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她死死咬住唇,压抑住控制不住的哭泣。
……
靠近楼道口的大床房。
陆念也早就洗完澡,换了件一模一样的白T,靠在床边,用手机发消息,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敲门声突然响起。
他放下手机,起身过去开门。
大门打开,穿小熊睡裙的少女站在门前,长裙黑发,眼眶泛红,小脸苍白。
陆念一怔。
然后,冲她挑一挑眉,低声道:“谁又大晚上欺负我们宝宝了呀?”
一瞬间,江恬的眼泪决堤,扑进他怀里:“陆念,我们结婚吧!”
第95章 注册
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但,切切实实的,怀中少女的躯体温软。于是,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你说什么,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江恬一愣。居然从他的声线听出一丝颤抖。
然后,从他的怀中退出。
杏儿眼依旧红肿,江恬看着面前还好好活着的少年,忍住又潸然而起的泪意:“陆念,我们结婚吧。”
陆念盯着她的眼睛:“什么时候啊?”
江恬又是一愣。
不是应该问为什么吗?
她下意识道:“我,我不知道。”
“那就现在吧。”陆念仍然盯着她的眼睛。
再次一愣,江恬:“啊?”
……
星域。
穿书大厦顶楼。
冯素停好悬浮车,穿过停车场,乘坐电梯去办公楼层。
旁边也有两人停好车,和她一道进入电梯,似乎别部门的同事。
即使没有特意去听,两人的聊天也入耳。
“G,你听说没有,镶红袖准备向公司回购好几本书的完全版权。”
冯素一听也想起,歇年假前就听说了这个传言:作者镶红袖提出反购几本书的完全版权。
作为小说的经营方,公司和作者平等享有百分之五十的版权。
而很多作者对创作的第一本书的人物有不同感情,不想让穿书者随便祸害。故而,在赚到足够的钱后,回购第一本书完全版权的事屡见不鲜。但如镶红袖这般,一口气回购好几本书版权的事还是少见。
大作者果然出手阔绰。
那两人还在聊天。
“镶红袖?谁?”
“我去,你是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别不是别的公司的商业间谍吧,镶红袖都不知道吗,言情巨头,和冰水并列我们公司的门面头牌。”
“我是搞技术的嘛又不关注这个,而且又不看言情,不过冰水我知道啊,专门写刑侦的那个。”
“他也写过言情啊。”
“啥子???”
叮咚――
电梯到达客服部所在的楼层。
冯素步出,两人的聊天也随之被抛在身后。
刚走进办公室,同僚小刘打招呼:“冯姐,孩子好了?”
好几年过去,当年的那个实习生已经转正工作了好几年。在公司各部门轮转了一遍,最后选择的还是客服部。
反正,工资待遇都一样,编辑部多的是提成,但要操心催稿和签人的事。
冯素笑着冲她点点头:“谢谢关心,都好了。”
因为孩子生病,她请了两天年假照顾。
小刘想到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羡慕。
当年冯姐离婚又丧失孩子的抚养权,谁都觉得她是办公室最惨,但谁能想到,时来运转,不过几年,男方出事,冯姐又把抚养权拿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因为催稿遇上当年暗恋自己的学生,喜结连理,很快就要再婚。关键是,对方不仅是知名作者,还是小奶狗。
小奶狗啊小奶狗……
吸溜――
刘小姐把快要掉出的哈喇子吸回去。
而她,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想到此,忍不住托腮叹气。
很快,她振作起来,仰起头,八卦地问:“冯姐,蜜月去哪里度呀?”
冯素把包包放在工位上,回答说:“可能去木星吧。”
刘小姐又羡慕坏了。
近几年,去外星旅行很热,但也价格不菲。
知名作者就是有钱啊。
“那结婚礼物呢?冯姐,”刘小姐嘻嘻哈哈,揶揄问一句,“冰水要送你什么当结婚礼物啊?”
现在结婚流行互赠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冯素:“这个不太清楚了。”
其实是她还没想好要什么。
不太想回答太多私人问题,冯素轻巧把话题绕开。
“对了冯姐,”忽然想起什么,刘小姐摸一下后脑勺,“你不在的这几天,一些标注了紧急的邮件我都帮你回了。”
冯素向她道谢后,刷工牌打开操作屏。
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后,她回来开始工作。
根据工作守则,她先检查一遍各个小世界的运行情况,以防客户发生不测,意外脱离。――尽管大部分的客户离开小世界后都会安全回到本世界,但也有一些本世界已经死亡的客户,无法再回来。
况且,还要尽可能降低客户归来后的投诉率。
然后,她看到程玉珠的自杀。
冯素心中微叹。
她当然记得程玉珠,也记得这位客户在现实中已经不治而亡,却对穿书后的自己隐瞒了此事。也即是说,这次的自杀不是归来,而是一切的结束。
冯素继续回放观察下去。
对于那些客户会归来的小世界,时间流速被严格控制在一定范围。但那些客户不会再回归的小世界,公司并不会耗费心力去控制流速。
这些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相差巨大,并且十分不稳定。
画面变换,她目睹程玉珠自杀后发生的一切和刘小姐的回复。
以及,少女流不尽的眼泪。
看着少女泪流满面的脸,冯素心里也不太好受。
因为读完过整本书,又和原作者在一起,她近几年对这个小世界比较关注,也算看着江恬和陆念走来。
刘小姐的那句“应该是的呢”不算错。
“反派之死”这一环节在书中并无前置逻辑,这意味着,无论前边的剧情如何变化,也无法对它造成连锁反应。
除非强行改文。
而另一方面,程玉珠的离开意味着合同结束,这一小世界将被强制重启,投放进下一轮的商业运营中任人挑选。
除非它退出商业行为。
思绪翩跹间,冯素脑海中浮现电梯里听到的对话。
突然,她对要什么结婚礼物有了想法。
……
做出结婚的决定只用了一秒,而其后,花费几天的时间来思考。
但不后悔。
没有一秒是后悔的,只是变得很容易哭,一想到他会死就忍不住掉眼泪。甚至一点小事也能哭个不休,像觉醒了某种天赋,或成了坏掉的水龙头。
也变得十分粘人,能一天哪也不去,一刻不停地粘着他。
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爸爸的,但几天后爸爸居然真的同意了。
于是,二十九号这天,开学左近的日子里,从江城先飞LA,再转去LV注册结婚。
上飞机是傍晚,用完晚餐后还未到睡觉的时间。为了消磨时间先一起看电影,第一部 两个半小时,还没到结尾时江恬就开始点头犯困。
第二部 剧情还没展开,便睡着了。
醒来是好几个小时后,位置是左舷,刚好看到窗外的日出,一轮太阳在黑暗的云河之上闪耀橘橙色的光。飞机像追逐着太阳在飞。
或许是景色太壮美,又或是太阳的颜色太过于温暖,居然又想哭。
订的是头等舱的两个床位,但由于变得太过于粘人,一直贴着和他挤在一处,江恬醒来,稍微动了一下,陆念就察觉到。
放下左手单捧着的书,少年低声问一句:“醒了?”
江恬点点头,擦掉眼中刚才稍稍漫起来的水汽。
陆念睨一眼旁边空着的另一个位置,又垂眼看她,开一个玩笑:“早知道不该定两个的,全被你浪费了,你说都怪你好不好?”
刚睡醒江恬还有点懵,没听清楚他的话,但看到他短袖外露出展直的小臂:因为被她枕着,印出一大片不规则的红印。
――好几个小时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就怕把她弄醒。
于是真的又哭了。
眼泪啪嗒嗒地掉下,在毯子上打出大颗湿痕,根本停不下来。
陆念吓一跳,连忙哄她:“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们宝宝怎么可能有错。”
于是哭得更凶了,哭到呼吸不过来。
中途花费两个多小时转机,到达LV城时已是夜晚。从弦窗看出去,这座沙漠中的娱乐之城灯火阑珊,除去最中心的长条部分,其余地方像灯线切出的规整格块。
九月一号开学,三十一号就要到,时间很赶,哪里也没去,酒店睡了一晚后,第二天上午直接去注册,接着便赶回国的飞机。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到达首都。
九月开学后,先是军训,再是上课,很快和班上的同学熟起来。不是太喜欢社交,所以没有去参加什么老乡会之类的东西,更没有参加联谊和各种新生活动,但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因为颜值火起来,还被冠上“首都大校花”、“校园女神”之类让人尴尬的称号。
甚至因为一张军训照火到网上,有公司前来打探问愿不愿意出道,愿意帮忙包装。
当然是拒绝,只想搞学术,安安静静地生活。
还被邹燕和施云远程打趣。
邹燕去了西北上大学,而施云去了东北上学,远隔千里。也有其他认识的同学在首都,但都不在一个学校。唯一在学校遇到的是张雪。
当年互相讨厌的人,又上了同一所大学。
心里感叹人生际遇奇妙的同时,也突然有点后悔看原书的时候跳了好多,没有仔细看,错过程甜甜大学时期的剧情。
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么尴尬,也不知道张雪在原书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但再也没机会重读了,程玉珠留下的紫玉手镯在开学没几天后彻底碎裂,无法复原。
不过,在此之前,收到过一封管理员的新私信。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会想办法的。
和上一次不同的语气,像是换了个人,
琢磨了这句话很久,并不知道具体的意思,但就好像有了希望,仍然担心的同时,总算不经常无缘无故地哭。
另一个烦恼是课业上的。
专业课程繁重,不比高中轻松。又因为到了更大的舞台,意识到世界上厉害的人多如牛毛,自己不过沧海一粟,从而更加谦卑。
与此相比,身边的一些追求者都称不上是什么烦恼了。
聊天的时候把这一点告诉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他吃醋了,心中泛起小甜蜜,索性第二天就把已婚的消息通过宿舍里比较嘴碎的一个女生传了出去。
跌碎一地眼镜的同时也总算把他哄好。
一开始没说是觉得没有必要透露太多个人情况。
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坐飞机来了首都,出现在学校。
看到他的那一刻又哭了。
才发现,心底的思念压抑成河。
第二天离别时又哭成泪人。
婚礼本计划在国庆,但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过于仓促。不想太赶,最后还是延期到寒假。熬了一个学期,考完期末考,终于等到那一天。
寒假到了。
第96章 真相
二零一二年的春节来得早,寒假也由此到得早。
一月七号,最后一场期末考试结束,江恬直接坐晚上的航班从首都去江城,没有再逗留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
除夕夜是二十二号,婚礼则安排在十四号。因为需要请的客人有点多,没有选择去海岛或者国外,直接在江城的云泽酒店举行。
腊月廿一,冬风料峭,宜结婚、纳彩、祈福。
和上辈子一样,整个半年的婚礼准期间江恬都没操太多的心,试婚纱试妆都是没课时品牌方车接车送,其他环节也俱有专业人士出主意安排,她只用说好还是不好,但真到了那一天,也仍旧累的够呛。
尤其是早起化妆,根本没睡饱。
邹燕和施云也都从宁城赶来当伴娘。
两人之前接到消息时,一个拍腿大呼“瞒得可真好哇”,一个捂住唇喃喃自语“我嘴怎么老是这么准啊,我会害怕的”。
等上午接亲结束,简单吃了点东西果腹后,总算能脱下秀禾,摘掉沉重的珠宝,有时间在酒店的房间里补一会眠。
但也没能憩多久。
只一个小时出头,婚纱保管员和化妆师前后脚地来了。换上婚纱,重新化妆盘发,又是很长一段时间。
全部弄完后,房间里只剩三人组。
施云在镜子后看她,表情惊艳,不住夸奖:“本来觉得早上秀禾就已经够好看了,跟古代出嫁的大家闺秀似的,但西式的婚纱也很合适,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江恬要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交握,小声问:“真的吗?”
施云重重点头。
江恬坐在镜子前抬头看自己,镜子中的新娘确实美得惊人,带着新婚的羞涩,熟悉又陌生。她忽然想不起上辈子穿婚纱是什么样子了。
那时候视力不大好,婚也结得不情不愿,对那场婚礼不在乎不重视。
施云仍在一旁看着她,用美色洗涮心灵。忽然,她喃喃地发出自言自语般的感慨,但在安静的房间显得异常响亮,“这么好看,陆念今晚还要不要睡了啊?”
江恬先一顿,目露疑惑。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一瞬间,镜前新娘雪白的长颈都要红透了,从粉底上透出来。
邹燕也在看江恬,闻言,不赞同地望向施云:“大好的日子,你开什么黄腔呢,学校里跟谁学的啊,这才一个学期就学坏了啊。”
“行,我不说话了呗,”施云理亏,捂了下嘴巴。
邹燕重新把视线投回江恬:“什么新婚夜的,人家两个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那不该干的,该干的不得早就干完了啊。”
江恬:“……”
她下意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
去注册结婚那天太匆忙,到达酒店后就睡下了,第二天注册完也直接回国,连参观都来不及。后来他来学校看她,包括这次回来,也还什么都没做。
本能地解释一句完后,又怔住。
好像,根本不用解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