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行若止——顾惜延【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8 17:18:32

  是以,一众御史大夫道:“臣以为,应当主和,将成朔州以南作为交换,想必夷族便会退让了。”
  听了这话皇帝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肯定道:“好,就这么做。”
  只是他忘记了,当年成朔州以南失守,是葛老侯爷率领军队用命保了下来,才换来了如今各州各县的安定和平,这地下躺着的可都是将士们的尸骨!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只有还是御史中丞向衡一个人站了出来:“臣以为不妥。成朔州以南乃是葛侯爷当年拼死夺回,陛下此举恐是会寒了万千百姓的心。”
  宇文晟听了这话,也站了出来:“父皇,儿臣附议。”
  皇帝眉头直跳,尤其是听了葛侯爷这三个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耐心劝道:“向卿,打仗劳民伤财,怕是更会民心动荡。”
  向衡此人在平常的时候总是默不作声,但一涉及到此等大事,便会将御史的职责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他几乎是毫不留情道:“回禀陛下,无妨,边关所住百姓并不多,且这两年百姓一直为夷族所扰,若是陛下主张出兵,想来百姓只会歌颂陛下的功德。”
  这个时候,宇文晟正好站出来添了一把火:“儿臣愿意领兵!”
第63章
  他说完这句话,皇帝的脸色便骤然变得不好了起来。
  顾礼之觉得古怪,其实若是晟王愿意领兵的话也不无不可,怎得皇帝看样子却是极其反对?
  “既如此,那边再商议商议吧。”皇帝既没有回绝晟王的请求,也没有一口答应,顾礼之便越看越觉得不对了。
  下朝之后,他费劲百般周折,终于找到了当时跟在葛老侯爷身后的小兵,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皇帝态度如此,表明了他现在仍然在意这件事情,而晟王对于成朔州以南的地方也是极其执着,二人争论不下,皇帝再心里必然厌弃晟王。
  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夜晚,顾礼之悄悄的进了宇文彰的府邸,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宇文彰大惊:“竟有这事!”
  “殿下,如今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宇文彰思索片刻,犹豫道:“只是……孵化给你既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我们提起的话,会不会……”
  顾礼之笑了笑,道:“自然是不能由我们来说出口。殿下可还记得,此前葛老侯爷身边的副将柳都统吗?他肯定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柳都统……这人他倒是有些印象,早些年的时候跟在葛老侯爷身边获了不少的军功,只是后来葛老侯爷告老还乡,交出兵权之后他便被架空了,所谓都统也不过是一个闲职罢了。
  “你是说,以他的名义,将那件事情宣扬出去?”宇文彰有些忐忑:“只是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顾礼之耐心安慰道:“殿下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做的天衣无缝,便不会有人将我们联系到一起,现在在这个情况,真真假假,陛下只会全部都归结在晟王身上。”
  宇文彰稍稍安心了一些,继续道:“父皇……真的会对老三失望?”
  顾礼之笑道:“可不仅仅是失望这么简单。”
  想到这,宇文彰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是不免热了起来。
  之前在朝堂之上他这个长子一直都不得什么脸面,反而是晟王,得了百官赞誉,皇帝也时常夸赞说他是一个贤王,他又有母族支撑,朝野上下几乎都默认他就是储君了,可如果他当上了太子,那自己又当如何自处呢?
  每每想到这,宇文彰便会又急又恨,他恨自己没有宇文晟那样好的出身,打从他出生开始也没有合适的老师教导。凭什么宇文晟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他嫉妒的恨不得杀了宇文晟。
  所以宇文彰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点了头。
  第二日,皇帝曾经在猪圈衣不蔽体的传闻便已经沸沸扬扬,百姓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天子此举为了保命实在是不够威严。
  皇威受损,化工年底震怒,当即排查了一众人员,却发现事情传播的源头是柳都统。
  他将柳都统传唤上大殿,柳都统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抵死不认,后来是他身边亲卫说出,一切都是晟王的指使。
  事毕,柳都统被处死,晟王被驱逐出盛京城。次年,宇文彰登基,尊为太子。
  顾礼之这波算盘打的极好,只要宇文晟一直在边关毫无翻身之地,这件事就会坐实了,等到太子登基之后寻机夺了他手上的兵权,想怎么处置晟王都可以了。
  只可惜他们没想到朝中竟然还有向家支持晟王,后来又冒出来一个棘手的谢尧诩。
  “陛下!”谢尧诩跪在地上,整个身体伏的极低,开口道:“既是有心之人危及皇权,还望陛下彻查,勿要让奸人危害朝堂!”
  皇帝点了点头,坐回了龙椅之上:“谢侯说的极是,这件事情便就应当好好彻查。”
  宇文彰心里暗暗懊悔。
  竟然让谢尧诩摆了一道!他那夜在帐篷与皇帝之间关于父子的交心因为这件事情怕是毫无用处了,皇帝现下怀疑是他旧事重提让自己威信全无,好取而代之。
  在皇位面前,什么亲生父子都是虚的。
  “谢侯,这件事情便交由你彻查。”
  说罢,他便没给太子和顾礼之争辩的机会,大手一挥下了朝,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从此以后,谢尧诩想要查出来什么便能查出来什么,他查出来了什么皇帝便信什么,这件事情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让皇帝不由自主的将当年的那桩事情和现在联系到一起,当时的宇文彰为了排挤晟王,这下是为了篡位。
  皇帝越想越气恼,竟然生生的气病了,一连好几日没有上朝,这却啊的陈也摸不到皇帝的意思,所以对于顾礼之也好谢尧诩也好都不敢盲从。
  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只为皇帝所掌控的――稽查司。
  稽查司主事程祁在收到消息的当晚便连夜赶往盛京城。
  ――――
  顾家。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街上那些说什么顾家要完的传闻顾徽止都听到了,想必其他人也肯定能知道。
  顾徽宁的状态越来越差,最后竟然卧床不起,已经躺了好些天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御医愿意来诊治,顾徽止只好请了稽查司的郎中来顾家,房植倒是没说什么。
  顾徽彦和张氏都没空管她,她便日日都待在十属,仿佛是百姓们嗅到了最近不太平的气息,司音坊这两日的声音都不是很好。
  顾徽止面色平常的剪着面前的一盆花束,眼也不抬道:“房叔,你来的这么频繁,稽查司不管啦?”
  程祁虽然一直没有离开盛京城,可是却像是早早预料到了似的,在皇帝传召的前两天便回去了,收到诏书的时候刚好从那边赶回来,装作一副从没离开的样子。
  房植:“你倒是悠闲,顾家都火烧眉毛了,你便不担心?”
  顾徽止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道:“反正你答应过我替我保住我女兄和阿兄,”说到这,顾徽止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滞,抬头看向房植:“你不会反悔吧?”
  房植无奈的笑笑:“你这丫头,我怎么可能反悔,你便放八百个心。”闻言,顾徽止又低下了头,沉静的修剪着面前的花束。
  “他们顾家的事情同我有何关系,我只要保住想保的人便好。”
  等到顾徽彦和顾徽宁一同来了这里,自然是吃穿不愁的,只要有自己在的一天,便能护他们一天的周全。
  “这话说的够冷血无情,我喜欢。”房植点头道。
  “他……回了盛京城要做什么?”过了半晌,顾徽止突然开口问道。
  房植愣了片刻,旋即笑道:“放心吧,他自然是做他该做的事情,顾家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并不需要稽查司的参与,主司大人只需要听从陛下的吩咐便可。”
  听到这句话,顾徽止点了点头,又将头低了下去。
  房植看向她的样子有些无奈,心想这父女二人都是一样的嘴硬,明明关心对方,却总是不能好好的说出来。
  偏偏顾徽止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若是……
  房植理了理思绪,没再继续往下想。
  顾徽止手上动作,嘴也在对阿绫喋喋不休:“一会儿我们先去药店给大女兄抓药,她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稽查司的郎中真是不错。”
  阿绫附和道:“是呢,我瞧着大姑娘这两天的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阿兄前几天说想去七巷岭了……”顾徽止突然抬起头,道:“不如我们明日便去一次,怎样?”
  阿绫也开心道:“自然是好!七巷岭的风景好,想来二公子看了之后也会心情舒畅。”
  “那便说定了!”
  “你这两日还是少些出门吧。”房植在一旁冷冷道。
  “怎么,你出不了门还要管我?”顾徽止毫不客气。
  房植被噎的愣了片刻,白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我说最近顾家不太平,你出去恐会出事。”
  顾徽止不以为意:“谁能伤得了我?况且有稽查司的人在,能有什么事情。”
  “你能这样想,倒也不错。稽查司的力量很强,你以后要慢慢了解。”
  顾徽止皱了皱眉,觉得他这句话说的特别奇怪:“我了解这个做什么?我只要了解十属不就好了?”说罢,她眯起眼睛,盯着房植道:“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了?”
  房植连连摆手:“自然没有,你别疑神疑鬼了。”
  “我劝你们,要是有什么最好是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可不确定被你们编排之后又做出什么事情,你们应该不希望我撂挑子不干吧?”
  顾徽止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可是却带有了浓浓的威胁的气息。
  “反正我是被你们硬推上来的,大不了谁都别好。”顾徽止一剪子下去,花枝直接少了大半截。
  房植连忙心疼的抱过花瓶,责怪道:“你可知道这花又多珍贵!这丫头!”
  此时此刻,盛京城外一条管道上,崇山峻岭之中,一队人马正悄无声息的埋伏着,只等着苦主经过。
  来的人骑着马,身边仅仅跟了两个侍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
  事情结束之后,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了一伙人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杀人的人腰上系着稽查司的令牌。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盛京城即将有一场大变故正在悄然到来。
第64章
  临近傍晚,顾徽止带着阿绫回了尚书府。
  一连好几天尚书府里的下人都是蔫蔫的,想必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闻,说顾家要大事不好了,所以就连做事也没了动力,每天只想着混日子。
  顾家的主子们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谁都知道这是个紧要的时候,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她到了尚书府门前,意外的见到顾徽彦正披着一件湛蓝色披风等着她。
  顾徽止见他的样子,心中不免也有些酸楚。
  以往她阿兄是个极其看重脸面的人,凡是出门毕竟精心打扮过,只是他如今的样子虽然干净整洁但是却素朴,再也没了往日的活力与朝气。
  “阿兄。”顾徽止的喉咙有些发涩。
  “阿止,你回来啦。”顾徽彦的眼睛里是极其少见的慌乱之色:“大女兄她……怕是不太好了。”
  顾徽止心脏骤然停止。
  “快带我去看看!”
  顾徽宁的卧室正水泄不通,一左一右两个御医接连摇头,都说这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无能为力。床上的顾徽宁额头上全是汗,双眼紧闭着,唇上几乎毫无血色。
  “大姑娘这是急火攻心,又得不到缓解,只怕是,只怕是……”
  顾徽止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手指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没……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御医想了想,咬牙道:“若是有学艺极精的大夫行针灸之法,或许可以起死回生。”、
  学艺极精……
  顾徽止的手撑在床沿上,想到了一个人。
  “阿绫,将房中的下人遣走,让我们的人牢牢看住这间屋子,非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进来。”她吩咐完之后,转头看向那两个御医:“今夜两位大人来了顾家一趟,发觉顾大姑娘只是有些风寒,休养两日便好了。”
  那两位御医不知道顾徽止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可是也绝对不想惹麻烦,于是满口答应下来,离开了顾家。
  现如今,房中只剩下顾徽宁,顾徽彦和阿绫他们四人。
  “阿绫,去把江叔叫来。”
  阿绫立马会意。
  江陵是稽查司三属主司,稽查司三属是医属,整个盛京城最厉害的大夫便是江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字,百姓将他称作神医。
  顾徽彦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不知怎得,心里对于顾徽止就是有一种给莫名的信任。
  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床上的顾徽宁脸色已经惨白惨白,江陵才穿着一条天青色长袍姗姗来迟。
  “你这丫头可极少有求我的时候。”来的人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他十分清瘦,原本在正常大小的袍子在他身上穿的松松垮垮,可是却毫不邋遢,竟然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先救人。”顾徽止冷冷道。
  江陵笑眯眯走到了顾徽宁的床前,嘴上还不忘挖苦道:“你可从来不轻易求人,这次来找我想必肯定是重要的人,看来你在顾家混的不错,房植那个老东西可是白白操心了一场。”
  他说着,手搭上顾徽宁的脉,眯了眯眼,转头对着顾徽彦道:“有些不好,我可以替她施朕,只不过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顾徽彦早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江陵,心里明白他若是都治不好怕是世上再没人能治好了。
  “全凭江主司尽力而为。”
  江陵听到这话倒是略惊讶的挑了挑眉,一边取针一边道:“你这小公子竟然认得我?”
  “此前进宫的时候见过一面。”顾徽彦恭敬道。
  江陵又露出了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怕是还不知道你这女弟是谁吧,我告诉你……”
  “江陵!”顾徽止忍无可忍:“你若是救不回我大女兄,便别想着回稽查司了。”
  江陵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敢动手?”他虽然嘴碎,可是手中动作却一点都不受耽搁。
  “我怎么不敢。”顾徽止冷眼看向他道。
  江陵大概也知道了她是认真的,嘟囔了一句没大没小,便认真施针了。
  方才他并非是故意说的眼中,顾徽宁一把急火已经侵入心脉,若是寻常大夫此刻只怕是已经叫着准备棺木了,他也只能是尽力一试。
  幸而顾徽宁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半个时辰之后,江陵浑身是汗的将针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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