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表演到底是什么?”
月辛刚问完就听到了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嚎叫,她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
“王子殿下,您的这场表演我不想看了。”
不等扎努特回答,月辛立马改变了主意。
“看来伊什塔尔冕下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伊什塔尔冕下,如果你错过这场表演一定会很可惜的,先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看,表演的主角已经到场了。”
在扎努特手指的方向,其中的一扇黑色栅栏突然被放下,随着“轰隆”一声落下的声音,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因为这间门洞正好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所以当这个人的身影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他的模样便十分清晰的印刻在月辛的瞳孔之中。
怎么又是他?
很巧,眼下场中出现的高大身影,正是昨天受到士兵欺负被月辛救下的那位少年。
“你到底要做什么?”
月辛回头质问扎努特,她的表情已经非常严肃。
扎努特拍了拍手掌表示回应,少年对面门洞的栅栏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头威武雄壮的老虎踏着稳实厚重的步伐也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斗兽场,将人和野兽放在一起厮杀,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从里面走出来。
月辛已经有点待不住了,脸上的表情甚至从严肃变成了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惊恐,她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表演是什么了。
顾不得这个国家的礼仪和尊卑,月辛直接对着扎努特吼道:“你疯了吗!那是人啊!你怎么能将他和野兽关在一起,这是会出人命的!”
“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
扎努特觉得月辛的反应太过于大惊小怪。
“奴隶也是人!你快终止这场表演,我说了不看了,快把门打开,你让他出…”
根本来不及了,在月辛和扎努特的争吵中,下面的战斗已经开始,月辛立马撇过头去。
“伊什塔尔冕下请您冷静一点,他是我这里最厉害的一名奴隶,曾经历过上百场的厮杀,一头老虎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扎努特见月辛不敢看下面的场景,便在月辛的耳边不停地解释。
“上百场厮杀?”
她的耳边是老虎的嘶吼声,每一声都让月辛的心脏颤抖一下。
“是啊!这真的是一场很精彩的表演,伊什塔尔冕下您真的不看一眼吗?”
扎努特回过头看着月辛,他的嘴角噙着微笑,眼里没有一点身为人类的怜悯,反而还带着兴奋。
“扎努特王子,你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月辛凝视着扎努特兴奋的眼睛,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野兽和人类的厮杀,是一场残忍又血腥的活动,眼下的场景让月辛莫名想起那个在城外那个和狮子搏斗的士兵。
“难道不有趣吗?看着他们因为求生的欲望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这简直太令人激动了。”
“真可惜,这么快就结束了,伊什塔尔冕下,您真的错过了一场很精彩的表演。”
结束了?
月辛愣愣地转过头,场下的战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结束。
明明是站在阳光下,可是这个人眼里的冷漠是连太阳都融化不了的存在。
低下头对上少年的眼睛的一刹那,月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扎努特为月辛披上了一件外套,眼神示意身后的奴仆去处理好场下的一切,随即回过头贴心地说道:“伊什塔尔冕下,表演结束了,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
月辛扔下扎努特的披风,快步离开。
第8章 不许再逃
接下来的几天,月辛都没有出门。
扎努特每日都会让人送来问候,月辛也是闭门不见。
她连续几夜都做了噩梦,常常是半夜惊醒然后一夜坐到天亮。
“芙丽娅,穆萨黎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月辛不知道第几次问道,她已经等不及想要回家,想要问穆萨黎关于项链的事情。
自从在斗兽场又经历了一次冲击,月辛越发的不想在这个国家待下去。
然而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穆萨黎还没有回来。
“芙丽娅,你今天和我一起出去。”
时隔五日,月辛再一次走出了月神殿,这一次她带上了芙丽娅。
“打听到那个人的消息了吗?”
月辛拜托芙丽娅去找那日在斗兽场的少年。
“他是扎努特王子殿下的奴隶。”
芙丽娅曾是穆萨黎身边的人,所以在王宫拥有一点人脉。
“他住在哪里?”
“奴隶房。”
简单明了的名字,身为奴隶,自然住在奴隶应该住的地方。
从外面看,还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大院,然而走进了里面,简陋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一只可怕的蜈蚣令人头皮发麻,这里环境也不是很好,随处可见的垃圾和发臭发黑的沟渠让人隐隐作呕,就连周围的空气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还隐藏着这么肮脏的地方,月辛心中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为环境,而是替同为人类却因为身份阶级而被划分为奴隶的人感到悲哀与可恨。
月辛的到来在奴隶房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他们光从月辛的打扮就知道她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恐慌。
对他们来说,身份尊贵的人来到他们这里,就意味着有人要被带走去,而带走便意味着死亡。
“圣女,我们还是走吧。”
芙丽娅在路上不止一次的劝月辛,因为这里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
“你知道他住在哪一间房吗?”
芙丽娅摇摇头,王宫的奴隶房很多,能打听到这个人住在这里已经是不容易了呢。
“名字呢?”
芙丽娅又摇摇头。
“那就一间间地找吧。”
“……”
芙丽娅劝不动月辛,只好随着月辛走遍一间又一间房屋,一直走到了尽头,他们身后已经跪满一排人。
所有的奴隶都出来了,但是还没找到那个人。
不过眼下还有最后一个房屋,月辛有一种预感,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你在外面等我。”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月辛决定一个人进去看一看,芙丽娅不放心,但是她不敢违背月辛的命令,只能紧张地站在外面等待。
奴隶房的门都是没有锁的,月辛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门。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床,透着门外的亮光,月辛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
看样子像是睡着了,月辛想将人喊醒,可是走近了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少年面色潮红,眉头紧缩,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月辛伸出手放在了少年的额头上,掌心的温度高的吓人,月辛立马朝外发出呼救。
没有任何犹豫,月辛又一次将人带回了月神殿。
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不去帮忙,月辛有点意外这些人的变化,不过现在她没有心思去追究。
“他怎么样了?”
女医师克安笛回复:“情况暂时稳定了,他烧了三天,还好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一点可能就出事了。”女医师克安笛回复道。
“三天…他怎么能撑这么久的?”
月辛又一次看向床上的少年,目光有些复杂。
她记得前几日这个人还和老虎搏斗过,那时她虽然没有勇气去看,但是她还记得他身上的血,不知道是老虎还是人的,但是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受伤,还有先前受伤的那只胳膊。
他是我这里最厉害的奴隶,经历过上百场的厮杀…
难道,这个人每天都在和野兽拼命吗?
“幸亏他自己服用了一些草药,不然也不可能撑…”
月辛突然打断了克安笛说话:“克安笛,你们那里有男医师吗?”
“没…”
克安迪愣了一下,月神殿一共有三位医师,但都是女的。
“现在能找到一个男医师吗?芙丽娅,我需要一个男医师将他全身上下仔细地检查一遍。”
月辛转头问身后的芙丽娅,她又忘了月神殿是没有男人的。
“这么大的王宫不可能一个男医师都没有吧?”月辛有点不太相信。
“有…但是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圣女冕下,现在天已经黑了,您用不着…”芙丽娅实在是不理解圣女为什么要对一个奴隶这么上心。
明明就是一个奴隶,能被救活已经是他的幸运,根本没有必要再去折腾,说不定那一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芙丽娅的话无疑是精准地触碰到了月辛的雷区。
“只是一个奴隶?芙丽娅,那你是什么?”
“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说他是一个奴隶,难道你就不是吗?”
“我是圣女,你是穆萨黎选来伺候我的,说难听点你和他的身份有区别吗?”
“我不是…不是看不起你们,我也不是针对你。芙丽娅,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我也会找人来救你,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奴隶也是一条生命,他的性命和我和你们都一样重要,你听明白了吗?”
月辛的情绪再这一刻终于爆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要强调奴隶的身份,像扎努特她还可以理解,因为这个人是身份尊贵的王子,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可以不在乎奴隶的生死,可是同为奴仆的芙丽娅为什么也会说出这种话?
整个宫殿安静的可怕,没有人敢说话,不知道是被月辛吓到了还是给说傻了,芙丽娅整个人表情呆滞的立在原地说不出来一句话。
“圣女息怒!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男医师,我现在就去!”
最后还是克安笛打破了沉默,她一边拉扯着芙丽娅跪下,一边替芙丽娅求饶,最后也是她从外面找来了一位男医师平息了月辛的怒火。
等一切都检查完毕,月辛真心地向克安笛说了声谢谢。
克安笛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是自己应该做的。
芙丽娅则脸色难看地跪在月辛的身后,她知道等克安笛他们一走,自己肯定免不了要受月辛的责罚。
“芙丽娅,你送克安笛他们离开之后也直接下去休息吧。”月辛的话又一次出乎芙丽娅的意外。
“是…”愣愣地从地上站起来,芙丽娅怀着忐忑且不解的心将人带离了月神殿。
等人全部离开,月辛再次来到了床边。
之前只是一只胳膊,现在全身包扎的跟个木乃伊一样。
月辛拿起剩下的一截纱布绑在自己和少年的手腕上,之后便直接趴在床边睡着了。
夜里,月辛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动了一下,于是她头都没抬就直接伸手抓住了想要再一次偷偷溜走的少年。
“又想偷偷逃走?”月辛的语气还带着没睡好的疲倦。
还好她早有准备,月辛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待看清楚坐在床上的人,月辛想都没想就伸出手贴在了人家的额头上。
突然的触碰,让少年全身瞬间僵硬起来。
“还好退烧了。你先喝一点水吧。”感受到手中退却的温度,月辛明显地送了一口气,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水杯,倒满水后送到少年的面前。
“快喝吧,喝完继续睡觉。”
月辛见他不接,看出了少年眼里的防备,月辛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撑着少年愣神的瞬间,将手里剩余的大半杯水直接灌进了少年的口中。
“咳咳!咳咳!”
少年被呛到了,月辛立马伸出手想帮他拍拍背顺顺气,可是在看到缠绕在少年身上的纱布时,月辛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对不起。”
月辛收回手,眼里划过一丝懊恼。
“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暂且不要想着逃走。”
月辛举起她的手臂,用手指着她的另一只手腕上的纱布再次强调:“我会看着你的,在你的伤养好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
“……”
少年始终一声不坑,月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从醒来开始目光就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动作,眼里的戒备没有因为她的的好意有半点的松懈。
看来想要留住人,今晚是别想睡了。
第9章 汉谟拉比
由于月辛寸步不离地看管,少年被迫留在了月神殿。
月辛每日都会叫来克安笛给他检查身体,一开始少年还是拒不配合,但是被月辛几次流氓一样的手段镇压后逐渐变得服服帖帖起来。
“说清楚点,不是我故意吃你豆腐,是你不配合我的侍女所以只能由我自己亲自动手替你上药。”月辛一把脱掉别人的上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漂亮少年因为害羞和愤怒而涨红了一张脸说不出来话的模样,月辛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我是真的为你好才把你留在这里的。”
难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点缓和,少年眼里的戒备虽然还在,但是也不像刚开始的那么强烈,月辛帮人换好药后准备坐下来和这个少年好好地谈一谈。
“你不要总是这么看着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身上的伤尽快好起来才将你留下来。而且你住在这里也不用担心任何人找你麻烦,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之后等穆萨黎回来我也会让他把你从扎努特的身边带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月辛突然问道。
和少年相处这么多天了,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得知道姓名她才好让穆萨黎帮忙。
“……”
“喂,我都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倒是搭理我一下,你难道不会说…”
不对,上次问路的时候他还说话了,应该不是哑巴,月辛赶忙否定了猜想。
“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能把你从那个虚伪的王子手里解救出来…”
芙丽娅突然敲门在外面喊道:“圣女冕下,扎努特王子殿下来了!”
扎努特王子?
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找她要人的吧!
“你不许动,哪里也不许去,我不让你出来你也不许出来!”月辛立马正襟危坐,临走前对着床上的少年再三警告,并且让芙丽娅留在屋子里她才放心出去。
“扎努特王子,你怎么来了?”
一开始月辛还是以王子殿下称呼扎努特,可是经历了斗兽场事件后,月辛对扎努特已经没有半点好感。
若不是还顾全一点这个国家的礼仪,她都想直呼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