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饭桌上好像是聊起过这事。
她心不在焉,没在意。
“我回去睡会儿。”
“嗯。”
关上门,温书念换了身睡衣,躺进被窝。
翻来覆去又开始想那把被她弄丢的伞,那可是她从大学用到现在的一把伞,虽然不贵重,但她念旧。
可找他去拿是不可能了。
且不说自己没他联系方式,就算有,自己今天那一番暗戳戳的阴阳怪气,他肯定不会还自己。
想着想着,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已经一片寂静。
她习惯性摸过枕边的手机,摁亮,凌晨2:18。
主屏幕上有两个小红点。
一条是短信,她有强迫症,必须时时清理,点进去,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伞落在我车上了,什么时候来拿?】
是陆行屿。
比自己想象中的大方,也可能是假象,说不定心里正腹诽着她是为了和自己见面故意落下伞的。
温书念很想有骨气地回“不要了”,可事实告诉她最好不要在深夜做决定,否则很有可能后悔。
她盯着那条短信思考不出个结果,先冷处理。
又打开微信的未读消息,是她的雇主——叶逢,发过来的。
发送时间是九点多。
Y:【不好意思,当时在开会没注意看消息,合同签好让秘书给你送过去了,你拿到了吗?】
温书念本来还奇怪对方怎么把自己晾在休息室呢。
——拿到了,谢谢。
对待雇主,她必须态度满分,立马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个字,发送。
但发出去后,又看了眼时间。
【您撤回了一条消息。】
呼~她刚松了口气。
Y:【还没睡吗?】
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温书念怔住了。
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第一反应是“资本家深更半夜都不用睡觉的吗”,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自己发消息吵醒对方了。
她立马翻身坐起,斟酌该怎么回。
而那边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很快又发过来一条:【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
温书念:??
Y:【我秘书说你今天脸色不是很好。】
行吧,不愧是能当秘书的人,察言观色真的满分。
温故知新:【可能是上楼走得太急了,没事。】
她胡诌了一个借口。
Y:【你爬楼梯上来的?】
其实只爬了两层,她跟着别人进电梯,那人的卡只能刷到25楼,但老实交代,不就暴露她是个爬两层楼就面色难看到不行的菜鸡?
做什么工作有个好身体才让人更放心,否则那么多大公司也不会都要求员工做入职体检了。
温故知新:【是的,你们公司大楼真的很高很气派哇。】
温故知新:【大拇指emoji】
一通没有感情只有技巧的彩虹屁,那边大概是平时被拍多了马屁,毫无动容,没再回复。
温书念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认命地又躺回被窝。
作者有话说:
陆哥哥白天:口是心非和老婆置气。半夜:我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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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日
◎最近是出去做贼还是偷人了?◎
陆行屿这两天睡得很差。
一闭上眼,梦里都是小姑娘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小脸煞白的一幕,他想去扶,被她哭着推开。
眼泪一滴滴地坠在他青筋隆起的手背上。
烫得他心惊肉跳地醒来。
额头上全是汗,他掀开被子,坐起身,靠着床头屈起一条腿,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烟盒,敲出一根,偏着头,咬在唇边,点燃。
尼古丁入肺,那阵强烈的心悸的感觉终于压下去。
他抽了一半,摁灭,起身去浴室冲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
餐厅里,叶琼正在吃早餐,面前还架着个平板,放着某个当下正火的综艺节目。
叶逢一边陪她看,一边给餐桌的花瓶更换新花束。
两人有说有笑的。
陆行屿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起他这个亲哥哥,叶逢比他更招叶琼喜欢。
也不排除这一点,陆行屿才会让他做自己的私人秘书,否则,他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哪怕学历和在校表现都不错,秘书处比出色又有经验的大有人在。
他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每个周末,一有空就会过来陪叶琼玩。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陆总。”
“下班不用这么叫我。”
叶逢脑子转了转:“哥?”
好像也不太对?
算了,一个称呼,陆行屿懒得计较,点点头,进厨房盛了碗粥出来,拉开叶琼对面的椅子坐下。
“吃饭别看电视。”他提醒一句。
叶琼假装没听见。
陆行屿直接拿过她的平板,暂停,翻了个面倒盖在桌上。
少女气哼哼地抬起头,瞪他:“陆行屿,你有病吧!”
“我还以为你聋了。”
“你才聋,快点还我。”
“不还。”
兄妹俩吵架是家常便饭了,基本叶琼吵输的次数居多,有时候还把自己气哭,陆行屿就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叶逢劝架也很有经验了,赶紧给她顺毛:“没事,等吃完早餐在看。”
“他以为他是谁?老大吗!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你看他那个脸色,最近是出去做贼还是偷人了?”少女肆无忌惮地骂骂咧咧。
叶逢可不敢乱说话。
虽说自家老板这两天是挺奇怪的,昨天去公司,还非要爬楼梯上去,不是2楼,也不是7楼,那可是27楼。
他一个秘书,又不好不跟着,害得爬上去后喘了足足十分钟。
叶逢:“最近公司比较忙。”
“是吗?”叶琼看向陆行屿,“公司忙,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我是机器吗?”
“不是,你比机器讨厌多了。”少女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陆行屿过耳不过心,喝完一碗粥,把平板还给她:“和你说个事,我给你找了个家教,下周六过来。”
少女刚浮上脸的喜色一扫而光:“我不要。”
“是通知,不是和你商量。”
也不等她闹脾气,说完起身,末了,约莫是想到什么,回头嘱咐:“好好相处。”
_
陆行屿回到房间,叶逢把楼下耍小脾气吵吵嚷嚷的少女带出了门。
耳根子终于清静。
他点开短信,昨晚发出的那条孤零零地还没有回复。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他心烦意乱把手机丢到一边,打算先补个觉。
刚闭上眼,手机震动。
他赶紧撑着手臂坐起,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宋洋,眼里的一点光亮顷刻又熄灭。
他冷淡接起:“什么事?”
“你今晚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那边好像料定了他会拒绝,“放心,就我,刘妍,还有她朋友,都是自己人。”
“谁和你自己人?挂了。”
“哎,别!别这么无情嘛,陆哥哥。”
陆行屿被他恶心得不行,立马挂断电话,顺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对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补完一觉醒来,外面的天已经被赤霞染红。
他拿起手机,解锁,一堆未读消息跳出。
宋洋:【饭吃不成情意在,拉黑我是怎么回事?】
宋洋:【快把我放出来,不然我就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宋洋:【陆狗!!!】
宋洋:【你不来别后悔,刘妍叫的那个朋友是温书念。】
忽略无数条骂他的表情包和消息,陆行屿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三个字上。
蹙着眉,思量许久。
他拉出黑名单的那个号码,拨通:“位置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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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一份薪资不错又符合心意的工作,温书念本来就打算请刘妍吃个饭,以表感谢。
正好,对方今天打电话来约她。
一拍即合,时间定在了今晚,得知对方会带上老公,她顺便把纪芙也叫上了。
纪芙怕今晚要喝酒,没开车。
两人在约定地点打车出发。
出租车驶离声色犬马的繁华都市,停在云亭山山腰的一家餐厅。
说是餐厅,更像是个隐于世的私人庄园。
门前一盏盏错落在草坪和植被间的景观灯,点亮了掩映在玉兰树后的雕花乌木门。
推开门,内置的庭院更是别有一方天地。
灵动的细水从亭台前的假山中潺潺流过,边上静默地矗立着高矮不一的罗汉松和精心修葺过的各类盆景灌木。
亭台楼阁,九曲秀水,似乎将江南独特的清丽雅致,搬进了这一方庭院。
很有中式建筑的韵味。
但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的藤编吊椅上有两只猫在睡觉,似乎又融入了一点南洋风的慵懒惬意。
温书念沿着石阶小径走到吊椅旁,蹲下看着那两只黏在一起的小猫咪,一只是狸花猫,一只通体雪白,白猫的爪子搭在胖乎乎的狸花的肚子上,两个睡姿都分外可爱。
她刚想去轻轻摸一摸,纪芙拉了拉她袖子:“你确定是这?”
温书念其实也有点诧异:“刘妍发的定位是这里。”
“可这哪里像餐厅啊?”
“像什么?”
“像让我们破产的地方啊。”纪芙拉她起来,刚想让她再确认一下。
刘妍正好从里面的回廊走出,看到两人眼神亮了亮,笑意盈盈地迎上前:“你们在这看猫啊,不过最好别碰它们,会挠人,可凶了。”
温书念收回心思。
刘妍挽过她的手,又牵了一把纪芙:“走吧,先进去。”
临阵脱逃是不可能了。
两人跟着她上到二楼包厢,宋洋正坐在待客区的茶台上泡茶,听到动静,伸了个懒腰起身。
“hello,宋洋,宋是宋高祖的宋,洋是喜气洋洋的洋,刘妍的颜值与才华兼备的老公。”
他是个妥妥的自来熟加气氛型选手,介绍完自己,温书念和纪芙就忍不住笑了。
刘妍:“别见怪,他就这样,日常抽疯。”
“没有没有,你老公确实很帅,也很幽默。”纪芙也是个会说话的,立马找补,“对了,我是纪芙,纪晓岚的纪,芙蓉的芙。”
“我知道,上次我们结婚你也来了,偷偷告诉你,我好几个朋友都夸你长得漂亮,名副其实的大美女。”
他一向很会夸人,而且每回夸人的神情语气都特别真诚。
没有女孩不喜欢被夸的。
纪芙立马笑得春风满面,拉过一旁似在神游温书念:“这位是——”
“我也知道,温书念,对不对,”他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唇,“原来和阿——”
刘妍紧急递了个眼色过去。
“阿妍是好朋友,对吧?”
温书念点点头,似乎又觉得有哪不对劲,但无从细想,已经被拉着入了座。
刘妍细心把菜单打开,递给她们。
温书念是个选择困难症,纪芙本来是挺有主意的,但这回没好意思下手。
最终,菜单就到了宋洋手里。
“我说,要不等我朋友来了再点吧?”他转着手里的菜单,看了几人一眼。
刘妍:“你还叫了别人?”
“对啊,不过就叫了一个,你放心,再说你们三个女人一台戏,我总得找个人陪吧。”他振振有词。
温书念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果不其然,门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被推了开。
她回过头,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
是陆行屿。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撞色的运动夹克外套,下身应该是配套的休闲裤,没了前两次西装的束缚,整个人好像突然回到少年时,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散漫又桀骜的劲。
“我靠,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车坏在半路了。”
出神间,男人走到了餐桌前。
刚才多余的椅子已经被服务生撤到一边,只有她旁边有个空位,放着自己的外套和包包。
温书念见他也没有要去搬椅子的态势,小心翼翼拿起自己的东西。
陆行屿顺其自然在她身边坐下。
其他人明显沉默了几秒。
“快点菜吧,她们都不点,就等着你。”宋洋赶紧将菜单扔过去,又吊儿郎当地说了几句“他点菜,他买单”之类的玩笑话。
气氛重新活起来。
陆行屿点完菜,又问了一遍所有人的忌口,温书念尽量缩小存在感,没说话,他理所当然忽略了过去,甚至连眼神都没飘过来一个。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人家就单纯过来和朋友吃个饭而已。
菜品很快上来,连同着酒水。
“先碰一个?”作为一个合格的暖场选手,宋洋拿起醒好的红酒,挨个走过来。
温书念其实也不是不能喝,主要是还在生理期,昨天休息完状态刚好一点,怕一喝,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不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就在她踌躇不定,旁边的男人突然抬手挡了下要倒下来的酒。
宋洋吓了一跳,稳住手,疑惑地看向他:“你干嘛啊?”
“我今晚开车来的,不喝酒。”
“不是,我给你同学倒,又没给你倒,你自作多情个什么劲。”他撇了撇嘴。
温书念这才注意到两人的高脚杯挨得很近。
她脸热了热,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只轻轻移到远离他的那只手旁。
宋洋却因为这个小插曲和他杠上了:“搞得我不是开车来的,我待会儿让司机送你,我们难得吃一次饭,你不喝酒,陆行屿,你是不是肾不好啊!”
陆行屿任他抹黑,也不生气,屈指颇有闲情逸致地敲了敲杯壁:“帮我叫一扎牛奶过来。”
“我...真是服了!你是宝宝吗?”
“我是你爹,快去。”他冷漠地丢了个眼刀,“要热的。”
“你现在是真的矫情!”宋洋吐槽道,气哼哼地拿起桌上的呼叫铃,“我等下要把你喝牛奶的照片发遍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