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猫与白玫瑰——十六客【完结】
时间:2023-05-27 17: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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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颁奖礼现场熙熙攘攘,姜念尔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挤出时间里拿着手机在写备忘,陈璋在她身边坐着跟其他人聊天,聊了一会儿略微偏过来身子往她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甚是惊讶。
  “你居然在记素材?”
  姜念尔指头敲得飞快,眼皮都不动一下:“啊,不然呢,灵感一闪即逝,不随手记下来我容易忘,我这记性大哥你还不知道嘛,跟健忘症似的。我这笔记都开的超级会员呢,可以登录五台设备,手机电脑笔电平板……我随时随地都能记。”
  陈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最好准备一下获奖感言。章老那边暗示的很明显了,你这回能拿个奖杯。”
  姜念尔打完最后一个字,微微甩了甩头发,调整一下助听器:“上次也是章老透的信儿,我满心激动地准备了获奖感言,结果呢?就是提名!这回我心态很平,先不做拿奖预设。万一拿奖了,那才是真惊喜。”
  会场逐渐坐满,满场子都是华服加身的俊男靓女,身着一件米白色休闲西装内搭黑色连衣裙的姜念尔混在其中,再加上戴着跟耳机造型很类似的助听器,活脱脱像一个混进了舞会里的女翻译,浑身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职业女性气息。唯有一头亮如绸缎的墨色大波浪散在肩上,在冷硬里显出几分柔媚的气质。
  颁奖礼按部就班地举行着,奖项一共有20多个,囊括与电影相关的各个方面,比如各类片子的最佳奖,如最佳故事片、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最佳儿童片、最佳外语片、最佳纪录片/科教片、最佳戏曲片等。
  又如专业领域里的最佳,如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最佳录音、最佳剪辑、最佳音乐等。
  但大众最关注的热门只有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这几个奖项,在整个圈子里,导演和演员这两个群体最受关注,其他的好像都没那么在乎。
  说起来编剧这一行属实倒霉,毕竟片子好看的时候大众都夸导演会拍,演员会演,很少有人能真心实意地夸一夸编剧,毕竟不就是个编故事的么,谁还能编不好?
  片子烂的时候,编剧倒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说这写的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儿。
  尤其是一些粉丝基础大的年轻演员,根本就容不得批评,又欺软怕硬地不敢甩锅给导演,就操纵水军去黑编剧,属实是让人无奈。幸好姜念尔还不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来她是带着粉丝基础入行的,二来有陈璋保驾护航,三来她爱惜羽毛不写烂本子。
  颁奖礼有条不紊地举行着,台上拿了奖的人仪态万千,台下观礼的人各有各的演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姜念尔都没放在心上。
  女主持人是人气很高的综艺主持,台风活泼,男主持人就比较稳重了,两个人在一起还蛮搭配。
  姜念尔看着男主持人在台上驾轻就熟,少不得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年隽秀的金庭如今也有了几分成熟儒雅的气质,果真是岁月催人。
  颁奖环节已经到了最佳编剧这一项,大屏幕上放映入选的电影片段,果不其然进了提名。他们这部片子《长秋消亡》已经拿到了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说实在的,对于最佳编剧姜念尔不抱太大希望,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哪部电影能一口气拿下这么多奖。
  这部片子是她磨了三年的本子,演绎了一个漫长而隐秘的地下战线的故事,在眼下的审核机制下,民国戏不好写,特别容易触线踩雷。
  她无数次实地采风,跑博物馆、档案馆找历史资料,寻访遗老,扒出一个个沉甸甸的、无声的、壮烈的故事,写成了这个她自己都觉得痛苦而压抑的本子。剧本交给陈璋之后,陈璋好久都没给她回复,后来她才知道,陈璋为这本子亲自找了几位老资历导演,最后定下来才给她回了信儿。
  陈璋此人是个商人,但他很热衷于发掘好本子好演员,也投资过许多一看就知道要倒贴钱的小众片子。他做制片人不纯是为了赚钱,这个人是有电影梦的,所以,他给姜念尔找了最好的导演来拍她的本子。
  为此,陈实对陈璋尤其感激,但陈璋并不放在心上,只叮嘱他好好工作,一定要把常凌集团经营好,这样他才能坐着分钱,然后继续投资电影。
  揭晓时刻到了,颁奖嘉宾是一位合作过的老戏骨,金庭在台上向姜念尔投来了一束微微笑意,姜念尔的心跳猛然加速,不知是耳鸣还是助听器啸叫,耳朵里一阵嗡嗡,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听见那位老戏骨逐字逐句道:“最佳编剧,《长秋消亡》,陈姜。”
  陈璋抬胳膊撞撞姜念尔,摄像机齐齐转过来,默默地拍下这个面色平静的最佳编剧奖获得者,只见这个年轻貌美的女编剧款款起身后,不经意地抚过小腹,然后信步上台。
  获奖感言这种东西有走心的有不走心的,姜念尔向来是场子越大越镇定,走到台上的几步路里便打好了稿子,然后就是像其他获奖者一样表演好自己的发言……
  镜头里的姜念尔泰然自若,有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沉稳和淡定,和圈子里孜孜不倦追求少女感的女演员们完全是两种画风,电影节官方直播的弹幕里狼嚎遍地。
  嗷——陈姜好美!跪求出道!
  陈姜终于露脸了啊,有这种颜值还这么有才华,嫉妒到质壁分离!
  陈姜都35岁啦?虽然熟女气质明显,但完全没有年龄感,怎么肥事!人家怎么这么会长!
  陈姜这个气质,特别有那种政府工作会议上女翻译的味道,啊,姐姐鲨我!
  陈姜校友路过,镀金太太而已,谁知道这本子是她自己写的还是他人代笔!
  前面的不要血口喷人好吗,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直播里,女主持人突然问出了一个众人都好奇的问题:“姜编,大家都很好奇,你的笔名为什么叫陈姜,据说是因为你先生姓陈?”
  一般情况下,现场互动不会问太过私人的问题,关于笔名的解释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姜念尔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但也没有什么避讳的,很爽快地做了解释:“陈姜啊,和陈米、陈酒差不多,代表了我的本体就是一块儿陈年老姜,又辣又呛,不好对付。”
  台下观众们都在笑。
  姜念尔接着说:“至于我先生姓陈,实属凑巧。”
  台下又笑。
  但是直播这边直接炸了,因为镜头切到了陈璋。
  这什么鬼!这踏马能乱切吗?
  弹幕里疯狂叫唤,陈姜原来是陈璋的老婆吗?那她岂不是陈家班的老板娘?
  远在一千公里外参加一场竞标的陈实,在酒会上盯着手机面色不悦,电影节直播的弹幕吵吵嚷嚷,越猜越踏马离谱!
  酒会尚未结束,常凌的陈总就提前退席了,众人议论纷纷,江言蹊收到罗汀发来的链接以及以及一连串的叽叽喳喳。
  老公你快看,颁奖礼上大无语,姜念尔获奖,镜头居然切到了陈璋!我天,陈总气死了吧?
  江言蹊笑着回复一句,可不是么,陈总已经连夜杀回去了!
  直播还在继续,此次获奖的片子里有不少外籍演员,镜头似乎有意追寻姜念尔,于是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姜念尔居然能毫无障碍地跟外籍演员侃侃而谈!
  好奇宝宝们问个不停,不懂就问啊,陈姜戴的那个耳机是有同声翻译吗?
  神特么同声翻译,那是助听器,陈姜有听障!
  弹幕上不断有人持续爆料,说电影拍摄期间,姜编除了能和多个外籍演员无障碍沟通之外,还教会了片子里的小哑巴演员打手语!
  但依然架不住大批评论阴阳怪气,说历来只知道资本捧明星捧导演,现在编剧也捧?
  有人扒姜念尔的老底,说她从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族,底层销售,这转行跨度也太大了吧?
  吵吵嚷嚷许久终于有一条引起人注意,不要拉郎配好嘛,此陈太太非彼陈太太,陈姜是我们常凌的少奶奶,是少东家的御用秘书和翻译!
  有人嫉妒的嘴脸真丑!陈姜十几年前就能写出《一昧封神》,影评剧评也是文艺圈里令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人家又读了编剧的研究生,绝妙的天分和醇厚的基础放在这儿,能写出精彩的剧本不是顺水成章的事情吗?人家转行之前是上班族能说明什么?
  陈姜本科是华都大学中文专业,研究生是华都影视大学的影视编剧,承认别人优秀就那么难吗?
  都说人家靠陈家班走捷径,关键是人家作品自身够硬,这是硬捧能行的事儿?捧你你行吗?
  别的不说,陈姜一手经营的剧本CLUB交易过那么多剧本,发掘过那么多编剧,难道不是在为整个编剧圈子创造机会吗?从这个角度来说,陈姜的格局已经很高了,也不知道那些喷子们都贡献了点什么。
  虽然有粉丝们为陈姜说话,但陈实在高铁上还是越看越生气,一时间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鼓励她进入这一行是不是错了。
  如果伴随鲜花和掌声而来的是明枪暗箭,那他宁愿她一事无成。
  颁奖礼后的酒会上人来人往,拿了奖后少不得要与人言来语往地打机锋,姜念尔有点疲累,端着杯冷气泡水也不敢多抿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金庭才慢悠悠地挪到了姜念尔身边,笑着打了招呼:“姜姐拿奖,陈总没来?”
  “出差呢。我们在工作上一向奉行互不干涉但可以互相帮忙的原则。”
  姜念尔也微笑着问两句金庭的八卦:“听说你恢复单身了?”
  金庭抿一口香槟:“嗯,去年。”
  “还以为你们能长久,那位当时那么宠你。”姜念尔面上露出几分可惜的神色。
  金庭面色坦然:“新人总会变旧。不过我记住了你的忠告,趁着他还宠我,拼尽一切把工作做好,让自己的羽翼更加丰满。”
  “他对我很满意,我对他也很感激。虽然不能跟他厮守,但有他在我的人生路上相伴几年,为我指点迷津,我不亏。”
  “他是个好的前辈,只是不能独属于一个人罢了。”
  姜念尔真心安慰他道:“你倒是衷情。他不肯为你停留不要紧,你大好年纪,良人总会出现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听说你要离开《此处争鸣》了?”
  《此处争鸣》就是当初金庭要死要活非得做的那个节目,后来也做得很好。
  金庭微微眯了眯眼,低头叹了一口气:“一个节目不能做一辈子,我有新的目标了。就是很遗憾啊,姜姐自始至终都没让我访谈你一次。论理说,你还是《此处争鸣》的缪斯呢。”
  姜念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酒会结束后回酒店休息,姜念尔洗漱过后一头扑进床上再睁眼已经是凌晨,她确定耳朵里的声音不是耳鸣,而是有人在敲她的门。
  这半夜三更的哪个神经病来敲她的门?也不怕吵醒别人?关键她一个聋子恰巧醒在这个时候也是神奇。她要不醒的话,那人把门敲破她也听不见。
  她爬起来过去看了看猫眼,登时把门拉开:“陈实?”
  陈实二话不说踢上门,只把脸凑过来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想你了。”
  次日清晨,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用早餐,姜念尔喝的红茶,散着的头发一低头总是会掉在脸边,这是同行的化妆师给她做好的长卷发,她不太会打理。
  陈实突然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抽出一支金簪来,起身走到她背后,温柔地撩起了她的头发拧成一绺以金簪缠在其中绾成了一个髻,簪头的流苏坠子下吊着两只燕子轻轻地荡着。
  “不喜欢散着头发就说出来,你又不是只适合这一种造型,化妆师会理解的。”陈实继续用早餐,全然没有发现他们被偷拍了。
  姜念尔拜访了一位前辈后便和陈实一起返程华都,此时,陈实为她挽发髻的视频和照片已经满网乱飞,大批人都在哀嚎着这是什么屠狗现场!
  电话响得锲而不舍,姜念尔一接起来就听见南见凝在那儿催命:“姜二你什么时候到家?赶紧的吧,依雯突然发动了,这死妮子非得要吃一口你庆功的蛋糕才肯走。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出了高铁站后火速回来,咱们一二三跟你合张影,香槟一开,蛋糕一切就完事儿!”
  姜念尔哭笑不得:“完什么事儿?一二三数三个数就算一场庆功了啊?”
  南见凝在那头笑个不停:“别装蒜啊,庆功从此刻开始,现在你立马进群发红包。不然一会儿我不配合你!”
  姜念尔打开手机在群里发红包,陈实心情极好,也在自己的工作群里发红包庆祝陈太太拿奖,双方员工在群里感恩戴德,恨不能姜念尔每天都拿奖。
  两个人一路飙回家一进门就被一群人拉到了蛋糕面前,香槟一开,一声“一二三”响起,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后,南见凝扶着姜念尔的手给蛋糕来了一刀,直接剜了一大口往刘依雯这大肚婆嘴里一塞,然后七手八脚架起来就走,“咣当”一声大门关上,屋子里那一群人在一分钟之内消失个干干净净。
  姜念尔和陈实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表情,庆功宴这就算完了?
  “陈生,我好中意你!”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句粤语,两个人同时扭头望向一直在播放音乐的投影,此刻已经换了画面,姜念尔出现在镜头里,微笑着向镜头外的人说了一句英文:“陈先生,我爱你。”背后是特拉法加广场。
  啧,南见凝这个时间点儿掐得真准。
  场景一直在切换,从中国的不同城市到跨越海洋的异国他乡,姜念尔站在世界上她能到达的地方,用许多种语言一句一句地说,陈先生,我爱你!
  最后一帧是姜念尔站在青城路12号院的书架前,背后是梵高的《星空》,她双手捏着一张纸挡在肚子前,纸上画了一个小baby:“亲爱的陈实,你要当爸爸了。”
  陈实突然双手捧脸情难自抑地抽动了两下肩膀,好几秒后才抿一抿眼角的热泪,紧紧地抱住了姜念尔:“姜姜,谢谢你。”
  我亲爱的姜姜,天空有多大,你就飞多远,我永远都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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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啦,谢谢看到最后的小天使!
  希望下一本你们还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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