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又问一句:“是不是有记者那种?”
李泽林又笑了,眉梢轻挑,“不仅有记者,我估计明天啊,我们整个阳城都得闹得沸沸扬扬。”
钟意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啊?”一声,“到底什么派对,这么大的阵仗?”
李泽林说:“去了不就知道,凑热闹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想去都没资格呢……您现在也进入职场了,这种场合,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能积攒不少人脉关系呢……”
要说花言巧语,还是李泽林会说,三言两句一扯,把钟意心头的疑虑彻底打消。
本来她还一直怀疑赖司砚突然这么大的动作,是想跟她求婚。
尽管昨晚赖司砚否认,钟意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可现在听李泽林这么一说,瞬间就觉得,确确实实是她自作多情,而赖司砚只是想带她参加派对,给她以后的工作添砖增瓦罢了。
这份心意,顿时让钟意动容。
于是挂断电话立马给安阳打电话,提到今晚派对,谁知安阳比她更有兴趣,上来就问:“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参加?”
钟意迟疑几秒,“那我问问赖司砚?”
安阳跃跃欲试,“赶紧问,还选什么婚纱,婚纱推迟两天选也行,这种大场合说不定还能认识我们行业的人!”
安阳可是个工作脑,所以一听要介绍人脉关系,顿时就把结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两人一边聊着,钟意一边给赖司砚发消息:【安阳今晚也想跟我们一起参加派对,可以吗?】
赖司砚回得很快:【当然可以,让李泽林带你们两个去选礼服吧。】
钟意完全蒙在鼓里,还有些歉意,【不会影响你今晚谈工作吧?】
赖司砚说:【还好,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难免让钟意过分解读,隐隐不安:【真的不影响?你实话实说,如果影响,我就回绝她,工作重要。】
赖司砚说:【除了安阳,你也可以多带几个人。】
钟意笑了一下,【就带她一个就好,你以为我们是组团蹭吃蹭喝吗?】
赖司砚大概在忙,没回消息,过了两分钟才又说:【嗯。】
后面一个字略显敷衍,钟意捏着手机吩咐安阳:“那你赶紧收拾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去你家接你。”
挂断电话,钟意赶紧起床。
毕竟李泽林已经在路上,估计马上就到。
因为是去做造型,本来都要化妆,所以钟意只用清水洗了把脸,稍微护肤一下,用素颜霜提了提气色,就没折腾多余的步骤。
昨晚睡得好,今天整体气色也好,不过等闲化淡妆出门惯了,不化妆显得眉眼清淡。
所以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从玄关摸了个口罩,戴好以后,又从衣架上摘了一顶帽子。
这才提上包出门。
得亏她动作利索,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声鸣笛。
李泽林才到,绕到一旁调头。
她拉开车门上,指了安阳家的方向,两个人去接安阳。
这天,李泽林把她们两个送到造型师手中,上午选礼服,折腾了几个小时,下午设计造型,又折腾了几个小时。
除了中午出来用餐,基本上一整天李泽林都很无聊。
李泽林实在百无聊赖低,一本杂志翻了十几遍,看的哈欠连连,屁股都坐得有些痛了,造型师才给她们捣鼓完。
倏然拉开窗帘,表情夸张地,动作更加浮夸地出来,紧随其后的,钟意和安阳一前一后出来。
李泽林无意扫了一眼,低下头,停顿两秒视线又转过来,他慢悠悠把杂志往桌子上轻轻一推——
终于明白,有句话叫人靠衣服马靠鞍。
一直都知道这两个姑娘漂亮,但是吧,他平常接触的圈子,也向来不缺美女,所以对美不美的,一般没什么太大感触。
不过今天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心头那叫一个微微一颤!
当然了,钟意可是赖总的人,李泽林就算觉得漂亮,那也不能随便乱看。
作为下属,他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不过另外一个姑娘就不一样了,李泽林这么一扫,想到安阳马上就要结婚,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早知道这么漂亮,就应该他追啊!
实在便宜了那个姓什么的小子!
愣神之际,安阳已经走到眼前,看李泽林呆愣,不由得挑起眉梢。
抬手在他眼前扫了扫,“你没事儿吧?”
李泽林顿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眨了两下眼睛,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
安阳好笑一声,“以前你是瞎吧。”
李泽林吸了口气,“嘶——这话说的。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安阳绕过他,走到落地镜前左右打量,“我从小漂亮到大,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看是你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的相互调侃。
今晚钟意是主角,虽然她本人不知,但造型师这边已经提前通过气。
所以安阳打扮好之后,就从里面出来,而钟意这边,造型师的态度就认真多。
两个人围着她端详过来又端详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瑕疵,又墨迹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满意。
傍晚五点多,钟意和安阳上车,李泽林带着她们直奔郁南水湾。
郁南水湾地处清冷,不过今晚车水马龙,才刚进入内部道路,就看到一辆辆豪车,跟在他们后面驶入。
从豪车判断,果真就像李泽林说的,全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
钟意才刚下车,赖司砚电话就打过来,“到哪儿了?”
钟意提着礼服的裙摆,环视了一圈,“已经到郁南水湾,你在哪?”
赖司砚说:“让李泽林先带你进去,我还有个会议,马上结束,结束了就赶过去。”
钟意听罢有些生气,深吸了口气,“你带我们来参加,结果你自己迟到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赖司砚低声道歉,“抱歉啊钟意。”
钟意嘟哝几句,“抱歉有什么用,你赶紧来啊……安阳也在,你不在我们两个会很尴尬……烦死了。”
赖司砚站在郁南水湾内部的草坪上,看着花团锦簇,按照那个时候,钟意说过的,淡粉淡蓝淡紫的现场布置。
低笑眉眼柔声问:“生气了?”
钟意没好气,“你赶紧去开会吧,我生气不生气的,你不都要迟到……”
然后就把电话直接挂了。
赖司砚唇角微勾,果然是生气了。
不过,为了准备今晚的事,折腾一天,结果得知他迟到,生气也是正常的……
吴珍红端坐着,单手轻轻托腮,第三次打开手机看时间。
“钟意到了?”
赖司砚点头。
下一秒音乐声响起,赖司砚抬头看去,就看到钟意和安阳从入场的方向走来。
李泽林在前方带路,钟意一袭轻薄的浅色系晚礼服,从肩上展开,线条流畅地收在腰间,显得手臂纤长,身材娇小,又把腰身勾勒的凹凸有致……
实在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她此刻正在和安阳低着头聊什么,还没意识到灯光打了过来,就连摄像头,也同时跟过去,尽数落在她身上。
她低下头走两步,换了一只手提婚纱,安阳不知说了什么,她低头掩住嘴唇,绽开一抹微笑。
轻笑之间才抬头扫了一眼,看到齐刷刷的视线,落到她们身上,然后整个人就愣住。
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局促不安地,扯了扯安阳。
安阳也后知后觉抬头,环顾现场一圈。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钟意这才看清整个现场的主题,以及以爱情为主调的轻缓歌声,下意识地抿唇,“是不是你未婚夫准备跟你求婚?”
“啊?”
安阳反应了一下。
眨眨眼,“是赖司砚跟你求婚吧?”
这次换钟意反应不过来,“啊?”
两人愣愣站在原地,如此盛大又隆重,高调又社死的场面,谁都不敢再踏半步。
钟意屏住呼吸,眼神苍茫无措。
就见赖司砚突然拨开人群,步履轻缓的朝她们走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吴珍红。
吴珍红和以前严肃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同,虽然也是盛装打扮,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柔和。
紧随其后走到赖司砚身边,吴珍红一把握住钟意的手腕,牵着她往回走。
人群簇拥着,她柔声询问她,“紧张?”
钟意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怎么……怎么回事?”
吴珍红眼角眉梢都带着慈祥笑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给足了钟意面子,“我跟司砚都特别希望赶紧把你接回家,这次不打招呼直接安排了求婚仪式,你千万要见谅……”
钟意咽了咽情绪,慌乱地,反手拉住安阳。
一直走到台阶旁,吴珍红才松开手,朝身后抬手。
有人眼疾手快的递上戒指盒,吴珍红便把戒指递给赖司砚,“好好表现。”
然后转身就拉安阳一起离场。
钟意脚步踉跄着,被赖司砚拉上台,睫毛颤了颤,眼睁睁看着赖司砚,当众跪下。
镁光灯刺目,他手中的戒指,也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一时间灼目,让钟意眼前恍惚,只知道抬起指尖,抵着红唇好半天说不出话。
赖司砚睨过来,“怎么,是戒指不够大?”
钟意呆呆地摇了摇头,俯身看着赖司砚,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骗我……”
赖司砚嘴角上扬,“对不起。”
不过他很快又说,“你看,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会不会让我当众出丑?”
钟意手臂微微发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众人,”逼上梁山吗?你太坏了……”
赖司砚低笑,“没办法,要不然,先把戒指带上?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从长计议?”
钟意到底心软善良,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看台下面也跟着越发紧张的亲朋好友。
只能蹙着眉递上手。
戒指套入无名指的那一刻,赖司砚站起来,倏然用力,一把拉住她。
把她用力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嘲弄——
“戒指戴上,可就不能摘了……”
钟意深吸口气,猛然扬起下巴,刚要反唇相讥,指责他不讲信誉,谁知他直接俯身,以唇舌相抵,用力勾缠。
众目睽睽之下,钟意瞬间红了脸庞,肩膀往后缩,轻蹙着眉,试图把他的肆无忌惮进攻推搡出去。
奈何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紧紧扣住她,俯身追过来,吻得难解难分。
在那一刻,钟意直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就连头顶的灯光,都散发着耀眼迷离的光圈,让她恍惚不已……
两人分开时,钟意喘息不定,低着头实在没脸看众人,只能埋首在他胸前,用力捏着他的衬衫领口,沉默无言。
丝毫没了刚才的气势。
“啪”一声,求婚成功,有人拉开花环,漫天的花瓣随风而落,伴着各色的气球,洋洋洒洒飘下来。
钟意只觉得,突如其来的派对变成了求婚现场,她现在还大脑懵懵的,腿软极了……
视线恍惚之间,不经意落到吴珍红身上。
她一袭深色礼服,长发挽在脑后,有几缕发丝飘落在唇间,仪态出众,端庄典雅。
站在人群角落里,眼神温柔看着她。
不过等和钟意的目光对上,嘴角的笑便收了收,目光带上几分不可一世的高傲,高昂着下巴,像一只永不服输的孔雀,却一个人孤零零地,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
钟意这才晓得抬起头,浅声询问赖司砚:“你是怎么胁迫你妈妈一起来的?”
赖司砚否认,“不是胁迫,是商量。”
钟意低下头沉吟许久,略微不安地叹了句:“我还是害怕她,倘若我跟你在一起,她以后不会找到机会再收拾我吧?”
赖司砚抿唇少许,“只要你以后别太心软,应该不会着她的道儿,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任何关系都存在一种隐形的较量……所以从今往后,在我母亲面前,不要太好惹,不要让着她,反过来给她立规矩。”
钟意难以置信,“你确定,她是你亲妈?”
赖司砚笑了,“我确定。”
钟意:“那你……是疯了吗?”
赖司砚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对,因为你,我疯了。”
钟意:“……”
漫天的花瓣在风中飞舞着,久久才彻底落下来。
而钟意头顶发梢,沾了几片花瓣。
赖司砚拉过她,轻柔的帮她拂开,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
猛然之间,钟意情不自禁地,陷进这片深邃而漆黑的,仿佛没有底的沼泽。
犹记得那一年,在钟家。
也是这样的眼神,从一楼淡淡瞟过来。
一眼万年,让钟意彻底沦陷。
佛说,如果你看到一个人,觉到前所未有的熟悉,那一定是你前世就有纠缠的人,那一眼万年难以忘怀,因为你认出了对方的灵魂……
因果轮回这种事,钟意不知信还是不信,因为不到人死那一刻,无法揭开谜底。
但在钟意的整个人生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跟形形色色的人对视过。
但只有赖司砚的眼睛,是那个让钟意看一眼,就仿佛触碰到他灵魂的,唯一的存在……
就是因为唯一,所以此世今生,都难忘却,都难逃离。
除非这辈子不再相见,否则一见钟情的人,再见还会钟情。
好吧,钟意不想再挣扎再抵抗,因为不管她再如何挣扎,如何抵抗,只需要看他一眼,就会放弃原则底线……
不管接下来等待两人的,是幸福和幸运,还是命中注定的,新一轮的因果,新一轮的劫难,钟意都不挣扎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好好接受吧……
她想到这里,轻轻踮起来脚尖,贴近赖司砚的耳根,在他耳边轻声问:“我是不是很久没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记得以前,我每天都会说……”
现场太吵闹,不断有人过来敬酒,赖司砚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俯下上半身,“你说什么?”
钟意咽了咽情绪,话还没出口,眼眶倒是先红了,一滴泪水盈盈挂在眼角,随着她说话的动作,睡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说:“我爱你。”
三年半了,加上闹离婚的那半年,整整四年。
赖司砚已经四年没听过,钟意说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