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魔头重生为我师妹——折梅手【完结】
时间:2023-05-26 23:10:57

  师兄笑道:“海棠无香。”
  “师兄有种植海棠吗?”
  “当然,农家什么花都有。”
  “什么花是什么花?”
  “……”
  “我以后也能种很多很多花,和它们成为朋友吗?”
  “自然。”
  ……
  路过湖中心时,两辆飞车擦身而过。
  秦曜闭目靠在座椅上,关好车窗,任凭飘舞的樱花落到玻璃不断下落,就像一一行行纷沓而至的眼泪。
  这一切绚烂春景都与他无关。三年前那场大火早已将他的心烧成一片荒芜,一片焦黑。
  寸草不生的灰烬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本以为,还有一把剑,会跟他一起守着她,等着她。
  “呵,果然是没有剑灵的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新主人。”他喃喃道,“新主人......我倒要看看你要找什么样的新主人。”
  黄瑾温坐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自圣者江瑜言明“问情剑鸣,乃认主之兆,”殿下始终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好怕殿下突然点起离火,将剑林,不,是将整个圣贤院都付之一炬。
  烧吧烧吧,你们都得陪着我的青泷下地狱。殿下像个疯子一样,站在火苗中间狞笑着。
  黄瑾温摇摇头,拼命将脑海中的幻象挥去。他的头摇到一半,顿住了。
  刚刚过去的那辆飞车……
  那个身影……
  黄瑾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回过神来使劲揉搓眼睛,扭过头想再看一眼,飞车行驶速度极快,早已消失在樱花林深处。
  他没看清脸,可那身形分明,分明是……
  “蛟龙甲果然就在剑林。如今既然试炼之境开启,先将之前拟定的暗夺计划搁一搁。若能顺利通过试炼之境,名正言顺地拿走蛟龙甲最好不过。”
  秦曜冷冷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圣贤院独立于世,不在晟国统治,还是少惹是生非些。
  黄瑾温仍有几分不自在,频频向后张望:“是,殿下。”
  “怎么了?”秦曜缓慢地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苍凉又荒漠,像表面平静的深海,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威严。
  黄瑾温立刻低下头:“是,殿下。”
  秦曜没再追究他的心不在焉,揉了揉太阳穴,他突然淡淡道:“让周祉君到我舍寝,带上人鱼烛。”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后排祝靳的手禁不住颤抖,他恨自己不能上前打秦曜两拳,只能飞快地在飞玉笺给圣女发送消息。
  ——
  谢知棠回到农家田院时,孟昱正追着小食铁兽满院跑,嘴里喊着:“卷卷,就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不要这么小气嘛。”
  院子里的小黄鸭都整整齐齐地聚在一堆看热闹,“嘎嘎嘎。”
  还好,院中的农作物和花草没有遭殃,只是摔碎了少许碗碟。
  卷卷看到谢知棠,有如看到救星,张开双爪飞扑上前,牢牢抱住他的小腿。
  谢知棠弯下腰,用一只手将它捞起,打趣道:“哦?卷卷,何时变这么身手敏捷了?”
  卷卷挂在他的臂弯上,胖嘟嘟的脚荡来荡去,狡黠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孟昱叉着腰,气喘吁吁道:“糖糖,你怎么这会回来了,我马上就要抓到卷卷了。”
  谢知棠为他倒了杯水,特意放了两片菊花:“消消火气。”
  “我不气,谁能忍心生卷卷的气,”孟昱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该消火气的是裴淮序哈哈。他刚才来找你,我跟他说,你昨夜陪了司空曌一整晚,今天又去医馆照顾他,衣不解带,食不下咽,亲力亲为……”
  谢知棠被他恶心地眼皮一跳:“阿裴能听你这胡言乱语?”
  裴淮序确实没信,他面如冰山冷冷道:“若真如此,孟昱你不早把医馆夷为平地,把司空曌五马分尸了?”
  “无妨,我还有一招,”孟昱得意道,“我把所有的桂花糕都吃完了,哈哈。裴淮序空着肚子坐在木梯上凄凄惨惨地吹了老半天笛子。笑死我了。”
  卷卷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谢知棠只得敷衍地将它上下颠了颠,无奈道:“你一个人吃那么多桂花糕,不怕撑坏啊?”
  “别说撑坏了,今天我就是撑死,撑吐血,我也不留给裴淮序!”孟昱接过菊花茶,一饮而尽,“对了,咱们的小师妹呢,受伤严重嘛?”
  “砰砰。”
  卷卷爪子碰到医家的糖盒上,它新奇地探过脑袋,似乎在闻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樱花气味。
  谢知棠将它挪开了些,抬起头揶揄道:“应该没你的胃伤严重。”
  “我的胃……”孟昱刚想反驳,但很快皱起眉揉了揉肚子,“别说,这胃还真是有点难受。糖糖——”
  谢知棠无奈地摇摇头,熟练地洗手下厨,系上襜衣,用一根水蓝色发带束高头发,将碎发拢了拢。他熟练地将鸡内金洗净研粉,小火煮赤豆,熬了碗健胃消食粥端给孟昱,“喝慢点。”
  待孟昱走后,谢知棠又收拾很久,才走进内室。
  他的内室很简单,一张床,长长木桌上放着大小不一的盆栽,泥土里种着土豆、萝卜、辣椒等种子。
  窗台上放着一盆海棠。
  门却是由机关家天才宴时年精心打造而成,中有一眼球,栩栩如生,上下转动时刻观察着来人。门到处贴着各家符印、阵法,由孟昱、裴淮序、燕瑶、苏妙月层层加固完成。
  这一切,只因为里面存放着绝对、绝对不能弄丢的东西。
  谢知棠如往常般推开门,窗台上的海棠花未开。
  他垂下衣摆,一颗留影珠从袖子中飞出,很快升至半空,规规矩矩地排在数百颗留影珠最末位。
  数百颗圆硕的留影珠散落在半空中,如梦如幻,里面流转四季场景,浮现着不同人的音容笑貌,记录着最普通平凡的生活。
  谢知棠早已不再去细数具体的个数。
  他脱掉布鞋,随意地盘坐在床上,刚想运炁入定,衣领上一朵樱花倏而落下。
  少年盯着看了半会,伸出双手:“笔来。”
  “纸来。”
  只觉胸中蓄势待发,一气呵成,挥毫写下:
  “小圃初晴风露光,含桃花发满山香。
  香花对酒心无事,倍觉春来白日长。”
  可惜孟昱他们不让他饮酒,仗着他不记得了,偏说他酒精过敏。
  谢知棠扔了笔,一头倒在床上。
  头顶上留影珠不知疲倦地转动,纸条漂浮着,墨迹未干。
  一切都静悄悄的,长桌上的土豆萝卜在努力向上萌发。
  这里似乎与外界隔绝。
  直到一阵风吹过,窗台上的风铃才清脆地“叮铃”摇动。
  谢知棠仰面而躺,一手枕于后脑,一手转着樱花。
  作者有话说:
  小圃初晴风露光,含桃花发满山香。
  香花对酒心无事,倍觉春来白日长。——《含桃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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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这日至深夜。
  收到消息的周祉君忐忑不安, 手扣在门上,不等她敲响,只见舍寝的大门和内室的门依次自动打开, 从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如恶魔低语:“你来了。”
  显然, 他已等待多时。
  秦曜撑手扶额, 一副倦倦的模样, 似寐非寐。
  周祉君伏手作礼, 她鼓足勇气抢先开口道:“殿下,湘妃娘娘有话要叮嘱您。”
  说话中,从怀中飞出一面双鱼水镜。
  当祝靳告知她今日发生的一切, 告诉她“问情剑鸣,认主之兆”, 聪慧如周祉君,立刻明白殿下要她做什么。
  天山脚下有一西海,海底人鱼千年落一次泪。以人鱼泪制成的香烛,烧制阴阳家圣女的至纯之血, 可预知心中所念, 即将发生之事。
  太子殿下,是打算用她的血……预知问情剑的新主人!
  黑白双鱼围绕着水镜游荡,不多时镜面便由暗变亮, 现出女子的人影,星月华服,雍容典雅。
  周祉君跪了下去:“娘娘。”
  秦曜终于有了几分清醒的模样。他站起身来,淡淡道:“母妃。”
  “曜儿, 母妃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湘妃开口, 她长长的冰玉耳坠轻轻摇晃, 在水镜中激起微微涟漪。
  秦曜简单答道:“进展顺利。”
  湘妃欲言又止。
  自从三年前,她下令处死青泷,母子间已生嫌隙。她从未想过,一个青泷会对秦曜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但这更让她庆幸所做的决定。
  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绝不可以有情。
  有了情,便有了软肋。
  整整三年了,母子俩默契地不再提及那个名字。秦曜有时发疯,湘妃便也随他去了。但今日她不可再坐视不理。祉君告诉她,秦曜极有可能要点人鱼烛预知问情剑的新主人。
  简直是胡闹。
  祉君手里的是近千年来唯一一根人鱼烛,烧三次即燃尽。她决不允许秦曜用如此珍贵的东西,预知这么愚蠢的问题!
  湘妃端正脸色,愈显高贵:“听闻今日圣贤院兵家剑林,青泷的问情剑……”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周祉君屏住呼吸。下一秒,却是秦曜冷冷地打断道,“母妃,她只是我养的一条狗。”
  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如今狗都已经死了,谁还会在意狗生前的玩具?”
  ……
  湘妃道:“如此甚好。”
  她的身影在水镜之中渐渐淡去,循循教导之音却愈发响亮,直击耳膜。
  “曜儿,心是一颗明珠。”
  “以物欲障蔽之,如明珠而混以泥沙,其洗涤犹易;但若以情识衬贴之,如明珠而饰以银黄,其洗涤最难。”
  “切勿因情所误,致使明珠蒙尘。”
  秦曜点头:“曜儿谨记母妃教诲。”
  黑白双鱼重新凝固不动,飞回到周祉君手中,她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宽大柔和的白衫席地,如一朵皎洁的白莲花。
  虽然知道告知湘妃娘娘定然会惹殿下不快,但人鱼烛何等贵重,岂能……岂能用在一个死人身上。
  “人鱼烛呢,带来了吗?”
  似是被雷电击中,周祉君颤抖道:“殿下,您不是跟娘娘说……”
  “那是我最喜欢的狗。”
  秦曜巨大的身影笼罩而下,他温柔地抓起周祉君的手腕,不紧不慢地将袖衫向上拢起,他轻声道,“最喜欢,知道吗?”
  高贵的圣女忍住内心的慌乱,只是皓白的手腕控制不住地颤栗,她努力镇定道:“殿下,祉君知道错了……”
  猝不及防,一阵疼痛传来。
  秦曜冰冷的食指在她脉搏处划开一道伤口,鲜血很快滴落而下。
  “那圣女就将功赎过吧。”
  ……
  十五连枝灯台上依次点满蜡烛,犹如银花火树,光芒灿烂。最上层的人鱼烛轻轻摇曳。
  周祉君赤足踮起脚尖,将手腕放在烛火上,滴上鲜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漆黑中,似是从遥远的深海里传来的呜咽又或者是哭泣,伴随着天籁般的吟唱。烛火倒映的墙壁上出现不断上涌的泡沫,人鱼的尾巴若隐若现地游荡,有种难以描摹的凄艳而奇幻的美丽。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周祉君轻纱覆面,双手交迭翻覆,明暗轮转,看向迷雾的未来。
  ——
  惊蛰节气前,暖湿气流增多。夜晚的雾气席卷了整个圣贤院。远处的阁楼,对岸的山脊,无垠的湖泊,都飘散在流动的水汽里。
  晚风吹动少年的发带,像无处可归的黑蝴蝶。舍寝楼前的蜿蜒山道上,王修凭栏而立。
  他捡起一段树枝。
  惊蛰到,万物生。花朝节也快来了。
  思绪回到多年以前。
  “青泷姑娘,今日是花朝节,太子殿下陪湘妃娘娘赏花灯去了。你……”,少年脸色微红,声音也不由得低下几分,“要不要也去看看?”
  梨花纷飞,青泷停下练剑,伸出手掌给他看。掌心处,湘妃令圣女留下的一道符印隐隐作现。
  符印对应在她脚下,有个无形的圈子,只要走出圈子半步,就会受剜心之痛。
  虽然不能离开,青泷仍是好奇:“花朝节是什么?”
  王修欲言又止。想她也许这辈子都无缘看到,何必徒增期待。
  “没什么,”他突然问,“青泷姑娘可以教我练剑吗?”
  王修想,如果她问自己怎么不去看花灯,他就说花灯年年相似;如果她问自己为何要学剑,就解释自己虽为儒生,但也想保护……保护所爱之人。
  但青泷什么也没问,她坦坦荡荡,干脆地答应:“好。”
  她收了问情剑,却从地上捡起两根梨花枝,递给王修一枝。
  月光下,少女花枝为剑,轻舒云手,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她是怕剑气不小心伤了自己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吧。
  —
  当时的明月仍挂在今日的夜空,
  远处,乐家不知是谁在吹箫,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王修擦了擦手中的树枝,轻声道:“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
  “王修大人。”
  虚弱的女声在潮湿寂静的夜晚更显疲惫。
  周祉君面色苍白,她扶着栏杆,似乎即刻就会跌落下去。
  预知仪式耗费了她太多修为。
  “圣女的仪式结束了,王修也该回去……”
  “王修大人不好奇她的剑会落在何人手上吗?”
  一朵蒲公英被风吹到半空,晶莹发亮,像随心飞舞的白色萤火虫。
  王修望着蒲公英,摇摇头。
  她不是自由的,至少她的剑应该是自由的。
  周祉君的眼神晦暗不明:“王修大人倒是看得开。”
  王修问:“他要你怎么做?”
  周祉君:“杀了预知之人。”
  每年惊蛰,农家弟子就会出圣贤院,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这个回答并未出乎王修的意料之外。
  秦曜绝不会让问情剑落入他人之手。
  夜越来越深了,他辞别,向上一步步走过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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