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了?裴镇手指停住,睨一眼她脸颊。
他压根没用力,何必如此危言耸听。
要捏她脸肉的手改而捏上她下巴,他盯着端详——没青,连红都没红,果然是夸大。
“可知欺君之罪当要如何罚?”
越姜揉揉脸上,她没欺君,是真觉得他手劲大。
见她如此,裴镇皱眉,真有如此疼?
拨开她的手,又端详一阵,刚才他捏时没红,这会儿被她自己揉得倒是红了。
“孱弱。”他道。
越姜继续揉脸,心里只想——好赖话是都由他说了,她反驳他,他便压个欺君的名头下来。
话也不让人好好说。
看她还揉,裴镇想了想,翻身下榻,到一处箱笼里翻了翻。
找上片刻,找到一药瓶,他抓着过来,挖一点在食指上,示意她把手挪开。
“擦擦,真被我捏疼了,擦了回头能好得快些。”
越姜退避,“只是疼些,不必捈膏药。”
“不怕青了?”把她又抱过来,膏药捈到她脸上,“是尹碣制的膏药,生肌止疼的,便是真的不疼,捈着也没坏处。”
越姜感受到了,清清凉凉的,的确挺舒服。
“如何?”裴镇捈完了问她。
“有些用。”
裴镇嗯一声,把膏药塞她手里,“给你了,明日出宫时带回去。”
越姜看一眼。
裴镇挑眉,“不要?”
作势要拿回来。
越姜收拢手心,把膏药收好,都说了给她了,哪有再收回去的理。
就算她用不着,家里也能用着。
裴镇看着她的动作笑了一声。
紧接着又看看她之前一直揉得那处,说:“是真不疼了?”
“嗯。”
裴镇点头,那行。
腿搭到榻上平躺下,右臂朝旁边拍一拍,懒声,“那便睡罢。”
喝了满肚子的酒,他早有些乏了。
越姜看看他已经眯起的眼,提醒他,“尚未洗漱。”
裴镇嗯一声。
虽应了,却是不起,依旧闭着眼。
越姜由他,但她得洗漱。
起身挪到一边下榻,但脚才迈出去一只,他的膝盖一曲,把她拦抱下来,睁开半边眼缝,“去哪?”
不是说过了?越姜无奈再道一句:“去洗漱。”
啧……裴镇低说一句麻烦,腾地起身,带着她往外去。
……
两刻钟过去,两人再次回来。
裴镇走在前头,步快脚长,上了榻便躺下。
越姜走在后面,脚步要慢上一些,他都已经躺了一会儿了,她这才提裙上榻,往里躺去。
刚躺下,旁边好像已经睡着的人却忽然又有了反应,他侧过来,一只手臂搭到她腰上,鼻梁往她脸上贴来,呼吸间的热气全扑到她脸上。
越姜觉得这样睡不舒服,下巴躲了躲,忍不住挪着腰臀想往里挪一挪。
裴镇却在这时出声,拍拍她的大腿:“别动。”
越姜:“……”
一时没再动,打算等他睡着了再说,他看着很困。
但等了快半个时辰,她再次试着拉开距离时,得到的结果依然是一样,他的手臂收紧,同时声音嗡哑的道:“还不歇息?”
困意浓厚,可她一动,他却依然惊醒。
越姜歇了心思,她也早累了。
含糊的嗯一声,困神歇去。
……
夜半,好不容易身边这个安稳了,裴镇又被尿意憋醒。
烦躁的刮刮眉骨,他翻身而起。
再回来,他的酒意已经清醒八分。
平常他轻易不会醉,自他十七岁练成酒量之后,也少有会醉的时候。
今日实在是喝得太多,心情也太好,这才喝过头竟然到了喝醉的地步。
好在他就算喝醉了也一直警惕,从来是剑不离身,所以即使醉了别人也休想近他的身。
譬如之前的马岩庆,又譬如今晚越姜刚到他身边的时候。
想起剑尖差点碰到她,裴镇皱眉,大步回到榻上。
摸着她的眉心仔细抚了抚,查看有没有伤口。
怕自己用力过猛刺到她了。
好在,没有伤口,之前好像也未见她喊过疼。
舒一口气。
舒完又想,她当时靠近怎的也不支声?
那时虽醉的厉害,但她的声音还有她的脸,他倒是还认得出来的,他也还记得他吩咐过人出宫去接她。
手指还压在她眉心上,摸索着又摸了摸,怕是自己忽略了。
但睡中的人被他摸得烦了,小小嘤咛了声,摇着脑袋躲避。
裴镇低笑,手掌收罢。
……
翌日,越姜起时裴镇已经不在,她坐起环顾四周,未见一人。
他躺着的地方也早已平整,应是离开已有一段时辰。
越姜坐着发愣一会儿,良久,抚抚眼边困意,同时,注意到床帐角落里的一身衣裳。
不知宫人是何时拿进来的。
她捞过来,落下帐子,侧身换衣。
襟带松落,衣领滑落肩头,正在她展开送来的衣裳要穿时,忽然,听到殿门被人推开的动静。
越姜:“!!”
手忙脚乱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39章
越姜急成一团。
怎恰恰是这个时辰回来了呢。
慌忙捞起旁边的衣裳, 手忙脚乱要伸进袖子里,但心里太慌,往袖子筒里戳了几次竟是没找对地方, 手臂捞来捞去完全没把衣服穿上。
而此时, 外面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越踩越近了,越姜脑袋急出了汗,身上的衣服更是越穿越乱……眼看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她随便把衣服往怀里一塞,先匆忙缩进被子里, 牢牢把身子掩严实。
同时,声音嗡在被子里冲外高喊:“且先别进来, 容我穿会儿衣裳。”
外面的脚步因这一句好像顿上些会儿,但接着, 依旧如故, 又往里踏来。
越姜暗暗骂他,心想他果然是要占她便宜的!她都喊出她在穿衣裳了!
便不能等到成亲后嘛!
脚步已经越来越近, 越姜揪紧被子,只留一个脑袋瞪着床帐。
裴镇把帐子一掀开,便是她微微鼓圆了的眼睛,正怒目视他。
半挑了眉, “不是说在穿衣裳?”
那现在怎么还躺着?
越姜更恼,既听到了她的话,他却还进来?
“那您却还进来?”
裴镇面色如常,只是穿衣裳, 又不是脱光了, 他为何不能进来?
更何况曾经他脱光了给她看,他也没觉得羞啊。
衣袖拂到身后, 他在榻边坐下,“且不是一件也未穿,何故不得进?”
又见她在被子里几乎窝成一团,嗤笑,抬手直接扯了把被子,他手劲大,越姜之前慌忙间也没能把四周完全压严实,这么被他一扯,被子顿时被掀开大半,从后往前让她在他跟前完完全全暴露了个结实。
大片的背部露出,侧边圆鼓的弧度饱满,她一半的身形曲线显露无遗。
越姜惊愣于他手劲如此之大,竟是一掀就直接掀开了半边衾被……
紧接着后背凉飕飕的太明显,趁着他手上松力诧异的功夫,赶紧把被子又抢回来,把自己盖好。
声音里绷着,“您且快些出去!”
裴镇从刚刚片刻的怔顿里回神,瞥她一眼,确实没想到她只着了抱腹和亵裤,未着里衣。
但,倒也没到未穿的地步,该遮的都遮的严严实实呢,他也只瞧见些肩腿罢了。
稳坐如山,淡淡道:“穿得严实,并没瞧见什么。”
不等她又羞恼的要说,他朝她抬了抬下巴,“莫要磨蹭,快些起榻用膳,过会儿便随我去太庙拜见我父我母。”
越姜暗恼,是他无理,却来嫌她磨蹭。
他杵在这,她要如何穿衣?
暗瞪他一眼,脸往衾被里缩,不看他,“您出去了我自然就穿的快。”
他一直在这,再过半天她也穿不好衣裳!
裴镇低哼。
但瞧一眼她几乎要全缩在被子里的脑袋,一副他在这她就绝不出来的架势……罢了。
拂袖起身,一把挂下龙榻前的帐子,背着身往里道:“快些。”
随着话落,他的脚步走远。
越姜待屋里没了声音,悄悄抬起头。
帐外隐隐约约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他确实已经出去,并不是拿空话在诈她。
立即从衾被里爬出,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穿好。
刚掩好最后一道襟祍,便听他声音传呼过来,“还未穿罢?”
是不乐意等了。
越姜暗暗撇嘴,不情愿的应:“已是穿罢。”
“嗯。”裴镇又走进来。
抬眼过来,便见她身上衣裳已经整整齐齐,只脑后青丝披头散乱着,铺了一背。
他点点头,朝外唤一名宫人进来,替她绾发。同时吩咐马岩庆去传膳,过会儿就送过来。
……
越姜洗漱完时,膳食刚好摆来。
她坐下,捡着爱吃的认真低头用饭。
裴镇去上朝前已经先用过一回,此时并不觉得饿,便只是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看她吃着。但后来见她一口一口吃得挺好,想了想,觉得再吃些也不是不行,于是便叫马岩庆再添一个碗来。
不知不觉,用下两碗。
腹中有些撑鼓,停下筷子,冲马岩庆示意,“撤下去。”
……
因腹中微饱,裴镇便没叫马岩庆备辇,饭后直接带越姜走去太庙。
越姜才走两刻钟就脚跟微酸。
北章台缘山以制宫苑,又因是帝王寝居之处,夯土高台要远远高于宫里别处。北章台周边四殿六台,北章台只是其中之一。而之所以把这边全叫做北章台,是因此间宫苑以北章台为最中,便以其命名。
短短两刻钟走下来,也才不过刚出北章台地界罢了。
再往西去太庙,又要走至少两刻钟,再加上要爬的长长石阶……越姜脸上热红,不由得暗暗吸气。
手掌捏拳,不动声色锤了锤大腿。
裴镇看见了她的动作,脚步顿上片刻,问她:“累了?”
越姜强撑,摇头:“没有。”
裴镇颔首,那行。
也才两刻钟,便是累了也该多走走,如此身子骨才结实。
昨天不过捏捏她的脸就喊疼,在裴镇看来,她是有些孱弱了,该多走走才是。
又一刻钟,越姜的呼吸有些重了。
两颊走得艳似三春,她不禁长长呼气,缓着节奏。
却不想,目光只视前方,尚有一级台阶未看清,脚上绊了一下,身子歪扭,斜到旁边的栏杆上去。
也幸好越姜挨得栏杆近,手上立马扶住,身形只摔歪片刻便稳住,不见晃荡。
她暗自深深呼气,缓平呼吸。
裴镇早在她身子歪了时脚步便停下。
此时拧着眉步过来,捏上她小臂,目光先去看她的脚踝,“扭着了?”
“没有,只是踩空了下。”她摇头。
裴镇看她一眼,接着再次去看她脚踝,忽然,半蹲下提起她的脚,宽大的手掌在她踝骨处捏了捏,触感明显,“真不疼?”
越姜略不自在,后背抵靠在身后的石栏上,低声,“真不疼。”
裴镇:“如此。”
松开手,冲旁边恭立的马岩庆颔首,“去叫辇来。”
“喏。”
趁此间隙,裴镇抓上越姜手臂,摇了摇,示意她别在这靠着,等会儿别一个不留神靠歪了,直接滚下台阶去。
越姜立正身子,表示知道。
但裴镇却不松手,依旧是抓着她的手臂,待拉着她走过台阶了,又往前走上一段,周边全是平地,这才松开抓握着她的手掌。
越姜在他松开后往旁边走了几步,两人此时站得太近了。
只是,才站定他目光便扫过来,接着,她又被他拉了回去。
越姜:“……”
好在,目光中很快有了辇驾的身影,她也就默默没再动。
……
上了辇,裴镇提起她的脚又看了看。
因他这个动作,越姜身形歪偏,坐不稳。
这会儿他不仅捏她脚骨,还把她袜子也去了一半,盯着她脚腕瞧。
越姜不由得动一动脚,抿唇想,怎的还看,不是已经捏过一回了,说过不疼的。
裴镇看她一眼,捋起袜子又替她套回去,道:“看着确实是没有伤着。”
越姜:……早说过了。
把鞋子掩到裙裾下,缩着不肯他再看了。
哪有他这般,光天化日捏着人脚一瞧再瞧的。
便是因为想看她是否伤着,但她也已经说过一回了。
暗暗还想偏过身,与他拉出空隙。
这座辇驾位置不小,可他一上来便握着她一边手让她挨着他,好好的宽敞位置两人却是坐得局促又紧巴,肩挨肩腿挨腿的,男人身上的每一块硬实都一清二楚,勃发又强硬,强烈的感觉完全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