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书舟——卄下【完结】
时间:2023-05-27 23:05:36

  “……”
  好在话说是这么说,话音落下便也到了,出了电梯就是一张沙发,池学勍看着眼都直了,“诶,都到了,能放下我下来啦。”
  早知道他这么反常,她一定乖乖跟他上楼。
  不!
  是早知道,她就不回去找什么老虎台灯了!
  梁书舟到底是记得她说头晕,没有随意地把她扔在沙发上,而是按着她的腰使了劲儿,把人稳稳又妥妥地放下。
  池学勍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歪着脑袋松了口气,神经还有些恍惚,目光紧随梁书舟。
  他给自己换了拖鞋,然后弯着腰在找什么,像是意识到一些事情,回头看向她,“我的拖鞋穿不穿?”
  摇头。
  “新的。”
  还是摇头。
  “……”
  “……”
  梁书舟直起身子,双手叉腰,微眯着眼,表情逐渐危险,而沙发上那个发苶的姑娘对着他眨眼睛眨得相当无辜。
  相对无言,沉默两秒,梁书舟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然后开了大门,把人抱进去了。
  池学勍的小心思没得逞,被他从一张沙发搬到另一只沙发上时,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仰着头看他颇显蠢萌地问:“我不要换鞋吗?”
  梁书舟没有回她,而是在她身前单膝跪下,池学勍跟着他低头,他那双好看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脚腕上。
  她当下皱着眉毛,疑惑出声:“嗯?”
  “别动。”梁书舟稍稍用力一握,扣住她想收回的脚,“不是说疼。”
  池学勍反驳:“不疼了。”
  梁书舟已经脱下了她的小皮鞋,头也不抬,“我看看。”
  看什么看?
  “你又不是医生。”池学勍小声嘀咕了一句。
  梁书舟淡淡地扫她一眼,池学勍便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在四处打量他的家,他跟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一室灰白黑,蓝色、绿色算是最多彩的啦,可视线最后落在了她身上,他想着:嗯,这儿还有个粉的。
  最好看。
  池学勍其实从来没在他跟前穿过粉色的衣服,身上也不带过粉色的物件,但梁书舟看着她,却只想到这个颜色。
  格外可爱又美好。
  或许是梁书舟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过于久,像极了在走神,池学勍没忍住动了动脚,不出意外,那人又是一握,眼神陡然犀利,跟脚铐一样,她简直要无语望天了。
  “梁书舟,咱能商量商量么?”
  梁书舟起身去洗手间,不由分说,“不穿拖鞋不许在地上走。”
  “……噢。”
  做人果然不能太道德,要吃亏的,比如她。
  “唉~”
  池学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周身尽数是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同梁书舟身上的一样,悄无声息的将她包围,居然是温暖熙和的!
  像是公寓前那台阶上的阳光,原来看上去不觉得有多暖,但从楼房的阴影中一步踏入那段光影中,暖意拂心而来。
  明明初见时觉得清泠泠的,不敢远观更无谈亵玩焉,怎么现在还陷入泥潭里了呢?
  洗手间里,梁书舟双手捧起凉水扑在脸上清醒片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好几次,他随意地看了两眼便把手机扔在洗手台上。
  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还以为她悄咪咪地走了,谁知道开门的那一霎那,梁书舟突然有些不会了,侧身捞回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池学勍?”
  沙发上的那一小团仰面平躺着,呼吸已经四平八稳,睡得毫无心理障碍。
  “……”
  梁书舟站在洗手间门口看了她半晌,最后扶额,哑然失笑。
  昨晚两个人大抵都是没睡好的,梁书舟回房间找了一条毛毯出来,细细看池学勍睡得恬静,隐约也有了困意。
  连着毛毯覆过来的,是全然不明的柔软,池学勍只听见沙发松散的动静,一抬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蹙着眉头嘤咛一声,睁开惺忪的双眼,视线昏黄,她动了动脖子想要坐直。
  梁书舟站着喝水的动作兀的一顿,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她,喉结上下滚了滚,长腿一动,挪开茶几坐到她身侧。
  池学勍认出来梁书舟时,他温厚的手掌已然拂过她脸颊边的碎发,长指触到她耳后的皮肤,低着声音在她耳旁哄她着,“睡吧。”
  像是一句带魔法的咒语,她又闭上了眼,脑海里情不自禁勾勒出梁书舟对她一脸宠溺的样子,真真是——
  太he人了!
  “梁书舟!”
  池学勍彻底被惊醒,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从沙发上吓得要站起,这下换成梁某人眉头一皱,压着人肩头按了回去,“嘘,安静。”
  他说话声调和刚才一样低哑,但这句还多了些诱哄的味道,但更多的是疲惫和无力感。
  听着这声儿池学勍有些怔愣,但最是震耳欲聋的不仅如此——梁书舟把她半抱在怀里,长长的手臂跨过一个她十指交叠放置在腹前,闭着眼一副要安详入梦的样子。
  池学勍的耳朵下便不再是软绵绵的沙发而是他坚实的胸膛,他的心跳竟然快得不可思议,她迅速脸红了,推着他的胳膊,“我要起来。”
  梁书舟随她动作,索性不绅士到底,不要脸地要求道:“陪我睡一会儿。”
  呼吸温热的,轻轻柔柔地扑在池学勍的额头上,她动手挠了挠,脑袋往下抵在他的肩窝上,有点不敢说话。
  梁书舟大部分时候是稳重,但似乎在她面前表现的并非如此,至于前后哪样是遵从了他的内心池学勍不知道。
  过了会儿,她觉得思路清醒了点,试探性地问道:“梁书舟,你心情不好吗?”
  梁书舟是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因此乍听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停住呼吸不言不语。
  上一次听这句话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梁太太去世后,梁母带着他登堂入室,他其实并不被梁老太太欢喜,年纪小的时候,心事敏感而表达直接,吃饭的时候护着自己的一碗饭闷头扒拉着,梁老太太更是说他没规没矩。
  饭后梁母问他,“书舟,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很显温柔,梁书舟以为妈妈终于理解他的情绪了,拉着妈妈的手想说几句窝心话。
  可梁母不等他说话,顾自补充道:“心情不好也不能放在脸上呀,你看看,奶奶、爸爸还有哥哥因为你吃饭都没有好好吃,还以为你对他们不高兴呢,下次不许这样了,小孩子哪里有什么不开心呢,来,笑一个……”
  像是过冷水,微微一晃,瞬间结冰。
  大概是这个时候开始,梁书舟高兴不起来,也难过不了。
  好久好久,梁书舟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悄没声儿的,但他知道,她还在等他的回答。
  心中喟叹,“才知道。”
  池学勍扬了扬眉头,“我早就知道了。”
  梁书舟半合着眼,嘴角似弯非弯的样子,“所以你是在哄我吗?”
  “嗯?”
  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梁书舟笑,“我以为我现在这种行为是在耍流氓。”
  听着还有些得意。
  池学勍愕然,“原来你还知道啊!”
  正诧异着,还想坐直了指责他,梁书舟右手肘压着她的腰往下使劲,又把她放倒,言简意赅,“别动,累。”
  “……”池学勍没好气地瞪着他的手,“那你放开我就不累了。”
  “太累了,放不开。”
  这个逻辑大概无解,池学勍知道他在转移话题,没来由心浮气躁,蹭着他的肩膀来回动脑袋,无声的反抗。
  梁书舟抱着她耐心相当的好,闭着眼睛假寐,直到那颗脑袋微喘着气,在怀里停下来,他悠悠地说:“小姑娘家的,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
  池学勍恼了,“我不困!我不睡觉!”
  “我困。”梁书舟软着调子,微低着头,下巴抵在她耳朵边,尤其温情,“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嗯?”
  “……”
  池学勍说不出当时的具体感受,就像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沉默着带着一肚子气狠狠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睡在一张沙发上,任窗外的小风吹着帘子轻轻飘动,光在墙上走了大半个房间,来到他们脚下。
  梁书舟难得睡了这么实诚的一觉,尚不过瘾,迷迷糊糊的先是觉得有人在拨弄他的睫毛,然后是戳他的脸,又揪了揪他的耳朵,他都随她去了。
  之后没多久估计是玩厌了,便听到她小声的喊他,像小猫一样,叫的他耳根子软得不可思议,他睁眼一看,小姑娘仰着头巴巴的看他,“梁书舟,我饿。”
  小猫讨奶喝?
  “嗯?”梁书舟摸摸她的耳朵,赞同自己的想法,扬着下巴指了指对面桌子,“小篮子里有吃的。”
  池学勍缩了下肩膀,躲开他的手,偏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定睛看了两秒,“我看到了。”
  她刚才就看到了。
  梁书舟缓缓松开手,复又闭上眼,“嗯,去吧。”
  可哪知道这姑娘又回头来,把他再次摇醒,表情疑惑,“我自己去?”
  梁书舟低头看一眼她的脚,觉得这么点距离不算问题,“自己去。”
  她像是铁了心不想让他好睡,眼珠子转了转,偏又一脸无辜和乖巧,带着初醒时的绵软,瓮声瓮气的说:“可是你说不穿鞋子不能在地上走。”
第17章 不远不近
  梁书舟那一觉,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到处光秃秃,就他一个人……
  不!是一棵树,一棵孤独的树。
  直到有一天,从天而降一颗灰白的蛋,卡在树杈子,越长越大却怎么也没孵出来什么。
  树想:噢,这是一颗坏蛋。
  蛋不乐意了,压着树枝晃呀晃的,骂他傻叉。(方言“叉”,树的意思。)
  树难得一见:“你会说话?”
  蛋:“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的树杈子又硬又僵,等我再长大一点压断这一枝,我就滚到别的地方去。”
  树沉默了。
  夜里日里,树都在努力吸取土壤里的营养,阳光中的能量,它的枝干越发遒劲,叶子越发茂绿。
  可蛋!
  却瘪了。
  等到上班了,池学勍才深觉假期的前几天每天都在发生着点什么,过得好慢,而后几天,在家里行动不便,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呼噜呼噜睡觉,时间唰的一下翻过去好几天。
  梁书舟家里似乎是真出了点什么事,他往后几天忙得只抽空给她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让她准备学生实验课器材药品的,一条是问她伤好了没。
  都是夜里发的,像是早早打算着不要她立即回,池学勍磨了两天,上班头天早上才回他。
  梁书舟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八点,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桌子上摆了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掀了盖子充当杯子,里面倒满了热水,正飘着白色的雾汽,白色的挎包扔在椅子上,别了乱七八糟的一堆勋章。
  梁书舟多看了两眼,在里面找到一枚挤眉弄眼吐舌头的疯子表情。
  可惜不见人影。
  他想了想,把手机放回兜里,顺便从皮夹里取出她的发卡,放在杯子旁边,这时候便听到一声笑,“池学勍,梁老师来了吗?”
  有点印象,不太熟悉,但他知道是谁。
  被问到的人答话:“不知道,没碰见他。”
  声音越来越近,情绪很淡定普通,话落,门口出现两道身影。
  许纯明清脆地喊了一声,“梁老师,您找我。”
  笑容满面。
  跟着她后头的人被堵在门口,只能看见她身上的白色实验服一飘一飘的,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拉开椅子坐下,“进来。”
  许纯明有些得意,爽快地应道:“好。”
  许纯明对梁书舟那点心思,池学勍知道的一半一半,心中奇怪原来还真是这家伙找的她,默了默,打算转身离开,耳边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你也进来。”
  许纯明欲关上门的手微微一顿,笑容僵持片刻。
  池学勍:“……”
  没办法,现在只能低着头侧着身子从她手边挤进去,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梁书舟蹙着眉,有点憔悴的样子,但说话态度很是强硬,“转组的事情,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转组?!
  池学勍耳朵动了动,眨了眨眼,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许纯明站定在他们办公桌前,与他们相对而立,神色瞬间灰白,“梁老师,为什么?”
  她看了看一旁的池学勍,又看了看梁书舟,“我,我是真的对您的课题感兴趣,我……”
  梁书舟按了按太阳穴,没说什么,而是往池学勍桌子上递了一个U盘。
  这小小的银色U盘晃眼间掠夺住许纯明的目光,她想要解释的话语被无声打断,表情更是紧张不已。
  池学勍瞥了一眼反常的两人,飞快地捡起U盘插到右下桌子脚的主机箱上。
  是新的,只有一个文件夹,名为“监控录像2020/10/03”。
  正是池学勍蹲守实验楼那天。
  池学勍有些犹豫,面上佯装镇定,动了动鼠标,点开视频——
  许纯明因“病”延毕一年,却丝毫不担心毕不了业,她的学术水平一般般,动手能力倒还不错,对各项实验设备器材了如指掌,昏暗的视线下独自一人在实验室里“翻江倒海”也甚是手到擒来。
  原来,那天都是抓“猫”去的啊。
  池学勍沉下了心,把屏幕转过去对着许纯明,她脸颊绯红,微咬着下唇,可就在她见到只是实验室的监控,居然松了口气!
  很微妙的一个表情,梁书舟自然是看见了,但他没有刻意指出来,只如实说了,“心术不正。”
  许纯明咬了咬牙,挥袖而去。
  池学勍沉默了两三秒,视频还在继续播放,闪了一帧,画面陡然亮白,她正想看一眼,梁书舟忽而起身,靠近两步,手臂一伸,拦在她眼前在触控屏上点了两下,退出视频播放,淡声道:“走罢。”
  池学勍不解,“我还没看完呢?”
  梁书舟低头,认真看着她,“本来也没让你看。”
  这叫什么话!
  “是你把U盘给我的。”
  “嗯,我电脑没开机。”
  “……”
  面对如此强大的理由,U盘自然是被梁书舟给要回去了。
  池学勍跟在他身后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的背影,梁书舟正巧转过身来,看见她“凶神恶煞”的表情,“跟谁较劲呢?”
  池学勍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梁书舟点了点头,也不点破她,从柜子里取出实验室的钥匙,“拿着,先让学生到小教室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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