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热恋——姜厌辞【完结】
时间:2023-05-26 23:05:59

  池绥静了一瞬,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曲指捏了捏,然后才想到要去纠正她的说法,“我其实很少在别人夸她,与其说夸她是我下意识的反应,还不如说喜欢她这件事才是我的本能。”
  “喜欢是什么?”这是第一次,徐浥影对“喜欢”这两个字升起好奇心。
  这问题从来没有标准答案,池绥也只能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一见到她就心跳加速,舍不得挪开目光,想抱住她更想亲吻她,但又舍不得太用力伤了她,也怕吓到她,要是全世界的人都与她背道而驰,我大概也会站在她身后。”
  “大概?”徐浥影觉得这个词,有点脱离他用情至深的人设。
  “因为还存在另一种可能。”
  今晚的徐浥影,求知欲分外旺盛,又问:“什么?”
  池绥言笑晏晏,用慵懒随性的嗓音答道:“假意深入敌方阵营,替她拉拢到更多的同盟,只要多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人,就意味着她会多一层保障。”
  徐浥影眼帘低垂,间隔半分钟,意味不明地来了句:“你要不现在给你那白月光打电话让她回来,我想知道能被你这么喜欢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池绥耸了耸肩,笑得一脸玩世不恭,“我不是说过了,她很漂亮,有我高攀不上的外形条件。”
  “我说的是内在。”
  池绥忍不住又盯住她细瘦的腕看,她整个人都是单薄、弱不经风的,颜色是纯白清冷的,像北城凛冬纷纷扬扬的雪。
  至于性格——
  “她像一只猫。”他轻声笑说。
  偶尔开心了过来蹭他一下,他都会觉得无比开心,躁动的心脏像被泡进蜜罐里,一经浮起,又回被她毛茸茸的小爪子摁下去,他快要到她制造的甜分里溺毙。
  她永远不会被驯服,展露出的所有乖巧可爱的模样,都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他彻底沦为她的俘虏。
  可被她驯服,他是心甘情愿的。
  徐浥影从他轻描淡写的五个字里读出一种不太寻常的感情,她将此归结为舔狗的单恋。
  在一定程度上,他和他那白月光也算绝配,猫狗一窝齐了。
  她唇角拉成一条线,嘲弄又刺人的话腔在脑子里堆积成山,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类似的情绪,没想明白缘由,就被她习惯性地用另一个话题掩饰过去,“先不说我演奏的水平,从我上台到开始演奏,还有演奏结束到下台这段时间,表现得自然吗?”
  “同手同脚得很自然。”
  徐浥影大脑卡壳一瞬,“你说什么?”
  “昂首挺胸的样子像天鹅,高贵又漂亮,”池绥语调缓慢,听上去有些欠扁,他又重复一遍,“同手同脚的走姿很可爱。”
  徐浥影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只觉他在找抽,凭着感觉一把拽住他在半空摇晃的领带,用力朝自己那一拽,恶狠狠地丢下三个字:“还有呢?”
  是警告,也是威胁。
  咫尺的距离,鼻息缠绕,池绥呼吸滞了两秒,再放缓放柔,“你从台上回到休息室,那一小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我全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像春日拂过树梢的风,却听得徐浥影心头沉甸甸,为一些不该被旁人察觉到的微妙情绪。
  她自暴自弃地垂下头,手跟着松开,那句“是吗”还来不及说出口,察觉到他远去的气息回来了,这次更近,垂落的领带尖口轻轻划过她柔软细腻的手背,有些痒。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转瞬眼尾多了温热的触感,听见他轻声说:“别哭啊,我的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这会没哭,是在休息室的时候哭了~
第21章 21
  池绥说看到自己在哭, 徐浥影是不信的,准确来说,是不敢相信。
  回到家后, 她坐在浴缸里,把记忆往回倒,任何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下台后的她,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搀扶,一路跌跌撞撞摸索回到独立休息室, 房间空空荡荡,安静得过分, 显得胸腔里的鼓噪分外响亮,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她的眼睛不需要光亮,但她还是摸着墙壁到处去找灯光按钮,三盏灯一同亮了,连带着那颗不安稳的心脏齐齐坠入暖色调的柔光中。
  空气里弥漫着玫瑰调香水味, 是她身上散发出的, 右手沉甸甸的, 她抬起, 冰凉的触感贴上脸颊,扑入鼻腔的还有木质提琴厚重的味道。
  慢慢的, 将原有的气味占据, 铺天盖地地包裹着住她的一切感官。
  眼泪是在这时不受控地掉落下来,不是为了一场失败的演出,而是她觉得能重新站上舞台, 没有放弃小提琴真的太好了。
  幸福的泪和悲伤的哭泣在她看来有着本质区别, 然而落在别人眼里, 通通逃不过一个意思——她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很奇怪, 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柔软细腻的一面,同时却又想告诉他,她没有强装出的那般坚强,她的外壳都是假的,只是看上去坚固,实际上不堪一击,轻轻用指甲一划,碎得四分五裂。
  一整晚,徐浥影都没分解出为何会出现如此矛盾的情绪,第二天早上,高敬的电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我们闺女,昨晚辛苦了。”
  接着,他又在电话里对自己不能到现场观看演出道了足足两分钟的歉。
  徐浥影开了免提,满不在乎地说:“你下次来就行了。”
  高敬听出她的话外音,但还是不确定地问了句:“这是打算继续拉琴了?”
  徐浥影换上宽松的卫衣,又将帽子兜在头顶,玩了会抽绳才说:“嗯。”
  “那爸爸就放心了……对了爸爸给你找了个新家人,大概晚上会到公寓,闺女记得查收。”
  徐浥影没能从他嘴巴里撬出任何关于“新家人”的信息,直到傍晚,门铃被人摁响,门外传出几声狗吠。
  徐浥影第一时间拨通了高敬电话,高敬解释:“爸爸本来打算送你藏獒,带出去多威风,还能保护你,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怕吓着你,就改成柴犬了,听说长的像猫——”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浑然没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某个字眼戳中了徐浥影尚未愈合的伤疤,她闭了闭眼,冷冷淡淡地打断:“所以你是想让我把对笨笨的情感转移到它身上?我不是你,做不到这么干脆利落地移情。”
  她不免又想起,高敬对自己的一部分好,出于对他那早逝女儿的怀念,换句话说,她其实就是一个替代品——为了装下高敬无处安放、快要满出来的父爱。
  人都是矛盾的生物体,她也不例外,一面讨厌着这样别有用心的好意,一面又享受其中,剩余三分是恐惧,害怕有一天他找到新的替代品,就会吝啬地收回存放在她这里的疼爱。
  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衬得高敬的声音略显厚重,“浥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徐浥影轻轻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
  或者吝啬的人一直是她,连道歉的话也总是只有最简单的三个字,不愿再做过多说明。
  高敬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没什么事就好。你要是不喜欢,爸爸这就让人带回去。”
  “没有不喜欢。”她轻声说,接过狗绳,反手关上门,往客厅走。
  一起送来的,还有狗粮这些生活用品,徐浥影没养过狗,中间一度升起想要把它扔还给高敬的念头。
  也不知道它会通灵还是怎么,一旦她出现这种想法,立刻摇着尾巴在她腿边乱蹭,她那颗故作冰冷的心总会很没出息地融化成一汪温水,最后只能缴械投降,将它揽进怀里一通乱摸。
  一人一狗的生活持续到除夕夜,徐浥影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在响。
  007这回没有发微信消息,而是直接拨来电话,这很罕见,但他的语调听不出反常,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和缓。
  “小呆小姐,你在做什么?”
  徐浥影坐到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大聪明在脚边转圈圈,无聊又平淡的夜晚,感受不到一点过年的氛围,“发呆。”
  “一个人?”
  “发呆还能两个人?”徐浥影眨了眨眼,“如果你要问的是我家里还有谁,那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池绥拖着调哦了声,“朋友也不在?”
  徐浥影猜测他问的是米洛,“回老家了,半个月后回来。”
  停顿片刻,她鬼迷心窍地补上两个字:“你呢?”
  “也是一个人。”
  池绥没给她说“哦”的空隙,马不停蹄地接上:“小呆小姐,既然你一个人在家,正好我也孤家寡人的,那我俩要不要搭个伙,出去看场烟花?”
  徐浥影正对着空调,暖风吹热了她的脸,她打开阳台门,趴在围栏上,没几秒,脸被冻僵,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缩了回去,“外面太冷了,不想出门,而且和你单独去看烟花这事好奇怪。”
  池绥故作不知地问:“哪里奇怪?”
  “别人都是成双入对的,我们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徐浥影低声说。
  见她完全不上套,池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语气还是漫不经心式的慵懒随性,“我们这算留守儿童间的相互取暖。”
  谁要当留守儿童,和他一起取暖?
  想的美。
  徐浥影低低啧了声,正要找个理由拒绝,对面直接换了个话题,“喜欢哪个男明星?”
  这回连称呼都省略了,徐浥影心里的别扭感有增无减,像被列入公式的机器,失去思考能力,只顾着回答他的问题,没一会,报出一长串明星的名字。
  “……”
  池绥没那耐心听完,替她总结道:“喜欢日系?”
  徐浥影嗯了声,“他们身上有种说不上的清爽感,不管多油腻的发型和多简洁的穿搭,都能穿出干净明朗的气质。”
  池绥在心里学她啧了声,眸光垂落在脚尖,过了两秒,打开百度词条,一个个快速浏览下来,最后用阐述客观事实的腔调说道:“你说的这里面有个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官方身高只有174……”
  “结婚怎么了?174又怎么,优点浓缩都浓缩在一张脸上,矮点是问题吗?”
  徐浥影默默补上一句“哪像你,平平无奇到只剩下身高了”,沉着嗓质问道:“我向你透露我男神名字,是为了让你逮到机会抨击批判他们的?”
  “抱歉,一时没忍住。”
  说是抱歉,语气听不出丝毫歉疚,反而有种“不好意思,我刚才就是在杠他们”的欠扁劲。
  池绥又说:“小呆小姐,你要是觉得和我一起看烟花不自在,那你就想象成他们其中一个人带你私奔。单看脸,我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
  徐浥影觉得他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沉默的空档,又复盘了一遍他刚才的话,脑袋里瞬间噼里啪啦地炸出千百条思绪,一条比一条离谱,可又不是无迹可循,胸腔里猛地腾起一团火苗,心脏在火焰烘烤下,焦灼不安,她忍不住问:“007,你该不会真想让我当你备胎?”
  其实问完她就后悔了,“舔狗”和“备胎”属于同类物质,身为“舔狗”的同时又想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备胎”,显然这不合逻辑,也和舔狗初心背道而驰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徐浥影忽然讨厌起“舔狗”这个词来,没法再用它继续揶揄嘲弄他的某些深情做派。
  过了两秒,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钟情妄想症。
  这个词还是她两天前听米洛说的。
  百度百科的解释是:由于不正确的自我认知,接收他人对自身的评价信息反馈,倾向于超我的自我评价,在与人交流过程中,容易产生所有人爱慕自己的想法。
  她该不会真自恋到了这地步?
  对面沉默了很久,分不清是被她突然的提问荒唐到了,还是被她戳中了心思。
  徐浥影越想越烦躁,准备将电话掐断,低哑的嗓音抢在前一秒传来,依旧是散漫的调,“小呆小姐你放心,我这人有时候虽然混,但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当备胎的。”
  许久,她才哦了声,然后问:“几点?”
  池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握住手机的手松了几分力道:“一小时准备时间够吗?”
  “够了。”徐浥影第一次觉得和他说话好费劲,两个字身体都像被掏空了一样。
  “到时候我去接你。”
  徐浥影又哦了声,挂断电话后将地址定位发给他,附带一条语音消息:【在小区门口等我就行。】
  007:【好。】
  007:【我那车只有副驾驶一个空位,要是你想带什么朋友过来,我现在去找人换辆车。】
  她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他怎么又问一遍?
  徐浥影将散乱的碎发拨至耳后,下巴抵在冰冷的围栏上,声音轻飘飘的:【就我一个人。】
  对面又应了声好,语调平淡的像陈了一夜的茶,徐浥影莫名觉得没趣极了,拢紧披挂在肩上的薄毯,回了客厅,待了有差不多半小时,去衣帽间随手拿了件毛衣,没过多久,又被她塞了回去,反反复复几次,才换好衣服。
  -
  影咖过年也不打烊,只是值班人数缩减成两人,今明两天都是池绥和丁文瑞。
  这个时间点,压根没人来,丁文瑞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忽然抬头看了眼正笑得一脸不值钱的老板。
  屏保设定时间很短,收回视线的同时,屏幕暗了下来,映出自己那张跟吞了黄连一样的苦逼脸。
  “如果一个社畜在除夕夜还露不出笑容,那说明什么呢?”
  丁文瑞顶着幽怨的眼神,重新看向池绥,“说明他大年初一也要加班。”
  池绥眼睛一瞬不停地落在手机上,大拇指飞快滑动着,头也不抬地反问:“如果一个社畜大年初一加班后露出了笑容,除了他大年初二休息外,你觉得还有什么理由呢?”
  丁文瑞装傻充愣,连着啊了好几声。
  池绥皮笑肉不笑地说:“说明他光是那一天的加班工资,就抵得上小屁孩们一年的压岁钱了。”
  丁文瑞装模作样地吹起口哨来,想把自己挑起的话题糊弄过去。
  池绥没跟他计较,掐灭屏幕,随手将手机丢到茶几上,突然问道:“挂在休息室衣架上的那件外套你的?”
  “是我的啊。”
  丁文瑞顿了三秒,曲解他的意思,作势要往休息室走,“它挂在那,碍着您的眼睛了吗?行行行,我这就去把它放下。”
  “你都没碍着我眼睛,一件衣服能碍着我?”
  “……”
  行,你高贵、你了不起。
  丁文瑞问:“那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借我穿一晚上。”
  “你自己的衣服,哪一件的零头不比我全款贵?”
  池绥被他问到不耐烦了,“换一种风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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