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被收藏在弗洛加的收藏室里,和最南边的那个入口最为接近。
水神弗洛加的宫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审判庭构成,每日前往观看审判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五个入口通常都是开放着的,通往基层的圣福瓦教堂,想要进弗洛加的收藏室得另寻其路。
一路上有认识的人询问阿菲尔怎么会忽然想去看审判现场,阿菲尔都打着哈哈掀过去,说自己的朋友第一次来枫丹,当然要带她去看看。
审判开庭可是枫丹的一大特色,外乡的旅人来到枫丹也大多都会去那看上一眼。感受其审判庭所带来的威严。
绯路多对审判开庭倒是很感兴趣,但水神弗洛加会参与每一场审判,她可不会蠢到拿她东西之前还到主人面前晃悠。
当然,如果能用交易解决就更好了。但审判金杯好歹是前代水神的东西,不说新水神弗洛加,就连旧水神党的领头忒弥斯都不会同意。更何况绯路多手里并没有能够用来交易的筹码。
阿菲尔和绯路多按照提前商量好的从南边的路走向圣福瓦教堂。走在水泥铺成的路上远远望向中心的建筑都能感受浓重的威压。
她们沿着水泥石板路来到圣福瓦教堂外,顺着两侧通往玛阿特斯神殿盘旋而上的楼梯向上走。
一路上只有来往巡逻的士兵,但玛阿特斯神殿一向有很多外来的旅人参观,绯路多的衣着一眼看去就能明了。而阿菲尔作为枫丹人带路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所以直到进入主殿,她们的行动都能用顺利来评价。
主殿中央的雕塑由惊堂木雕刻而成,法槌敲下落在案板上的模样如同罪人生命结束的钟声。
用法律来洗涤一个人的灵魂,让他们完美的同时却又敬仰着你。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弗洛加。
绯路多的脚步停在象征法律权威的巨大雕塑面前,即使奉为神明此刻在其面前,身躯也显得渺小。
呐喊与悲泣在脑海里,狂风的吹拂使烈焰更加旺盛,源源不断的水流落在地面上瞬间凝为尖锐的冰锥、和天上的落雷、陨石一起将城市夷为平地。
“怎么了?”见她愣神,阿菲尔出声询问道。
绯路多对着她淡淡一笑,迈开步子接着朝目的地走去,身后是被神明抛弃的人间炼狱。
“我看见了三角梅的凋零。”
生命在枯竭,花瓣在飘散,幻象就在眼前。刹那间她仿佛看见自己身处于自己的家中,她所爱的丈夫和孩子拉住她的手,崩溃地呐喊:“别去——!你会死的!”
音落之际,周边的场景在眨眼间发生了变化。房屋轰然坍塌,化为一片废墟,身后地面沦陷,化为万丈深渊。她站在原地,只需后退一步便会跌落,坠入崖下成为皑皑白骨。
可在悬崖的对岸,站着的是她的恩人、她的朋友、她毫无血缘关系却亲密无间的家人。她同样爱着她。
绯路多朝她伸出手,眼神冷冽,仿佛有寒光一闪而过,但柔顺的眉间看起来又充满无限惆怅与悲哀,如同求救的信号。
“帮帮我,我需要你。”
阿菲尔怔神片刻,晃晃脑袋将莫名的幻想甩出意识的沉舟。绯路多的目光依旧平静,伴随着一声轻笑,她听见有人用柔和雅致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就像蝮蛇之吻。
狂风席卷着她的理智,将安全感一点点抽离,只剩下危险的警龄在脑海中嗡嗡大作。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走吧?”
心底的回声和轻柔的嗓音同时响起,因困惑而上挑的尾音甚至连声音都高度都一致。
阿菲尔回头看去,方才悬崖的场景仿佛声临其境,可现在眼前只剩下金碧辉煌的宫殿和来往的人群。
“嗯。”这是最后一次。阿菲尔在心里暗暗想到。
—她选择了跳过断崖,来到恶魔的身边。
阿菲尔提供的情报里有玛阿特斯神殿的平面图,前往收藏室需要通过走廊搭乘主殿深处的升降梯上去,但通往升降梯只有一条路,而且有士兵把守。
阿菲尔躲在暗处观察着那两个看守的士兵,周围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她掰动指关节活动了一下筋骨,刚想着用武力让他们屈服,就看见身边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绯路多的脚步不带丝毫犹豫。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永远没有畏手畏脚这几个字,如果不是还带着自己,阿菲尔毫不怀疑她会直接杀进去。
她见过绯路多杀人的样子。很早之前绯路多喜欢和人打近身战,并热衷于让脉搏在手里停止,所以战斗方式暴力而残忍。
当时她喜欢穿浅色的衣服,所以身上经常溅到血迹,于是她便把那种战士般的战斗方式给改了,通过操控地脉生出的黑色能量来战斗。
不过身上溅到血的情况还是不太能避免,所以绯路多又把一身浅色衣物改成了深色。
但不得不说,无论是哪种战斗方式放在绯路多身上都是华丽且具有美感的,犹如舞女在台上欢舞,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拖泥带水,反而招招利落。
阿菲尔的格斗术便是从小和绯路多学的。
她忙不迭地跟上绯路多的脚步。本以为她会直接让这两个士兵死于非命,但对方仅仅是看了那两位士兵一眼,后者就像被迷了神智,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被操控。
阿菲尔跟着绯路多进了升降梯,有些困惑地望过去,后者看出了她的疑问,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座宫殿是件出色的艺术品,还是少染上血的好。”她解释道。
其实已经染上挺多血了吧,阿菲尔想,毕竟这座宫殿不知道给多少人的姓名下了断绝书。
阿菲尔没说话,用鼻音回应了一声。绯路多的品味她很早就见识过,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的特殊。
电梯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在这沉默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吵闹。气氛有些诡异。
绯路多对她没什么话可以说,因为她说的那些计划啊、人类哲学啊她都不是很感兴趣,也听不懂,所以和她聊天的时候基本都是阿菲尔在说,绯路多也乐在其中。
她握进拳头,手心因为紧张分泌出了些许汗液。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或许是即将要迎来久违的战斗了吧。阿菲尔想,眼神下意识朝身边人看去。
绯路多淡淡地微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别紧张,我还在这呢。”
好险,差点洗白了(狗头)
我从不认为反派身世凄惨是洗白,有一个过去才能更好的完善人物
绯路多给过她后悔的机会,“我看见了三角梅的凋零”就是在预示阿菲尔的死亡,后面阿菲尔看到的莫名的幻觉是绯路多让她看到的,也清楚地告诉了阿菲尔她还有一个家庭,这一去就会死,让她想清楚再去
不过这文怎么越写越多
有关枫丹、新旧水神、金杯全为编造,请勿当真。
开学了,离谱
第29章 回溯二十九
【苦思冥想的幻象,滑落休憩的灵魂。】
升降梯到达顶层。门被打开,印入眼帘的就是门前看守的士兵。
不等他们率先察觉她们不是眼熟的人,阿菲尔和绯路多就默契的一人一边将他们解决掉。动作轻巧灵活,没发出任何声音。
阿菲尔甩甩匕首上的血,绯路多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两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这层楼寻找着目的地。
但除了看守升降梯的士兵以外,她们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巡逻的人。饶是心大的阿菲尔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她看向绯路多,用困惑地眼神无声询问她怎么回事。后者将手掌紧贴墙面细细感受着,微小的震动频率从掌心传来,但却都离她们很远。
“这层的确没有人,小心点吧。”
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阿菲尔的心头。她所收集到的情报里并没有关于玛阿特斯神殿顶层的巡逻信息,所以也不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是否正常。
是这一层原本就没有人,还是她们已经被发现弗洛加发现了?
阿菲尔倒不是对绯路多的实力没信心,只是如果真的对上水神,她还带着个自己,怕是会拖后腿。
毕竟绯路多不是人类这一点她早就见识过了。就算自己的格斗术算得上出众,但面对一位神明恐怕也不够看。
两人跟着记忆里平面图上画的布局找到了收藏室。阿菲尔上前拧动门把手,发现门被锁了。
绯路多传送的能力只能去自己去过的地方,而且有距离限制,所以不能直接带着阿菲尔传送进去。
阿菲尔的技能点里也恰好没有撬锁,仅是犹豫了半秒钟,绯路多就果断选择了破门而入。
清脆的响声过后,锁扣盒被截成了两段,但阿菲尔再次推门的时候还是费了些力气。两段锁扣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收藏室很大,华丽而荣贵。各种各样的宝物井条有序的排在架子上,但大多都用木质盒子装了起来,似乎是为了防止落灰。
两人对视一眼,话不多说便开头开始寻找起来。
收藏室里的东西很多,大概是经常有人打扫也并没有太脏乱。武器、书籍、首饰、茶具,各式各样的物品全都被分在各种防尘的盒子里。
阿菲尔从事珠宝行业,多少也能鉴别些真假,这里随便一样放在黑市上都能卖到天价,她甚至都有些心动地想要不多带两件回去,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关于审判金杯的存在是绯路多在纳塔的史书上看到的。纳塔对灵魂有很多研究,而审判金杯审判的是灵魂——但它还有另一个作用。
传闻中,水神与火神交好,而审判金杯便是火神赠予水神的礼物。
那么,这么重要的礼物真的会放在这里吗?或者说,真的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吗?
就算二代水神弗洛加与前任水神有分歧绯路多也不会相信弗洛加就这样随便对待一个神圣的法器。万一有人无意触碰,灵魂被收进金杯里了呢?
—不。
“追。”绯路多五指撑地,身躯下蹲,轻轻束起的白发落在地上,黑色的光芒诡异地从她手下蔓延开,如同肆意生长的树枝遍布整个房间。
既然弗洛加追求纯粹完美的人类,那么就算因为触碰金杯灵魂被收纳,她也只会觉得这是人类罪有应得。
所以,金杯会在这个房间,但不会在显眼的地方。
黑雾缭绕升起,从缝隙中钻入,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地面。就像一条条细小的蛇,它们灵活地穿梭在这个房间内,仔细为主人寻找着她想要的东西。
—果然。
“找到了。”绯路多出声唤道,起身追寻黑雾最后所停留的位置,停留在角落里放着的青花瓷花瓶前。
她一把掀开外层包围着的黑布,随着一声脆响,半人高的昂贵花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一个精致的木盒出现在眼前。
阿菲尔好奇地凑过来,带着些不可思议地开口,“居然放在这里了…怎么放进去的?”
打开盒子,一盏华贵的金杯在眼前浮现出全貌。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攥着她的手腕,好似要将她带入金杯之中。
绯路多果断关上了盒子,阿菲尔十分上道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生怕让它碰着磕着。
“好重……”阿菲尔掂量了一下盒子,明明只是装着一个金杯,却好像有千斤般沉重。
绯路多回眸,淡淡地笑着,一双目如朗星的狐狸眼灵动而有神韵。
“阿菲尔,”她唤道,声音里仿佛藏着蜜糖,甜腻而诱惑。阿菲尔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微微歪着头,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见绯路多微微别过脸不在看她,阿菲尔变得错愕起来,瞳孔微微睁大,眼里的专注转向为不可思议。
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一手抱住盒子一手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而绯路多方才别扭的神情就像是她的错觉,一闪而过。
她就说嘛,绯路多怎么会有别扭这种情绪,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依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突然问这个…”阿菲尔只是困惑了一瞬,就开始思索起来,“硬要说的话是有的吧。”
“我很早就想这么说了。”阿菲尔道,“小姐你好像很迷茫,也很孤独。”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去好好爱一次。去爱看不见第二次的东西,去火焰与狂喊中——”
她未说完的话语卡在嘴边,被满喉的腥血给截断在身体里,装着金杯的木盒应声落地。阿菲尔错愕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愤怒。
—她跃过了断崖,来到了恶魔的身边。
—然后,她被恶魔亲手推进了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绯路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冰冷又刺眼。黑雾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贯穿了阿菲尔的心脏,又从胸口往下划开,相连的皮肉就像一扇双开的大门,将身体里的内脏暴露无遗。
血流了满地,遍布整个房间淌至她的脚下,染红了那双白色的长靴。大肠和小肠、体内的器官失去了包裹犹如海水般从体内掉落出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铁锈的腥味,令人作呕。
“啧。”
嫌弃的咋舌声从门口传来,来者双手抱胸倚着墙,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把我的收藏室弄脏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绯路多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眼眸微微侧过,用余光睨了一眼自己的斜后方。
她继续操控着,黑雾就像她外置的双手,一点一点将阿菲尔体内的器官挖出来,嫌恶似的丢在地上,只剩下一具骨头支撑着的皮肉在空中悬浮。
黑雾包裹着盒子,将其塞进那具躯体空荡的腹中,最后又扯下窗帘上的丝线,以尖锐的黑雾作针,硬生生地把尸体的分开的皮肉给缝了起来,但破碎的衣物却无法恢复,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一块疤痕,狰狞丑陋。因为塞了大块异物在腹中,整具尸体显得诡异而血腥。更别提阿菲尔死之前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似的。
“真是残忍。”弗洛加毫无感情地说道,二人夺在手中现形,刀刃出鞘,尖锐的一段直挺挺地对着绯路多的脖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信徒的?伟大的极乐教教主?”
绯路多终于肯将眼神施舍给她,黑雾缭绕,犹如一位对待爱人的丈夫般温柔地将她拢至其中。
“如果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仰我,那就去死好了。”她无所谓的笑了起来,眼里尽是轻蔑的高傲,世间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
“你说的真好呢,但我可不想关心一个罪人的灵魂。”她的语气带着嘲讽与不屑,寒光一闪,刀刃在手中打了个转,缠绕着水流破空而过。
绯路多后撤步闪避,水刃与她擦身而过,带削下一缕白色的发丝轻盈地落在地上。身后漂浮的黑雾犹如一对巨大的翅膀跟随她的动作左摆右晃。
地面涌出黑雾,捧起一把红色的长/枪供奉至手中。她手腕一翻,衣袖随风飘逸,手中的长枪随着挥舞在空中划出几个完美的圆,最好又从弗洛加的上方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