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来只是为了关心我?”顾徽止觉得奇怪。
“我此前同你说的,你可想好了”谢尧诩直截了当的进入话题。
大概摸清楚他的来意之后,顾徽止放松下来,坐在了他的正对面。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私藏罪犯可是大罪,将我带到宣北侯府不难,可是若是被发现了,皇帝必然会怀疑你与顾礼之之间有所勾结。”
她不相信谢尧诩不懂得这些,于是更加好奇问题的答案。
谢尧诩却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边的邹廷,替自家侯爷鸣不平道:“顾五姑娘,你可别不知好歹!在这里日后便是要你以色侍人,但若是跟我们走了,以后只用侍我们公子一个人便好了……”
顾徽止愣了。
谢尧诩斜眼看向他,邹廷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可确实是这样啊,如果不是因为侯爷看上了这个小女君的美色,干嘛要冒这么大一个风险将她待带回侯府?他们宣北侯府又不是什么避难所,既然要来,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
这些年他家侯爷身边一直每个女人,虽然顾徽止他极其不喜欢,但架不住侯爷喜欢。
“你……”顾徽止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出去。”
顾徽止以为是在说自己,起身就要离开这个尴尬的氛围,谁知邹廷十分自觉的出去了,还不忘将门带上。
“……”
“方才邹廷说的你别当真。”谢尧诩恢复了往日的表情,淡淡解释道。
顾徽止摆了摆手,一边观察他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才又重新坐在了他的对面。
“侯爷一番好意,我心领了。”顾徽止话锋一转:“只是我不想离开我大女兄,我大女兄也离不开我。”
谢尧诩沉默着,没有接话。
顾徽止原本还以为他是特地跑来看笑话,现在看来这位谢侯爷倒是真心想要帮她,只可惜自己用不上了。
“你若是反悔了,大可以来找我。”良久,谢尧诩沉声道。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方才顾徽止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竟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对呀,顾家人现在就是麻烦,任谁沾上都会难以甩掉的麻烦,这件事情落到太子的手里就是一个把柄。
这种难言的情绪谢尧诩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出来。
“你方才说什么?”他冷着一张脸,对着旁边的邹廷问道。
邹廷以为他还在生气:“侯爷恕罪!我方才全部都是浑说的,不作数,不作数……”
谢尧诩脸色更加阴沉:“我叫你把刚才话的意思解释一遍。”
邹廷抬眼瞥了一下,见谢尧诩好像并不是要惩罚他,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侯爷看上她了,所以才想要帮她……”
看上她了……谢尧诩开始细细品味这几个字。
邹廷看他沉思的反应立马雀跃了起来:“侯爷是不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帮她?”
谢尧诩淡淡的“恩”了一声。
果不其然,他家侯爷万事都有谋算,唯独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犹如三岁小儿。
“侯爷见到顾五姑娘,可有开心的感觉?见顾五姑娘落难,可有心疼的感觉?她方才拒绝了你,心中可有不舒服的感觉?”
这一连串的问话,倒是让谢尧诩思索了半晌。
邹廷见他的神色,心中一片明朗。
全中。
――――
顾徽止一直放心不下顾徽彦,于是叫人回稽查司送了无数的信,送到了最后,只收到了江陵一封只有两个字的回信
“都好。”
都好便好。
在盛京城,贵人们一般都有些癖好,这次司音坊新来的这一批罪人可谓是空前绝后,所以好多贵人一般都早早命人打点过管事的姑姑,想要“头一茬”。
那些受连累进来的女婢一般无人问津,只有从小到大教养着的女君才最合那些人的意,若是碰到喜欢的,挑回去做个小君也算是幸运了。
听闻顾家那两个天仙似的姑娘来了司音坊,一时间许多贵人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要拼的就是权势地位了。
谢尧诩身为一品军侯,能够率先见到她的面也正是因为又足够的权势地位。
翠莲立在她面前,恭顺问道:“大人,外头有好些人要女君和大姑娘去侍候,这……”
听了这话,顾徽止心里嘲弄一笑。
“说我们两个病了,快死了,叫她们过些时候再来。”
翠莲有些犹豫:“若是短时间还好,可一旦时间一长,必定会生出端倪。”
她又何尝不知。
程祁死了,什么话都没说,甩手将十属这样一个烂摊子交给自己,他倒是走的轻松。
“无妨,且先看着。”
翠莲闻言,刚准备去解决,又听见顾徽止问:“他的死……有眉目了吗?”
“方才一属的人来说,与太子有关。”
……是太子?
其实这个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他程祁是公正无私的稽查司主事,只要回来一查顾家的事情不仅没办法解决还极有可能引火烧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叫程祁再也回不了盛京城。
可是稽查司的本事她知道,宇文彰也清楚的很,怎会冒这个险?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成功了。
“你去吧。”顾徽止沉声道。
程祁养了她十余年,若是没有他,自己怕是已经死在了那场大雪之中。
尽管自己知道真相之后对于他的做法有多么的不满,可是这条命是他给的,自己理应要还回去。
最初听到程祁的死讯的时候,她以为是他又有什么计谋,可是房植坚定的告诉她程祁确实已经死了,她才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惊愕,悲痛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平静。
他到底还是想让她还了这条命。不过此前顾徽止一直在思索他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没想到是用命来索要。
顾徽止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感到周身上下无尽的寒凉。
程祁啊程祁,你到底是算无遗策了,那我便随你所愿。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巧之后,顾徽止便叫人去找了房植。
房植进来的时候,迎上了一双蕴含着怒气的双眼。
“你都知道了?”他似乎毫不意外。
“他是不是本来也快要死了?”
房植笑了:“你这丫头,聪明的样子真是同他一模一样。”
“他若是想要我杀了太子,直说便好,为何非要用自己的性命逼迫?”顾徽止拧眉,厉声问道。
房植绕过桌子,坐在屏风之前,沉静的端起茶杯。
“你难道不了解他吗?”
程祁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无情的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顾徽止突然相通了:“一条命,一份恩情,他要我还其实是两份。”
“我活着,统领稽查司,我死了,那就用我这条命。”
“呵。”顾徽止突然觉得好笑:“房叔啊,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别呢?”
房植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少女的声音轻柔却冰冷:“棋子之间,谈什么感情。”
第67章
房植离开之后,顾徽止仍然久久无法平静。
程祁要她杀了宇文彰,且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她思绪定了定,转头吩咐阿绫道:“想办法给宣北侯府送一封信,我想见谢尧诩。”
阿绫心里虽然疑惑,可还是立马去叫人了。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前厅有人来报,谢尧诩来了。
这是今日两人第二次见面,谢尧诩身上的衣服未换,见到她时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反悔了?”他直接问道。
顾徽止也并不想和他兜圈子:“对,我反悔了,谢侯爷还肯不肯容我?”
谢尧诩拧眉,并没有一下子答应:“为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神色不变:“因为这里条件太差,你既然想要将我带回去,总不至于亏待了我,我想清楚了,比起在这里受苦,倒不如跟着你回去。”
谢尧诩并没有立马搭话,像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假。
“侯爷若是反悔了,我也可以换一个人。”顾徽止冷声道。
邹廷一听不对,忙道:“怎么可能反悔,既然五姑娘愿意,收拾收拾东西便和我们走吧。”
若是今日没把这个小女君带回去,指不定他家侯爷日后想起来要怎么折腾人呢。
谢尧诩瞥了一眼邹廷,并没有驳他的话。
“我这样跟你们回去,算什么?”顾徽止站在原地,看着谢尧诩问道。
邹廷有些不耐烦了:“你难道还想要个名分不成?像你这种代罪之身能够进侯府已经不知道有多幸运了,竟然还妄想当小君?”
他这话说的刻薄,可是谢尧诩并没有驳斥,反而是抬起头看向她,等着顾徽止的开口。
“我不想给你当小君,谢尧诩。”她的语气沉静:“我之前问,你为什么要将我带回侯府,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谢尧诩不说话,顾徽止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不说,那我便将最有可能的一种说出来。你看上我了,所以才想将我带回侯府。”
谢尧诩的手紧了紧,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没有开口。
“你既然看上我了,我愿意和你回去,那你理应娶我,八抬大轿迎我进宣北侯府的门。”
这话一出,邹廷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他没听错吧?方才这小女君竟然是要做他家侯爷的正妻?简直荒谬!
“你一个代罪之身竟敢妄想做侯夫人?顾五姑娘,我现在唤你一声顾五姑娘是因为我家侯爷喜欢你,可你也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一品君侯的正妻可不是说当就能当的。”
顾徽止挑了挑眉,并没有分辨什么:“那既如此,今日算我打扰侯爷了。阿绫,送客。”
阿绫听的心惊胆战,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在反应过来,忙对着谢尧诩道:“侯爷,这边请。”
谢尧诩仍然端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
忽地,他抬头看向顾徽止,眼神中仿佛有凌厉的风:“为什么?”
邹廷真的想一个巴掌给他拍醒,还能为什么,为了侯府的权势富贵啊!
顾徽止轻笑了一声:“侯爷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身份贵重,自然能够护住我,比起司音坊的女奴,宣北侯府的侯夫人可谓是天上地下。”
“只是因为这个?”谢尧诩不依不饶。
“只是因为这个。”少女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侯爷,我们走吧,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痴人说梦……”邹廷这句话还只说了半句,突然听到谢尧诩那沉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答应你。”
什么?
邹廷震惊的看向谢尧诩,顾徽止似乎没有料到,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诧异。
“侯爷,他可是顾礼之的女儿!”邹廷大声道。
现如今皇帝对于顾家和太子都陷入了猜疑,谢尧诩原本可以彻彻底底的摘出去,若是贸然娶了顾徽止为妻,只怕是太子等人会借此反将一军!
怎么连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谢尧诩却看不明白呢?
“侯爷是认真的?”
“明日我便来提亲。”谢尧诩看向她的一双眼睛里,那些难言的情绪一直在波动。
“提亲就不必了,侯爷……”顾徽止原本想说,若是谢尧诩不介意,自己直接住进宣北侯府便好,省了提亲这个流程。
“听我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徽止品出了一丝坚决。
她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好,那便全听侯爷的了。”
“侯爷!”邹廷怒不可揭:“我们此前做的那一切……”
“放心吧。”少女的声音轻柔懒散:“之前盛京城早便有了我们二人的传闻,到时候你家侯爷只会被人说是情种,牵扯不到那方面去。”
“你知道什么!”邹廷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此前盛京城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谢侯爷对顾五姑娘情根深种,爱而不得,皇帝顾念着谢家的功勋,也不会说出些什么,顶多是劝两句,况且他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也更方便掌握。
谢尧诩看向她,声音沉沉:“五姑娘倒是将所有事情都想好了。”
顾徽止欠了欠身:“此番侯爷搭救,阿止自然不敢当怠慢。”
他盯了她两秒,到底是没再说些什么,起身离开了这里。
顾徽止感觉周身卸了力,栽倒在了椅子上。
“女君!”阿绫忙走进将她扶住。
“我无事。你去将我东西收一收,也叫上大女兄。”
阿绫看向她的神情,分明是她要提出嫁给谢尧诩,可是面上却见不到丝毫喜色。
“要嫁人了,女君理应开心一些。”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顾徽止,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她的身边。
顾徽止扯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阿绫明白这笑容的意思,这是为了要她放心,并不是她真的想笑,于是索性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省的顾徽止还要为了让她安心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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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启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直接驱马赶往宣北侯府,第一件事不是责问,而是调侃。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这位冷血无情的谢侯爷也有拜倒在美人裙下的时候。”他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过顾家那个小女君确实一副天仙般的样貌,你一个纯情少年看上倒也正常。”
谢尧诩眼神有刀锋划过:“你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的?”
向启不自觉的缩了缩:“你都要成婚了,我来道个喜还不行?”
邹廷急得嗓子冒火::“向公子,向少爷,你劝劝他,万不能将顾徽止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向启便扬了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家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娶,那就是一定要娶回来的,谁说也没用。况且我觉得顾家那个五姑娘也没什么不好,一身好的骑术,样貌也不可多得,说起来……”向启那双调笑的眼睛又在谢尧诩的身上来回乱窜:“还是你家侯爷配不上人家呢。”
邹廷心如死灰。他特意叫人通知向启是想要他过来劝阻谢尧诩两句,没想到这人非但不阻止,竟还觉得这桩婚事不错!
“邹廷,你这两日的话有些多了。”谢尧诩深邃的眼睛里倒是看不到什么表情,这话冷冷出口的时候,邹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向启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我父亲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你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确实要抓紧。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