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瓦特派蒙大概是独有一只的生物,明明不合理的地方这么多,却从没有人去怀疑过她的存在与来历。
倒像是被人动了手脚。让她的存在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合理化。
绯路多指关节抵着嘴唇,从喉咙里扼出一声笑:“你们是要去找邪眼工厂?”
一直默不作声地空听到邪眼工厂这几个字后身形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回过头看她:“你知道在哪吗?”
“没去过,但位置应该和我想的没有偏差。”
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穿过吊桥便来到了村庄,许许多多穿着盔甲的士兵们苍白着脸色分散在各处休息,面上或有不甘,或有沉痛。
少年走到木屋前,环顾了一周最后在房屋的侧面角落里找到了虚弱的哲平。明明一眼就能知道他正直青年,但发丝却没有年轻的亮丽,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那是使用邪眼过多所带来的副作用。它会透支使用者的生命力,直至死亡。
哲平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所剩的气力似乎不足以支撑他大声说话。于是空便蹲下身去凑到他的嘴边,仔细聆听着他的话语。
派蒙抬手捂住嘴巴,悲不成泣。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哭腔,好像是害怕哲平会听到一样,派蒙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绯路多…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们吗?”
绯路多仍然是那副表情,淡淡地笑着却没说任何话。
而沉默替她回答了一切。此刻无言也能代表一切。
人类是如此弱小无助。绯路多垂下眼眸,静静地等待空和珊瑚宫心海商议完毕。
她心照不宣在前面带路,朝着猜想里的位置走去。反抗军的人并未一同前来,大概是担心天领奉行那边会忽然攻打过来。
踏进工厂后,一股不适的气息扑面而来。暗紫色的光芒从屋房的角落里透出来,为前进的道路指引了方向,时不时有不止从何处飘出的迷雾蔓延到眼前,给视线蒙上一层淡薄的障碍。
绯路多抬手一挥,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白色的长发被扎成低马尾随着动作在空中飘扬。迷雾在周边环绕,好似从雾里破空而出。
空旷的工厂中回荡着鞋跟碰撞木板的声音,与绯路多耳垂上挂着的小铃铛形成一曲井然有序的交响曲。
每每踏出一步,前方的道路便会被浅金色的光芒点亮,而周边的烟雾也随之褪下,为她开辟出一条通往王座的道路。
空微微一怔。之前绯路多总是对着自己面露笑意,如今她走在前方,看着她的背影倒是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压迫感。
如此强大而锋锐的气场,光是靠近都让人觉得寒气从脚底直逼大脑,怪不得达达利亚说圣主很特别。
空在心里评价道,有些无奈地看了攥着他围巾的派蒙一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困惑地朝绯路多提出疑问。
“你不是愚人众的吗?”
怎么会帮我们?
绯路多好像早就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语气依旧轻松随意,听不出什么起伏。
“是啊,我是执行官和我想帮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接下来,如果发生战斗的话还得靠你自己——”
无锋剑在手中现形,空闪身拉进距离,青色的漩涡出现在手中划开道道风刃,将空中的元素力扩散开。
“——毕竟我不太擅长斗争。”
—只会杀戮。
话音随着几人瘫倒在地的闷哼声一齐落下。利落的解决掉拦路的愚人众后,空提着剑回头看她,对上了那双奇特的金色双眸。
恰巧通往深处的门开启,从内里射出的光亮打在她的脸上,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孔也在眼前暴露无余,和唇环的反射的微光一起照亮他的眼睛。
危险又迷人。就像稻妻红色妖艳的血衅一样。
空抿抿唇,收起剑刃,派蒙也飞快凑到他身边,大有一副“打死都不靠近圣主”的架势。
他开口催促:“继续往前走吧。”
派蒙缩在他身后,虽然还带着警惕和恐惧,但听过刚才的对话后在态度上却对她缓和了一些。不过大概也和她刚才说自己不擅长打架有点关系。
达达利亚曾经说过执行官的排名是按照实力排行的,圣主在公子后面,而旅行者又打败过公子——
所以,旅行者比圣主更强。
想到这里,派蒙稍微硬气了一些:“你小心点啊,遇到危险就跟着我!”
不知道愚人众内部是不是消息不互通,刚才那几个人好像都没认出来这是执行官,一个两个看到他们之后都冲着看起来最好欺负的绯路多去。
虽然一下子就被旅行者干掉了。
绯路多闻言,用指关节抵住下唇浅笑几声,“你果然很可爱,小派蒙。”
派蒙被她突如其来的夸赞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语气依旧不客气:“就、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绯路多笑而不语。三人接着朝深处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愚人众,无一例外都被空干净利落的解决掉。
但还要保护一个人难免会有疏漏的情况。绯路多虽然不擅长打架却不代表不会。
于是空便看到了愚人众靠近她后,脚下腾空升起的黑雾飘扬,像绳索一般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面部因为缺少氧气涨的通红。
而本人还在原地站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眼见那人要就这样被活活勒死,空赶忙喊她停手。后者也很干脆地将黑雾驱散,乖巧地不像绯路多。
原来,不擅长争斗是只会杀戮的意思。
空皱起眉头,绯路多到现在都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所以并不想现在和对方起争执。
令人困惑的是,这群人似乎都不知道绯路多是执行官。空目视前方,带着求知的意味,“他们好像都不认识你?”
“这很正常,毕竟愚人众的消息并不是全都互通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执行官。”绯路多不以为然。
又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空又忽然发觉绯路多看起来像是高岭之花,实际上却很好相处。他说的话也都会听,问的问题也会回答,从不撒谎。
想到这里,空觉得她还有救,应该还有机会将她拉回正轨,于是开口试探道,“你是怎么看待人的生命的?”
绯路多瞥向他,金色眼瞳里的黑色十字架深不见底。
“人命很脆弱,所以显得珍贵。”
见绯路多没有表现出不悦或是抗拒的神色,他暗自松了口气。听到绯路多答案后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劝解她以后从善而行,就听到绯路多接了话。
“虽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倒是觉得还好,没有什么实感。”
“和我无关的人死了也对我没影响,和我有关且价值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死。”
空的大脑短暂的死机一瞬,劝解的话在嘴边卡住说不出口最后又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却鬼使神差地想问问她什么人对你来说是有价值的。
只是还没问出口,豁然开阔的场地里就回荡起清脆的少年声。
“真是伟大的发言呢,无所不能的圣主。”
空哥,盲猜都能蒙全对的男人
这就是主角光环吗(摸下巴)
目前来看绯路多话最多的一章
第18章 回溯十八
【辉煌仅属于我,神圣不可侵犯。】
随着时间的推移,宣告日出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山脉直射着每一寸土地,塞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的光点宛若白日里熠熠生辉的星空。
城内静悄悄的。黎明刚到来的时间,大多数人们都还停留在梦境之中,却也有部分屋子的窗透出来隐隐的光亮。街道上也有了摆摊开店的人们忙碌。
细小的喧闹并没有延伸只街道的尽头,偌大的天守阁安静的要命,只剩下幕府军手持着长.枪来回巡逻的走动声。
锁国令解除后,虽然在离岛港口停靠的船只更多了,返乡和来旅行的人也更多了,但似乎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散兵站在天守阁的最高处俯瞰地面,时不时拂过的微风将帘子轻轻掀起,精致的面庞若隐若现。
他伸手扶着帽檐,另一只手中食指与拇指夹着那颗紫色的神之心,玻璃层面内部的紫色廖雾将赤橙的光格挡在外。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心。
说起来,这颗神之心的到手还得多亏了圣主之前所布下的局——尖石案与血狱案。就算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她,但稍微敏感些都能猜到是绯路多做的。
本以为她一心只想取悦自我,倒是没想到其实在暗中布局,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狠毒和残忍这一方面,散兵甘拜下风。在堂堂大宫司面前也能毫不留情地提出交易,以整个稻妻城的安危作为筹码来换取神之心。
还真有几分执行官的模样——但也同样令人不爽。
她敢那么大胆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死不老的能力在替她兜底罢了。
但有一点他觉得很奇怪。
虽然绯路多表现的很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他就是觉得很奇怪,这阵子和她解除的时候空气里总是会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那股违和感确确实实是从绯路多身上散发出的,但他却找不到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比如现在。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绯路多,对方的身高比他高出半个头,这让他感到不爽——指气场。世间万物在她面前都低她一等,皆为蝼蚁。
察觉到散兵的目光,绯路多也回眸望着他,只可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
“喂,圣主。”散兵喊她,后者回以一个困惑地单音节。
“罢了,无事。”
绯路多怪异地瞟他一眼,语气嘲讽,“怎么?你是忽然间被我的光芒闪到嘴巴说不出话了吗?”
真该将方才夸赞她的话收回。散兵不怒反笑,“对于你这种只懂享乐的杀戮怪物,我没什么话可说的。同你交流只会拉低我的身价,愚蠢低等的人造物。”
绯路多挑起半边眉头,以一个出乎他意料的方式接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你没话说?但我可是有许多想法想试验呢。”
散兵瞬间哽住,所有想到应对她嘲讽的措辞全都卡在嘴边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把话都吞了回去。
得到满意的反应,绯路多的心情跟着愉悦起来,嘴角跟着上扬了几分。手中的扇子轻轻一甩,便被撑开大半,虚掩住她的半边脸。那双眼睛看起来神圣而高洁,却又不失妩媚,让人无端升起想要玷污的欲望。
在她眼里,散兵不过是个被欺骗过后不愿相信别人、敏感又缺爱的小孩罢了,不过是性格稍微扭曲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历过背叛后坠入深渊的人都能从天守阁排到鸣神大社,比他悲惨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敏感的?
贵为神造物却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跑去愚人众当执行官,只为了获得那一颗无用的器官——心脏。真是暴殄天物。
愚蠢。自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绯路多便一直如此认为。她在心里啧啧两声,回忆起多托雷提过的“造神计划”,对博士的欣赏不禁增加了几分。
虽然“造神计划”不过是最终目的的过程之一,但绯路多也确实对这次实验感到期待。
毕竟,和自己一样的人造神,这种东西听着就很有意思不是吗?
散兵无疑是优秀的,不过可惜选错了路最终只能化为弃子,真是悲哀…绯路多微微眯起眼眸,毫无怜悯心地这么想着,与那双蓝紫色的双瞳对上视线。
她好像在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永黑色的十字架占据了瞳孔的大半部分,金色的虹膜为它作铺垫,神圣而辉煌。
那种无形的威压又从无名之地浮出,与寒意一起从脚底升至大脑。
“嘁,装给谁看。”散兵轻啧一声,不悦皱眉,撇过头压低帽檐将视线移开。
绯路多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淡淡地收回目光,也不理会他带刺的语言,只是轻击扇叶将其收好,“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无端嗅到一股不详的气味,散兵用余光瞥向她,“怎么?你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吗?”
“不,”绯路多的面上爬上几分趣味,“神之心作为七神的力量来源,将其夺取后会导致其实力大打折扣,那么如果神之心损坏——或是被摧毁,神明会陨落吗?还是只是使不出力量了呢?以及摧毁后又会发生些什么?”
散兵被她这番话震惊了一会,随后又狠狠地瞪她一眼,“想拿雷神之心试验的话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先别拒绝的这么快,”绯路多道,“你对我起死回生的能力很好奇吧?还有为什么前三席对我是这种态度,以及女皇的目的和详细计划,我想这些消息的详细或许能够作为交易筹码。”
听到绯路多拿这些迟早会清楚的消息来做筹码,散兵只觉得可笑和不自量力。
她凭什么觉得这些消息足矣抵得上一颗神之心?
在两人心里,神之心的价位不同,交易自然也就不成立。
或许对于绯路多来说,神之心可有可无。但对于散兵来说,这些消息甚至连上天平的资格都没有。
“愚蠢至极,”散兵嗤笑一声,“究竟是什么的自信让你觉得这些迟早会知道的消息抵得上一颗神之心?”
被讽刺了绯路多也不恼,接着在天平上加重筹码,“我的能力和时间有关,说简单点就是打乱时间,就算神之心损坏了我也可以再次回到这个时间点,既然能重新来过,又何尝不能一试呢。你也好奇吧?”
“神之心,作为神明的力量源头或许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但对你来说又真正重要吗?它从最开始就不属于你,就算将它嵌入体内后那又能如何呢?”
这些话在很久之前绯路多就曾对散兵说过一次。如今再听一次却依旧觉得刺耳,那张皎洁无暇的面孔就像腐臭的尸体恶心到骨子里,让他想狠狠地踩上一脚。
“你说你想要一颗属于自己的心?可笑。你觉得没有心就感受不到常人的情感?愚蠢。有了神之心后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或神?荒唐。”
过去里她曾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耳边,曾经与现在的面孔重叠在一起,让人火大而不爽。
绯路多一字一眼,每个音节都像是石头一样狠狠地砸在对方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淤青与疤痕,“你一直都在做幼稚而天真的梦。愚蠢的是你,斯卡拉姆齐。”
“你说你比凡人更高一等?”绯路多讥笑着,将散兵愈发阴沉的脸色无视掉,接着说道,“既然这样又为何要去追求那一颗无用的器官?如此矛盾的话语还真只有你才说的出来,笑掉大牙。”
每次都是这样。散兵与圣主就像水与火不得共存。每次见面、每次交谈都必然会吵架,直至其中一方厌倦枯燥的争吵愤愤离去后才能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画上休止符。
散兵用力咬住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她。想亲手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欲望也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