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怎么办？
柳绡绡把头轻轻枕在胳膊上。
裙角被风翻起，露出她的小腿来。她久久凝视着自己细腻洁白的肌肤。
想要一个月有稳定的五六万的进项，也不是不行。
第44章 是谁
雷霆今年二十五岁，因为是个半整数，所以雷家也没有大张旗鼓地为他庆祝，就是让他自己约上几个朋友玩一玩、闹一闹。
徐江天一连半个月都在忙着审查公司的新项目，如果不是邵建翎打来电话提醒他晚上有约会，他几乎要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赶到青峰山上时已经是六点多了，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只等他一个。
邵建翎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一见他进来，就从椅子上蹿起来，连声喊他：“天哥天哥，你可来了，再不来要饿死我了！”一面忙去招呼，“快！开席开席！”
徐江天被他推搡着按在座位上，这才抬眼看席间众人。
除了他，众人身边都各有女伴。
程知邈身边坐着个短发女孩，一双低垂的丹凤眼隐隐透出几分冷淡，她不笑，却也别具一种美；邵建翎一向喜欢甜美的女孩，身边的小姑娘笑起来像抹了蜜似的，黏黏腻腻；雷霆身边也有人，两个人却坐得远远的，不相熟的样子。
徐江天回手从阿承手里接过礼物，递给雷霆：“雷霆，二十五岁了，生日快乐。”
雷霆谢过，把礼物接了过来。
盒子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快打开看看，今年天哥送什么车给你？”邵建翎怂恿着。
盒子打开，果然是一枚车钥匙。
“这车全球限量十二辆，小雷，可以了啊！”程知邈远远瞟了一眼。
“谢谢天哥，费心了。”雷霆笑着把盒子合上。
“喜欢就好。等我等得久了，开席吧。”
虽然是简单庆祝，席面上菜色倒也丰富，然而在场众人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再好的菜也不过动上一两筷子，大家还是以聊天为主。
订婚宴有许多事要筹备，虽然大多数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了，但一些细节上，管牧荑坚持要亲自过目才能定下，很多时候，徐江天也不得不陪着看一眼。
因此吃了饭，他就告辞出来了。
会所的房间不少，走廊有些深。他转过一个拐角，视线里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从余光中闪过去。
一个男人喝醉了，半个身子都欺在女孩身上，女孩力弱，扶着他走得摇摇晃晃，时不时还低声嘱咐：“先生，小心！别摔着。”
徐江天顿住脚步，转头去看。
桃红色的裙摆飘飘荡荡地缠住她细长的小腿，只露出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来。
“徐总，管小姐还等着您呢，咱们……”
徐江天抬手打断阿承的话。
他还站在那儿，执拗地要往下看。
男人扶在女孩腰上的手上下滑动着，抚得她的裙摆微微向上皱了起来，女孩的脚踝露了出来，上面隐约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他的眸色骤然一暗：“阿承，是谁？”
阿承明明看清楚了，可瞧瞧徐江天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脸色，他哪敢说半个字？
“去把她带过来。”说完，转身大步出了门。
片刻，阿承就带着柳绡绡过来了。
车里还开着冷气，温度低得让柳绡绡打了个寒战，她缩着身子坐了进去。
第45章 驱逐
徐江天闭着眼，把头靠在靠枕上。他不说话，紧皱的眉间仿佛凝着霜雪一般，全然是冷酷的神态。
“徐总。”她小心翼翼打了个招呼。
“嗯。”他不耐烦地把头朝车窗转过去，“今天聚会，我有事要先走，来看看你。”
柳绡绡还蒙在鼓里，低头道：“我挺好的，脚伤都好了，让您费心惦记了。”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单纯乖巧。可眼前连连闪过她搀扶着男人，轻声嘱他“小心”的一连串的画面。
徐江天觉得头疼：“最近在做什么？”
“上班，有时间就去医院照看一下家人。”
“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都很好。”
“真没有？”
“没……”柳绡绡其实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那就好。我要走了，你下车吧。”他语气淡漠冰冷，近乎驱逐。
已是仲秋，天气冷了下来。柳绡绡被带出来时随手搭了一件披肩。雪白的羊绒披肩被她伸出手，轻轻往肩上拢了拢，沉沉秋色里，唯余她身上那一点轻盈鲜亮的色彩。
“那个人是谁？”徐江天盯着她款款而去的身影，语气间冷意森森。
“听说是个外地刚来平城的……”
“给裘愿打电话，让她不要给安排这些乌七八糟的人。”
他越是生气，脑子里越是一片混乱。越是混乱，越觉得那只抚摸着柳绡绡的猥琐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司机和阿承坐在前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其实徐江天这些年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许多事情他根本都看不入眼，有时候光是置之不理就足以让一个人、一家企业求生不得了，他根本没必要去计较，更没必要发火。阿承觉得，徐江天今天这场火发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光是在走廊里看了那么一眼，哪里值得这么火冒三丈的。
他转念又一想，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去见管小姐，积攒下的一点邪火，只好冲柳绡绡撒了。阿承在心里默默替柳绡绡和裘姐叫了声屈。可既然徐江天吩咐了，他不敢不办。
“是。”裘姐听着电话里阿承的嘱咐，连连答应，“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裘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江天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让她给柳绡绡挑客人还是给柳绡绡挑情人？
又要身家清白，又要人品端正，又要出手阔绰，又要性格温文……别说是柳绡绡，就是公主也未必找得上这样的驸马爷啊！
这么一来，全会馆的客人恐怕没几个够得上格见柳绡绡的金面了。
徐江天赶到管牧荑的公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管牧荑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影一边等他。
“江天。”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她起了身来，给他倒了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雷霆生日，陪他吃了顿饭，耽误了。”他把西装外套脱了，随手搭在椅子上。
“今天是他生日啊？你也不告诉我，毕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了，也好准备礼物。”她笑道。
第46章 烦恼
“不用了。”徐江天坐下来，“今天有什么要定下的，抓紧时间吧，我两点多还有个国外的视频会。”
“哦，是礼服。”她说着，就从屋里搬来一摞图册，都是各个大牌的高定礼服，有几个还是一线的婚纱品牌。
徐江天最不耐烦看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对他来说，她穿成什么样都不要紧，只要得体就好。
可管牧荑已经翻开了其中一本，指着一件灰色的礼服问他：“你看这件合适吗？”
“好。”
“还有一件，这个。”
“也不错。”
“可是这件腰部的设计我不太喜欢……”
徐江天看了一眼她的腰。
她有健身的习惯，身材保持得很好，骨肉匀停。只是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柳绡绡穿着旗袍的样子。
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大概更适合这件衣服吧？
今夜柳绡绡的样子频频在他心头闪现。
他连忙制止住自己，也制止了管牧荑：“牧荑。女孩子的服饰搭配不是我擅长的，你如果真的需要这方面的帮助，还是联系造型师。”
管牧荑看了看他。他眉宇间隐隐笼罩着一团倦色，斜靠在沙发上，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出神。
他在商场上一向以精明锐利闻名，私下里却也有这样散漫的时候。
管牧荑只当他是放松，凑到他身边去坐下，轻轻拿过他的手来，合在自己手心，曼声抚慰道：“江天，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徐江天的手在她手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即抽离。
管牧荑的神色有几分怔忡。
“对不起，牧荑。晚上聚会喝了酒，有些不舒服。”他态度冷淡，但表面的客气还是维持着。
“哦，没关系。那我让阿承上来接你吧，你早点回家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下楼。”他拿起外套。
打开门的瞬间，管牧荑在身后叫住了他：“江天。”
“什么事？”
“戒指。哪天有时间，你陪我去看个戒指吧。”
徐江天在心底喟叹一声，语气也带了些不耐烦：“牧荑……”
刚要拒绝，听见管牧荑小声道：“我都看好了，你陪我去试一趟就行。”
“到时候让阿承安排吧。”他的声音疲惫已极，脚步也不甚稳便。
徐江天坐进了车里，就打开车窗。
自己到底在忧心ᴶˢᴳᴮᴮ忧虑什么呢？
或许她需要钱？需要用钱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也许是因为她怕自己，厌恶自己。
那么哪怕找雷霆也好，总比她自己去接触些不入流的人强多了。
她难道真的是不在意这些？不在意她自己，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些许的联系。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觉得她父母双亡的孤苦命运和年幼的自己相似；是自己，先对她心生怜惜；是自己，不住地想要帮助她，照顾她，保护她……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这些，更不需要自己来做这些。
徐江天觉得酒劲有点上头，他想不明白，也强迫自己不再往下想。
秋风梳过他的头发，贴着头皮刮过去，钻进他的毛孔里。他因燥热而涌动翻滚了一夜的血液渐渐凉透了。
管牧荑如何，柳绡绡又如何？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徒增烦恼和负担。
这一夜的胡思乱想，全是庸人自扰。
今天是四四复查的日子。柳绡绡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专门陪着他。
早晨六点多病区刚刚开门，柳绡绡就拎着两袋水果进来了。
四四还没醒，闭着眼睛沉沉睡着。柳绡绡看他脸颊红红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他有些低烧。
柳绡绡忧心忡忡地坐下来。新药已经换上了，可四四的病情还不见好转。
“你来了。”韩晓从门外进来，看到柳绡绡在，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自己。
第47章 徘徊
柳绡绡走到门外，又探头往病房里看了看，确认四四还睡着，这才问：“韩医生，怎么了？”
韩晓神色凝重：“我想跟你说说四四的病情。”
“是不是不好？”
“嗯，新药上了一段时间了，看起来效果确实不如预期。”
闻言，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衣服，眉毛紧紧拧起：“那怎么办？”
“病情进展得太快了，如果有可能，我们还是首先考虑骨髓移植，可是……”韩医生略作停顿，“现在只能再尝试着换一种药物组合。”
“那、那新药……新药的价格……”她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
“价格上，和四四现在用的药物差不多，每个月只多花不到一万。这已经是现在的最优方案了。”
“多……一万？”
最近的客人都挑剔得很，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儿，几次她都已经进了房间，却都被裘姐硬拉了出去。她没挣到什么钱，从前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就算不换药也坚持不了一个月了……现在让她到哪儿去再弄一笔钱呢？
一股热流涌上她的眼眶，挤得她的眼眶发酸发胀。
但她还是强忍着，磕磕巴巴地向韩晓道谢：“谢谢你，韩医生……我、我知道了，我会、会尽力把……费用凑齐，给四四继续治疗的。”
韩晓在血液科里见了许多血液病人和病人家属，生离死别的时刻他见多了，也几乎快要麻木了。可眼前的女孩，她红着脸，含着泪，背靠墙壁大口大口喘息却仍不肯让眼泪轻易掉下来，她甚至还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力地安抚着自己……
没来由地让人想要安慰她。
可是他没有立场安慰她。他恰恰是给她提出要求，加重她的困难的那个人。
韩晓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好，那你尽快，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随时联系我。”
柳绡绡眼看着那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才蹲下身子。她把额头靠在墙上，咬着嘴唇，无声地哭出来。
“姐姐。”一道因格外虚弱而显得低微的声音传来。
柳绡绡定了定神，向门口看去，四四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四四？”她赶紧背过身去，扯起一截衣袖把眼泪擦干，“你怎么起来了？”
“我有点冷。”四四小小的身体蹭到姐姐身边去，“姐姐，你能抱抱我吗？”
柳绡绡把弟弟的身体抱在怀里：“当然可以啦，姐姐抱着你，我们还去睡觉好吗？”
四四的小脑袋无力地垂在姐姐的肩膀上：“姐姐，你能不能抱着我在外面玩一会儿？”
“好。”柳绡绡把哽咽的声音咽下，努力用温柔甜美的嗓音哄着四四，“那四四答应姐姐，我们只玩一会儿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肩上的小脑袋动了动。
因为病重，四四瘦了很多，尖尖的下颏硌着柳绡绡的肩膀，有点痛，但她还是伸手抚了抚四四的小光头。
病区里的灯还没全打开，走廊里一半明亮一半黑暗。柳绡绡有些出神地想，这多像天堂和地狱啊。
她就抱着弟弟，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回徘徊。
第48章 积蓄
“姐姐。”
“嗯？”
“我是不是……要死了？”
柳绡绡的一滴眼泪不受控地倏然落下。她怕四四发觉，连忙拿指尖抹掉那一点冰凉的泪痕，强笑道：“胡说！你才多大，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把死呀活的挂在嘴边！”
“我是听小胖阿姨说的。”四四喘了口气，“她说，17床的家家死了……还说，来了这里的孩子，就是不死，也活不好，与其在这花钱受罪，不如让小胖回家。”
小胖阿姨也是位病人家属，她的儿子叫小胖，孩子们混熟了，就指着她的儿子喊她小胖阿姨。
前些天，小胖家里刚刚签了放弃治疗协议。
“姐姐，我会死在医院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