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数多到钟意都数不清,经常夜不归宿的赖司砚,自然也早就被宿舍里议论纷纷。
但只有这一次,两人才是彻底在一起的。
可能压制太久,火山爆发时就尤其猛烈。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钟意每每回忆那一晚,哪怕只是他低喃的一句话,都会心脏紧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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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口吐芬芳(一更)
从下车到钟家有段距离, 钟意推车门下来,赖司砚紧随其后。
一盏路灯高挂,两个被路灯拉的, 长长影子。
钟意忍了忍, “你可以走了。”
赖司砚背着手, 酒意散去,眼眸清亮明澈, 高抬着下颌垂眼,朝她看。
“以前送你回寝室, 不到最后一刻阿姨催,你都不许我走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赖总这么有雅致,每次跟我遇见,都要回忆往昔?”
他眯起来眼睛, “不是你自己说, 做夫妻很累,离婚还可以做家人……哄着我把婚离了,结果第二天就跑没影了, 是不是特别言而无信?”
“我本来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离婚了怎么做家人,你傻还是我傻?”
两人僵持住,四周特安静, 安静到只能听见树枝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许久赖司砚才勾唇, “这还用问, 当然是我傻。”
他这么一迎合, 钟意梗着脖子,有些无从反驳。
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平常也就比你鬼话说的多一点,你就一句没说过吗?如果说过的话都要承诺,那这个世界还要法律做什么。”
她说完丢下赖司砚转身就走,赖司砚沉着脸,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脚跟上。
他垂眸扫她一眼,音调低沉,却露出温柔笑容:“你说什么都有理,不过撵我走的话——”
睨她一眼,“刚刚才在恶犬口下救了你,要不要这么无情?”
钟意闻言站住脚,眼神淡漠地看他,“咱俩,谁更无情?”
一句话问的赖司砚哑口无言,他沉默下来。
半晌,才主动提起往事——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没有站在你这边,也不应该冷落你。”
他皱了眉,凝视她,与她深深对视,“她是我母亲,生我养我,天底下哪个子女,会上来就对自己的母亲有防备?我知道她介意你,但装病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接受?
钟意不为所动,赖司砚说到这里,也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
“你有没有想过,我从质疑,到知道真相,到接受,是需要时间的……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更残酷的事?”
“……”钟意冷着脸沉默。
赖司砚走过来,主动俯身,温柔地牵了她的手,“我以前跟你说,钟意,要学会忍耐……但我不会让你一直忍……我需要时间,你的性子,总是那么急——”
“钟意,你在这里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赖司砚好不容易,才让钟意冷静下来听他说话的机会。
他眯了眼,转身朝身后看去。
钟意也从方才慌神儿中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她和赖司砚站的很近,且,赖司砚正牵着她的手。
而且她还忘了反抗。
钟意赶紧往后退一步,指尖从赖司砚掌心抽离。
不远处,钟家门口停着一辆车,陈俊宁抱着手臂,轻靠车门。
路灯下,陈俊宁精短的碎发一丝不苟,穿着一个浅色T恤,深色西装外套,皮鞋蹭亮,不染一丝尘埃。
一看就知道是特地整理一番,才过来的。
这样的场面,雄性之间都能精准嗅到危险气息。
更何况眼神犀利如赖司砚。
他转过来脚,好整以暇地打量陈俊宁。
“你怎么在这?”
陈俊宁既然决定追钟意,那被赖司砚知道肯定是早晚的事,他扬了扬眉梢,笑得温柔无害,“我在等钟意啊,没想到被你截胡。”
赖司砚收紧下颌,脸色阴沉地垂眸,目光笼罩钟意。
语气隐忍而克制,“钟意,你不说些什么?”
钟意往上提了提单肩包,看了赖司砚一眼。
说些什么?
钟意还真不知应该说什么,事实上她对陈俊宁这么晚,还等在这里,也是现在才知道。
前几天明明问过陈俊宁什么意思,这厮模棱两可,到现在都没给明确答复。
结果今晚又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钟意愈发觉得,男人这个神奇的物种,她越来越搞不懂。
思索之际,陈俊宁抬脚,大步走了过来。
学生时代陈俊宁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想再干那些,一个人郁闷心伤,坐着山上的石凳,伴着万家灯火独自喝酒的傻逼事。
是以非常主动地走到赖司砚面前,背着手,公然挑衅赖司砚:“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打算追钟意,我通知你了啊……”
赖司砚闻言,眯起来眼皮子,嘴角勾了一抹冷笑,“追钟意,你确定?”
陈俊宁背着手叹了口气,抬起皮鞋跺跺脚。
“我喜欢钟意,在你认识她之前,我就喜欢她。”
赖司砚果然沉默了,一言不发凝视他。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战争好像一触即发。
然而对陈俊宁突如其来的表白,钟意只顾的上惊讶,她愣怔地眨了眨眼眸。
目光落到陈俊宁身上,思索半晌,“你喜欢我?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陈俊宁目光从和赖司砚的对视中抽离,落到钟意眸中,“是啊,悔不当初,如果我早点让你知道,估计就没他什么事了,对吧?”
说到这种可能性,钟意还真在心里假设了一下,“嗯……我需要时间捋一捋,太让人意外了……”
钟意的话,让赖司砚的脸色更加阴沉。
“捋一捋?”赖司砚冷静地看向钟意,“然后呢?”
谁知陈俊宁特别会气人,狭长勾人的眼眸,眯起来,然后弯腰,笑眯眯征求钟意的意见。
“小师妹,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家睡觉?”
钟意往后退了两步,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嗯,我确实正准备走。”
陈俊宁探究地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那这几步路,我送你,还是让这位,”他不怕死地挑战权威,“让这位,喜欢端着,让你伤心过很多次的男人送你?”
如果陈俊宁不这么挑拨离间的话,钟意眼前这两人,谁送她,她都不稀罕。
不过陈俊宁一提往事,钟意就忍不住想起来,自己曾经爱的又卑微,又憋屈的回忆。
那些卑微和憋屈,都是拜赖司砚所赐。
确实应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钟意几乎不假思索,很上道地上前一步,挽了陈俊宁的手臂,“我觉得,还是你送我吧。”
陈俊宁完胜,撇了撇嘴,得意地去看赖司砚。
扬眉梢。
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看,赖司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该轮到你坐在山头难受了吧?
赖司砚的表情很精彩,让钟意想起彩色画板。
陈俊宁拉了拉她,钟意才撇开头,不得已跟着往前走。
下一秒,钟意手臂滞了滞。
她垂眸看去——
一只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凸起手背,覆盖在她手腕上,掌心滚烫的温度,紧紧熨帖着她。
赖司砚稍微用力,阻拦了两人去路。
陈俊宁皱眉,与赖司砚四目相对。
“赖兄,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
赖司砚脸色阴森,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把你的抓子拿开。”
陈俊宁挑眉,“你拿开。”
你来我往,各不相让,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么戏剧性的一幕,钟意也就在电视上见过,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真真切切体验一次。
也不知是两人手上太用力,还是钟意失去了耐心,如画的眉眼,染上浓浓嫌弃。
她沉寂片刻,语气轻浅又坚定,呵斥:“你们俩,拿开!”
话音落地,两人果然沉默了,赖司砚松开手,一言不发看着她。
陈俊宁不自在地舔了舔嘴皮子,也跟着松手。
“我可以回家了吗?”她问他们。
“……”
“……”
“把我像擦布一样拉来扯去,拧水呢?”
“……”
“……”
“你们想大半夜在这站着,那就站着吧,从现在开始,谁先走,谁是狗。”
“……”
“……”
夜凉如水,钟意气冲冲转身就走,期间头也不回。
留下两个尴尬身影。
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钟家门口,陈俊宁才抬眸,定定看去。
随后抽回来视线,扫了赖司砚一眼,“你看,小师妹都被你弄生气了。”
赖司砚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他抬手捏了捏额角,语气森冷,“少在我面前茶里茶气,就知道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说完转身就走。
陈俊宁难以置信地展开掌心,提醒他:“谁先走谁是狗啊,我说你——”
赖司砚站住脚,额角青筋凸起。
侧眸,“滚、你妈的。”
“……”
这还是陈俊宁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赖司砚口吐芬芳骂人。
倘若不是气急,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斯文败类,竟然吐国粹。
赖司砚指尖冰凉,顺着从钟家回市里的道路,步伐稳重。
酒意早就彻底消散,不多时,一束刺眼的光芒迎面而来,四周暗淡一瞬间被照亮。
随后车子靠边停下,李泽林推开车门下来,小跑着追上来。
赖司砚眼皮子抬也未抬,直接询问:“有烟么?”
李泽林迟疑了一瞬,赶紧掏兜,把香烟递过来。
犹豫了几秒,“赖总不是戒了,确定要抽?”
赖司砚单手拉开车门,俯身坐进车里。
一条长腿探出,落到草地上。
鞋尖瞬间被野草上的露水打湿。
他接了香烟盒,低垂着眼眸,兀自捏起一支递到唇边,舌尖抵着烟嘴,咬住。
“嗯,有点儿焦虑烦躁,眼下疯狂的想抽烟。”
李泽林往钟意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是什么让赖司砚焦虑,自然不言而喻。
他弯腰凑近,摁了打火机,给老板松火。
赖司砚看了他一眼,俯身凑近,眯着眼皮子深呡一口。
随后深倚进车里,修长干净的指尖,把香烟从唇边拿开。
吐出的烟雾,在空气中辗转缭绕,让理智沉稳的上层精英,多了几分消沉颓靡。
李泽林安慰说:“赖总,您不是说,做企业的,终生都会焦虑,所以要学会和焦虑共存?”
赖司砚扬着脖颈,看向车顶,骨感的喉结与流畅的天鹅颈浑然天成,在白色衬衫之间若隐若现。
他听罢轻笑,抬手掸了掸烟灰,语调慵懒而随性。
“是要和焦虑共存,但就算再理智,我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俗人。”
*
钟意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
她神色萎靡,满满倦怠。
才刚洗漱好,准备回房间。
对面房门突然打开
钟米雪堵住去路,“小姑姑你去约会了?这么晚才回来?”
钟意扫她一眼,“我现在生存都是问题,你觉得我有闲情逸致约会?”
钟米雪咬着手指思索,然后凑近她,悄声说:“可是我刚才看到,你和两个男人,在外面拉拉扯扯——”
钟意深吸一口气,赶紧抬手捂住她的嘴巴,“这件事,并不像你想的一样,你能保证不对外人说吗?”
钟米雪眼睛滴溜溜转,想了想,郑重点头。
钟意左右看一眼,把小侄女推进房间,然后才松手,“你看,小雪,我现在单身啊,身边有一两个男士,也很正常。”
钟米雪点点头,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满脸疑惑,“那,陈俊宁和前姑父,你到底喜欢谁?”
“……”
钟意被问的哑口无言,干巴巴站在那里。
好半天才回:“我谁都不喜欢。”
钟米雪问:“你确定谁都不喜欢?”
“对,谁都不喜欢。”钟意说着,手握住门把,准备把房门带上。
岂料钟米雪攀上门框,露出来一双晶亮的,一看就知道没被社会毒打过的,清澈眼眸。
“你真的,谁都不喜欢?”
钟意抿了抿红唇,抬起来眼皮子,看向她。
默了默才说:“睡不着吗?”她招手,“把你这次摸底考试的试卷拿出来,我们研讨研讨?”
果然,钟米雪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说:
二非:二更十点
第22章
这是婚戒
“参加比赛还要签违约协议?你怎么那么多要求?”
“现在设计师们怨声载道的, 都在表达不满!”
“一个协议,给我增加了好多工作量!”顾遂掐着腰擦了擦额头汗珠,“我说, 能不能不签?”
赖司砚捏着手机, 端坐在沙发上, 晃动着手中玻璃酒杯,“要签。”
顾遂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 “你在哪?”
赖司砚呡一口白兰地,望着里面融化的冰块, “酒吧。”
不说在酒吧还好,这么一说,顾遂更是满腹抱怨,“我在这忙死了,你还有心情去酒吧?”
酒吧内灯红酒绿,舞池内, 男人女人风姿摇曳。
不远处的老板位, 纯黑色的玻璃酒桌旁,名不见经传的驻唱女歌手,登台助唱。
赖司砚放下酒杯, 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闲坐片刻,酒吧内的销售总监,带了几个人,拨开人群过来。
“赖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
赖司砚笑意温和, 只问他们:“我找长相思小姐, 她在吗?”
总监“哎呦”一声, 似乎有些为难, “施总现在是女明星,不便混迹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要不这样,您先去楼上包厢,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赖司砚沉吟少许,才点头。
半个小时后,一辆房车停在酒吧门口,随后车门推开,下来一位身材又高挑又纤细的姑娘,踩着白色老爹鞋,顶着一顶白色鸭舌帽,面戴口罩,一枚纯黑色墨镜,把本就小巧的脸庞,遮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