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用了,你赶飞机这么累,要不先睡一觉休息……”
张西鹮虽然疼爱妹妹,但他当爹又当妈多年,早已染上了大家长的坏毛病,根本不管妹妹拒绝,自顾自决定好了。
“家里没菜了吧,你去菜市场买点棒骨排骨,玉米也买点,买点牛肉,还想吃什么菜?你自己看着买。”
张青鹤:“……”
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
张西鹮给自己倒一杯水,抿了两口,看向不动的妹妹:“怎么不去?我在家休息会儿。”
张青鹤带着担忧和哥哥给的钱包出了门。
去菜市场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一直出现哥哥打开自己房门,发现里面有个男同学,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她回去审问的画面。
妹妹走后,张西鹮将身上的西装换成家居服,系上围裙,收了餐桌上的饺子进了厨房。
路过妹妹的房间时,他瞟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脸上没什么表情。
水槽里两个脏碗他也一起洗了,又洗了锅,将炖骨头汤的汤煲拿出来。
张青鹤用最快的速度买了菜回家,屋里只有哥哥洗洗刷刷的声音,她的房间门还是关着。
看来并没有东窗事发。
略放下心,她提着菜走进厨房,和哥哥一起洗菜。
张西鹮剁着排骨,刀斩在砧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剁排骨的间隙里,他语气温和地和妹妹聊天,询问她最近的学习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张青鹤和从前一样,挑拣一些日常告诉他。
张西鹮突然问:“你之前突然给哥哥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哥哥说?”
张青鹤低头洗菜:“没有,就是想给哥哥打电话。”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遇上鬼了,才犹豫着和哥哥打电话,只不过哥哥当时好像很忙,她最后还是没说。
现在得知那很可能不是女鬼,是未来的女儿,这种事更不可能对哥哥说了。
他肯定不会相信。
张西鹮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聊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你周末还是去王阿姨家给小蕾做家教吗?要不辞了吧,周末难得休息,不要太累了。”
“不累,我去两次休息一次,小蕾也很好教。”
比某个题干都不会看的高三学长好教多了。
兄妹两个年龄相差十岁,爸爸破产自杀,妈妈重病去世时,张西鹮才十九岁,刚上大学,而张青鹤才上小学。
家里到处欠债,亲戚都不来往了,张西鹮一边上学一边拉扯妹妹,张青鹤也是早早懂事,两人早些年过得很辛苦,这两年才稍好些。
家里只有两个人,兄妹两个都会做饭,张西鹮手艺尤其好,厨房里很快就弥漫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张青鹤端着饭碗吃香辣牛肉,吃孜然排骨,吃酸菜鱼,喝玉米大骨汤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悄悄打开。
千拉着门把手,像一只猫一样从门缝里钻出来,在野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揪回去,但没抓着。
张青鹤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张西鹮似有所觉扭头看去,只看到张青鹤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我没关门,被风吹开了。”张青鹤立刻说。
张西鹮回头,微笑着又给她夹了排骨:“多吃点肉,最近是不是瘦了?”
张青鹤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千的身上,免得被哥哥察觉不对,但千直奔餐桌,还坐到了哥哥旁边。
“好香,我也想吃舅舅做的排骨。”千眼巴巴地说。
“妈妈,我吃一块可以吗?”她看起来跃跃欲试,小手已经快要探进盘子里了。
张青鹤猛地咳嗽起来,边咳边摇头。
张西鹮:“怎么了?呛着了?快喝点汤。”
千遗憾地收回手,鼓着脸颊啃桌子。
一顿饭吃完,千都坐在饭桌上看着,张青鹤看她时不时摸摸哥哥身上卡通围裙图案,拉拉他的围裙带子,提心吊胆。
好在哥哥确实看不见千,对她一声声亲昵的舅舅也听不见。
受折磨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吃完饭,张西鹮进了房间,张青鹤收拾菜的时候,悄悄夹了两块孜然排骨给跟在身后的千。
“不能吓唬我哥哥知道吗?”
“我没有吓舅舅。”
“哥哥看不到你,你不能碰他,知道吗?”
“可是舅舅很喜欢我的。”
张青鹤放弃了,悄声问她:“你会魔法,可不可以让在野学长隐身,你们悄悄出去?”
千啃着排骨:“我不可以让爸爸隐身。”
没办法了。
张青鹤走到哥哥房门口,看他打开电脑,准备工作的样子。
“哥,你要不要午睡一下?”
张西鹮:“不用,晚上再睡,我还有点工作。”
张青鹤:“那我帮你把门关上,免得吵。”
张西鹮:“没事,不吵,就开着门通风吧。”
他的房间可以看到张青鹤的房门,只要他一直待在这,在野就走不了。
张青鹤烧水泡茶,给专心致志工作的哥哥端了一大杯茶水。
水喝多了,她哥总要上厕所的吧。
偏偏一下午,他都没动一下,更没去厕所。
眼看天都要黑了,终于,张西鹮关了电脑。
“中午吃饭比较晚,我们晚上晚点吃,鹤鹤饿了吗?”
“没有。”张青鹤焦灼地写完了五张试卷。
“那你去买点水果回来吧,咱们先吃点水果。”
张青鹤无奈地又被打发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张西鹮扭了扭手腕,悄无声息走到妹妹的门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
千跟在他身后,捧着脸趴在门上喊:“不好了爸爸,舅舅要发现你了!”
坐在张青鹤房间地上,靠着床玩游戏的在野身手矫健地捞起背包,打开窗户,矮身钻了出去。
门把响动,张西鹮猛然打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大开的窗户。
他冷哼一声。
他们家在三楼。
在附近买了点水果就匆匆回来的张青鹤,恰好撞见在野从窗户里翻出来的一幕,勾着背包站在窗外凸起处。
在野也看见了她,对她指了指房间,然后翻身踩上了二楼的空调外机。
张青鹤:“!”
“喂!”
不要!
在野已经抓住二楼的防护栏,又翻到了一楼,姿势帅气地落地。
甚至还穿着室内拖鞋。
张青鹤呼气,没被哥哥吓到,反而被他吓到了。
这人是疯了吗,就算被她哥发现,也不至于翻窗从三楼跳下来吧!
在野一脸寻常对张青鹤说:“千还在上面,你悄悄把她弄出来,我们回去了。”
丝毫看不出来后背已经被大舅哥的突袭吓出了冷汗。
张青鹤提着水果匆匆回家,又借口手机忘在水果摊了,匆匆出门。
张西鹮走到外面楼道窗前,看见妹妹匆匆走到楼下,不一会儿,那边树荫下走出来一个高个年轻男生,和妹妹打招呼后走了。
楼下奶奶和菜市场李叔跟他说妹妹带男朋友回家,他还不太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妹妹竟然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现在的小男生真是胆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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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学!危险!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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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鹤打了一阵排球退下来,坐在操场边休息。
和每一次大体育课一样,她才坐下,千马上就跑过来了,腻歪在她旁边。
没其他目的,就想让妈妈带她去小卖铺买雪糕吃。
因为她爸不让她多吃雪糕,不肯给她买。
打篮球的在野往这边看了几眼,也穿过操场过来了。
他满身都是汗,在附近的水龙头冲了一下脑袋,抓着头发坐到张青鹤另一边。
又被这对父女左右夹击了。
张青鹤发现了远处同桌婕美难掩激动的八卦神色,被排球砸到脑袋都不愿意扭头的样子,内心叹息,不动声色往千那边凑了凑。
再帅气的男高中生身上汗臭味都不好闻,尤其这天气和温度,像个人形火炉一样,让人想要退避三丈。
“你哥哥走了吗?”在野喝着水问。
“昨天走了,他工作很忙。”
“那这周末去你家?”
“……”
张青鹤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如果被其他人听到,真的很容易误会。
“去我家不太方便,我哥好像知道了。”张青鹤拒绝。
她怀疑哥哥知道上次她把男同学藏在房间的事了。
虽然他没有就此事开诚布公地和她聊,但在他又一次出差前,对她重复了好几次要注意安全。
那种欲言又止的担忧神色,她很难看不出来。
想起张西鹮,在野也是头疼。
他这大舅哥看似是大舅哥,其实难搞程度是丈母娘和老丈人集合。
“那就去我家。”在野装作随意地提出,瞄着张青鹤的反应。
她表情没变但眉梢扬了一下,代表她对这个提议不太认可。
“家里只有我和千,阿姨会上门做两顿饭,你可以上午去,中午吃完饭回去。”
“再说吧,我到时候看看情况。”张青鹤说。
来了,外交辞令。
在野清楚她这么说就是不考虑,正在想着怎么拒绝他。
在野表面上没再说什么,但下节课课间,张青鹤就收到了千带来的纸条。
在野字迹龙飞凤舞,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张老师,教我。”
底下还画着一叠百元大钞,很潦草抽象。
幼稚。
张青鹤把纸条撕了。
隔日千给她带来了在野这两天的试卷。
展开一看,惨不忍睹。
送来试卷和纸条的千,趴在她胳膊上像小狗磨蹭。
“求求了妈妈,求求了,去吧!”
磨蹭不够,几乎挂在她身上摇晃。
这孩子真是个大力士。
同桌婕美奇怪地看她,问:“鹤鹤,你为什么在晃啊?”
张青鹤沉默片刻,回答:“坐久了,锻炼一下。”
第三天,不堪其扰的张青鹤松口了。
“行,我去,让你爸别再给我写纸条了。”
在野写的已经从纸条升级到保证书,写得好烂。
晚上放学,在野提着书包带着千回家,千嗦着奶糖,开心地蹦蹦跳跳。
“爸爸,让妈妈跟我们一起住!”
“不可能的要求不要提。”
千爬到花坛边缘上,在野把她提下来。
“老实点,别走边边,很容易掉下来不知道吗。”
“我要走高的地方。”
在路人怪异的目光中,在野和冤种女儿吵嘴。
路过一家店,在野的目光停在玻璃橱窗一角。
千也看过去,高兴的甩了甩被爸爸牵住的手:“那个好像妈妈的杯子!”
两人进了店,在野伸手取下那只黄色南瓜杯子。
这个杯子和张副总后来用的那个很像。
他们家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专属的水杯。
他的杯子用了很久,千的小黄鸭杯子也用了几年,他去买结婚戒指的时候又买了一个新的黄色杯子。
那个杯子放在家里,张副总自然就用上了。
他没和张副总说过关于杯子有什么意义,总觉得有些矫情,那些年轻时候的在意不好诉诸于口。
但他的张副总是个格外敏锐的人,她大概意识到了。
后来有一天他用了很久的那个杯子杯把碎了,他随口感叹一句:“凑不成一套了。”
没过多久,两人一起出差去J镇,向来被同事评价为工作狂的张副总,在大会开完后带着他去亲手烧制杯子。
在野还记得她一身西装,满手泥巴坐在那认真捏杯子的样子。
抬起头问他:“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在野当时想的不是杯子,他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也穿着西装,坐在她旁边想要帮忙。
张副总对他说:“你能到一边去别捣乱吗?”
在野没想捣乱,他只是不擅长做这个,就像他给千做的家庭手工作业都很烂。
最后他只能看着自己皮鞋西裤上溅着的泥,耐心等着张副总完工。
张副总给她自己做了一个南瓜杯子,因为她喜欢吃南瓜。
给千做的小黄鸭杯子,因为她从小到大都喜欢那个喂养小黄鸭的游戏。
在野端详着自己那个画出柠檬形状的杯子,问她:“你怎么给我做了个柠檬杯子?我不喜欢柠檬。”
张副总说:“因为你很酸。”
“我酸什么了?”在老板听了解释大皱眉不肯承认。
张副总举例:“你对童影帝就很酸,说到他就酸。”
“我什么时候酸他了?而且这种时候你提他干嘛?不会也想给他做一个杯子吧?”在野满面怀疑。
张副总无言地看他,给杯子反面又画了一片柠檬。
想到张副总当时的表情,在野还是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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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南瓜杯子比你妈妈自己做的那个要好看多了。”在野捏着杯子对千说。
千眼睛咕噜转一下,说:“我会告诉妈妈的。”
在野:“……你告诉就告诉,我怕她吗?”
拿着这个南瓜杯去结账时,在野挑了一根雪糕,出门后递给了千。
孩子接过雪糕嘿嘿笑,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告诉妈妈了。”
在野:“我是看你太想吃才给你买的,就这一根。”
周日,张青鹤来到在野家。
高档小区的高楼,附近就是地铁站,还有个超级大的超市。
在野提着水果在楼下等到了张青鹤。
在野:“下来买水果,顺便接你。”
张青鹤:“谢谢。”
不解释更好。
刚进门,千就跑过来,熟练地从鞋柜里给她翻出了一双橙色的新拖鞋。
“妈妈你的拖鞋!”
坐到彩色的沙发上,脚下是卡通地毯,周围全是毛绒玩偶,还有个室内滑滑梯,像个儿童乐园。
“都是搬家后新买的,她非要买,之前家里更多。”在野端来一个南瓜黄杯子放到她面前,里面是柠檬水。
张青鹤看着杯子里塞满了的柠檬片,觉得他可能是想把她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