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高远,碧草如茵。
这里的室外温度也远比帝都要高上许多,因为这里有地热水处理设备。
欧式雕花大铁门进门处,摆放着一人高的维纳斯大理石雕像
长生站在铁门前,已经徘徊了好久。
他的神色哀伤,看起来那么忧郁。
只有那双桃花眼,依然情深似海。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手脚配合,攀上铁门,翻了过去。
跳下,落在草地上。
这里是一片十分宽广的平地,远处有远山和温泉。
花园里的花,全都枯败了。
长生的眼里都是惘然,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片辉煌的玫瑰园,每一朵玫瑰都代表着他的记忆和思念。
他缓缓走过,眺望白色的大理石台。
“近乡情更怯。”他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起这一句。
他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了过去。
白色的大理石高台简简单单,有些玫瑰花浮雕,他从白色的长梯走上去。
到了高台之上,才看得见孤零零的有一座白色大理石堆成的墓,两翼雕花雕刻着盛放的玫瑰花。
这美丽的地方,原来是一座私人墓园。
这个宽阔的墓园中只有一座坟墓。
洁白墓碑上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年轻女人。
照片中,她的眼睛水光粼粼,看着人像是活生生的美人。
“杜思雨 生于1970年。”
墓碑前放着金黄的艳丽菊花,花瓣招展,菊花上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显然这几天,有人来看过墓的主人。
长生弯腰蹲下,将那一束菊花摆得更远。
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茶杯,一瓶雪蜂浆。
将雪蜂浆斟了满杯,放到墓碑前,摆上一双筷子,一碟玫瑰牛肉,一碟酒渍梅花。
这所有的菜和饮料,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他多想他的阿妈,可以吃到一次。
长生看了一眼墓碑,墓碑上有一些浮尘。
他拿出一包湿纸巾,小心翼翼一点点温柔地擦拭墓碑。
洁白的大理石,在他的手指下渐渐光洁明亮。
“阿妈,长生来看你了。”他并不愿意说他的另一个名字。
杜思雨是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长生是他小时候体弱多病,妈妈为他取的小名。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他连姓都愿意跟着妈妈姓。
他这一次回来,除了牵挂孟明月,就是过年了。
每年过年,他都会陪着妈妈。
小时候见过太多次,妈妈一个人对着满满一桌的菜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画画。
他从小就发过誓,绝对不让妈妈,再孤零零一个人过年。
他有很多话想告诉妈妈,但终究只化为一句:“妈,过年好……”
他努力仰头,不让眼中的晶亮掉下来。
藤萝缠绕的雕花铁门一声轻响,长生立即戒备地站了起来。
不说别的,就是今天发生的事也实在太诡异,太惊险。
那辆重型大卡,差一点点就足以将他撞死。
更为恐怖的是,疯狂高速行驶的车,驾驶座根本没有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
他不但要担心背后的阴谋暗算,现在他在怀疑的事情,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疯狂打着双闪冲过来的重卡,如果是从前,他说不定会认为是车坏了
但是他和孟明月,最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诡异,太无法解释。
他的梦和孟明月的幻觉,同时看到车祸的另一版本……
他们亲自找到了,原本不应存在的车祸发生地……
《我的克隆男友》悬崖戏,经过威亚师检查过的两条威亚,全都半空断裂……
撞向他的无人重型大卡……
这一切是偶然,还是——
这个世界有问题!
他这么想着,这个有着温泉系统的墓园,也仿佛突然冷了起来。
这时,雕花大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长生警惕地问:“谁!”
他的手中立即多出一条白色绸带,随时准备当作武器抽过去。
“鹤少爷!真的是你!”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特别惊喜。
雕花大铁门的门口探进来一个花白的脑袋,看见长生快步进门,走上大理石的台阶,一脸惊喜。
“林叔。”长生回应得平平淡淡,手中的绸带默默收了回去。
等到看见林叔手中,拎着聚福斋的豌豆黄和香露饮,他才动了些感情:“谢谢你来看我阿妈,那束菊花很好看。”
林叔看了一眼墓碑不远处的菊花,忙说:“花不是我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惦记着夫人,应该是别人先来过了。”
“快过年了,鹤少爷,你又没有音讯好几年。我就想着,总要来看望看望夫人,不让她孤零零的……”他的话里有一丝凄恻。
“谢谢你还记得,我阿妈最爱吃“聚福斋”,你做的豌豆黄和香露饮。”长生十分恳切。
现在人人都跟红顶白,还有人记得来看他妈,他是真的有些感动。
“鹤少爷,你怎么一消失就是三年啊?现在整个集团都落到了别人手里……”林叔说着说着,难过得眼睛都快红了。
长生默默地听他说
林叔又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天天都惦记着鹤少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拿回你应得的一切。”
长生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神色,却在林叔看向他时平静道:“多谢你们。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林叔又劝了一堆。
两人说到太阳西下的时候,看长生还是不为所动,他才要了长生一个电话号码告辞。
留下长生一个人,在墓园里陪伴阿妈。
林叔才出了雕花的铁门,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奥迪,拨通电话:“老李,你跟那群老家伙都说一下,今天轮到我去,总算等到了大少爷。”
那边传来急切的声音:“他怎么说?”
“他好像志不在此。”
那边的声音忽然提高:“那怎么行?咱们还指望着,他能回来打垮那头恶蛟,帮我们出一口气,也让我们拿回我们应得的!”
他听林叔没说话,忙又说:“你劝不动,你把他带回来啊!你的聚福斋不要了啊?”
林叔全不见刚才那种凄恻神情,一脸精明强干:“呵呵,总之现在找到他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是吃素的!那头恶蛟欺人太甚,咱们就借着尚方宝剑,把它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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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都有这样厉害的传武,陈师行飞檐走壁。
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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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漆黑的甬道,瘦小的身影一边走,一边瑟瑟发抖。
他伸出幼嫩的双手,努力想要碰触前方,却总是摸了个空。
一个台阶绊了一下孩子,他摔了下去,扑在了冰凉的玻璃瓶上。
“哗啦啦!”接连不断玻璃瓶砸碎的声音,空气中立即氤氲出甜美的酒香。
小孩稚嫩的丹凤眼,反而露出安心了一些的神色。
至少有这些甜美的气味,和清脆的声响陪着他,比起面对无边的寂静和黑暗,他不用那么怕。
寂静和黑暗,催生了无数恐惧的联想。
“滴答、滴答,”水滴滴下的声音,像是滴到小孩的心里。
……
“鸠占鹊巢!你这么小就这么坏!少用你的狐狸眼睛瞪着我。你妈是狐狸精,你就是小狐狸精!”
“你害少爷,我小吴妈就关你,打你。”恶毒的女人声音,尖刻一笑,“最好谁也找不到你,让你死在里边。”
大铁门合上之前,那恶毒女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夫人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你害她最宝贝的孩子,她在地下也不会放过你。”
夫人!
鬼魂!
小小身影颤栗,无穷无尽的恐惧画面爆裂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水滴的声音,在寂静之中,越发的让人心寒。
他整个人慢慢蹲下,抱着头全缩在一起。
“爸……”
“哥……”
“救我……”
“救我……”
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打开了,强烈的光华涌入,照在一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身影上。
……
凌云蛟猛然坐起。
原来还在梦见啊!
与梦中形状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丹凤眼满满都是嘲讽。
“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忘记吗?”他低语。
缓缓伸出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用拇指揉太阳穴。
手机的闹钟响。
他看了一眼,看见日期征了一瞬,眼中嘲讽更深。
“怪不得,原来要过年了。”
普通人过年欢天喜地,是合家团圆幸福圆满的日子。
普通的孩子天天都盼望着过年。
但是凌云蛟打小就讨厌过年,老头子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为孩子太怪。
只有他知道,他是多么痛恨过年。
因为每当万家灯火,鞭炮响起,所有人都开心欢乐的时候。
只有他噩梦连连,一次次经历在梦中,重新回到那个他还只有五岁的新年。
大家都筹备着过年的喜庆日子,他被哥哥和他的奶妈小吴妈,给关到了地下的酒窖。
足足一日一夜,才被找来的正在生病的哥哥放了出来。
他不想再想下去,顺手打开电视,给空空落落的大屋子,增加一些声音。
“星视界娱乐新闻:不日前赴南加州大学深造的,华国最年轻影帝易风徊,获得全美最杰出的奥斯卡专业户导演克里斯弗青睐。昨日他伸出橄榄枝,邀请易风徊加入他正在筹备的新戏……”
娱乐新闻播报的声音戛然而止,凌云蛟狠狠按下遥控板的按键。
电视关了,还不足以发泄他的怒气。
“砰!”遥控板砸向酒柜。
金丝楠木做的酒柜富丽堂皇,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名酒,这里可以说是全世界的酒鬼的天堂。
突然飞过去的电视机遥控板,精准砸到一瓶水晶瓶瓶装的,麦卡伦限量版苏格兰威士忌。
透明水晶瓶怦然倒下,摔在地上,玻璃渣碎裂了,金红色酒液流了一地。
略带烟火气的醇厚酒香氤氲满室。
“你想要阻止的永远都阻止不了……”
“你注定沉沦在痛苦的深渊,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那个神秘莫测的混账king,邪恶的语声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那语声那样邪恶,带着令人恐惧的力量,仿佛是来自命运的诅咒。
“呵呵,呵呵……”他若是要认命,他遭受过的一切,都会日日夜夜缠着他、嘲笑他,让他每一天活得比死还要痛苦。
他若是要认命,他不如立即去死。
“不!”他绝不认命!
他活着一天,就绝不认命。
凌云蛟从手工沙发上站起,几步走到金丝楠木的酒柜旁,他脚上昂贵的手工皮鞋,就这样大喇喇踏在已经脏污的酒液上,弯下腰,伸出手一片一片,将玻璃碎片全都捡起来。
又将酒液收拾干净。
他的动作竟然十分熟练,像是已经做惯了这些琐碎脏污的工作。
谁能够想象到,这个千亿集团,饮食行业民营企业的No. 1的上市公司主席,他的身边竟然没有做家务的帮佣。
他有太多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
何况,他自小就痛恨小吴妈这样的人。
天光慢慢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大玻璃窗照进这宽阔的别墅客厅。
凌云蛟洗漱完,给自己煎了一个荷包蛋,坐到白色长餐桌前,开始慢条斯理的,用刀叉一点点切了吃荷包蛋。
才吃几口,他的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他优雅地将荷包蛋吃完才接。
“凌总,您好。鹤少爷去了夫人的玫瑰墓园,集团下属分公司那些旧老总有异动。”顾特助说话十分斟酌。
凌云蛟随意地点点头:“聚福斋老林,美味轩老李,多味观老邱……”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人。
一向四平八稳、不露情绪的顾特助也不由佩服:“凌总高明,原来早就掌握了一切。”
凌云蛟漫不经心一笑。
他点的那批人属于元老派,小顾和新上的那些年轻一代的集团高管,属于少壮派。
年轻的要接班,老的不肯让权,两派一直斗得你死我活。
他接手集团之后,四两拨千斤,让他们斗,胜者为王。
这是从前的帝王心术,平衡之道。
“是不是要将鹤少爷……”顾特助问得小心翼翼。
“不用,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上次那几个小瘪三的事,不许再发生!”
“是。”顾特助答应得恭恭敬敬。
“钓那些老狐狸,让他们舍得出手,总需要上好的鱼饵。”凌云蛟满面微笑,笑容却没有得到他漂亮的丹凤眼里。
他又吩咐几句,才挂了电话。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英俊耀眼。
凌云蛟沉默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
他找出他的超轻薄笔记本电脑,处理了一会儿公务,打开一个程序,连接上视频程序。
画面出现。
碧草如茵,视角有些奇怪的斜对着天空。
镜头中出现一个人,他长眉如画,目光如水,情深似海。气质超逸清绝,说不出的好看。
正是长生。
“妈,长生一直想你能亲口,吃到儿子做的菜。今天给您带的,是蜜炙黄雀和糟烩鞭笋。都是杭帮菜,您一定喜欢。”
长生的声音充满了眷恋,是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永远的思念。
他的眼中都是哀戚,却强做欢笑。絮絮地讲了许多,他住江南才知道的趣事和风俗。
杜思雨是江南人,这也是为什么长生隐居,要千里迢迢跑去江南那么远。
凌云蛟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头里的长生。
“哥……”他轻轻呼唤出声,却又打住,仿佛生怕别人听见。
他只喊了一个字,却交织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快过年了,长生这次回来,是想陪着阿妈过年……”长生眷恋的伸出手去,似乎是在抚摸什么。
镜头的这个角度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