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去医院吧……”
周越添终于听清了一句,他蓦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青筋暴起,他抬着眼睛,神志近乎溃散,绞痛和寒意几乎将他吞噬,“这是假的,是不是,她是故意的。”
“因为听到了,所以就故意这样,想报复。”
“周哥……”
周越添猛地站起来,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楼阮听到了她伤心了她不要他了,但却还是撕扯着理智,咬牙道,“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她喜欢我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这是故意的,是她故意的……”
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呢喃。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程磊听的。
程磊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怕的不行,连忙道,“周哥,周哥你先冷静冷静,咱们先回去,先回去想办法联系到人,你再好好跟她道个歉……”
说着,他便拉着周越添转了身,试图把他从这个地方带走。
但没想到,周越添刚被他拉着转过来,就蓦地回了头。
他低头看着摆在角落里那些她不要的东西,觉得格外刺眼。
心里的疼痛顿时变得迫切又尖锐起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扔了它们……
周越添定定看了它们一眼,又慢慢走到它们面前,弯腰,缓缓将角落里的纸箱抱了起来。
他抱起它们的每一个瞬间,都会想起她收到礼物时的样子。
它们从心底最秘密的角落里冒出来,原来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连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
楼阮惊喜地接过礼物的每个瞬间,都在不断撕扯他的神经。
“周哥,我帮你拿吧……”程磊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道。
周越添抱着那箱东西,喉咙窒闷,嗓音干涩道,“我自己来。”
他自己来拿。
他好像恢复地很快,一下子就又变回了平日里沉稳冷静地模样。
但程磊走在他身边,可以清晰地看到周越添混乱恍惚的步子。
他这两天想过,想过周越添可能喜欢楼阮,但却完全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实在,让人唏嘘。
第63章 婚戒送来了,没点花配不合适
程磊觉得周越添的精神状态其实是不太适合回公司的,但他坚持要回去,他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回去。
回去的时候是程磊开车。
周越添坐在副驾驶上,怀中抱着那个箱子,一直低头看着里面的东西,他垂着眼,看不清眼中情绪。
程磊也不怎么敢出声,安安静静地把车开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
车子停下来后,周越添就抬起了头,他好像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似的,那张脸除了有些憔悴以外,看不出别的什么。
刚刚在楼阮家门口时他脸上浮现的无措和痛苦,仿佛都是程磊的错觉。
两人下了车,走向电梯的时候,周越添的步子忽然一顿,朝着另一边墙上看了过去。
墙上贴着东西。
程磊有些近视,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见周越添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是张寻物主启事,有人丢了东西。
程磊低头看向下面印出来的彩图,是一只精致的黑丝绒首饰盒,下面还有里面的项链图,是条银色的链子,挂坠是只小兔子。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程磊正想说话,就见身旁的人沉了脸,他一只手抱着怀中的箱子,修长的手抬起来,一把撕掉了那张纸。
他加快步伐走到电梯跟前。
程磊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楼阮入职那天,周越添让实习秘书去买的,给楼阮当入职礼物。
当时只是随便买的,楼阮没戴过几次。
怎么在这儿……
电梯门打开,周越添迈进去,没有按去往顶层的按钮,而是按了一楼的按钮。
他们很快就上去了。
周越添直直走向前台,有些皱了地纸张被他按在前台,“东西在哪。”
前台小姐姐没想到周越添会来,连忙看向他手上的东西,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道,“周总稍等。”
她低下头,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只精致的黑丝绒首饰盒,推到了周越添面前。
真没想到,这项链竟然是周总的。
前台小姐姐低着头,心里暗暗惊讶。
“哪来的,怎么在这儿。”周越添看了一眼那只丝绒首饰盒,嘴唇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泛白。
前台小姐姐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保洁阿姨捡到的,说是可能有人丢了。”
“在哪捡到的。”周越添合了合眼,纵使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开口问道。
前台小姐姐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她有些迟疑:“……垃圾桶。”
轰――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周越添整个人,也仿佛在一瞬间坠入冰窟。
那天起,从那天起,她就不要他了。
不,也许更早。
是晚宴。
是请假不回消息的那天。
原来她早就不要他了……
周越添抱着那箱东西站在那儿,是那句话,是因为那句话。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拿走了那只首饰盒,把它好好放在怀中的箱子里,转身就走。
程磊连忙对前台小姐姐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周哥,你……”
周越添步子很快,他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冷静道,“她不是不要我了,她是生气。”
程磊顿了一下,目光中带着诧异。
“她只是生气。”周越添说道,“只要我和她好好说就行,只要我和她好好道歉……认错就行。”
认错这两个字从周越添口中说出,让程磊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割裂感。
周越添低头说认错的那个瞬间,程磊隐约从他眼中看到了过去十几年都没有过的卑微和期望。
他在期望,期望他好好认错,楼阮就会回来,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
程磊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能安静陪着周越添上楼,看着他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拆掉个别的被裹上珍珠棉的东西,一一放好,最后捡起摔在办公桌下的钢笔,仔细把它擦干净,盖上盖子。
做完这些后,周越添才给人事部打了电话,让他们驳回楼阮的离职报告。
程磊在一旁看着,看到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连忙摸出手机,低头给他们一个在国外的好友发了信息,让他赶快回来。
这个情况他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
-
傍晚,谢宴礼家。
收纳师们将楼阮的物品整整齐齐地摆放进了谢宴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出的房间里。
楼阮一直都坐在楼下休息,她默默收起手机。
手机里关于周越添的,全都删了个干干净净。
告诉程磊她结婚的那个瞬间,她其实是有些报复心理在的,大概是那种,你看,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但她发完又觉得好笑。
报复什么呢,他们怎么会在意这个。
程磊不会在意,周越添更不会在乎。
他们不会觉得她放弃的干净利落就高看她一眼,只会觉得那个烦人精终于消失了?
她在他们那群人里,也不过和在徐家的时候一样,是近乎边缘人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在徐家她不用跑腿帮忙做这个做那个,但在他们那里她需要替他们跑腿买零食买水、送东西、写作业、写情书、递情书……所以稍稍显得有存在感一些。
周越添打电话过来的瞬间,她差点以为她真的当了回虐文女主,差点以为她真的凭借结婚当了回小说女主完成装逼打脸的操作了。
虐文女主深爱男主八百年,男主对她爱答不理,她心如死灰放弃男主,男主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哭着求她回头。
她差点以为她做到了。
楼阮正想的高兴,周越添就来了电话,她一下子就醒了。
怎么可能,那个人是周越添。
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别说哭着回头了,皱一下眉头都了不得了。
直觉告诉她周越添的电话接了以后她必定高兴不起来,所以立刻挂断拉黑了。
反正他也不会在意。
京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要是不想遇到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毕竟他,应该也挺烦。
公司一直都有关于他们的流言,她离开后,他也好找到和他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
以后不见面对他们都好。
想到这里,楼阮抿起唇,低头看着手机,觉得要不还是换个号码吧?
反正她也没什么朋友。
“滴滴~”
门口的电子锁响了两声,刚刚出去的谢宴礼抱着一簇红玫瑰进了门,他掀起眼皮看过来,“我回来了。”
楼阮放下手机,睁大眼睛看过来,“怎么还带花回来了?”
谢宴礼单手抱着花,神色淡淡地走进来,漫不经心道:
“婚戒送来了,没点花配不合适。”
第64章 谢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楼阮跑上前,看着他怀中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心里暗暗记下,谢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她伸手接过那捧玫瑰,馥郁的香味一下子弥漫了过来。
花束中还嵌着卡片,上面是墨黑色的钢笔字迹:
【新婚快乐,谢太太。】
文字的最后,还画了一支玫瑰。
字体恣意傲然,但那支小小的红色玫瑰显得格外含蓄,枝茎线条柔美而细削,每一笔都是认真勾勒,每一步都好似被轻柔的月光亲吻过,易碎,娇弱,需要悉心照料和珍藏。
楼阮抱着那束馥郁的玫瑰,目光落在卡片上,有什么捕捉不到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个画风有点……
谢宴礼看着那束花,微顿了一下,散漫道,“我顺手写了卡片。”
“哦,”楼阮依旧盯着那支小小的玫瑰,随口问道,“这个小玫瑰也是你画的?”
谢宴礼微微抬了抬下巴,语调慵懒而随意,“嗯,随手画的。”
楼阮好像很喜欢似的,看着卡纸上那朵小玫瑰,清澈的眼眸很轻很轻地弯了弯。
男人的衣角轻轻擦过她的手臂,漆黑的羽睫垂下,磁性悦耳的嗓音自上而下:
“怎么样,还行吗?”
楼阮点头,中肯地夸赞道,“好看,你很有绘画天赋。”
谢宴礼毫不谦虚地点头,“多谢太太认可。”
楼阮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不疾不徐地拿出了只戒指盒。
“这是婚戒?”
她抱着玫瑰轻声问。
“嗯,”谢宴礼神色平静地打开它,狭长漆黑的眼眸格外沉静。
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躺在首饰盒中……
差点闪瞎楼阮的眼睛。
戒圈由镶嵌着碎钻的玫瑰花枝绕成王冠形状,静静托举着一颗五克拉的梨形主石,它躺在戒指盒里,折射着璀璨华丽的光芒。
楼阮捧着那束玫瑰,甜软的嗓音染上了几分诧异,“这是不是太大了……”
谢宴礼慢条斯理把它拿出来,不疾不徐地朝着楼阮伸出手。
楼阮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和他撞上,就像被蛊惑了似的,默默伸出了手。
那双映着璀璨华光的漆黑眼眸终于垂了下去。
他不疾不徐地将那枚由著名工匠精心打造的钻戒戴在她指尖,菲薄好看的红唇轻启,“主石可以拆下来。”
谢宴礼垂着眼睛,干燥修长的手指轻轻拉着她的手,眼睫微垂,指腹在她指尖轻轻摸索,拆下了那枚璀璨华丽的主石。
夺目的主石被拆下来后,楼阮手上就只剩下了个镶嵌着碎钻的皇冠形状的戒圈。
看起来朴素日常多了。
但此时,楼阮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戒指上了。
她手指微妙地滚烫了起来。
此时,谢宴礼身上的独特香味也变得致命了起来。
他身上的香味被馥郁的玫瑰味道浸染,两者交融,形成了一种格外诱人的香味。
楼阮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已经不知道该看戒指还是该看他了。
偏偏罪魁祸首本人还是那副慵懒随意的样子,他掂了掂手中那枚切割极好的梨形主石,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嫣红。
短暂地把玩了几秒,他垂下眼睛看她,“给你重新安回去?”
他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带着浅浅的惑人碎光。
楼阮:“……不用了,就这么戴着吧,这样比较日常。”
像是怕谢宴礼再说什么似的,她顿了一下,又很快补充道,“以后有什么重要场合,我再戴上主石。”
她合了合眼,仍然能回忆起对方骨骼肌理的触感。
楼阮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因为她这么多年都只和周越添他们一起玩,没和他们有过这种亲密举动,也没有和别的男性接触过,所以才会这样?
因为从没有过触碰,所以忽然被触碰就会敏感。
会心跳加速,会手指滚烫。
应该是正常现象。
她认真想道。
谢宴礼垂下眼睛,很轻地“哦”了声,徐徐把主石放好,这才摸出了一枚简单的银戒。
他抬起手,银戒就躺在他掌心。
楼阮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茫然:“嗯?这个也是给我的?”
谢宴礼:“?”
“这是我的,”像是被气笑了似的,他绽开唇角,“我已经给你戴了,礼尚往来,你也该给我戴上。”
楼阮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他手上简单的银戒,轻轻咬了咬唇,郑重地点头,“好。”
谢宴礼抬着手,懒懒散散捧着那枚银戒,“只是戴个戒指而已,表情不用这么视死如归吧?”
楼阮刚转身把花放好,站直了以后还没来得及去拿他手上的戒指就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么一句,她微微睁大眼睛,雪白的肌肤上浮起淡淡的嫣红,“啊?”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视死如归吗?
楼阮抿住唇,“那要不你自己戴?”
谢宴礼:“?”
他直直站在那儿,微微弯腰,提醒道,“这是婚戒。”
“……可是我表情不是有点视死如归吗,这样给你戴的话,你也代入不了啊……”楼阮默默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