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相信她信口开河。
却完全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绾绾。”霍宁远干涩开口，顶着被嘲讽到发麻的头皮靠近她，不敢相信的喃喃。
“一定，一定是孩子没了，你太伤心才会这样。”
“不要……”他凝噎，蹲在她面前，抬头，满眼泪水。
霍宁远含泪拉起她的手。
“绾绾，你疼我知道，你可以咬我，可以打我，但……”
“求你，不要用这样的话，中伤我。”
霍宁远眼前，被眼泪糊得一片模糊。
他还是执拗的拉着慕绾绾的手，又似妥协一般道。
“你如果实在难过的想说，就说吧，我只当没听见。”
慕绾绾的心，瞬间被他的妥协贯穿，险些哽咽出声。
可她还是硬着心肠将他推开。
“霍宁远，说你像狗，你还真是像狗，看看你的脸皮，我都说到这份上，但凡是个有骨气的人，都不会再贴上来。”
“你是……真不要脸。”
“绾绾，够了！”霍宁远终于承受不住的闭上眼。
“我爱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唯独这份真心，我不允许你这样践踏！”
“践踏？”慕绾绾伸手推开他的头。
冷声道：“我这不是践踏，我说的都是实话。”
慕绾绾捏住霍宁远的下巴。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慕绾绾，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
她歪头，看他的眼神出奇凉薄。
“诚然，你有几分姿色，你这身子，我也馋过，可现在，我对你，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慕绾绾说完，甩开霍宁远早已泪流满面的脸。
对着手术室外喊钟覃的名字，让他将自己抱到一旁的备用病床上推自己出去。
走到手术室门口。
慕绾绾转头对上霍宁远哀痛的眼，残忍挑眉，指了指地上的那桶血水。
“既然你觉得那个孽种是你的孩子，那你就带它回去吧，不过……”
慕绾绾轻笑道。
“拿掉他的时候，我怕伤到我自己，已经让凯瑟琳提前将他搅碎了。”
慕绾绾感慨。
“胎儿的身体真脆弱，连骨头都没有，一搅，就成一滩血水了呢。”
霍宁远震惊的看着慕绾绾。
“你是……怎么能用这样的笑容，说出这样的话的？”
“因为我高兴呀。”慕绾绾笑着推钟覃。
“走吧，我们离这条自诩深情的狗远点。”
第140章 枪口别瞄脑门，对准我的心脏
钟覃垂眸，一言不发的推着慕绾绾离开。
慕绾绾的笑容，随着合上的门，瞬间消融。
漂亮的眼睛一闭，两行眼泪，潸然而下。
“你这是何必呢？”钟覃看得揪心。
“钟覃。”慕绾绾躺在病床上擦眼泪，喃喃道：“有时间，把我们抢劫住持的那些钱和金条都还回去吧。”
她轻笑调侃：“我现在觉得，他们不大像欺世盗名之辈，我和霍宁远，当真是一段孽缘。”
慕绾绾闭上双眼。
这段孽缘，理起来太乱。
她的尊严，她的人生，她的职业。
也包括他的。
都在告诉她，斩断，才是人生苦短。
慕绾绾被推回病房，钟覃临走前听到她喃喃。
“我现在，有点迷信了呢。”
或许，是杀孽太重，作孽太多，于是，老天爷给了她报应。
这报应，就叫霍宁远。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钟覃轻叹一声出门。
慕绾绾没什么动静。
等他端着炖好的鸡汤回来的时候，慕绾绾还是没什么动静。
“夜歌。”钟覃端着鸡汤坐在她床头，想了想还是告诉他。
“肖野已经将特种兵部队幸存的人交给霍宁远了，可他见了人，只是让他们回去，他自己，就站在基地门口发呆。”
“发呆？”慕绾绾睁开眼，不解的看着钟覃。
“或许……”
钟覃抿了抿嘴，对慕绾绾沉声。
“或许，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
他指了指心口。
“你那些话我听到了，是很刺伤人，但或许他哪怕被刺伤，还是卑微的想再尝试一次。”
慕绾绾顿了顿，闭眼翻身，低声骂道。
“真是个冤孽。”
“他愿意站在那发呆就让他站着。”慕绾绾有几分赌气道。
“他有本事，就最好天上下刀子也别动一下。”
说完，她连鸡汤都没喝的拉起被子蒙住头。
声音闷闷的从被子下面传出来。
“霍宁远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就好了，大可不必来告诉我。”
慕绾绾缩在被子里。
她就不明白。
爱不爱，能不能相守那么重要吗？
人生那么多大好风光与风景。
就他们那样的过去，强求多累，就当彼此没遇见，重拾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不好吗？
有病。
霍宁远这人纯纯有病。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凯瑟琳帮慕绾绾洗漱之外，钟覃每天都来照顾慕绾绾，给慕绾绾送饭。
他记得慕绾绾的话，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起霍宁远三个字。
他们每天聊的，都是夜莺那些被炸伤的兄弟怎么样了。
“夜池伤的最严重，养好之后，怕是要退役了。”
钟覃话音刚落，窗外漆黑的夜色瞬间被闪电撕裂，接着便是惊雷滚滚的声音。
“要下雨了。”慕绾绾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要下雨了，要下暴雨了。”
夜莺基地建在海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季风过境的时候，三不五时，就要下上一场倾盆大雨，几天几夜都不会停的那种。
“是啊，要下雨了。”
钟覃一样看向窗外，他明知慕绾绾在想什么，偏就不提。
直到她问。
“霍宁远，还站在基地门口吗？”
那岂不是要站成雕塑了？
“还在呢。”钟覃低头扒橙子。
“肖野去问了，霍宁远说你还在气头上，他不打搅基地，也不打搅你，只等着你气消了出去告诉他，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钟覃说着皱了皱眉头，不禁撇撇嘴摇头。
“他每天好像只有中午那段时间，会去周围找个旅馆收拾收拾，连觉都不多睡，几天熬下来，人比你都憔悴，一点都不帅了。”
“是吗？”慕绾绾接过橙子啃了一口，慢慢从床上下来。
“那我得去看看。”
“我用轮椅推你去吧。”钟覃起身去推轮椅。
“你才休养几天，不稳当。”
“好。”
慕绾绾被钟覃用轮椅推出去，刚一出门，天边惊雷滚滚，狂风骤起，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雨点直往脸上拍。
钟覃撑伞，伞都差点被掀翻。
“算了，别撑了，我们去看看就回来。”慕绾绾将雨伞推到一边，顶着风被钟覃推到基地门口。
刚到门口，就看到霍宁远垂眸站在风里，颀长的身影，在狂风吹拂下显得无比单弱。
“绾绾。”霍宁远抬头看到她，眼里惊喜与惊讶一并划过，朝她飞奔而来。
“你想见我，让钟覃来叫一声就是，小月子没坐完，怎么能在这种天气往外跑。”
他脱了外套就想往她身上罩。
却被慕绾绾一把挥开。
“霍宁远。”她目光凉凉的看着他，突然抽出钟覃腰间的配枪指着他的脑门问。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绾绾。”霍宁远脑门被枪口顶着，愣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慕绾绾咬牙。
“就是你让我恶心到极致的意思！”
她冷眼扫过陪在一旁的郑冲，反问霍宁远。
“你这样一副可怜相的站在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晕在夜莺门口，还是被大雨拍在夜莺门口，和我上演一出苦肉计让我心疼吗？”
慕绾绾恨声。
“可我只觉得你对我纠缠不休的样子让我心烦。”
她用枪使劲顶了顶霍宁远脑门。
“你现在，就是我嘴里那条被赶出家门，却还死皮赖脸蜷在人家门口的那条狗！”
霍宁远身形微颤。
这话，是慕绾绾第二次和他说了。
第一次，他当她是没了孩子伤心。
可这一次。
霍宁远眼底含泪的看着她。
“好，慕绾绾，就当我是那条狗，你当真，不要我？”
“不要。”慕绾绾沉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的瞬间勾住扳机。
“滚，别逼我杀你。”
“好啊。”霍宁远低笑，突然扯着慕绾绾的手，将她手里的枪对准心脏。
“别对着脑袋，对着我的心。”
霍宁远喉结微微滑动，满眼伤痛，却还是微笑看着慕绾绾道。
“不如这样，你今天开枪，打穿我的心脏。”
“只要你开枪，我死我认，就当还你，若我侥幸没死，慕绾绾，我也对你死心。”
霍宁远强硬的抓住她的手。
“就这里，瞄准一点。”
他定定看着慕绾绾，如孤注一掷的狼。
“开枪。”
第141章 江湖浩大，再见再爱就不礼貌了
这家伙是疯了吗？
慕绾绾盯着枪口，愣住了。
霍宁远看在眼里，眉目稍有和缓。
“绾绾。”他抬手想要拂开她鬓边吹乱的发，音色低哑的哄她。
“既然你也舍不得，为什么不能……”
他想说既然你也舍不得，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慕绾绾冷声打断。
“谁说我舍不得？”
她抬眸，对上霍宁远的眼，目光森凉。
“我只是怕你的血，溅到我身上。”
慕绾绾说完，突然猛踹霍宁远一脚，趁着他被踹得倒退之际，甩起手中的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
鲜血四溅！
霍宁远瞳孔剧颤，捂着心口跪倒在地的瞬间，本就憔悴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他低头愣愣盯着从指缝溢出的鲜血。
看着看着，突然讥讽的笑了。
“你的决心，我知道了。”
随着他眼前一黑晕倒在地，郑冲终于从惊愕中回神，猛地朝霍宁远扑去。
“少爷！”
郑冲将人从地上抱起来，再也控制不住的怒瞪慕绾绾。
“少奶奶！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郑冲红了眼眶。
“是！你和少爷相遇的时机是不对，少爷找你的方式也不对，想留住你的方式更不对！可那是因为他从小在训练营长大，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可他和少爷相识二十年，看在眼里的却是……
“他真的很努力在学着爱你！”
“他在你面前，能多给一丝笑容绝不给半分冷脸，你明明是那么玩世不恭没有定性的人，可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少爷却都在认认真真的对待！”
“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
郑冲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忍不住质问慕绾绾。
“这么多真心，难道真的不够填平少爷走错的路？”
风，吹着慕绾绾凌乱的发丝。
刚才那一脚踹出去，她也是小腹剧痛。
她疼得脑子混乱，郑冲的话，也只听进去个七七八八。
面上，却还是一片沉静。
她抬眸静静看着郑冲，右手随意撑住脑门，对他说话的语气，平静到近乎残忍。
“郑冲啊。”
慕绾绾抬了抬下巴。
“你有在这和我声嘶力竭的功夫，不如赶紧找个医院，试试看你家少爷还能不能抢救回来。”
说完，她似没有感觉一样捏住钟覃手腕。
“我们回去吧。”
“好。”钟覃察觉到她捏着手腕的力度不对，立刻推着慕绾绾头也不回的往基地里面走。
直到两人步入基地。
慕绾绾才愣愣转头向身后看去，看着郑冲抱着霍宁远飞奔到只剩下一个黑点。
眼泪，唰一下毫无预兆的从眼眶滑落。
钟覃迅速将慕绾绾送回病房，盯着凯瑟琳给慕绾绾打上保胎素，这才站在床头静静看着她道。
“你可是靠着枪法如神，才坐上第一把交椅的女杀手。”
“嗯？”慕绾绾有些发愣的目光从输液器上转到钟覃脸上问：“你看出来啦。”
“当然看出来了。”
钟覃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踹霍宁远那一脚，不就是为了合情合理的把子弹打偏吗？”
“可是……”钟覃不解的看着她。
“我们到现在也认识了快十一年了，我自认为了解你，明白你这我行我素的性子。”
“就是因为你从来我行我素，我倒不明白，你也会有爱不起的时候吗？”
“我也没想到。”慕绾绾苦笑一声闭上眼。
是啊，她从来都是活的那么随心所欲。
往前数的二十几年里，她都觉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
可自从遇到霍宁远。
她终于知道了。
原来可以人还活着，在意的东西却都丢光了，砸碎了，回不了头了。
心里的坎层层累积，到如今，早已债台高筑。
她清楚的知道。
就算喜欢。
就算不管不顾的和霍宁远在一起。
这些债台高筑的过去，也会随着时间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比如，信任危机，比如，现如今夜莺和特种兵的关系。
“钟覃。”慕绾绾流泪。
“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算了，就到这了，我想让我们的人生，就像彼此没出现过那样回归原位。”
慕绾绾说到这，终于再也忍不住，扭头将脸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
霍宁远这个蠢货。
她打他打那么狠，他干嘛还要爱她爱那么深。
现在好了，执拗到最后，连分开都这么不体面。
慕绾绾哭累了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