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宇悄然把她的手按下来,由衷敬佩:“夏啊,我发现你场面越大,越能给人惊喜。”
“你说social?”
逢夏不以为意:
“我是不想,不是不会。”
她本身就不恐惧社交,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虚与委蛇,名利场上谁又能真正儿八经地高看谁一眼,这种社交大多只与利益挂钩,人人都会在你光鲜亮丽时对你好。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人际关系。
“牛的。”巫宇这会儿想起来的她三天用麻将统治剧组的恐惧了,他悄然出声提醒,“别吃了,等下礼服开线。你看看人家Jolene,一晚上是真不吃啊。”
逢夏今天的礼裙主打优雅路线,好看是好看,但腰线的地方掐得非常紧。
Jolene是电影女二,中美混血,金发黑瞳五官立体却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小甜心感拉满,笑起来时很像真人芭比,是很典型中国人也会吃的混血颜。
平时她们俩对戏的内容最多。
逢夏很吃她的颜,却不怎么和她的为人合得来,打交道得也少。
Jolene太有野心了,并不是说有野心是贬义词,逢夏自己也是有野心目的明确的人,区别是她有野心她并不会越过道德底线,Jolene会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所以在Jolene问她要不要一起飞/叶子的时候,逢夏就知道她们俩做不了朋友。
但也仅限于此。
她比谁都懂出生和环境带来的限制,她从来不评价别人的人生。
Jolene应该是听到巫宇在喊她的名字,举起酒杯笑着跟逢夏打招呼。
逢夏也干脆,酒杯一饮而尽,低眸跟巫宇说她去窗口透透气。
最近天气慢慢回暖,鹅绒棉被的大雪很少降临人间,她盯着窗外沉沉的天色,嗅到一丝大雨落下的锈味,下一瞬雨滴润泽万物的声音啪嗒响起,成排景观的绿叶萦满潮湿。
下雨了。
偌大的门庭只能往外看,却不能伸手触碰到雨。
逢夏静静地看了会,只觉得那点压抑的小心思好像在这刻得到些许舒缓,她有点想躲在这跟外头攀附在绿叶上的那颗蜗牛一般,好像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春天就会来。
不知道宋疏迟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事情是忙完了还是没有。
她有些犯困,并没有听到被侍者打开的门。
“夏——”导演在喊她,“Come here.”
逢夏回眸。
目光本能的被人潮最惹眼的存在吸引,矜贵的纯白色调跃然于前,悬空已久的主位落定真正的归属。
周遭攀谈的声浪翻涌,敬酒碰杯的叮当声好像在耳际放大千百倍。
男人把玩着酒杯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度把握得极好,碰杯时酒杯高过对方却不会显出丝毫的傲慢感,游刃有余地谈笑,那点笑意又总好像进不去眼底。
看似温和,总含疏冷。
就算不坐那位置,谁也都知道他高人一等。
越过熙熙攘攘的长厅,他的目光慢慢与她撞上。
见到她有些呆愣的神色。
很轻的,弯了下唇角。
逢夏眨了眨眼,意外和惊喜的情绪浮现,她还真不知道宋疏迟飞这儿了,只知道他前一阵还在忙投资的事情。
巫宇提前收到她的目光,努力摆手:“别看我,我真的也不知道,这爷做事从来不跟人商量。”
逢夏还未走过去,视线已经捕捉到Jolene盯着他的动作,里面的含义分明,一眼就能懂。
像他这般矜贵不染纤尘的人,总是最能激起女孩儿的欲|望。
是Jolene,也不止有Jolene。
Jolene的情商高,比起莽进更懂得迂回,朝着刚来的逢夏开玩笑:
“夏,你刚才去离场,现在总该喝回来。”
逢夏弯了弯眉眼,也真如她意接过她递过来的那杯酒,巫宇小声提醒她那杯酒喝下去就是混酒。
她知道。
目光在宋疏迟的身上逡巡,下一秒,少女丝绒黑缓慢而分明地停驻在那道最矜贵的冷白色边。
她的手搭着他身后的椅背,以缩短到就站在彼此身侧的距离,清甜的气息互相在酒色里让渡。
逢夏微微俯身,几乎像是在以所有物的姿势,勾着笑的狐狸眼明媚而撩人,将那杯酒递在他面前。
只字未言,意味分明。
那瞬间,好像满场呼吸都开始停滞,紧张到只盯着她的方向和动作。
有人非池中物,有人不得碰,有人永远不当下位者。
这是聪明人一眼便能在心里牢牢告诫自己的,本能臣服才是最该遵守的既定真理。
难言的紧张霎时侵略,一点一滴的动作都是电影慢镜头般的放大和处理。
别人紧张,逢夏不紧张。
见主位上的人慢条斯理地接过她那杯酒,指腹悄无声息地摩挲过她,那点热度好像能顺着血脉急速游走。
她心虚地缩了缩手指。
宋疏迟敛眸轻笑了声,那点缱绻的气音晕着浅淡的逗弄意味。
这一声。
是在说她爱玩偏偏还胆子小。
逢夏听得懂,脸颊浮上热意,她那点不服输的叛逆心理总是在这个时候作祟,目光停在他微仰头喝酒的动作。
男人下颌线利落分明,唇红浸泡着酒色,圣洁而一丝不乱的白衬衫上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
只是喝个酒,又禁欲又撩的。
逢夏玩心真的起来了,粉白色调的手顺势搭在他的肩颈上,似安抚似挑逗地碰了碰他颈间还在滚动的喉结。
很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在一瞬间的停滞。
她轻懒地笑着,抵在他耳边说话,声音特地拖长,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
“少爷——”
“摸个喉结就受不了了?”
“……”
撩完人犯怂得更快,三两步坐在回原来的位置,表面上像个没事儿人,实际上都没敢在往他的方向再看一眼。
虽然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那道分外炽热眄视过来的目光。
须臾。
温润的声线漾出些许低磁的笑,比刚才还要真切,像是钓着鱼挠人心痒在眼前晃荡个不停的小勾子,被酒精浸泡得欲气。
沉沉的,听得人耳畔发苏。
逢夏脸颊慢慢燥热起来,轻咳了声。
看不到尽头似的长桌,Jolene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问她:
“夏,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他们俩都低调,宋疏迟的正脸照又都被他家里人处理得滴水不漏,消息传不到这儿来。
逢夏被问得有些没反应过来,应:
“我男朋友知道。”
“……”
国外的氛围本就开放,逢夏做的事情都和出格沾不上边,只是对象会让人错愕好一阵,没过一会这话题便被翻页。
酒过三巡,逢夏找借口出去躲酒,路过走廊时腰间倏地扯过来到,她今天穿的细高跟险些没站稳,整个人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他轻而易举到像在提溜着小猫,手环过她的腰身,宽大的掌心单手便能丈量出她的细腰,寸寸禁锢收紧。
丝绒质地的袖口攀上他雪白的衣襟,极近而结实的拥抱,好似能感觉到他一下下强有力鼓动的心跳。
逢夏想往外拉开点距离,腰间的力道反而更收紧了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滚动的喉结抵在她的锁骨间亲密地接吻,他俯首埋在她的颈窝里,清浅的气息还染着些许酒意。
很像黏人的大型狗狗。
逢夏扯了扯他的衣襟提醒:
“你别……等下口红沾到你身上。”
白色调沾上一点脏污都是最显眼的色调。
宋疏迟没说话,抱着她的动作也没松开。
这种好像窒息式的拥抱,她整个人都被嵌进他的骨骼里。
逢夏挣扎半天没能从他那出来,心脏还总悬着,担心被路过的人看到剧组会有风言风语,她拍了拍他的肩。
“可以了——”
“宋疏迟,你别装。”
逢夏戳穿他:
“你喝这么点根本醉不了,骗子。”
她上回在中城看他摆在桌面喝得那个量,还有他退酒的速度就知道他之前一杯倒也是骗她的。
真要喝起来,三个她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靠得很近,他从喉咙里滚动的频道像贴着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震颤,低浅的笑声缓缓徘徊在耳际,他开了口,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浪漫直接。
“宝宝。”
“你男朋友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逢夏挣扎的手停滞在空中,她有些忘了自己下一句话要说什么,笑起来问: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见到你半个小时前。”
他下飞机就直接来找她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又接着酒会。
逢夏在脑海里思索了下,把酒店的房间号告诉他,半哄着人的语调:“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她现在这个咖位顶多也就只能躲酒,提前走不合适,最少最少都得等导演散场。
最起码应该都还有两个小时,时间会很晚。
宋疏迟没说话。
他一般不想答应她事情的时候就是沉默,因为他答应的事情总不会食言。
逢夏也不爱逼他,想了会办法:“那我尽量找借口早点走。”
让他抱了会。
宋疏迟唇已经慢慢贴到她颈间的位置,薄弱的血管跳动的地方,像要亲,又要咬的举动,像野兽捕猎时最后的平静,侵略感猛烈袭来。
逢夏身体僵硬住,好像能感受到他顺着她血脉渗透进来的呼吸,本能颤栗,她下意识轻呼制止。
“我得……我得过去了。”
他那样。
像是真的会在这儿弄人。
男人漆黑沉遂的眸光扫过她,浅淡、游刃有余的,像她再怎么想隐藏的小心思都只能乖乖暴露。
也包括她那点,紧张。
须臾。
他声线含着些许兴味的笑,清浅荡开的音色像纯白霁月叫人怦然心动。
“怕什么?”
“刚才撩的时候,不见你怕。”
想起刚才,逢夏耳朵飘上绯色。
刚才都是人,她笃定能跑也不会弄出多过分的举动。
现在这儿甚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他每次看过来的目光,都好像要拆吞入腹地那般直白。
逢夏清楚。
他若想,他真的会做。
她小声解释:
“谁让你招女孩儿的。”
他微挑了眉梢,这回是真无辜,进场都没和女孩儿说过话。
“嗯?”
逢夏略微不太满意,“你看谁都跟放电似的。”
“……”
闻言,他眼底的笑意漫开,像是知道她今天那点恶劣的小趣味是从哪儿来的,饶有兴趣问:
“宝贝吃醋?”
逢夏极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速答:
“吃什么醋?我不吃醋,谁爱吃谁吃。”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多,逢夏撇开眼,承认:“一点,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不是。”
说完,宋疏迟笑了声。
他那双蛊惑性极强的眉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像能盛放出一整个促使万物复苏的春夜。
好像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是这么看着人,也能叫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这种缱绻又狎昵的感觉,就这么引诱似的,慢慢落下字句:
“宝贝,要不要我教你?”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抬手摩挲着她唇边的红色调,唇膏的颜色侵染上他的指腹。
那点细致的揉捏、抚摸她唇边的触感像过了电,阵阵酥麻地在身体里游走。
“吻我。”
他眼眸弯起又浅淡地收回平直,笑得很淡,衬得气音格外的清冷欲气,勾缠招诱着她的灵魂一步步下坠。
“——做你的标记。”
四目相对。
她好像被潘多拉魔盒缠绕着打开浓重的欲念,定格在他永远纤尘不染清冷疏远的衬衣间,她总觉得遥遥远远不可侵犯的月亮。
半秒。
她微踮脚尖起身,吻落在他喉结的位置,温软而明艳的红唇色调侵染上圣洁冷白的画布。
稍稍停留,她甚至能感觉到因为她的触碰他微微滚动着起伏。
吻痕烙印。
在她吻上去的一瞬间,逢夏清楚地知晓他禁锢着的力道有了片刻的松懈,她趁机从这个空档里出逃。
她磕绊着说:“你……你就在这儿等我,不准擦。”
“……”
走廊罅隙里渗进摇曳的街灯,淅淅沥沥的雨滴凑出一道昏黄浓稠的暗流,将人的身影拉得分外颀长。
安静无声的。
半晌,宋疏迟低笑了声,修长的指节要去触碰她刚才留下来的丝滑印记,微顿,在转瞬之间还是没动。
她想,就由着她。
走廊另一端闹出轻微的声响,长影的轮廓被风吹出一道的金色的发梢。
宋疏迟看见了,准确的说是早就看见了,他敛了那点神色,轻描淡写地问: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Jolene的高跟鞋声踩得很响,她挪出来的步伐是经过精心算计的,深V开衩到胸前的曲线和脸庞那种甜美感完美结合。
萝莉,又恰到好处能激发男人恶劣的点。
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中文:
“我看到了,你们。”
Jolene都有点说不清自己这般冒进是为什么,她对男人向来不会如此直接,因为得到的越快,对他们来说越没有珍惜的理由。
她把这一切归根结底为他。
从今晚见到他的第一眼和刚刚的模样,截然不同的,那种冷情到骨子里的男人竟然也会卷起浓重的占有欲,独独的,只对她一个人的。
好像他所有一切隐藏在外表下的暗流,都只为她知晓。
这种带劲的感觉,很难、很难不让人激起骨子里想征服的欲望。
摧毁或占有,哪个都好。
Jolene继续,意有所指:
“我想跟你。”
室外的雨滴转小了,敲在落叶上的动静也转得微不可闻,静谧无人的走廊是最隐晦而放荡的场所,好似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静静地。
男人漫不经心地的笑了声,眸底的神色匿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到底有几分情绪。
可能是今晚见到她的心情太好,他的语调谈不上有多恶劣,那点暧昧印在颈间的口红印,更衬出几分贵公子独带的优雅怠懒,缓缓,还莫名些炫耀似的意味。