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凌川一如既往地话少：“放在桌子上。”
“好。”
然后，两人没话说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沈念觉得有些头疼。
许是习惯了休息，忽然忙碌起来倒有些不适应了，揉了揉眉心，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先去客厅用吹风机把头发彻底吹干，沈念回到卧室上了床，躺在自己这边，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身后没了声音，陆凌川正在敲打屏幕的手指一顿。
他侧头，看着那张已经熟睡的睡颜，眸底闪过深沉和复杂。
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自从陆凌蕊不在之后，沈念的睡眠变得越来越差，现在是随便一点声音就能把她吵醒。
所以在陆凌川上床的那一刻她就醒了，紧接着听到“咔吧”一声，是关灯的声音。
此刻沈念的脑子彻底清醒，不过她没有睁开眼，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她能感觉到，他在盯着她。
陆凌川两只手撑在沈念身形两侧，黑暗中他只能隐约瞧见她模糊的轮廓，可她那张脸，一点一点都刻在了他的骨头上，想忘都忘不掉。
他突然低头狠狠噙住她的唇，发了狠地撕扯着，似是将自己压抑在心底的恨全部借此发泄出来。
对他而言，沈念是让他上瘾的一种毒，让他这辈子也无法戒掉的毒。
他对她，又爱又恨。
每次看到沈念的脸，他便控制不住想到凌蕊，想到凌蕊躺在太平间里、已经没有气息的模样。
“……”沈念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像个已经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着他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陆凌川才大发慈悲放过她。
“沈念。”他叫她。
“……”她不回。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逃？”
说完这两句，陆凌川松开对她的束缚，躺在旁边，背对着她。
黑暗中，沈念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正如她的人生，一片黑暗。
颤了颤睫毛，沈念也在想陆凌川的话。
对啊，当时她为什么不带着陆凌蕊一起逃，为什么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两名醉鬼，为什么没有早点叫人去救她，为什么……
她想，她知道陆凌川对她的恨，因为这些年，她也活在痛苦自责当中。
这些问题，她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为什么，为什么……
没人告诉她答案，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夜，两人虽然同床，但是异梦。
第二天，沈念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空，她摸了一下床单，没热度了，也就是说，他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一点缝隙，外面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沈念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
又是新的一天，没想到她又多活了一天。
起床洗漱，在漱口时发觉下唇有些疼，她盯着镜子检查了一下，才看到下唇被陆凌川咬破了一个小口子。
不过还好，不仔细看的话也发现不了。
又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将牙刷和杯子放在旁边台子上。
收拾好，然后出门。
忙碌了一上午，中午沈念把资料整理完才下楼去公司食堂吃午饭。
端着盘子打了一点饭菜和汤，然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她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角落。
正要吃饭，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
第13章 23岁的沈念
沈念抬头，是蒋玲玲。
“念姐，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沈念也勾了勾唇：“好啊。”
“嘿嘿，谢谢念姐。”蒋玲玲开心的晃了晃脑袋。
沈念低头吃菜，不小心碰到了嘴唇的伤口，疼的她小声抽了一口气。
她捂唇，嘴唇上的伤估计得两三天才能好了。
“噗——”
听到笑声，沈念抬头，就见蒋玲玲在偷笑。
“……怎么了？”
蒋玲玲看着她，眉眼弯弯：“念姐，你有男朋友啦。”
沈念一愣，下一秒否认：“没有。”
“念姐骗人，我都盯一上午了，你的嘴巴肯定是被男朋友咬的。”
说完，蒋玲玲指了指她的嘴唇。
“……”抿着唇，沈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刚想解释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对面蒋玲玲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不过没关系啦，今天本来就是虐狗节，所有情侣都在虐我们单身狗，麻木了。”
“虐狗节？”
“是啊。”蒋玲玲眨了眨眼睛：“念姐你不知道吗？今天是5月20号520啊，我一早起来刷朋友圈就看到好多人秀礼物秀红包秀恩爱了。”
是吗？若不是蒋玲玲提醒，她都不知道已经快六月了。
“我没注意。”沈念收回眼底稍纵即逝的一抹异样，解释。
蒋玲玲吃了一口饭：“念姐，你男朋友会送你什么啊？花还是戒指？念姐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努力，你男朋友肯定想赶紧把你娶回家吧。”
“别胡说。”沈念小声开口。
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筷子的手。
戒指……她这辈子都不会戴上了。
发现沈念有些不高兴了，蒋玲玲默默闭上嘴巴。
…………………………
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和其他同事道了别，沈念站在路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
正要打开打车软件，一条信息跳出来。
【来路口转角。】
是箫沐白的短信。
路口转角……
沈念朝某个方向看了看，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走了三分钟左右才到箫沐白所说的路口转角，路边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沈念微愕，加快步伐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你怎么来了？”沈念问。
箫沐白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敲打着方向盘，见沈念来了，他笑了一下，随后扭头把放在后车座的花拿过来，给她：“生日快乐。”
看到面前的向日葵花束，沈念眼底闪过一抹惊喜：“没想到你记得。”
“当然。”箫沐白笑：“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记。”
他努了努嘴：“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向日葵，没买错吧。”
“没有。”沈念接过花，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她摸着向日葵，问他：“现在这个时候是没有向日葵的，你在哪买到的？”
“可不是，为了这么一束向日葵我差点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花店都跑了一遍。”
像是聊家常般和沈念分享着自己的买花囧途：“有花店老板问我为什么执着买向日葵，我说送女孩子，当时老板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估计老板也是头一次听说给女孩子送花送向日葵的。
送向日葵干嘛？嗑瓜子吗？
“不过你喜欢就好。”只要她喜欢，跑再多花店也是值得的。
沈念看着怀里的那束向日葵，笑的很开心：“谢谢，我很喜欢。”
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箫沐白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又转身把放在后面的纸袋拿过来：“喏，这是生日礼物。”
“礼物？”
“嗯，看看喜不喜欢？”
沈念一手抱着向日葵，腾出另一只手把纸袋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白裙子，简单又干净。
她扭头看向箫沐白。
“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了一件白色裙子，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箫沐白道，又朝着她的职业装努嘴：“今天过生日，穿漂亮点。“
她最喜欢的向日葵，最喜欢的白裙子。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用了心。
“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沈念这么说，箫沐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沈念“噗嗤”笑出了声：“好啊，有人愿意请客，我当然要好好宰一顿。”
拉过旁边的安全带扣上，箫沐白发动车子离开。
先带她去一家服装店让她换一下衣服，随后箫沐白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沈念不喜欢热闹，所以箫沐白要了一间包间。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箫沐白没点很多菜，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中间放着一个六寸的粉色蛋糕。
虽然简单，但是带着家的味道。
“这家店的家常菜还是不错的，你尝尝？”
沈念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箫沐白看着她。
她一顿，紧接着将嘴巴里的菜嚼碎咽下去，嗯了一声：“挺不错的。”
听到沈念的回答，箫沐白露出笑容。
她的鼻头有些酸，微微抬头闭了闭眼睛，整理好笑容才看着箫沐白：“谢谢你的花，谢谢你的裙子，谢谢你的生日蛋糕和你亲手做的菜。”
被拆穿的箫沐白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还在嘴硬：“什么亲手做的菜，你误会了。”
沈念忍俊不禁：“萧先生，你的演技不错，不过厨艺出卖了你。”
用筷子另一头轻敲了一下刚才那道菜的盘沿：“这么大的饭店如果聘请了个连盐放多少都搞不清楚的厨师，估计早就倒闭了吧。”
听到这话，箫沐白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
有点咸……
他蹙了蹙眉。
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了那么久，还是出现了纰漏。
“我很喜欢，真的。”沈念看着他，认真道：“谢谢你的用心。”
谢谢他的重视。
“咳……”被戳穿小心思的箫沐白有些不自在，他眼睛一转看到桌子上的蛋糕，立刻道：“头一次下厨，技术有限，不过蛋糕是我买的，保证味道没问题！先许愿？”
“好。”
箫沐白把蛋糕拉过来，拿起旁边的蜡烛插在上面，点燃。
第14章 为什么至亲的人会离开？他们想提前去下一世为你布置好家
“快，闭上眼睛许愿，我给你唱生日歌。”箫沐白道。
沈念勉强笑笑：“还是不要了吧。”
她都好多年不这么过生日了，觉得有点肉麻。
“那可不行。”箫沐白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一年只有这么一次许愿机会，今天许的愿是最容易实现的。”
沈念想了想，然后摇头：“我没什么愿望，不然你帮我许吧。”
“行。”箫沐白没有拒绝，盯着正在燃烧的蜡烛，认真开口：“今天是小沈念的23岁生日，希望23岁的沈念可以放下一切，为了自己多想想，开启新的生活，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沈念怔怔看他。
箫沐白说完愿望后扭头对上她的眸子：“发什么呆？快吹蜡烛。”
被箫沐白指引着吹了蜡烛，他又拿起蛋糕刀：“来，第一刀寿星切。”
沈念切下一块蛋糕就要给他，箫沐白却拒绝：“这可不行，这是第一块蛋糕，寿星亲自切的，是带着福气的蛋糕，应该留给自己。”
他接过她手上的蛋糕刀给自己切了一小块。
“好了，我也有了。”
箫沐白不愿意接受第一块蛋糕，沈念也没有勉强。
因为箫沐白要开车，沈念身体也不好，所以没有要酒，只拿了一大瓶果汁。
沈念给他倒上果汁，箫沐白和她碰了碰杯：“念念，生日快乐。”
“谢谢。”
这场生日宴，虽然不隆重，但足够温馨。
沈念盯着自己面前的蛋糕，想了想，还是开口。
“沐白。”
“我在。”
“你是不是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被陆家记恨？”
箫沐白眸子闪了闪，只是道：“那件事不是你错。”是那两个酒鬼的错，她也是受害者。
沈念只是笑了笑，没有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知道我是怎么和陆凌蕊认识的吗？”
想到什么，沈念脸上的笑容很好看，她很认真的回忆着。
“我和陆凌蕊是同班同学，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我们两个的关系很一般。你知道的，同班同学不一定关系就好，很多人毕业了都说不上一句话的。”
“……”
“在我印象中，她是个没心思、很单纯的一个女孩，她不喜欢玩心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于那些爱耍小心思的女生她也会毫不顾忌怼回去，然后再也不和她们接触。”
反正沈念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和她做朋友根本不需要顾虑太多，因为她会全心全意对你。
箫沐白非常认真的听她说。
他并没见过陆凌蕊，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陆凌蕊这个人只存在于沈念嘴里。
从沈念这，他了解的陆凌蕊，单纯，善良，阳光。
“真正和她走近的时候是在……高二。”沈念抿唇，眸底闪过一抹忧伤。
她垂眸，缓缓开口。
“当时我家里出了事，我爸妈出去散步，被失控的车子撞到，当场身亡。”
那个时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最爱的爸爸和妈妈一起离开了她，那年她17岁。
箫沐白微愕。
他认识沈念四年，只知道她从不提自己的父母，本以为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个时候，陆凌蕊是第一个主动来安慰我的。”
当时已经高二了，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处理完父母的事，回到学校后浑浑噩噩度日，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流泪吃饭，陆凌蕊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
她说——
【沈念同学别哭了，叔叔阿姨看到你这样会伤心的，以后我做你的垃圾桶好不好，你有什么伤心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分担。】
陆凌蕊像一抹阳光，在她黑暗的世界出现，照亮了她。
然后，陆凌蕊带她放松，带她发泄，会很耐心的听她诉说伤心事，也会很积极的和她分享开心事。
陆凌蕊说，叔叔阿姨没有离开你，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守护你。
她问，为什么至亲的人会离开。
陆凌蕊回，因为他们想提前去下一世，为你布置好家。
“……我对陆凌蕊说，我没有家人了。陆凌蕊告诉我，以后她就是我的家人，她的家人也会是我的家人。”
沈念眼睛越来越红，她笑，笑那个傻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