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个角落率先反应过来的,方才还在二楼包厢里狂欢的人群这时已纷纷松懒地靠在栏杆边上做群演, 口哨声启飞。
“少爷帅啊——”
“刚刚就看出来不对劲, 没想到还真有关系啊。”
“还得是少爷有情趣, 看到没, 把妹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玫瑰花, 浪漫炸了。”
二世祖们向来只喜欢最张扬的戏码,浪笑声哄堂响彻, 有人抢了边上DJ挂电的麦克风,高喊:
“诶, 庆祝我们少爷有对象了, 今晚全场消费宋公子免单!”
似乎只要是宋疏迟的名字出现, 再死寂的世界也会骤然升起千万只从深远底远赴光晕的蝴蝶。
夜光泛起涟漪。
顾泽西终于从当局者亲手布置的游戏里被人撕扯着拽向真实世界, 玫瑰花瓣掉落在他肩边。
玫瑰雨的时间很长,M2很大, 想让满场都看到粉色飓风的舞台,他熬了三四个大夜,一瓣一瓣地摘,手指上还有被锐刺凿进去的洞,手背全是长短不一的红痕。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 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没感受到半点疼痛。
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分别, 他才知道他对逢夏的喜欢有多不可替代。
再不会有人像她。
爱你时满是赤忱,好像宇宙星河的光都比不过她那双清透如琉璃似的眼看向你的那刻。
那样张牙舞爪锋芒毕露的女孩子,所有内敛的温柔都只呈在你眼前。
不因为名利,身份,资本,她就像一团炽热燃烧的焰火,从地面骤然疯涌向天空,所有人期盼的目光都的牢牢注视着她,万众瞩目,期待着炸裂成最恣意的璀璨光彩。
可她不爱你时——
不爱你时……
顾泽西甚至不知自己在这个位置怔然了多久,目光呆滞地看着,好像被人撬开躯壳抽走灵魂,脑海里想不出一句半句的话。
直至兄弟出来打圆场,用力地捏着他泛红到出血的手指,疼痛叫他猝然回神。
“哈哈哈今晚真是挺巧的,抱歉抱歉,他是喝多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重音在警告:
“说话,你他妈别因为一个女人发疯!不就是一个前女友?”
“这可是宋疏迟!他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家里人都得他妈眼巴巴送过去,惹恼他,十个邵可儿都帮不了你。”
不是一个女人。
是只有一个的逢夏。
顾泽西听不到耳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重复动作的机器人,低低呢喃出声,像在乞求最后的希望一般。
“夏夏——”
“不是喝多了吗。”逢夏弯了弯眼,语气轻柔,“喝多了就不要在这儿闹,找个地方自己凉快。”
“……”
这晚,逢夏才知道,原来只要人位高权重到一定的地步,连尴尬都会自动避开自己走,周边人会极有眼力劲的上来打圆场。
她只要站在原地,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甚至原先这都是顾泽西的朋友,他们便也就这么悠然地落座空出的卡座位置,DJ很有眼力见地切了首《五十度灰》的歌。
“You\'re the color of my blood”
你是血液渗透的颜色。
“You\'re the only thing I wanna touch”
你是我想要触碰的唯一。
“Love me like you do”
逢夏听得好笑。
原先在二楼玩闹的那些二世祖们也下楼玩了,逢夏看得出来,沈舟渡的这桌朋友比起顾泽西的权势更盛,体现在举手投足里并不会刻意流露出鄙夷。
就好像看你一眼,知道你的结局之后,便不会在多费力气纠缠,不但如此,还会既有情商的把场面礼仪做到最好。
就像现在,大家来敬酒。
“小姐姐做什么的?我看你总感觉眼熟啊,也是A大的?”
“待业艺人。”逢夏答,她不会特地扫宋疏迟朋友的面子,有敬酒喝得也爽快。
“难怪啊,这么漂亮生来就是当艺人的。”
“我刚刚就看这小姐姐不对劲了,我真第一次见到有女生胆子这么大,敢直接拉着少爷的手,还拿着他手机玩。”
“——他可是最烦别人碰他了。”
逢夏没想出要怎么反应这句话,拿着酒杯想要喝就当圆过话题,手腕倏地被按住,男人修长的手指轻然止着她的动作。
他温柔地贴耳过来问:
“饿了没?”
逢夏酒量好,其实空腹与否对她来说没什么关系,但这场合确实不吃点东西挡不住话题。
“M2不是没什么好吃的吗?”
M2就是酒色场所,玩的是氛围。
他弧度淡淡地弯着唇,柔和地抚着她卷翘的长发:
“你想吃什么?”
“嗯……”逢夏想着,“辣的,上次我们点的那个。”
“辣的?”
坐在角落和林意眠聊天的方欣婉然出声,她笑了下,仔细地叮嘱。
“会长吃不了辣的。”
逢夏眨了眨眼,本能应:“可我们吃饭都这样呀。”
连昨晚吃烧烤的时候也是。
“怎么可能?”有人朗声笑起来,“对啊,小姐姐是不是记错了,少爷根本不吃辣,他受不了那桌子荤腥味道。”
“会长绅士会照顾人,逢夏不知道也是合理的。”方欣轻声细语的。
逢夏觉得这句话说得很考验个人的理解能力,不知意思是“她就是过客,不了解也是应该的”,还是“本就没有人配了解他”。
其中深意,她不爱琢磨。
逢夏转头看他,后知后觉地在想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好像真的不怎么动筷子。
她问:“你不喜欢的话……”
男人还牵着她的手,一下下像闹着小猫似的玩着她的手指,声色润泽得像原野过的夏夜晚风:
“点你喜欢的。”
他微抬了眼,笑意淡淡地略过,仔细一察,又像是从雪山簌簌横行而来。
“开点好玩的玩笑。”
只是清清淡淡地落下几个字,满场的人表情霎时变了,僵硬地调整了半秒,又像再次故意回到之前热闹嘈杂的画面,随手笑闹过去。
但逢夏能清楚地察觉,没人再来问她隐私的问题或是打探他们之间的关系。
总算乐得自在了。
酒会后半场,她便动也不动地跟在宋疏迟身边用他的手机打麻将,偶尔心情好了吃菜喝酒,若是碰上来喝酒搭话的。
宋疏迟偶尔会提点她几句,这位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或者是什么性格。
不多,寥寥几个词。
慢慢下来,逢夏近乎觉得这场喝酒原本就是特地准备给她铺路用的,他开口过的,全都是她用得上、且聊得来的人脉。
望向他的侧颜,温润的线条在Club的灯线里晕出些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光影躲不进去他的眸底,沉沉像蕴着一窝常年无波无澜的沉潭。
无论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大雅之堂,或是燥热难耐的三俩酒家,他衬衣始终不乱分毫,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睥睨着人间的姿态。
猜不透。
……
满地飘落玫瑰被蹦迪的人群踩落四散,花瓣的枝叶染上土黄的绣色,连踩踏过去时都听不到半点声响。
顾泽西依旧不受控地向往那边看着,猛灌过一瓶烈酒,他勉强地得到了清醒时都前所未有的冷静。
回忆颠三倒四地来,他捕捉到许多曾经忽视过的细节。
刚认识逢夏的时候。
大一刚开学两天,他那一整个狐朋狗友的圈子都疯了一样地在传——舞蹈学院来了个巨他妈漂亮的学妹。
漂亮到跟狐狸精似的。
新生聚会刚过,她闹事的事情声名远扬,各种“攀金主”“豪车换到吐”的流言蜚语席卷,狐狸精的称号被做得死牢。
但他知道,这就是烂俗男人的刻在骨子里的劣根子,那些传话的,都是想上她,却上不成的。
那天酒足饭饱,一群人调笑着荤话。
“爷昨天跟逢夏说,你跟了我以后多得是资源,不就是个三流网红吗。结果你知道人应我什么吗?”
“什么?”
“跟——”那人讳莫如深,最后说着说着给自己笑出声来:“跟你个傻逼。”
“我我我!我也有,上次嘴贱说玩过她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你知道她应我什么吗?“
他好奇了:“什么?”
“没什么,人就娇里娇气地看了我眼,问我是不是想一起玩。我魂都丢了,然后她说,是,我肯定玩过你爹的命。”
“……”
混笑声快溢满整个烟气缭绕的包厢。
顾泽西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他发现自从逢夏进A大以来,所有男人调侃里的女孩儿每天都是她。
他们追她,被她拒绝,再被她骂。
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像逢夏那样的女孩,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是难言的娇媚,她就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哪怕只是朝他们这边看一眼,哪怕只是被她多骂一句——都是最“英勇”的证明。
都说是人人得不到的白月光,可她才是朱砂痣,是白墙上那抹秾丽得扎眼的蚊子血。
哪怕时间再久,痕迹淡不去分毫。
所以,后来他成功地和逢夏谈恋爱时,他们当时也是没有对外宣布关系,再来参加聚会,趁着逢夏不在,他再听那些调笑的话,便多出些洋洋自满的傲气来。
那天,是他的生日宴。
——宋疏迟也在。
有人在说逢夏真的操蛋的漂亮,更别说跳舞的时候,那身段,那眼神,神仙下来都挪不开眼。
“她是真漂亮啊,性格又呛,辣死了。”
“一起追呗。”
说这话的是情场浪子,顾泽西稍稍慌神,及时出声:
“追什么,她有男朋友。”
在酒精从胃倒流到喉咙里时,顾泽西昏头地想——原来许多的事情早在命运啮齿的咬痕里烙印下最明显的踪迹。
所有人都狂热、放肆的夜晚。
长桌最远、最尊贵的位置,男人矜贵斯文地着着白衬衣,纤尘不染,衣扣扣到顶。
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高脚杯里威士忌浓厚的红荡出一圈一圈地涟漪。
隔着长桌间距看过来,笑意懒怠地启唇:
“有男朋友。”
“——又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夏夏:6(。
少爷没有道德感,能约束他的只有逢夏(。
预告:渣男的火葬场才刚刚开始,大戏要来了。
【好了说点正事。】
更新时间①正午十二点前②凌晨十二点前。
如果①正午十二点前没有更,那一定一定一定会在②凌晨十二点前更,简而言之非①必②。
请要蹲点看更新的宝,踩着十二点来看,必定能看得到。
【再重复一次】请!要蹲点的宝!踩着十二点!一定能看到!!
【非常非常非常理解催更的心情,但给不出十分[精确]的更新时间也请见谅,不是全职写作,三次元很忙屁事很多,你仙开文到现在只请过一天假,所有有事推迟更新的都是[提前]说明过的,我也很怕因为屁事定点然后更不了你们会更失望,我写文以来就没开过天窗跑过路,说了会更就真的一定会更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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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歌词/翻译来源《love me like you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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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你是不是早就惦记她了。”◎
夜场处处是幽暗混杂烟酒气息的放肆场所, 混光的光影摇曳,只在夜晚出没的动物灵魂蠢蠢欲动的捕猎, 在振聋发聩的乐声里, 狂欢永不停歇。
红绿舞池的最中央。
Jazz最热辣的旋律,少女慵懒地的踩着鼓点wave,手指夹着猩红的烟,狐狸眼轻轻弯起, 卷翘的长发像天生就会舞动一般, 不过是几个随性的动作, 半场的欢呼和瞩目礼随之而来。
她出门时穿得随性, 黑色的紧身吊带和宽松的运动长裤, 粉白的肌肤在夜里亮眼如玉,胸前美好的起伏和纤细到一掌便掌握住的细腰。
踏音乐节拍的鼓点。
“But your booty don\'t need explaining”
“All I really need to understand is when you”
“Talk dirty to me”
在满场高呼“Talk dirty to me”的放肆声浪里。
少女红唇溢出冉冉盘旋的白雾, 下一秒,极具力量感和爆发力的舞蹈动作, 偏偏再落下时又是轻盈似羽毛, 发梢被光晕染成浓艳的酒红, 挺胸扭腰, 媚眼风情地回眸扫过,不费力气的慵懒感将歌词体现得淋漓尽致, 又拽又欲。
不过是蹦个迪跳的舞,都看得人神魂颠倒。
逢夏是被喊上去玩的,她也就跳了小半首歌,回座位时周围往这儿贴的痴迷目光的数不胜数。
林意眠心虚得狠:“爹的,早知道DJ切这么辣的歌, 我就不让你上来玩了。”
逢夏觉得好笑, 刚跳完舞气息还未平, “这算什么辣?”
顶多是歌词黄一点。
就随便扭了扭,她都没正儿八经的跳辣舞。
“这还不辣?是个男的都巴不得跟着你走了,”林意眠躲在逢夏身后,“我真的害怕少爷骂我,等会你记得救我。”
逢夏笑起来说不会。
宋疏迟不是那种人。
林意眠不太相信这句,刚才逢夏跳舞的时候她便福临心至地往卡座上看了两眼。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着威士忌的酒杯,深邃的眉眼似是一直定格在舞池里最惹眼的位置,Club的灯光太暗,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只是在“talk dirty to me”的时候,仔细一看。
薄唇边勾出了浅淡的弧度。
林意眠真的心虚。
他们这些富家少爷,像来占有欲强到可怕,在场雄性都看向逢夏的目光,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意味。
逢夏生性自由散漫,不收拘束,她要玩,便是痛痛快快地疯,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