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说，总是这种时候才想到它。
龙幼安也不恼，因为她眼见琼月听见声波后抱住脑袋挣扎起来。
看来有效果！
她鼓励：“灰灰继续！”
灰灰见斗不过龙幼安，扭头冲着琼月一通输出，尖锐的叫声像针刺般扎进人灵魂。
因为是无差别攻击，听久了龙幼安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人也摇摇晃晃的，秦之修见状在她耳旁施了个隔音罩。
缓了缓，龙幼安这才看见满地碎成渣的缚灵绳，痛心不已：“这是殿主送我的，听说价值百万灵石呢，你赔。”
“没良心，也不知道是为了救谁。”秦之修白了她一眼，不过想了想又凑过去，“赔也行，不过本尊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不如将我赔给你可好。”
最后一句他说的又撩又暧昧。
龙幼安眨眨黑亮的眼睛，像看货物似得上下打量着，“行啊。不过你总得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吧，万一太丑不值百万我岂不是亏惨了。”
秦之修：“……”
他磨着牙，哼道：“你可能不知道，魔族中人，成婚前不能被陌生女子看见容貌。”
不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龙幼安突然想起，这不是在藏宝阁她对骆诚聿说的话吗？当时那家伙让自己取下人/皮/面具，她随口胡诌的。
如今秦之修原封不动还给了自己。
可恶，当时他到底看了多久的戏！
龙幼安正要问，旁边一直接受声波治疗的琼月突然有了动静，她立刻将面具取下，重新摁回秦之修脸上。
不管怎么说，少一个人知道秦之修真实身份，就越安全。
琼月靠着碎石，缓缓睁眼，透出几分疲惫。
“你们也进来了啊。”
龙幼安点头，有点疑惑：“恶灵虽强，但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轻易被附身才对……”
遇上单个恶灵确实如此，倘若是成百上千的恶灵呢。
琼月同为傀族，与骆诚聿之间有种特殊的感应，所以一进诡境，便寻到了正确的方向，顺利汇合。
她向来不喜苏璟妩，此次是听栾六说，少主为了苏璟妩要以身犯险入诡境，她想阻止却晚了一步，为了保护少主只得进入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苏璟妩在找一株罕见的药材，没想到那株药材有仙武境实力的妖兽守护，打不过以为这女人总该消停了，没想到她竟招惹来几百只恶灵，利用恶灵围困妖兽，趁机偷出药材。
那妖兽有几分灵智，意识到被骗，疯狂追杀他们，而她为了少主，留下断后，重伤才被恶灵附身。
现在她没死，不知道少主如何了。
***
“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被我找到了鬼面伴妖草！”苏璟妩欣喜若狂捧着掌心一株幽黑的植物，上面结出的果实是一张扭曲的人脸，随着光线变化，从每一面看上去，都有不同的样子，婴儿、孩童、少女、老妇，诡异至极。
骆诚聿浑身被血浸湿，他抿了抿发白的唇：“我们该回去找琼月了。”
少女厚重的刘海被风吹起，那块黑疤的位置似乎又扩大了些，几乎快要遮不住。
“不去。”她毫不迟疑拒绝，用刀割开手腕，看着血一滴一滴落在鬼面伴妖草上，又转瞬被吸收，满足地笑了笑，“万一那头畜生猜到我们要回去救人，故意等着怎么办。”
骆诚聿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涩声道：“她是为了救我们！于情于理……”
苏璟妩抬起小脸，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鬼面伴妖草上移开。
“你去吧，我会在这等你。”
骆诚聿怔怔看了她好久，握紧长剑，决然转身。
苏璟妩意识到他真的准备离开，突然冷了脸色，“城聿，你确定要为了别人抛下我？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捡回来救了你，你曾说过这条命是我的，现在我命令你，不！许！去！”
骆诚聿背影猛地僵住。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伏灵仙子救命啊！◎
红月高悬, 气氛诡谲而压抑。
跟在龙幼安身后的琼月心急如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 但能不能请你们带我去找苏璟妩, 此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尽管来讨。”
龙幼安全神贯注警惕四周，头也没回, “就你这样还想保护苏璟妩。”
琼月激动：“谁想保护她了！我只是……”
说到这，她突然住了嘴。
“既然不是保护苏璟妩，那就是为了另一个人。”龙幼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跟在苏璟妩身边的护卫吧, 原来你喜欢的是他啊。”
“胡说！”琼月急声辩驳：“我怎么、怎么可能, 喜欢一个护卫。”
她声音越来越小, 脸却越来越红, 最后眼睛一闭, 飞快说：“是，我就是喜欢他，我怕他遇见危险, 你能不能替我保护他, 我还有许多灵宝，出去后都可以……”
“不能。”龙幼安没说话，一旁的秦之修开口了, 语调生硬冷漠，面无表情盯着一脸受惊的琼月。
那眼神太可怕, 吓得琼月后背发凉, 剩下的话一个字没敢说出口。
龙幼安扯了扯秦之修袖子, 意思是别吓到人家。
然后对琼月歉笑了笑, “抱歉，我们进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其实被拒绝也在意料之中，诡境凶险，琼月自知与龙幼安只是萍水相逢，断然没有理由让别人替自己冒险的道理
她有点失望，强打精神说：“没关系，是我思虑不周，我就不拖累你们了，你们快走吧。”
龙幼安想了想，将手中一截断木递给琼月，“我进来在诡境出口做了标记，如果你要走，跟着它指引的方向就能出去。”
琼月小心接过，道了谢。
远远地，看着龙幼安身影即将消失不见，突然大声喊到：“苏璟妩，如果遇见她，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走出很远的距离，龙幼安听见身后传来地提醒，挺意外的。
“琼月似乎很了解苏璟妩。”
秦之修回道：“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一张漂亮的脸蒙蔽。”
“你对她意见也很大啊。”她好奇地仰着小脸，“她怎么你了。”
秦之修低头，迎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眉宇间带上了一抹忧愁，恬不知耻说：“她勾引我。”
！！！
龙幼安眼睛倏地更亮了。
“不过你别担心，我……”
“怎么勾引的！”龙幼安好奇地要命，眼睛眨啊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秦之修觉得心脏一梗。
怎么看他都觉得龙幼安在意的不是苏璟妩勾引他，而是勾引他的细节。
这是吃醋吗，分明是八卦。
顿时没了闲聊下去的兴致，他站直身体，食指戳了戳了她脑门，“有听八卦的闲工夫，不如帮我去找凰木藤。”
“凰木藤？”龙幼安诧异：“你要找的是这个东西，之前已经找到了吗？”
就上次，他跟骆诚聿一起。
“准确说是凰木藤的伴生精血，先前那棵不行，陨落的凤凰精血所剩无几，不够清除我体内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龙幼安突然想起，在不丹峰洞府内，从他身上涌出的那团黑气，邪恶、阴冷，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好几次她都看见秦之修因为混沌之气吃够了苦头。
龙幼安有些心疼，“这东西怎么来的。”
少女眼里的担忧取悦了大魔头，大魔头捏了捏她小脸，“有机会带你去泾川瞧瞧，你就知道了。”
“那我们赶紧去找凰木藤。”龙幼安突然觉得时间很紧迫，诡境开启时间有限，如果不在十二个时辰内出去，就会被吞噬再也出不去。
她此次进来虽说是为黑水潭，但眼下秦之修的事更重要。
“凰木藤该如何找，你知道吗？”龙幼安问。
秦之修目光顿在她脚下的灰灰身上，龙幼安懂了，但还是有些迟疑，“它，能行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时温玉给你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灰灰似乎对自己被称为东西这件事很不满，张嘴就咬，秦之修一把拎起它脖子，威胁地眯了眯眼睛，“小东西，你以为时温玉让你跟来是为什么，如果不是还有这么点作用，我早把你炖了。”
毕竟是魔君，灰灰吓得抖了抖，绿豆小眼湿漉漉的像龙幼安求救。
龙幼安有点同情，但是不多，从秦之修手里救下它，便催促道：“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又打不过，还是乖乖听话带我们去找凰木藤吧。”
灰灰满脸绝望，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在前面带路。
黑雾里，灰灰两眼冒光，像指路的灯，七拐八拐，龙幼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旁的恶灵越聚越多，某一刻她发现视野内清晰了不少，她们居然从黑雾里走了出来。
“灰灰厉害啊！”龙幼安忍不住夸它。
灰灰得意的甩了甩小尾巴，正要嘚瑟，身后黑雾里突然窜出一只狰狞的大嘴，直接朝它脑袋咬去。
龙幼安反应还算快，一个猛扑抱住灰灰滚到泥坑里，同一时刻，秦之修出手，一掌将偷袭的家伙震回黑雾。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一只巨型妖兽慢慢露出身影。
龙头鼠尾，尖牙交错，一出现便锁定秦之修，两只赤色眼瞳闪着红色凶光。
灰灰已经被吓傻了，头埋在龙幼安怀里瑟瑟发抖。
“钻地龙鼠？”龙幼安看着这个大家伙，想起书里的描述。
秦之修长身玉立，挡在她身前，十分淡定，“不错，这次又撞上了。”
“大魔头，我记得你当时受了重伤，怎么样，有把握吗？”
大魔头对自己武力值被严重低估这件事，很受伤!
“笑话，上次碍于骆诚聿在场，我不能暴露身份，才被它所伤，这次……”他甚至连剑都没拔，气势惊人，“让本尊杀给你看！”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杀气太重，还是钻地龙鼠心有忌惮，阴冷的瞅了几人一眼，转身逃进黑雾里。
龙幼安立刻拍马屁：“魔君威武！魔君霸气！仅凭眼神就吓得高阶妖兽落荒而逃！”
秦之修：“……”
虽然你夸得天花乱坠，但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
有了钻地龙鼠的前车之鉴，灰灰干起活来格外卖力，没多久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隐蔽之地。
金黄色的藤蔓从地下破土，只漏出小小一截，浓郁的液体漂浮在上方，转着莹莹流光。
“凰木藤。”秦之修上前一步，仔细查看，片刻后少见的露出微笑，“这就是伴生精血。”
龙幼安难掩喜色，蹲下来揉揉灰灰小脑袋，“你立大功了，回去给你奖励。”
取伴生精血似乎有些难度，秦之修全神贯注探出灵力，龙幼安警戒的留意四周动静，精神紧绷到极致，生怕被偷袭。
好在过程算顺利，没多久，秦之修完整取出精血。
就在松气的瞬间，突然角落有异响，两道人影齐齐跌出，体型庞大的钻地龙鼠瞪着赤红的眼睛，也露出头。
琼月从地上撑起，想去扶身边的人，却被那人推开，“你先走。”
“我不！要死一起死！”琼月擦擦眼泪，慌乱间看见不远处的龙幼安，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伏灵仙子，请帮帮我们！”
保护苏璟妩取鬼面伴妖草骆诚聿已经受伤不轻，为了救琼月更是伤上加伤，撑到现在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吐，钻地龙鼠被血腥味刺激，更加狂躁。
“伏灵仙子救命啊！”眼看钻地龙鼠逼近，琼月放声尖叫。
骆诚聿有些昏沉，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死了，陷入昏迷前，耳畔依稀听见打斗声，还有钻地龙鼠的惨叫声，好多好多跟苏璟妩的美好回忆在脑海里旋转，不同的是，画面里的少女人脸扭曲，灵气不在，像极了地狱里能吞噬人心的恶鬼。
他眉心紧皱，头一偏，彻底没了意识。
“轻淮羽，你对那头畜生做了什么，怎么它一看见你就逃的无影无踪。”
骆诚聿醒来时，听见琼月喋喋不休的声音，“切，我就知道你不会理我，伏灵仙子，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奇死了。”
伏灵怀里放着秦之修采来的野果，拿起一颗塞进嘴里，“也没什么，就是在遇见你们之前，把它打了一顿。”
“怪不得。”琼月感叹：“那畜生看来有些灵智，还知道欺软怕硬。”
秦之修不动神色看了眼龙幼安，都说那钻地龙鼠畏惧他，可他总觉得是感受到龙幼安身上的龙族气息才退走的。
琼月时不时会回头看看骆诚聿，发现他睁开眼睛后，高兴地凑上去，“少主，你醒啦！”
被骆诚聿瞪了一眼后，俏皮地吐吐舌头，她有点心虚，怕被龙幼安追问，但奇怪的是，龙幼安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和身旁的少年说说笑笑。
这一幕落在骆诚聿眼里，有点恍惚，记忆里从前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女子，时时陪伴在侧，用一双温柔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可惜被他弄丢了。
“既然人已经没事了，我们还要寻黑水潭，先走一步。”时间所剩不多，龙幼安起身告辞。
琼月点头表示理解。
骆诚聿扶着树干站起来，让自己尽量不要那么狼狈，他说：“黑水潭是吧，我知道在哪，我带你们去。”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轻淮羽是魔族？◎
越靠近黑水潭, 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到站在潭边，用手划过黑色的潭水，她整个人似乎静止了, 周遭的一切镜像极速后退, 退到她化为侍女混入儒风圣殿，在客栈跟衡守意外激活龙契，从三清宗跳崖, 最后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不丹峰破壳的瞬间，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向她伸出手, 让她跟他走, 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短短时间, 她看见无数画面, 看见那个说会保护他的少年如何让她化形成苏璟妩的模样, 看见他日日让她割腕放血给苏璟妩解毒, 看他利用自己进诡境寻凰木藤，看他对宗门欺辱自己的人视而不见，看他对苏醒后的苏璟妩百般珍视, 甚至为她要杀自己剖丹。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她是重生的。
她还看见了秦之修, 看见他从骆诚聿手下救出自己，带回泾川，看见杀人如麻的魔君如何日日夜夜陪伴守护梦魇的自己, 看见他将苏璟妩掳到泾川，杀她祭阵, 最后被仙门集结讨伐, 身陨。
太多记忆冲刷, 龙幼安几乎站立不稳, 骆诚聿第一反应伸手去扶，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还好吗？”秦之修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龙幼安虚弱地点头，却也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迎着秦之修询问的目光，她踮起脚，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没想到凶名传遍三界的大魔头本体竟然是一只小巧的呆毛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