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通都出来了,这种玄妙的命数有什么不可理解的。
谯笪君吾从前一心想着逃离宫廷,做一闲散人学个武功,浪迹天涯,后来遇到了这个人......
他笑了,伸手一根根握住虞卿的手掌。
“若是之前你们与我说这些,我定然觉得可笑又滑稽,因我宁可不要这命数——以前总觉得亲者不爱我,周旁者远离背叛我,总有他们自己的过错,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自己的命数么。”
何其悲哀。
他连她都害了。
她可是魔女啊...那他是什么?
什么帝王命格,人皇气运,明明就一个瘟神。
“但不管千百种坏处,总归是有一个好处。”
“说罢,我要如何救她?”
谯笪君吾的心情平复了,俯下身来,像是祈求,“请告诉我。”
莫缺:转换人皇气运。
谯笪君吾想到了:“具体如何做?”
莫缺:有点复杂,无邪,你说。
无邪:为何是我,你说罢。
莫缺:你说!
无邪:你来你来,我说不来。
莫缺:你是不是希望我换个剑侣?
无邪:我来我来,你别急...主人,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嗯...你们...结合一下。
然后,两把剑就看到未来帝王从床榻边上滑下来了。
吓得。
谯笪君吾一脸震惊,用古怪的眼神瞧着他们两把剑,直到莫缺忍无可忍。
莫缺:别听他瞎说,结合,是说你们的命格结合,气运共享!这样你的命数跟她连结,你不死,她自然也不死,是这个意思,你想哪去了?
谯笪君吾脸色这才松缓下来,不善看着无邪。
无邪:我也没别的意思是,是他自己误会了...是不是误会还不知道呢,反正谁敢说他心里没想过这种事?世间男女情爱,怎么可能无绮念?主人,你说你有没有,摸着你的良心发誓!
谯笪君吾别过脸,一本正经转移话题:“跟我说下怎么共享气运。”
莫缺:呵呵!男人!
无邪:......
谯笪君吾觉得尴尬,嘀咕了一句:“若是可以,我宁愿当一个女子,换她当男人。”
这样就可以让他受这人间苛待女性的苦,也不让她吃女子容易吃的亏。
莫缺:那不还是那档子事么,还想让我主人出力,你想得美!
谯笪君吾扶额:“....”
难怪认主呢!
这剑跟主人一样嘴皮子都这么毒...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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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75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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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笪君吾很快在莫缺跟无邪的帮助下, 以血画好了阵图,虞卿躺在阵中,等谯笪君吾安排好一切后,他也到了阵中, 躺下了, 在双剑指导结印之前, 他转头看着边上安静昏迷的人。
他忽然想起在老人家的小院子房中, 那不多的日子里,他总是侧睡,就为了在每一个晨时都提前醒来,然后不需要翻身就能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着的时候, 总显得孤单脆弱, 好像这辈子既没有什么是她想要的,也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让人看着心疼, 但又不敢拥她入怀, 好让她知道这世上她还有人可陪伴, 可依靠。
谯笪君吾垂下眼, 苦笑了下, 开始结印。
印起,阵法启动, 整个阵盘旋转起来, 谯笪君吾看到了血流燃烧, 发光,脉络游走,一寸寸接近了他们两人, 而后进入他们的身体。
谯笪君吾感觉越来越虚弱,无法动弹, 但他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跟虞卿合二为一,或者说,他们终于有了实际的关联。
而不是薄如蝉翼若即若离的关系。
她想走,就随时可以走。
谯笪君吾伸出手,食指小心翼翼想要碰到她的手,但想到了她的姐姐,她的年少经历,以及她如今的遭遇,想到了当年惨死的老太监,他忽然恐慌,又把手缩回来,但忽然...
虞卿的手动了,握住了他的手。
谯笪君吾虚弱中有些发怔,目光上移,对视上了虞卿,他本欢喜,欢喜她醒来,这种欢喜压过了他本该察觉到的不对劲。
直到虞卿身体动了。
他动不了,但她动了。
只见她坐起,手指虚点了下空气,“你们,出去。”
她的语气太冷了,也充满了命令的质感,莫缺跟无邪极度畏惧她,一听就刺溜一下飞出去了。
顺便还把密室的门关上了。
这时谯笪君吾意识到了不对劲,看着两把剑飞出去的恐慌样子,他转过脸,注视着虞卿。
“是我错觉么,怎么觉得...它们早就为你驱使,而你,一开始就没有昏迷?”
“是。”
虞卿回答后,发现谯笪君吾脸上并没有被欺骗的恼怒。
“你不生气?”
“不,因为你没事。”
其实虞卿总是奇怪,他这样的经历,怎么就还能如少年般纯净赤忱,看她的眼神...
“我没事,是但你有事。”
她俯下身,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不怕吗?”
谯笪君吾低眉浅笑,“你会对我做什么?”
虞卿:“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被我救了,从生死利益上来说,你自认为跟我一个阵营,其实不是。”
“帝王命格者,怎能与我同流合污。”
谯笪君吾隐约感觉到她可能要做些什么,要跟他划开距离似的,为此让双剑设计这一环,引他入彀中。
“不能吗?可是我想,只要我想,世人认为的能不能就不重要。”谯笪君吾很坚定说。
“你想什么?”虞卿笑了,俯下身,手指点触了他的唇瓣,低声细语,“想这样吗?”
谯笪君吾瞳孔震颤,身体企图动一下,但阵法已经启动,他被完全控制其中。
而这阵法是他听从双剑指导,他亲自弄的。
“你要做什么?”他并不欢喜,甚至恐慌。
她的举止太不寻常了,而他很清楚,突如其来的糖是不能乱吃的。
再甜也不行。
此刻的虞卿明明在做暧昧至极的事,却又又几分近乎残忍的冷静,“你最近好像一直都没搞清楚,我是魔教魔女,而一开始救你就是有目的的,人一旦接触,有了情感的臆想,就会忘记最初的戒备初心——明明一开始你对我戒心很重,现在呢?”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谯笪君吾本来就是聪明的,他想到了。
“我的气运,人皇气运,你一开始就想要这个,它跟大葳山的秘宝一样,都是你一直在追逐的东西。”
“是。”虞卿坦诚得近乎冷酷。
谯笪君吾看到了她俯身后微微敞开的衣襟,本就是暗红的衣襟领口,内力白色内襟,但衣色竟不如肤白,锁骨出曲线带了些许阴影,里面暧色隐隐。
他别开眼,皱着眉,隐忍,却又努力镇定,“你实不必这样,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照做,还会画一个比现在更好的阵,刚刚我急切,怕耽误你恢复,圈圈没画圆...”
虞卿一窒,大概差点被他逗笑,但想到了什么,表情又有些古怪,“你当真以为这个阵图是为了共享你的气运?”
“哪怕夺走也没关系。”谯笪君吾满不在乎说,他是真的不在乎,虞卿看得出来。
“你不想当天下之主吗?”
“不想。”
“为何?”
“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不会当我的王后,区区十里宫廷楼阁,不该是圈她的牢笼。”
“......”
谯笪君吾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因为克制了,他怕了,怕再连累她,可又难以完全克制。
总想让她知道,让她回应。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俗人,离那话本里所谓能让心爱之人幸福而甘愿做草芥且哑口不言的情圣距离甚远。
他曾经几度疑惑为什么在世人眼中那般优秀的母后非要选一个明知不可能与她夫妻白首的君主,风险那么大,何必呢?仗剑天涯,武破虚空不好吗?
后来他隐隐明白了。
因为无法克制。
他知道她懂,她早就懂了。
但这次她没有回避,反而比回避了更让他恐慌,她整个人几乎都俯在他身上,“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反而是你的牢笼?”
谯笪君吾看着她,“做梦都想。”
虞卿笑了,明明剑丹已毁,她此刻如普通人一样虚弱而无力,却更像是祸乱众生的女妖,“之前无邪跟莫缺其实都没说错。”
谯笪君吾一怔。
虞卿手指从他下巴下滑,从咽喉...到胸口,再到他的腰带上。
“气运共享,命格合一,听它们说,你我好似有一生命定的姻缘。”
“所以,本不需要这个阵法,你我结合即可。”
“我猜,你可能不太愿意。”
她这是蛊惑么?是一场风暴,风暴摧毁了他所有的克制跟坚持,只剩下了一点点理智。
“我是不愿意,虞卿,你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以前不要我,没道理现在反而要我。”
“怎么,是想拿这种事来补偿我?”
谯笪君吾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我说过了,我不在意这些气运,你要,就都给你。”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虞卿略歪头,手指勾着他的腰带,眉眼略掩于垂落的发丝,语气很轻。
“不是补偿,若我说,是我想呢?”
谯笪君吾瞳孔微微颤抖,春时梅雨敲打夏时芭蕉叶,惊动了秋时的风,颓了冬日的雪。
他盯着她,喉咙不断滚动,却是闭上眼。
“你会离开我。”
“我知道。”
“虞卿,我不敢贪心,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所以,请不要舍我。”
他太聪明,太敏感,所以快哭了——如果不闭上眼。
虞卿有些动摇了,甚至想起身离开,或者干脆跟他抱在一起,就在这里天荒地老。
可是很快,她眼前好像又闪过那个山洞,那片火海,那烧焦的肉味。
她闭上眼,手指反而按在了他的眉心。
“可是,哪有猎人不舍猎物的呢?”
他睁开眼,却看到她脸色冷酷,毫无刚刚温柔商量的口吻。
然后他看到她的指尖发出光来。
光流入了他的眉心,渗入了他身体,随着他的气运被剥离,他的记忆也正在粉碎。
他懂了,懂她在做什么。
他努力想动手去阻止她,可是不行,他眼里的她开始模糊,他的视线像是融化的春水...
“虞卿...”
“臭地瓜...”
谯笪君吾身上的金光灿烂到了极致,绚烂如灼日盛烈到了巅峰,他的手指终于动了,想要掰开她按在眉心的手指,却被她俯身吻住了唇瓣,耳边传来她断断续续的低语。
“那天第一次见你,小太子,其实有点喜欢你。”
“我也只是一个凡人,也有想要的,不能克制的,哪怕最终我将舍弃你,我是不是很坏?”
“你允不允我?”
那些君子风度,唯恐她厌憎他的孟浪,那些克制,本是城墙堡垒,如今如风沙废墟,一片颓靡。
他按住了她的腰,在灿烂光辉中感受到记忆的消退,也崩溃了信念,遵从了本能,允许了她的屈服于放纵。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她。
可是他也还在挣扎。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回去奉养老太太他们...”
“你要食言吗?”
“为什么你们总要抛弃我?”
每一个人过去的一件往事都是一个疤,有些会恢复,有些不会。
他始终忘不掉年少的孤独,屡屡被放弃,被背叛。
她是他最后的坚持,近乎偏执想抓住。
可是还是失败了。
她不要他。
虞卿一怔,忽然很难过,落下泪来。
他看见她的泪,一下子就无力了,叹着气将她拥在怀里。
在朦胧的君王神像崩塌的光晕中,在仿有龙吟的涟漪雾气中,他最后仿佛呢喃。
“虞卿,如果你一定要让我忘记你,那我照做,但要彻底,万一让我再遇见你,又认出你。”
“我一定会恨你。”
一切淡去。
谯笪君吾还在消散的阵法中,无声无息,仿佛沉睡,而虞卿从光雾中走出,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光辉。
她走到门口,迟疑了下,想过要回头,却还是垂下头,抚了下眼,低低呢喃:“你不会再想起我。”
她没有回头,毅然走出。
因为她知道这一去,他们不会再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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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6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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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内, 武林跟朝堂都发生了巨变。
其一是魔教教主徐老魔拿下了正道魁首以及一群主力精英,直接率领教众打上了小昆仑,四处屠戮,最终拿下了整个小昆仑的掌控权。
另一边更为惊人, 原来是差点成为未来储君, 未来国君的鲁王以成为魔教座上宾, 以清君侧振朝纲的理由以鲁王的名义发动政变, 即将聚拢有志之士围攻王都。
本就外患,如今更是内忧,举国难安,老百姓们恐慌不已, 而君主重病, 暴怒之下竟在大殿上直接吐血昏迷,见状, 连宠妃势大也稳不住局面, 因鲁王造反, 剩下几个弟弟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各自拉拢朝臣自成一派, 企图以继承人身份僭越朝纲....朝堂乱糟糟一团。
这一切都跟远在神秘空间亭台楼阁内的谯笪君吾无关,他此时正恹恹从沉睡中醒来, 茫然看着眼前环境, 许久, 他看下床榻边上悬挂的那把剑,记忆里仿佛隐隐复苏。
“我记得,你叫无邪?”
无邪:是, 主人。
谯笪君吾好像一夜之间性格变化极大,眉眼不起波澜, 倒是多了几分化不开的沉郁,静静看着它,好像有些念头浮现出来。
“我记得...还有一把剑...你的伴侣...叫什么?”他在回忆,但很艰难,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只因他总觉得那把剑背后还牵扯了什么人,一个很模糊的人。
他想不起来。
无邪:是,她叫莫缺,主人,您接下来要做什么?
无邪始终记得虞卿走之前的吩咐,它怕她,很怕,这世上不怕她的人很少,哪怕是眼前这个主人,曾几何时也是在她面前软成了一滩水,从来拿她没有办法。
一物降一物。
所以它不敢让这人想起关于她的事,直接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