亲没有立刻死亡,锦衣华服的陌生男人握着母亲的手下令,让人一刀一刀,活生生剐开,削骨剔肉。
父亲一遍又一遍痛醒。
祖母和姑姑吓昏过去,又被冷水泼醒。
唯有他,一直没哭,也没有求饶。
“果然是婉娘生的儿子,胆子真大。”
锦衣华服的男人最后摸了他的脑袋,他那只手不像是正常男人的手,细长白皙,不是养尊处优就能养出来的。
相貌也过于精致,几乎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
他其实听到了男人在母亲耳边说的话,男人在问母亲要不要带他一起走,母亲摇头,脸上闪过厌恶,不肯多看他一眼。
临走时,他喊了母亲,母亲没有应答,头也不回地离开李家。
李骁没有埋怨过母亲,他曾经去京城寻过她。
她在京城过得很好,开着一家医馆,悬医济世,救人无数。
他知道,母亲已经当他这个孽种死了。
他不曾去打扰过。
李家现在还剩下表弟妹和表弟的三个妾室,孤女寡母,李骁料理完后事便离开了,他对家产没兴趣,全留给她们。
他心里有愧。
那晚太一剑异动,他持剑找到如霜。
当夜李家就发生了火灾,姑姑一家三口全部葬身火海。
据当夜救火的下人们说,是姑父喝醉酒突然进屋暴打姑姑。
姑姑反抗,二人争执扭打,撞翻了灯火,最后他姑姑失手拿钗刺死了姑父。
他表弟身受重伤爬起来后未能幸免于难。
出丧那日,照顾老太太的杨妈妈突然出现,告诉他,表弟李玟失手推倒了老太太,是姑姑将尸首埋在了院子里。
李骁找人去挖出来,心肠歹毒的祖母尸首已经腐败,最后葬到李家祖地,没有和祖父葬在一起。
李骁知道祖父一定不愿意,当年祖父其实另有心上人,已经订婚了。
祖母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和祖父有了夫妻之实,宣扬得满城皆知。
祖父退婚,被逼着娶了祖母回家,成婚后一直借酒浇愁,郁郁寡欢。
后来参军远走他乡,儿女都丢给祖母抚养。
因为这事,祖父对祖母有愧疚,大小事务几乎都是交给祖母管理。
得知祖母做下的恶事后,为时已晚,祖父阻止不了,因为祖母抱着女儿以死相逼。
祖父临终前郑重交待过,他死后不与祖母合葬,二人墓地,一个要朝南,一个要朝北,永不相望。
不然他死不瞑目。
结发夫妻,最后成了怨侣。
李骁曾经想过放走如霜,当她病入膏肓时,他才知自己已经弥足深陷,回不了头。
只要她能醒过来,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姑姑说得没错,他骨子也继承了李家人的自私虚伪,还有偏执。
临江不再是他的故乡,他不想再留在这里,他要回北疆。
如霜,如霜……
或许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无事,只要她人还留在他身边就好。
她和顾卿识曾互生情愫又能怎么样,顾卿识未娶,她未曾嫁。
他和顾卿识也仅仅只是救人一命的知交,就算是亲兄弟,她变成他嫂子或弟媳,李骁都不会放手的。
谁让她故意来招惹他!
骗他的身,骗他的心……
*
“左使,执行者擅自离开临江,是否立刻对她下追杀令?”
秘道里,辛单膝跪地,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去追多次给她难堪的贱人。
终于让她逮到杀她的机会了。
追杀令一出,她就是叛徒,天机门里所有人见到必杀。
辛已经想好,她要先救下那个贱人,骗出离渊契灵族的秘术后,再将她绞杀。
辛听闻过天机门的主人就是学了神乎其技的契灵之术,才将天下奇才收入V小
若是她也学会……
辛喉咙哽噎,瞳孔睁大,砰的一声倒地,七窍出血。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左使冷漠地瞟了地上的尸首,摇了摇头,天机门只会养出这些嗜杀如命的废物。
“我家二小姐心慈手软,她不愿伤你性命,就让我来。”
二小姐那么可怜,谁敢伤她,他绝不手软。
第61章 就像抱着她一样
炎炎夏日坐马车绝对是一种酷刑,尤其是来了月事,腹痛如绞,简直是生不如死。
多日未下雨,马车跑起来后,携起漫天尘沙。
车窗根本不敢打开,一打开就要吃土。
酷热难忍,如霜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在颠簸中紧捂腹部,冷汗涔涔,面白如纸。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冒烟了。
反噬加月事,这是要她半条命啊!
马车跑了整整一日,傍晚到官道上一家客栈停下。
李骁揭开车帘,高大挺拔的身躯一进车厢,车厢里面变得拥挤狭窄。
他抱起软垫上孱弱的女子,玄黑的斗篷将她裹严实后,才放心抱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