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行若止——顾惜延【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8 17:18:32

  邹廷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侯爷思虑周全。”
  “你记得,不管赵皇后叫人来问了什么,只说不知道。”谢尧诩低声吩咐道。
  “不过她应该不会马上追究到我们身上,”谢尧诩手指尖沿着茶杯轻轻滑弄:“太子为我们争取的时间足够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谁,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太子,毕竟太子和宇文宏才是有利益纠葛的人,赵皇后也该去太子那边为难一番,才能找上他们这边。
  赵皇后若是个聪明人当时的太子早翻不起身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间,足够让盛京城好好的动荡一番了。
第52章
  第二日清晨,顾徽止同顾徽宁说与苏映有约,她没怀疑,于是二人顺利的出了府。
  苏映按照约定在门口等她,两人到了离顾家稍远一点的地方之后,她才能离开。
  这期间,苏映一直不说话,还是顾徽止先开的口:“你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其实她早就已经想出了一套说辞,没曾想他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
  苏映摇了摇头:“既是私事,我贸然打听非君子所为。”
  或许他潜意识里便知道顾徽止同盛京城之中一般的女君不太一样,所以即使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倒也合理。
  苏映这点倒是独树一帜的好,不该问的事情从不过问,的确能省去不少麻烦,比如顾徽止为了圆这个谎不知道又要撒多少个谎,日后他们两个真成了夫妻,到时候再翻出来,势必不会草草结束。
  顾徽止庆幸他不是个事多的人。
  “那今日的事,还望……”
  没等她说完,苏映便打断道:“女君放心,我必守口如瓶。”他顿了顿,十分认真的看向顾徽止:“轻女君切记珍惜自身,别做什么凶险之事。”
  顾徽止这才意识到他误会自己是要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不过按照苏映这个正直的品行没劝阻自己倒是让她十分意外。
  估计她解释什么苏映也不会相信,她干脆便应下了这句话。
  苏映看她答应的诚恳,张了张口,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这次进司音坊换了个领路的姑娘。她们的穿着大差不差,都是一身的曲裾袍,碧青色的料子,以帷帽掩面。不难看出,她行走脚步均匀,要么是受过训练,要么是获罪的贵女。
  透过半透明的帷帽,顾徽止依稀能见到星星点点样貌,不知怎得,竟然觉得有些眼熟。
  “姑娘是哪里人?”顾徽止先开的口,她却身躯一震。
  “回主司大人,我……我是盛京城人。”
  这声音听着,可是越来越熟悉了。既是盛京城人,没准她们真的见过。
  “我不是你们主司。”
  那姑娘怔了片刻,咬牙道:“主事大人吩咐过,见到女君,应当唤主司大人。”
  程祁这是将万事都打点好了。她也是受人胁迫,顾徽止不再逼她什么了。
  突然,她想到几个月前,自己参加的那场定阳侯家的宴席。
  “你……认识崔箬吗?”
  顾徽止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姑娘先是一惊,旋即猛的摇摇头,拼命否认:“我不认识,我不认识……”
  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顾徽止忙道:“是我看错了。”
  眼前这人正是崔家的长女,崔箬的亲姐姐――崔姒。从前是太子良娣,崔缙事情败露后,连同整个崔家一起判了流放。
  稽查司还真有能耐,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带到了司音坊。
  还是第一次来时候的那个房间,顾徽止进去之后,见房植正端坐在位子上,见她来了,眼角泛着笑意:“你来了,阿止。”
  顾徽止暗暗的将对程祁的气牵连在了房植身上,于是没和他客套,直截了当问道:“房叔有什么事情告诉我?”
  房植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与往常一模一样。
  他推过来一杯茶,茶上漂着浮沫,色泽晶莹,正幽幽的散发着香气:“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顾徽止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捏着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今日只有你自己吗?”顾徽止问出口的时候,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那面带有字画的墙壁上。
  “他今日没来,只有我自己。”房植看出了他的意思。
  顾徽止点了点头:“好,那房叔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房植看她实在果决,也就没东拉西扯了,直接开口道:“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吗?”
  顾徽止诧异道:“我叫元佑传的话,你没收到吗?”
  房植闻言一愣,旋即便清楚了是程祁没告诉他,收敛好了神色,继续道:“所以你还是不想回稽查司,做十属主司。”
  顾徽止想也没想:“对,不想,要是做什么十属主司要牺牲掉我之前在稽查司的那些往事的话,我不要。”
  房植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噎,又听到了女孩沉稳开口道:“至少现在程祁还不拿我当臣属,你也是。”
  房植突然明白了她那近乎于执拗,又有些幼稚的想法――只要她不点头,她就还是程祁的义女,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会被轻易掩盖。
  看着她清澈的仿佛湖水一般的瞳孔,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说下去了。
  程祁是个极擅长玩弄人心的人,这次他心里涌出来那丝丝的不忍,原本应该在程祁劝他远离顾徽止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了的,说到底,是自己太过心软,一不注意,就让她抓住了弱点。她是料定自己舍不得了。
  “阿止……”房植定了定神,继续道:“你在顾家,远没有稽查司安全。”
  少女的语气冰冷:“那又如何?我在顾家有家人,在稽查司却没有。”
  “但若是――你在顾家的家人没有了呢?”
  顾徽止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她不敢想,自己曾经最为敬重的房植竟然要拿她的家人作为威胁吗?
  这种低俗肮脏的手法便是连程祁都只会在万不得已的地方使用,如今房植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突然让顾徽止开始意识到,如果他们真的对顾徽宁和顾徽彦下手,那她又该当如和?自己仗着和稽查司还有些联系,和程祁还有些感情可以肆无忌惮,可她们两个从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房植看她误会了,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你想的这样,稽查司绝不会对你的家人出手。”
  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顾徽止听了这话才稍稍心安了些。
  “顾家现在如日中天,你的这些家人对你自然是百般顺从,可若是有朝一日,顾家出了变故,你所敬爱、珍重的阿兄女兄,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你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为什么又牵扯进了顾家?”顾徽止拧眉问道。
  程祁知道,以她的聪明,肯定懂得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阿止,我你若是现在不肯抽身,只怕到时会被连累。”房植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程祁把她教的文武双全,却又不知在哪养了个重情重义的性子。
  “你们两个是拿定了主义要诳我吗?”顾徽止冷笑一声:“你应该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吧?若是仅仅凭这三言两语我便吓得回了稽查司,程祁这些年在我身上的心血才算是白费了。”
  “我并非是诳你。”
  “好,如果你说的句句属实的话,为什么关于顾家的事情又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见房植不说话,她继续道:“那我来猜猜,稽查司要对付顾家,便等同于对付太子,怎么,你们参与党争了?”
  房植轻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顾徽止张了张口,之说出了半句话:“你们怎么敢……”
  稽查司到现在之经历过两任主事,程祁是第二任。老主事成立稽查司的初衷也是为保黄泉,所以下的死命令便是不可以与党争又任何牵扯,全权听从皇帝安排。她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听了房植的话,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不了解程祁。
  可是为什么啊?即便不参与党争,稽查司已经风光无限了,他程祁也是当朝第一权臣,即便是太子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如若是为了权力,他应该是站到太子那边,而不是对立面啊。
  顾徽止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这之中,一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房植知道她在怀疑什么,缓缓开口道:“葛贵嫔的生父,曾是主事大人的救命恩人。”
  程祁不是生来就在稽查司的。他同顾徽止一样,是被人遗弃的,是葛贵嫔的生父――葛老侯爷将他救下,悉心教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程祁才进了稽查司,一步一步的做到了主事之位。
  顾徽止沉默的听着,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是晟王拿这件事情胁迫你们帮他了?”
  房植摇了摇头:“晟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是葛贵嫔?”
  “她也不知道。从始至终,葛老侯爷便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顾徽止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冷笑道:“他程祁什么时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了。”
  “不全是因为葛家的恩情。”房植开口道:“你应该看得真切,顾礼之不是一个好的臣子,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坐到这个位置,太子亦是如此。”
  “为君为臣,他们两个将心思放在了如何铲除异己上,眼前盛京城这番平顺一直都是假象,内里早就被他们啃食空了。”
  “想要彻底的根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太子倒台,晟王上位。”
  顾徽止沉默的听他说了这番话,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房植说的话没有半句是错的,在此情形,稽查司愿意背弃祖训,是程祁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的结果。
  即便她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可也不得不承认的是,顾礼之是个实打实的奸臣,太子也不是一个开明的主君。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一边安抚着圣上,一边在朝堂上安插眼线。
  顾徽止知道面对这件事情,自己根本无法反对些什么,即便是稽查司想要对顾家出手,她也没办法去告诉顾礼之。
  程祁便是知道她,了解她,才让房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阿止,我没办法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压根就不是稽查司的手笔。”
  顾徽止瞳孔一阵。除了稽查司,站在晟王那边的,就只有谢尧诩以及向家。
  “甚至连我都不知道全貌,我只知道,这件事情谋划了许多年,关系到晟王究竟能不能回到盛京城。”
  “至于筹备这件事情人,你应当认识,便是宣北侯谢尧诩。”
第53章
  “稽查司也不过是配合他行事罢了。”
  所以一直是谢尧诩想和太子争斗,稽查司只是从中陪衬。
  顾徽止并不关心这些,也不关心谢尧诩准备了怎样的手段对付顾礼之,反正自始至终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除了占了个顾家五姑娘的身份,还能有什么关系?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房植开口道:“阿止,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这些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谢尧诩来势汹汹,顾礼之未必会全身而退,到时候恐怕会引火上身。”
  顾徽止摇摇头:“不对,这不是理由。”
  她隐约觉得,房植告诉她这些,好像并不是真心劝她回稽查司,反而是借用这个理由将整件事情说给她听一般。
  她猜不透程祁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房植也一直支支吾吾,说不到点子上。
  “房叔,我十分好奇,若是我听了这些还不松口,转头去与顾礼之通气,你当如何?”
  房植笑了:“你不会的。”
  顾徽止什么脾气秉性他当然了解,这孩子自小随性洒脱,可是万事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话我只说到这,有些我没有提点,你应该也能想清楚。”房植撂下这句话之后,起身便准备离开。
  “我若是答应你,你们能保下来我女兄和阿兄吗?”顾徽止突然开口道。
  房植回头,笑而不语。
  “我知道你能。”
  “不是我能,是你能。”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对啊,是她能。她成为了稽查司十属的主司之后,她可以将自己所有想保护的人都留在司音坊。
  程祁啊,你还真的算的透彻。
  他将所有的选择都摆在了她的面前要她选择,并且料定了她一定会选他想让他选的那一方。
  “你别为难方才送我进来的那个人。”顾徽止想到上次的那个姑娘,开口道。
  房植不置可否:“你说了算。稽查司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留在顾家。”说完这句话,他便抬脚离开了。
  顾徽止失魂落魄的回到顾家,迎面对上了顾徽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阿止,同苏公子相处的如何?”
  她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扯出了一个笑容:“大女兄,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啊,”顾徽宁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阿漪那个丫头,什么新鲜玩意都能弄到手,今个我看有人给她送了好几批上等的料子,她叫人给你送了一些,你我一起去看看。”
  顾徽止嗫嚅道:“大女兄,我有点累了……”
  “不用你做什么,也没旁人,就你我两个,那几匹料子我都看了,全是好好东西。”
  以往只要她说累了,顾徽宁都会任由她回房休息,今日想必是性质正好,顾徽止也不忍让她失望,于是便跟了上去。
  如她所说,顾家后院的库房正中,摆着好几匹上等的绸缎,只是颜色扎得顾徽止有些眼睛疼。
  “我特意要她给你留些鲜艳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成日穿那么素净做什么,等到日后成了婚,这些东西可就穿不到了。”
  “苏家不会可带我的,大女兄不必如此忧心。”
  顾徽宁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怎得不识货,说是上等的好料子,这些都是江南的岁贡,苏家哪里用的起,是阿漪缠着张夫人,叫父亲给她求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有些感叹:“说起来啊,阿漪平日里虽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可心里一直念着你,特意告诉我要我替你选。”
  顾徽止闻言心中一暖,点头道:“我都知道,也都念着四女兄对我的好。”
  “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念不念着的,你只要好好的,顾家就什么都好了。”
  顾徽止手指摩擦着细腻光滑的料子,再看向顾徽宁诚恳的眼神,张了张口:“大女兄,你是我的贵人。”
  顾徽宁听了这话笑了:“说什么胡话呢,快选两匹,剩下的我都原模原样的给阿漪送回去。”
  最后,还是她替顾徽止做的主,选了个天青色的。
  “过会儿我便送去裁缝那里,叫他紧赶慢赶的给你裁制出来。过两天郊祭,你也好穿的新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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