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俞停了手,喘着粗气看着陆野东,腹部的刀口裂开,失血过多让他脸色变得苍白。
狠厉瞥了一眼陆野东,陆辰俞拽着陆O年就往外走。
陆野东闭上眼睛眼泪流下,八年前,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辰俞把陆O年扯进他曾经的房间,关上门,从床底下抽出医药箱,脱掉带血衬衫,重新包扎腹部的刀伤。
陆O年想帮他包扎,却被陆辰俞拒绝了。
他道:“你说吧。”
陆O年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看着陆辰俞面无表情地意磷约海哭道:“那是八年前沈伯伯被带走的晚上,沈澜怡过来咱们家找你,可是你早就出国了,她不信,一直等你。”
“那天爸爸喝了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他看见了沈澜怡,就将她拖进书房里……我听见他抱着沈澜怡叫景姨的名字,我当时吓傻了,本想逃走,但沈澜怡哭着向我求救,我就拿了酒瓶砸了爸爸。”
“爸爸真的认错人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沈澜怡就逃脱了,只是她逃跑的时候,又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妈,妈看见她的样子,就误会了,妈打了她,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她最后回去的时候,伤痕累累。”
“哥,这就是那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第二天爸爸酒醒后,他很内疚,带着我去沈家向沈澜怡道歉,沈澜怡不见我们,只是隔着一道门说,她与陆家,老死不相往来。”
陆O年说完后,陆辰俞还没包扎完伤口,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手颤抖着,那卷纱布在他的手里晃晃悠悠。
陆辰俞死死地绷住自己,才没有再去找陆野东拼命。
还好当时陆O年救了沈澜怡,若她没有拿酒瓶砸陆野东,他那个父亲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不敢想象!
他还能简单的说他认错人了吗?
他分明就是打着爱一个人的名义,用着酒醉的借口,去强暴那人的女儿!
陆辰俞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禽兽了,可没想到跟他的父亲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陆O年看着陆辰俞眼底的血红,她很害怕,不由道:“哥,八年都过去了,这件事情就让它尘封吧,而且沈澜怡没有提过,她可能已经忘了。”
陆辰俞嗤笑:“你都忘不了,她怎么可能会忘?”
陆O年哭着劝:“哥,沈澜怡如果没有忘记,那她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们现在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就一直幸福下去不好吗,你非要追究到底,陆家大乱不说,沈澜怡也会知道的!”
陆辰俞的心绪剧烈波动,那腹肌也在跟着不断起伏,包扎伤口的绷带很快又被染红,血液沿着肌理分明的线条流淌在他的西裤上。
陆O年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医生很快过来给陆辰俞检查治疗。
医生摇头,缝合好的创口挣裂,恐怕内部的脏器也崩裂出血了。
需要重新手术,清理腹腔积血。
应陆辰俞的要求,换了家医院进行手术,他出来的时候,手术室门口只有陆O年。
陆辰俞也恢复了理智,问:“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陆O年道:“只有爸妈和我,可是昨天妈妈发疯,怕是奶奶多少猜到了。奶奶知道了,二叔一家也就知道了。”
陆辰俞眼神晦暗,没再说什么,只是往外走,他要回之前的医院里,沈澜怡在等他。
陆O年搀扶着他,她很伤心,忍不住问:“哥,当年你为什么要突然出国?你知不知道沈澜怡吃了好多苦,那段时间她真的特别惨,沈家被查封后,她的祖父母也走了,她拒绝我们的帮助,一个人办理了他们的后事。”
“沈家倒后,学校里也有不少人欺负沈澜怡,就我赶走欺负她的人就有十来个。我安慰她,可她不要我的安慰和帮助,说希望我像哥哥一样,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哥哥,她是恨你的,八年前,沈澜怡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
陆辰俞的心痛到滴血,可他无能为力,也无法面对。
他颓然道:“年年,有些事情你不懂,有些事情你懂了的时候,会承受不了。哥哥希望你一辈子,简单快乐。”
陆O年低头,她确实不懂,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回到昨天的医院,陆辰俞站在病房门口,就看见沈澜怡一个人靠在窗边看风景。
傍晚的夕阳洒在窗边,她沐浴在一片金色下,那纤瘦的身姿和满背的青丝,被夕阳映衬得绚丽夺目,好似一副浓墨重彩的西方油画。
陆辰俞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沈澜怡吓了一跳,转头看他,他的脚步很轻,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她赶快扶着陆辰俞躺到床上,问:“事情办完了?身上的伤没事吧?给我看看。”
陆辰俞制住她的动作,拉上她的手,说:“事情办完了,伤也没事,就是想老婆了。”
沈澜怡没好气道:“我看你不怎么想,说好快去快回,走了一天现在才回来,一点也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沈澜怡还是掀开了他的衣服看了看伤,纱布包得很好,没有血迹渗出,她才放心。
陆辰俞把她拉倒在身边,抱住,“澜澜,等我伤好一些,我们就去度蜜月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沈澜怡侧躺在他的身旁用手支着脑袋看他,不由笑道:“哪有时间去度蜜月啊,回海城后还有新药研发要做,这正是紧要关头。这样吧,等新药上市这些工作忙完了,我们再去度蜜月。”
陆辰俞捏捏她的脸蛋:“就知道工作,那到时候我们度蜜月,你想去哪里?”
沈澜怡支着脑袋还真的在认真思考,想了想,她道:“我想去雪域高原,也想去沙漠戈壁,还想去看极光,陆辰俞,到时候我们就先去西藏吧,我想先看冰川!”
陆辰俞点头:“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沈澜怡开心起来,她笑得柔软,钻到他的怀里,抱住他。
陆辰俞也调整睡姿,大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他眉目低沉,嗅着她的发香睡了过去。
京城疗养院里,陆母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今天是大年初一,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她昨天捅了陆辰俞,今天又被送回了这个地方。
想到昨夜的鲜血和儿子那破碎的眼神,陆母疯狂摇头,她不是故意的,是辰俞他不听话,他非要娶那个狐狸精,他还要伤害野东,他要伤害她最爱的人,她不允许!
可是辰俞受伤了,他可能会死,不行,她要回到辰俞身边,她要知道他还活着!
陆母开始疯狂地拍打房门,哭喊:“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我儿子!”
“辰俞!辰俞!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哭喊了许久,没人理会她,陆母精疲力尽地靠着房门滑坐在了地上,抱头痛哭。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陆母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放她出去,她欣喜,拉开房门,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大衣戴着白色口罩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针管,以及电疗设备,站在了她的面前。
陆母看见他手里的家伙,吓得浑身颤抖,她由欣喜变成了恐惧,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那个医生就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直到陆母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了,她哭着乞求:“医生,我没有发病,我好了,我不要治疗。”
医生淡笑了一下,道:“夫人,我来是就您的病情问一些问题的,您诚实地回答我,我就会让您见到儿子,但如果您不配合,我就会给您治疗。”
然后,医生就将电疗设备放在陆母面前的桌案上。
陆母一看就那个设备,就开始颤抖,她赶忙点头,“我配合!我配合!”
医生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道:“我查阅过您所有的就诊记录,发现您的精神问题与八年前您的好友景笙之死有关,请您如实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陆母的瞳孔放大,看着医生一脸警惕,她慌乱摇头,“不能说,辰俞不让说!”
医生微笑:“夫人,既然您不配合,那就受些苦吧。”
他一把将陆母按在床上,不等陆母惊恐尖叫,他就将手里的针管刺进陆母的胳膊里。
药水缓缓推了进去。
第99章 烂着个肚子哪都想跑
没过多久,陆母便开始眩晕,然后她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景笙!
在向她一步步走来。
她在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害她!
陆母崩溃了,她在求着她,求她放过她。
这时,“景笙”开口了。
“我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会死?当年你对我做了什么?下面好冷,我投不了胎!我死不瞑目!”
陆母泪流满面,极度崩溃:“都是你的错,是你勾引野东,你的丈夫已经是华国最顶尖的男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勾引我的丈夫,我是想害你,我要让你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但我没想杀你,我不知道你会承受不住……”
“景笙,你是政治的牺牲品,而我,是爱情的牺牲品!”
“当年……”
一个时辰后,陆母睡着了,医生关掉录音笔,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脱下白大褂摘掉口罩,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成熟英俊,优雅矜持。
看了眼外面已经醒过来的值班医生,他直接翻窗而去。
年初二,陆辰俞很听话,一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养伤,沈澜怡就在床边细心照顾他。
年初三,沈澜怡要给母亲上坟,陆辰俞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他道:“结婚后第一次见妈,我必须去。”
沈澜怡拉长了脸,骂他:“你能不能做个正常人,怎么烂着个肚子哪都想去,先把伤养好,清明节的时候我带你去。”
陆辰俞跟沈澜怡讲道理:“你也知道我烂的是肚子,又不是腿。”
沈澜怡气得牙痒:“你烂的是肚子不是腿你很骄傲吗?你走路的时候肚子不疼吗?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陆辰俞意味深长道:“澜澜,你老公身体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澜怡无语这狗男人的厚脸皮,索性也扛着脸皮直接道:“你不是说过,床下听我的么,你怎么不听了?”
陆辰俞挑眉,她还记着。
然后他往床上一坐,把沈澜怡往怀里一扯,抱住。
沈澜怡没心思跟他调情,正想着说什么让他放开她,就见陆辰俞拿出手机打电话:“陈叔,麻烦您安排一辆卡车来,我需要搬张床。”
管家陈叔:???
沈澜怡:“……”
她怒道:“陆辰俞,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陈叔在电话对面竖起耳朵听,这二人到底在搞什么?
陆辰俞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装可怜:“澜澜,我是真的想去,你不带我去,你前脚走,我后脚肯定跟,到时候你还得担心我,还不如直接带着我,我慢慢走,肚子真不疼。”
在陆辰俞一顿软磨硬泡下,沈澜怡终于黑着脸松了口,但要求,他必须坐轮椅,才能跟她一起去祭拜。
陆辰俞爽快地同意了。
坐轮椅,有老婆推,还能祭拜丈母娘,何乐而不为。
去了墓园,是上午十点整。
沈澜怡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看到有烛纸烧灼过的痕迹,墓碑下方还摆放了一束鲜花。
有人提前一步来祭拜过。
沈澜怡敛下眉眼,将鲜花拿走,扔在一旁。
然后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鲜花和水果,依次摆放在墓碑前,接着拿出纸钱,点火,燃烧。
“妈,今天是您的忌日,澜澜看您了,我想您应该不喜欢那刚刚束花,我就做主扔掉了。妈,澜澜今年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陆辰俞,您别生我的气,也别说我傻,人这辈子最长不过百年,我想从心去爱一个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未来再说,我只想活好当下。”
“妈,澜澜现在过得还不错,陆辰俞也挺好的,虽然他性子差了一点,为人霸道了一些,但总归还算一个合格的丈夫,他今天也看您了。”
陆辰俞看着她跪在碑前单薄的身影,心里很难受,如果没有陆家,她会无忧无虑的长大,有父母,有家人,她会像年年一样单纯快乐,承欢于父母膝下,而不是一夕之间长大,历经风霜,最后只能对着一块墓碑吐露着心事。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沈澜怡身边,也一起跪下,与她十指相扣。
看着墓碑上那和沈澜怡有七分相像的照片,陆辰俞有片刻恍惚。
他可以对着沈澜怡的父亲软硬兼施让他同意女儿嫁与他,但对着沈澜怡的母亲,却不能,是因为心底潜藏着巨大的愧疚。
但他还是道:“妈,我是辰俞,我向您保证,我会给澜澜幸福,她的生命中我空缺了八年,我会用往后余生去弥补。妈,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澜澜再受到一点伤害,我会爱她,保护她,我会让她开心快乐。”
一阵寒风吹过,地上燃烧的黄纸被卷到空中飞舞,黄纸在空中燃烧的很快,最后簌簌落到地上的只有一地的灰烬。
这仿佛是景笙对陆辰俞的回应。
陆辰俞盯着那一摊灰烬,眼神晦暗却坚定。
沈澜怡看向陆辰俞:“你猜妈同意了吗?”
陆辰俞道:“同意了。”
沈澜怡:“为什么?”
陆辰俞道:“如果妈不同意,这些灰就该呛了我的鼻子,眯了我的眼,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然后,在下一股风刮来之前,陆辰俞很及时地戴上了眼镜和口罩。
沈澜怡白他一眼,都不想搭理他了。
俩人在景笙的墓碑前停留了一个小时才离去,沈澜怡推着陆辰俞的轮椅缓慢走出墓园。
沈澜怡的兴致不太高,还停留在祭拜亡者的悲伤中。
陆辰俞道:“澜澜,你若时常想见妈,我就托人算个日子,将妈的坟迁来海城。”
沈澜怡摇头:“瞎说什么呢,这里是我妈妈土生土长的地方,她一定想长眠于故乡。”
陆辰俞不再说话了,沈澜怡也沉默。
过了一会儿,陆辰俞道:“明天上午回海城吧,今天下午我还得回一趟陆家。”
沈澜怡动了动唇角,说:“你看吧,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作死了我就改嫁,拿着你的钱给别的男人花。”
陆辰俞眯了眯眼,问她:“你想给哪个男人花?”
沈澜怡嗤笑:“男人多的是,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做了鬼就眼睁睁地看着吧!”
陆辰俞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澜澜你提醒我了,我得提前吩咐给阿信,我要是有一天死了,你给哪个男人花钱,我就叫他把哪个男人送下来陪我。”
沈澜怡磨磨牙,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