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用衣袖擦掉宁次脸上的冷汗:“哥哥,所谓笼中鸟,鸟儿只是被关进了笼子里,它并没有被扭断翅膀。所以想要自由,打破笼子就好了吧。”
疼痛之中,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新鲜的血液被注入,滋润了几乎干涸的腔室。
宁次听到藤乃带着笑意开口,虚弱、却掷地有声:“所以那么讨厌的规则,其实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在模糊的视线中,宁次看着藤乃,不禁想到,藤乃用她褪色的双眼,看到了什么呢?又在一路上,看过了什么呢?
心中的阴翳与寒冷,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扫去、被融化了。
他仿佛看到挣破囚笼的青鸟,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
宁次被医疗忍者抬上担架。
第14章 手足
藤乃已经无力站起来了,是卡卡西将她抱了上去,让她靠在墙边休息。
电子面板上已经显示了新的名单,下一组是佐助。他漆黑的眼睛扫过去,又落回藤乃身上,上前一步,手臂动了动,但没在卡卡西面前从口袋里伸出来――他本来想看看藤乃有没有再发烧。
拍了拍藤乃肩膀,卡卡西对佐助叮嘱道:“不要使用写轮眼。”
这是一句提醒,咒印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如果咒印复发,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藤乃抬起眼帘,但她此时眼前一片黑暗,自然也看不见佐助眼底闪烁的柔软复杂情绪,怜惜,与理解。
――理解她对宁次做的一切。
藤乃只是出神地思考,今天的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到父上耳中,他会怎么做呢?对族内压下消息?支持她?亦或是严厉的训斥。
日足的做法会决定她之后计划的走向。
佐助赢了,赢得很艰难,但也赢得漂亮。咒印还是发作了,卡卡西带他下去封印。
之后鸣人也赢了。
七班顺利全员通过预选,第三场考试在一个月后。现在他们要先通过抽签决定第三场考试的顺序和对手。
藤乃看不见,从签筒中抽出来就交给鸣人看。
“哇,好幸运,藤乃,我是一号你是二号,我们离得好近啊。”
此时他还没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还在开心,没发现前方以三代目火影为首的监考官与各班指导上忍们对他投去了沉重的目光。
――这孩子,还觉得幸运呢,他是傻的吗?
公布对战名单之后。
“哎,所以我要和藤乃打吗?!”鸣人惊了,鸣人怂了,鸣人蔫了,“这、我还想着和藤乃还有佐助一起成为中忍的说。”
鹿丸提出疑问:“淘汰赛的话,最后只有一个人能胜出吧?也就是说,能成为中忍的,只有一个人吗?”
三代目解释道:“不,这次考试有包括我在内的审查人员、风影、各国大名以及忍者头目一起观看,比赛过程中,只要是被认为具有中忍资质的人,哪怕第一回 合就落败,也能成为中忍。”
藤乃小声安慰他:“你听,鸣人君,输赢并不代表一切呀,如果表现好,哪怕输了也有可能成为中忍的。”
“话是这么说啦。”鸣人还是有些郁闷,“但是第一场就输掉,一般也不会觉得好吧?感觉就是说得好听……”
“鸣人君!”藤乃打断他,不让他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说出不合时宜的话,“鸣人君很强,我很期待和你的战斗呢,我会全力以赴的。”
金发狐须的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我也会尽全力的!先前还说想和佐助战斗,没想到先遇到藤乃了呐。”
“嗯,我也是。”看起来还十分虚弱的白眸少女微微点头,想起先前和鸦发少年的约定。
约好与佐助比试,没想到先遇见了鸣人。
那么就趁这次看一看,不用魔眼,她的实力究竟如何吧。
而且接下来的比赛,她不仅要表现给那些审查员看,最重要的,是她要表现给日足、表现给整个日向家看。
这双纯白的眼睛,这个古老的姓氏,早从她自「浅上藤乃」成为「日向藤乃」之后,其代表的责任就压在了她的肩上。
当她最初还是「浅神藤乃」的时候,浅神家已经走向败落,而她还小,不懂得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当她随改嫁的母亲冠上「浅上」的姓氏之后,她只想被看到、被接受,浅上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却摇摇欲坠。如今她姓「日向」,是木叶最古老名门的继承人,她终于明白其中含义。
不过……藤乃也清楚,自己的愿望从不是当什么家主,也不是为了权利。就像她成为忍者,不是因为「想要」,而是因为「需要」。她没有宏伟远大的目标,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讨厌」而已。
因为讨厌,所以想将之抹消,而若要做到这一点,她需要力量。
藤乃不知道,在医院里,日足主动找到宁次,将一封来自日差的信交给了他。
这场预选赛,藤乃的目的是提醒宁次不要恨错了人。他应该恨的,是束缚了分家、捧晕了宗家的规则。到时,或许藤乃可以借助宁次仇恨的力量。
人死不能复生,宗分之隔如盘根错节的大树,扎根在属于日向的土地上。藤乃从不认为她与宁次能够重归于好,因此她未想到,这封信竟然化解了宁次内心的仇恨。
原地解散,回去修养一天,阳子见她满身伤痕后的絮叨自是不提,藤乃将遇到大蛇丸的事详细告知了日足。
第二天,她与鸣人前往医院探望同伴。佐助不能探视,在前台二人遇见了卡卡西,对方为鸣人找到了一位新老师。
一个月的时间,藤乃自然是待在日向家训练,至于卡卡西选择单独指导佐助她也理解,毕竟查克拉属性有所重叠。
之后她依次探望了小李、牙、丁次,最后在宁次门前停驻脚步。
手抬起又放下,低垂的眼睫颤抖如蝶,最终轻叹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藤乃,是去看宁次的吗?怎么不进去?”悦耳的女声传来,樱色身影自走廊尽头向这里靠近。
藤乃辨别出声音:“樱小姐是去看望牙吗?”
“是啊。”樱笑了笑,“别叫我‘樱小姐’啦,听起来好生疏。我都叫你‘藤乃’了,你也叫我‘樱’吧。”
“好的,小樱。”藤乃露出温柔的笑。
打过招呼,樱先行离去。待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藤乃这才抬脚准备离开。
“是藤乃大人吧。”隔着一扇房门,平静无波的声音似雾里看花般不真切,却又真实地在藤乃耳边响起,“请进来吧,我……想和您聊一聊。”
看来之前她与小樱的对话被宁次听见了。
“那么,打扰了,宁次哥哥。”藤乃推开房门。
“请坐。”宁次拉过椅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少女偏头,寻声走去,摸索到椅子坐下,二人一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藤乃寻找话题:“哥哥的伤恢复得怎么样?非常抱歉,我――”
“我很好,明天就可以出院,请不要感到抱歉。”宁次打断了她,“是我该感谢您,藤乃大人。要不是您打醒了我,说不定我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G?”藤乃迷惑了。
少年与她相像的白眸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飞鸟清脆的鸣叫仿佛一曲朝歌。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冷,藤乃却敏感察觉其中隐藏的翻腾情感:“昨天,日足大人来找到我,交给我一封信。”
“谁的……信?”藤乃疑惑问道。
“是我父亲的信。”
“日差叔父……”她喃喃道,低垂的眼睫掩盖了黯淡双眸,“当年我杀了云忍头目,宁次哥哥,叔父因我而死,你因我失去父亲,我却……但如果时光倒流,我依旧会选择杀死他。”
“你的选择并没有错。”一声悠长轻叹消散在空气中,轻轻道一句“失礼了”,宁次将手放在藤乃头顶,如小时候一般揉了揉那头细软柔顺的墨色长发,“云忍头目想要伤害你,所以你杀了他,这并没有错。”
“而我的父亲选择赴死,不是为了日向,是为了他的手足兄弟。”
说到这里,宁次白的面容浮现一丝红晕,此时他庆幸藤乃看不见,却仍是忍不住拿手挡住半张清俊面庞:“我也如父亲一样……藤乃大人,日向宁次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的。”
相同的话语,不同的境地,藤乃心中一颤,忍不住想要看清宁次的表情。
晨光熹微间,她看到一张仍含青涩的面容,英气眉眼带笑,还是记忆中那个带她偷溜出门,排队给她买三色丸子的小哥哥模样。
如同他们之间从未变过。
于是藤乃也露出清丽的笑容,远山般的眉目间毫无阴霾,主动伸出手牵住宁次袖摆,就像那个乖巧跟在哥哥身后跑的小姑娘,柔声唤他:“宁次哥哥。”
她心中有了新想法,晃着他的袖子请求:“哥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藤乃大人请说,我会尽力去做的。”宁次并不问是什么事,立刻答应了她。
“宁次哥哥都不怕我坑你的吗,竟然直接就答应了。”藤乃笑起来,“距离第三场考试还有一个月,我的对手是鸣人君。我想请宁次哥哥帮助我修行,毕竟我……实在是太笨了,父上说我只会照本宣科,而鸣人君是意外性NO.1的忍者。”
她考虑良久,决定暂时还是不将计划透露给宁次。目前最重要的是中忍考试,如果一切顺利,她再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宁次。
毕竟,利用这次考试的成绩让日向家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满意才是一切计划的前提。
“藤乃大人,过分谦虚可不是什么优点,你该自信一些。”宁次无奈摇头,随即应道,“在下虽不才,但修行一事,还请放心交给我。”
第15章 探病
藤乃提着一篮颜色漂亮个头均匀的圣女果敲响了佐助病房的房门。事前,她已经看望过小李,而牙、丁次和宁次已经出院。
眼睛看不见,便需要精确的丈量与清晰的记忆。她知道从日向家到木叶医院要走多少步,也知道医院的每一层楼梯有多少阶台阶。
就像她如今准确站在佐助门前,听着里面O@的布料摩擦与窗户被推动时的碰撞。
“……请进。”少年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沉闷。
她推开门走进去,又转身将门关闭,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将圣女果放在床头柜上,盲杖靠在旁边――木叶医院的病房布局几乎都是一样的。
“佐助君刚才是想要从医院出逃吗?”少女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指了指篮中的圣女果,“都是洗干净的。”
“你听见了啊。”身体一僵,随即放松地靠在枕头上,从用细竹丝编织的篮子里捡出一颗红色的果子丢进嘴里。
藤乃点点头:“运气很好呢,再晚一些,我今天就见不到佐助君了。”
少女带来的探病礼物很合佐助心意,至少比一些他完全不懂欣赏的花啊朵啊要好很多。
因此他也很惬意,随口问:“还有一个月,你打算怎么办?听说你的对手是鸣人。”
“就是努力修行呀,这又不是鸣人君不擅长的笔试。”藤乃伸手也想去拿一颗圣女果,被佐助屈指在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我的。”
她收回手捂住手背,抿着花瓣一样的嘴唇小声抱怨:“佐助君真小气,这明明我带来的。”
“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少年的语气中有一种张扬的得意。
藤乃不和他比幼稚,接着说:“我拜托宁次哥哥和我一起修行,一个月后的比赛,和鸣人君认真打一场。”
佐助吃水果的动作一顿:“……日向宁次?”
“嗯。”藤乃点头,清丽面孔露出显而易见的高兴神色,“我和宁次哥哥和好了。佐助君也很惊讶吧?我也没想到呢。宁次哥哥很厉害,和他一起修行,我能学到很多。”
说到这件事时,藤乃的话明显多了一些。
佐助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心中没来由地烦躁。藤乃提起宁次时的模样,好似任何人都无法插进二人之间。
他还由日向兄妹想到了自己与鼬。
嘴唇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藤乃齿贝一松,就被佐助往嘴里塞了一颗圣女果进来:“最后一颗,给你了,以后可别说我小气。”
藤乃敏锐察觉佐助好似有些不高兴。
――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少女不再说话,低下头咀嚼,脸颊鼓鼓如一只胆小的仓鼠,那是一种软绵绵的小东西。
佐助奇异地平静下来。
但他还是说:“我要离开了,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藤乃想起之前卡卡西说要帮助佐助训练:“那我也回去了。”
将藏在角落的背包单肩背起,依旧是走窗,跨上窗台之前,佐助回头,手里勾着先前装圣女果的精巧竹篮,俊逸的面容背着光:“藤乃不会告诉别人我从医院出逃去哪了吧。”
“嗯,不会。”少女摇摇头,绸缎一般的长发在阳光下似乎在发光,“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敲门没有人回应,等了几分钟直接进来,发现佐助君已经不在房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会相信的。”
佐助对这个说法很满意,轻笑逸散在空气中,向外一跃,整个人消失不见。
自己这种几乎可以算是肆意妄为、枉顾医嘱的行为,也只有藤乃会什么也不问,还认真替他掩饰了吧?就像第二场考试时她没有将咒印的事告诉任何人一样。
藤乃安静坐在房间内任由时间流逝。
她想起赢了宁次哥哥那晚,父上告诉她的有关佐助与鸣人的事情。
日向在木叶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知道的消息也要更多,日足全无保留告诉了藤乃。日向能在木叶屹立不倒,是因为独善其身。历代家主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想要家族长存就不能太过张扬,否则宇智波一族就是前车之鉴。
而鸣人是四代火影的儿子,却不仅没有受到村里人的感激照顾,反而因为九尾人柱力的身份,引来村人的忌惮、恐惧与厌恶。想必若四代目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心痛吧。
第七班的三个人代表一种平衡,是木叶上层各方牵制的一种体现。与佐助和鸣人交好,可以成为藤乃的力量,但却必需留一线。或者说,身为日向家对外代表的藤乃,不能有任何偏倚站队的表现。
会将这些事分析利弊告知藤乃,代表了日足对她的肯定。
藤乃口中答应,心中自有一套想法。她透露了自己对日向宗分之别的不满,从日足那里得到了沉默的支持。
日足维系着偌大一个日向家,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日向家的方向。他稳定着宗家与分家的平衡,防止大树倾倒,却也令自身动弹不得。所以若要打破平衡,就必需依靠新的力量。
日足同意,今后会像教导她一样培养花火,日向家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花火优秀的天赋不能被荒废。
她在病房里坐了一会,确定佐助已经走远追不回来后,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