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
裴濯伸出手,想将它们拿下来一看究竟,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禀二公子,二少夫人回来了。”
裴濯犹豫几息,最终将要碰上小册的手收回,转身出了房门。
*
黎凝踏进连玥堂大门时候,脸上笑意未散,见了裴濯也不知收敛,心中因出去玩乐而将他抛下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
她在外头吃了不少美味的吃食,此时还不算太饿,听见裴濯吩咐人下去布菜时候,黎凝便道:“我在外头已经吃过,就不与你吃了。”
话落,黎凝带着自己买来的小物件,要拿到房内摆弄。
裴濯望着黎凝浑身上下透露欢喜的背影,心中感到不大爽利。
离开前对他尚有惦念,一番玩乐之后就将他抛到脑后。
裴濯轻啧一声,凉凉提醒道:“郡主是不是忘了什么。”
闻言,黎凝立刻停下来仔细回忆一番,确定自己离开府前没有答应裴濯什么事。
“什么?”她问。
“药膳已经煎好。”裴濯笑起来,好整以暇道,“听闻换了药材,味道比之从前要浓郁许多。”
她药膳都是跟着晚膳一起食用,即便在外用过晚膳,但药膳还未食用,她今夜还是需要和裴濯同坐一张膳桌。
黎凝喜悦的脸色瞬间转为嫌弃,听到“浓郁”二字更是耷拉下嘴角,很不情愿的模样。
但又想起孙嬷嬷的铁面无情,黎凝清楚自己的反抗都是徒劳,除非把那些药膳全部喝完,否则长公主不会轻易饶过她。
可是裴濯为什么要特意跟她提起换药一事,还暗示她味道更加古怪难喝,兴许她不知情,眼一闭就喝下去了,现在她知了,就会更加抗拒。
裴濯这不是存心让她难受?
“裴濯。”黎凝很快意识到他就是故意的,谴责他,“你好狠的心。”
*
黎凝端起药碗,仔细嗅了嗅味儿,发现确实比之前的略有不同,不过对她来说都一样,一样地难喝。
不知这碗喝起来会难喝多少,黎凝不敢轻易下口,原本她都已经习惯,能够面无表情一饮而尽,如今全怪裴濯提醒。
思及此,黎凝朝裴濯瞪去一眼,似要将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裴濯在她瞪过来时候还朝她笑,一点认错的自觉的未有。
黎凝更加恼怒,带着对裴濯的怨气一鼓作气将药全部喝完。
孙嬷嬷很是欣慰,感慨道:“想来如今郡主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厌恶喝药,看来老奴可放心归家去。”
黎凝只捕捉到“归家”二字,喜出望外:“孙嬷嬷你要离开了?”
“是啊郡主。”孙嬷嬷笑得眼都眯成缝,“老奴儿媳要生了,老奴得回老家去照顾她。”
孙嬷嬷已经跟长公主请示过,长公主也同意。
黎凝笑着说了几句道喜的话,再让冬雪拿些银钱给孙嬷嬷作为贺礼,孙嬷嬷感恩戴德地收下。
黎凝笑道:“时日不早了,嬷嬷你要不要先回去收拾行囊?”
孙嬷嬷听不出来黎凝的弦外之意,解释道:“不急,待长公主寻到能替我监督郡主喝药的人,老奴再回去。”
黎凝唇边笑意一滞,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转念一想,长公主府的其他嬷嬷都不像孙嬷嬷这般无情、对黎凝的撒娇讨好无动于衷,相反,她们对黎凝一直很纵容,自幼对她也是极宠爱的。
如此想着,黎凝放下心。
最难求情的孙嬷嬷不在,换了其他人一切好说,黎凝认为自己有信心能讨得代替孙嬷嬷的那人心软,让她不喝这些药也不会去跟长公主告状。
仿佛看到自己不用再喝药的将来,黎凝心情霎时好了许多,夹了几筷子菜吃。
但可别以为她会轻易放过裴濯。
裴濯筷尖儿要夹什么黎凝就立刻上去跟他抢,得逞之后还要耀武扬威地轻哼一声。
一顿晚膳下来裴濯菜没吃多少,她倒是吃了不少。
*
今日的博弈谁也没赢,所以十日内之约不用改到今日,黎凝同样得不到裴濯那坛梅子酒。
沐浴好之后躺在床榻上,黎凝在想下回什么时候才能再找裴濯对弈。
经过今日的两局,她也算得了些经验,下回能赢裴濯的胜算该会比较大。
裴濯躺在她身侧,默不作声。
之前这个时候裴濯都会过来亲她,今日如此安静,反倒有些古怪……
黎凝想起自己今日与罗氏跟赵鸯玩得愉快,失约裴濯确实不大好。
她清楚裴濯还未睡着,主动与他搭话。
“你在想什么?”
裴濯双眼睁开,并不看她。
“说出来怕你生气。”
只是想事情而已,黎凝不相信,她才不会那么小气。
“你说出来,我可担保我绝不会生气。”
于是,裴濯默了默,坦白道:“在想行房那晚的事。”
黎凝:“……”
“别说了……”黎凝脸热起来,生气地警告道,“也不准再想!”
“好,不想。”裴濯翻身,将她拥在怀里,又问:“那可以做吗?”
黎凝:“……”
黎凝想起来了,裴濯说过的,在这十日内,他每日都要问一遍她愿不愿意与他再试一下。
其实今日他差一点就赢,今晚就可以,不用再等什么十日九日。
但是他为了不耽误他们用午膳的时辰,亲手结束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局。
黎凝的沉默让裴濯意外。
她如若没有立刻拒绝,事情便是有转圜的余地。
裴濯松开她些许,去看她的眼,想从其中辨认她的情绪。
黎凝垂下眼,既不答应,也未拒绝。
“不若今日就当我们各胜一局。”裴濯亲了亲她的唇角,诱哄道,“那坛酒归郡主,郡主也不要让我等十日。”
各胜一局……
黎凝有所动容。
若她今晚不答应,十日总有结束的一天,待那日到来,她不但要说到做到,且还无法得到裴濯那坛酒。
如此算来,倒是她赚了。
黎凝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答应了。
“好罢,你可要说话算话。”
*
黎凝仍是少不了紧张,裴濯在她胸前流连,亲得她意识模糊,浑身渐渐变得酥软,喉间不受控地发出几声轻吟。
黎凝睁开眼,只能看见裴濯健壮的胸膛,在她眼前晃动,随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潮热如浪潮般接踵而来,每一下都提醒黎凝他们二人此刻是如何姿态。
她用手捂住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
裴濯沉重的声音就响在头顶,某刻突然停下来,钳住她下颌,哑声道:“黎凝,不要忍着。”
黎凝偏过头,不想理会他。
裴濯附到她耳边,哑着嗓音问她:“你从前不是都叫我濯哥哥的,为何现在不叫了?”
“裴濯,你别、唔……”
黎凝想要控诉他,但自己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裴濯一个动作打断。
“嗯?不对。”
裴濯笑了一声,纠正她,“阿凝,要叫濯哥哥。”
黎凝不肯叫,裴濯就一遍又一遍低声诱哄她唤他,而他除了郡主这个称呼,黎凝、阿凝、阿凝妹妹这几个称呼换着叫。
黎凝忍不住时会溢出几声哭腔,直到裴濯唤了另一个称呼,让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小名。
但黎凝无法问出口,她一开口都是不成调的破碎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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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声东击西◎
黎凝浑身软酥酥, 裴濯将她抱坐在腿上,给她喂水喝。
她一口一口慢慢啜饮,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流进胃腹, 让她沙哑的嗓子好受许多。
方才黎凝一直不肯松口叫裴濯,裴濯不知为何会知晓她的小名, 叫了一声得到她的反应之后,更是得寸进尺, 哄着黎凝叫他“濯哥哥”,若是再不肯, 他便要一直那么叫她。
那个小名黎凝自己都羞以启齿, 更不想从他人口中听到, 何况这人还是裴濯。
无奈,她只好顺了裴濯的意, 想着待结束之后再找他算账。
裴濯贪得无厌,即便黎凝如了他的意,他也不知收敛, 反而如同受到什么鼓舞一般, 享受黎凝叫他的同时, 也没有放过她。
最后, 黎凝还被他弄得哭了好一会儿。
盛热水的杯子见了低, 黎凝掀开被泪水沾湿的眼睫,用困倦的眼去瞪裴濯。
鬓边几缕发丝黏在她脸颊上, 脸颊潮红, 眼尾流露娇媚姿态, 这便让她的眼神看上去并不是很有威慑力。
自幼习武的人体力确实不错, 裴濯脸上不见一点疲态, 只有餍足后的精神满满。
他自是看到了黎凝表达不满的眼神, 用不含歉意的语气道歉,再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没忍住。”
黎凝:“……”
他岂止是没忍住,根本就是没在忍。
非但如此,他还有意纵容自己沉沦。
“裴濯……”黎凝咬牙切齿道,“你好生不要脸。”
裴濯欣然接受她的指摘,低头与她耳鬓厮磨,低声笑道:“脸面有什么用,我要郡主就够了。”
黎凝徒劳地推了两下,颤着手去勾住他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借力。
然而她手臂也没什么力气,好在将要滑落时被裴濯抱住,把她向上托住。
黎凝并非要与裴濯温存,而是要跟他算账。
“你为什么会……”黎凝看着裴濯正仰视着她的眼,有些难以启齿,“会知晓那个名字?”
裴濯此刻心情很不错,难得没有跟她卖关子,只是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我听郡主说过。”
“胡说。”
黎凝立刻否认,她连提都不会跟旁人提起,裴濯怎么可能会听她说过。
她审视地盯着裴濯的眼,裴濯目不躲闪,平静地回望她。
见他如此笃定,黎凝迟疑了,她难道真的在裴濯面前说漏嘴过?
片刻后,她沮丧地叹口气。
裴濯没有理由诓骗她,看来真是她自己无意中说漏的。
那个小名黎凝一直不想让别人发现,如今裴濯知晓了,她不能让裴濯忘记,只能恶狠狠地威胁他。
“不准说出去,今后也不准再提。”
“郡主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裴濯答应她,只是黎凝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裴濯继续道,“那名字与郡主很适配,郡主为何不让提?唤你——”
黎凝一把捂住裴濯的嘴,阻止他再说出那两个她不想听到的字。
裴濯拿掉她的手,笑道:“我觉得甚好听,郡主不必如此抗拒。”
好听?
换他叫那个小名试试!
“总之不准再提起,不然我就、我就……”
黎凝一时没想到可以用什么来要挟裴濯。
“郡主就什么?”裴濯来了兴趣,不慌不忙地问。
打又打不过,裴濯也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想了半天,黎凝只好说一句:“我就咬你。”
这话不太有气势,黎凝又补充道:“比上次还要用力地咬你,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松开。”
裴濯眉梢一挑。
黎凝竟从里边看出几分跃跃欲试。
黎凝:“……”
她没好气道:“总之不许再提!”
床榻在方才已经被裴濯收拾干净,黎凝警告完就不再搭理他,翻身从他身上下去,卷到床榻里侧要去睡觉。
裴濯也不知听没听进她的话,没再说什么,躺下后不久就将黎凝捞过来。
*
黎凝咬过裴濯一次,裴濯许是还记得那样有多疼,没再喊那个小名来招惹她。
几日后,孙嬷嬷就要回老家,长公主府没有派新的嬷嬷过来,而是让孙嬷嬷替长公主传句话给裴濯。
今后就由裴濯监督黎凝喝药。
长公主还特意吩咐了,那些药有利于黎凝调养身子,裴濯可不能包庇黎凝,与黎凝一起合伙欺瞒她。
黎凝得知消息时候脸色可谓复杂多变,心绪也杂乱到了极点。
不是长公主府的人来,黎凝好歹不用迂回应付,可是竟然是裴濯……
裴濯总是对她使坏,还不如长公主府的嬷嬷好对付呢!
可转念一想,裴濯也算“自己人”,黎凝与他求情,裴濯会答应吗?
这个念头很快被黎凝否定。
要想她去跟裴濯求饶?裴濯想得美。
孙嬷嬷一早就收拾好行囊离开裴府,裴濯得了长公主的叮嘱,亲自去清点那些药材,离开连玥堂去上值前,吩咐人一定要在黎凝用晚膳的时辰前将药煎煮好。
之前是有孙嬷嬷亲自照看煎煮的每个步骤,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寸步不离地守着药壶,不给别人惹乱子的机会。
这个“别人”,主要是指黎凝。
所以裴濯不在府中,正好给了黎凝机会。
傍晚,药膳快要煎好的时候,黎凝来到厨房。
她佯装是饿了来寻些东西垫垫肚子,药壶旁守着两个小厮,喊了黎凝一声“二少夫人”,望着她的目光里警惕比恭敬更多。
黎凝不禁纳闷,她的目的难道很明显吗?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这药出现在今晚的膳桌上。
黎凝径直走向药壶,那两名小厮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挡在小火炉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本郡主不过是想看一眼药煎得怎么样了而已,又不会做什么。”黎凝很不满,命令他们,“让开。”
两名小厮面面相觑,看上去像是在听黎凝的命令还是裴濯的之间徘徊。
僵持不下之际,黎凝突然“哎”声,指着药壶:“我方才看见有只虫子从那个小口爬进去。”
两名小厮齐齐回头,药壶与方才的样子无二异,且壶盖又烫又冒气,虫子避之不及,那么小的口又怎么掉得进去。
冬雪也应和道:“我方才也瞧见虫子掉进去了,难道我们郡主还会撒谎骗你们不成?”
明知黎凝是在诓骗他们,但小厮不敢忤逆她,只好道:“那奴将这药倒了,再煎一份。”
“不必,再煮一份也来不及了。”黎凝很是宽容大度,“你们不必担心,今夜我会同你们二公子说明实情,他不会怪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