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有点茫然，妮娜垂下头，莫名感觉有些惭愧。
“不会哦。”
妮娜听到这句回答，又抬起头，大眼睛亮闪闪的对上吴语的目光。
“那我就说了哦。”
“有的时候，其实能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第74章 垃圾耗尽
“什么？”
吴语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妮娜。
夜色中，可爱女孩圆滚滚的头抬起来，极其郑重的凝视着吴语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尝试申请推出星际小组吧。”
吴语愣了半天，长叹了口气，再黑暗中捂住双眼。
“可是，退出之后......”
妮娜拉下吴语的手，小手攥的紧紧的，极其认真的阐述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最终排行出来之前，推出星际小组。”
“这样顶多算我们弃权，大不了就和现在的处境一样。”
“我们逃脱了规则，自然就不会被束缚到最后的结局里。”
她垂下目光，轻轻咬着嘴唇，感觉确实思考了很久。
“这个办法，是现在对橙星最有利的。”
“绿星的领导人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无论小组排行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
“一旦顺着这条路进行下去，未来小组里的其它星球，将成为橙星一辈子的累赘。”
黑夜里，吴语背对着光线，垂头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的小女孩。
“我拒绝。”
妮娜完全愣住了，思绪好像也在那一瞬间，被暂停了。
“姐，姐姐，再好好考虑——”
她抬起头，被阴暗笼罩的那片区域内，吴语突然抬起了手。
妮娜的瞳孔猛烈震颤，对上吴语那双神情复杂的双眼。
不会吧，不会......
手掌挥下，妮娜本能的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只手结结实实的在头上揉了揉。
而后妮娜感觉到，自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吴语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地面，将妮娜崽崽搂的紧紧的。
她将头贴在妮娜的肩膀上，用一种温柔平和的语气，缓缓说道。
“妮娜，人类是不会轻易放弃伙伴的。”
崽崽缩了缩，双眼空落落的睁着，目光涣散。
“我不懂。”
“可是明明这样，才是能使橙星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吴语又将脸埋在妮娜的衣领处，闻着孩子身上好闻的味道，缓缓说道。
“你说的没有错，反倒是我，可能太感情用事了。”
“我不明白，吴语姐姐，你到底什么意思？”
吴语眨眨眼，愣了半天神，结束了拥抱，注视着她的脸。
“如果有一天，我和黎敬拖了你的后腿，你会选择抛弃我们吗？”
听到这句话后，妮娜迅速低下了头，表情有些难看。
倒不是突然间大彻大悟什么大道理，只是如果真遇到这种问题......
她也不确定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身为一个优秀的商人，利益之外的事情被算进计划里半分，都是一种对专业的侮辱。
“我也不知道。”
吴语注视着沉思的妮娜，等了半天等来一句这样的回答。
一直表情僵硬的吴语，此刻终于放下心，露出笑容。
“你不会抛弃我们的，就像我不愿意抛弃那些星球一样。”
妮娜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仍然顺着思路辩驳到。
“可是，我们和橙星和他们的关系，根本不一样。”
“我们没必要为了它们折腾自己，根本没必要。”
吴语眨眨眼，释然的笑了出来。
“或许这是另一种利益算法吧。”
“在橙星受灾之后，我感觉到了极度的孤独。”
“能够通过一种行为，让自己和世界产生一点联系，真的是求之不得了。”
“这算是我不理智的私心吧。”
妮娜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坐在床头，双手拄着膝盖垂着头。
吴语也知道妮娜的心思，终究是为了橙星好。
“妮娜，你放心。”
“如果后续的结果确实不顺利的话，我会想办法保全你们的。”
吴语打趣说道。
“反正数据一向全公开，大不了在结算的前一天，申请退出小组。”
“最起码在现在，我还想努力试试。”
妮娜对上吴语坚定的双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好的，吴语姐姐，我知道了。”
吴语摸摸她的头，见到她乖巧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又一把拉进怀里用力拥抱着。
“妮娜真的太乖了。”
“而且真的很聪明，知道姐姐因为这个事情发愁，特地跑过来告诉我！”
妮娜先前有些开心，但等到吴语说到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了。
“吴语姐姐。”
“咋啦？”
“如果有一天，妮娜不再聪明了怎么办？”
吴语从小孩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忧愁，有些纳闷的捏捏妮娜的小脸。
“你该不是怕姐姐，因为你不聪明，就不要你了吧？”
窗外的夜空是蓝黑色的，看不见边缘。
吴语望向远方，用自己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姐姐现在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聪明，对姐姐有价值。”
“当然不是说，聪明可爱不重要，但是小妮娜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偶尔放下那些价值，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生活，会比较好哦~”
“无论是你，还是黎敬崽崽，无论你们经历了什么——”
吴语捧着妮娜软软的小脸蛋，在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姐姐都不会丢下你们的。”
无论你们是人，还是只为了发展而研发出的克隆幼崽。
我都一定会一如既往的照顾你们，保护你们好好成长的。
吴语在心里暗暗起誓，笑眼弯弯绽放出一个笑容。
妮娜注视着吴语的笑脸，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似乎有人扛着板斧，连砍带揣的掀开了心里尘封的大门。
她拉开门，对一向精明容不得人，紧张的连呼吸都要计算的妮娜说。
没关系的，没意义也没关系。
没价值也没关系，就算没价值，你也值得被别人的爱戴。
“嗯，我知道了。”
妮娜应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出来房门。、
“怎么了？”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吴语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妮娜早已跑远了。
她看着被妮娜顺手关好的房门，慢慢笑了出来。
“小孩子，睡眠质量真好。”
吴语说着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黎敬毫不知情，二人第二天的表现也一如往常。
而后也在没有人提起关于星球小组的事情了，吴语每天按部就班的送着货。
几天后，吴语来到管理局分局取货，负责人员在给出货物后，脸色有一瞬的微妙。
“橙星的吴语女士。”
“是，怎么了？”
到管理局取货已经很多天了，头一次被主动叫住。
负责人员的表情很难看。
“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提前告诉你......”
第75章 有价值者
管理局分局内，吴语凝视着负责人员，久久未动。
而后她长长吸了两口气，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说噩耗了。”
黎敬用满脸关爱智障的表情，无奈的注视着吴语。
负责人员也被吓了一跳，见吴语深呼吸后，慌张的用手拍拍心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挨打了......”
“什么？”
吴语没听清负责人在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本能顺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负责人满脸笑容，客套的摆摆手。
“也算不上什么噩耗，只是太空垃圾消耗的差不多了。”
“啊？”
吴语愣了一下，心里嘀咕着垃圾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意识到太空垃圾正是盲盒的材料，确实和她很有关系。
“哦哦哦，这次还有吗？”
负责人面露尴尬。
“还够这样赠送几回的，不过存量确实不多了。”
“管理局一直对橙星的盲盒事业很感兴趣，所以提前留意了。”
“怕万一垃圾突然耗尽了，供货链断掉，所以要我提前告诉你，希望橙星早做准备。”
吴语点点头，片刻的忧伤后，满脸感激神色。
“谢谢你，真的帮大忙了。”
这次管理局也算是干了回人事了，怕出问题还能提前告诉一声。
三人带着货物，照常的走上了送货的旅程。
这颗穿梭于星际的废星，就像是火车上乘务员的小推车。
什么都卖，电力鼓舞盲盒，应有尽有。
回到家后，吴语开始思考对策。
先前做出盲盒的设计，就是因为材料不需要成本，采用了管理局派分的垃圾。
当时听说管理局堆着好些的垃圾，一时也没想到会用完。
算起来吴语送货也有些时日了，确实从管理局已经拿回了数量惊人的垃圾。
耗尽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拄着腮帮子思考着，突然感觉一个软软暖暖的东西，靠了上来。
吴语诧异的投去目光，发现是妮娜脸颊红红，小心翼翼的靠在了自己身边。
她看见被吴语发现，还被吓了一跳，大有撒丫子就跑的趋势。
真可爱。
吴语瞬间被治愈，紧紧抱住妮娜一通猛亲。
不远处，黎敬满脸麻木的看着发疯的吴语。
“女人，真可怕。”
他感慨着，默默收拾了自己的乐谱，打算折返回屋。
不过为什么感觉，这个妮娜最近好像有些不一样呢？
黎敬微微蹙眉，但怎么也没想明白，只好鼓着包子脸离开了。
吴语“蹂躏”完妮娜，将她抱在腿上，继续思考着对策。
谁知道妮娜刚坐上吴语的腿，就跳了下去，一溜烟的跑了。
吴语坐在原位，看着那撩起一片烟尘的妮娜，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这孩子，好像最近怪怪的？
什么事值得她这么高兴？
她不解的摇摇头，调出养娃系统，看了看妮娜的面板。
曾经为零的道德数值条，最近正以缓慢的速度增长着。
吴语又惊又喜。
“为什么？”
“最近也没干什么，为什么道德上涨了？”
她想起妮娜第一次出现异常，是前两天溜进吴语房间内谈话那次。
当时她嚷嚷着困，突然就飞快的抛出房门了。
原来这跟道德有关系啊！
用谈话的方法，治疗问题，增加道德感。
这叫什么，这叫话疗？
一个古怪的谐音梗凭空浮现在吴语的脑海内。
她连忙甩甩头，想要将它赶出去。
妮娜盲目的向前跑着，直至跑回屋子，迅速的关上房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聊完天后，妮娜再也无法用寻常演出来的状态，去面对吴语了。
商人总是虚伪的，带着面具。
而此时的妮娜发现，将面具摘下之后，根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面对吴语。
她靠着门，不由得的想到。
我这人，到底该是什么样来着？
妮娜仰着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她其实不适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看天花板，以及到底能在天花板上看到些什么。
她只知道，之前每次吴语感到困惑的时候，就会这样仰起头，望着天花板。
到底能看见些什么呢？
妮娜茫然的睁着双眼，人生仿佛在算术和博弈外，闯进来一个完全陌生的难题。
她睁着眼睛看着，后来脖子酸了，干脆躺回床上，继续望着天花板。
而后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记得到底得到了什么定论没有。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天花板变成了一个阴沉的雪天。
一片雪花从天空飘扬而下，落在了女孩的眼珠上。
积满厚雪的繁华商业街上，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抬着头仰望着天空。
一片雪花落入了她的眼睛，她木讷的眨眨眼。
身旁的大人神色匆匆，毫无情感的来回穿行。
这已经是在街头，度过的第三个冬天了吧？
妮娜站在街头，手里拿着一盒火柴，正卖力的吆喝着。
“火柴，好用的火柴！”
是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只不过卖火柴是她主动要求的，比起那些无聊又无用的商品，卖火柴好歹能让人想起一个故事。
而后再借用故事，获得大人们的同情心，多赚几个钱。
这是一个由衣着破烂的孩子们，组成的售卖小分队。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养父，养父为他们提供售卖的商品，并且每天检查他们的收获。
如果有哪个孩子，长时间赚不到钱的话，就会被养父敲断腿，打成残废。
因为残废更容易卖出货物。
妮娜从来都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由不得她同情心泛滥。
尽管她赚的向来是孩子里最多的，但她从来不会用自己的钱，帮助其它售出不多的孩子。
因为小时候，她曾亲眼见到一个好心的姐姐，因为帮助了自己的同伴，最后被他们抢走了那天全部的钱。
那个姐姐挨打的时候哭的很惨，被帮助的小孩每个人都无动于衷。
交易，利益。
涉及到利益的事情，沾染任何人情都是可笑的。
多余的善心，出于愚蠢本能的判断，也是相当可笑的。
无论是对于在养父手底下讨生活，还是后来当学徒做商人，一路成为商业大亨。
妮娜的心理始终没变。
因为小时候，养父会夸她是最会赚钱的小孩。
长大后，人们夸她是最会做生意的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